从刚刚沈情步步紧逼开始，老道的身份便开始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在这世上，每天的突发事情多到不计其数，可楚寒最不相信的就是所谓的巧合。
而这人，不仅是出现的时间太巧合，而且身份也巧合，身份巧合也就罢了，偏偏还与这件事情有着致命的联系，为什么？
“有人。”
就在楚寒的思绪不知道飘向哪里的时候，老道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楚寒定眼瞧去，就正对上老道那张紧张不已的神清来。
“西北方。”
在此之后，沈情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他凝神听了片刻，便迈出步子走了过去。
能吸引了沈情的目光的人必不简单，楚寒跟了上去，在院子的拐角去就瞧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的身影格外的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
就在楚寒正想看看是谁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急呼。
“唉唉！不能过去，不能过去……”
老道的声音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仿佛是忘记了他们此刻身处的环境。
在这般寂静的院子里，这声音无疑是致命的。
沈情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霍然回头看向老道，老道就像是才明白过来似的，抬手捂住了嘴巴。
“混账东西！”
楚寒的双眸之中瞬间滑出了一抹阴鸷，他正抬手要教训一番老道，却是听见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厉喝。
“谁在那里！”
除去老道在外，两个人所在的位置正好在视线所及之处，电光火石之下，沈情一把拽过一旁的楚寒，将人带到了一旁角落里。
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贴靠在一起，立在拐角处最前方的楚寒微微侧过头去，去看院中女子的反应。
是她？
那院中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明日就要成婚的二丫。
院中假山池沼，亭台楼阁，王二丫从湖心亭之中迈步走出，一双美眸，朝着刚刚视线来处扫了一圈。
沈情将人朝着里面扯了扯，楚寒却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王二丫的一举一动。
她脚步移动，似是在思索。
耳边飘荡着身后那人若有似无的玉兰花香，楚寒想要向前站一站，哪知立在身后的沈情扯着他的衣角，冷着一张脸宠着他摇了摇头。
如果楚寒不知道沈情这么做是为了不让王二丫那丫头发现，楚寒还真就觉得沈情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可怜极了。尤其是那俊美绝伦的脸上板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啊，让楚寒有些不忍心拒绝。
“灵儿！有危险！快跑！”
这一声实打实的呐喊，着实是让楚寒与沈情始料未及。
眼睁睁瞧着院子里立着的姑娘逃走，楚寒一把拨开了沈情的手，低咒出声。
“我去追。”
不等楚寒拒绝，沈情一个纵身而起，追着人而去。那人雪白的袍服，就像是天边滑过的云。
再次被发现，归根结底还是竟是他堂堂魔尊被人摆了一道。
楚寒在有了这个认知之后，目光盯着那跑走的老道，眸中红光一闪而过。
他将拢进袖袍里的手伸出来，口中呢喃。
无风，而发自动，艳红色的袍子在昏暗的天色的之下，显得格外的妖治。
“收。”
随着楚寒的声音落，一条红线从楚寒指尖飞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一股绳子，朝着老道飞去。
老道预感到不妙，边跑边回头去看。
那跟红线就像是有灵性似的，不管老道在哪里，它就追到哪里，到最后，那根红绳将老道实打实的困成了一个粽子，朝着楚寒反弹了回去。
‘咚’的一声响，人砸在眼前。
再看楚寒，面上哪里还有刚才半分吊儿郎当的模样，那神情分明就是地狱而来的修罗。
“大爷饶命，哦不……神君饶命！饶命啊！”
老道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来回的翻滚。
楚寒居高临下的将人望着，那久居上位者的尊贵与睥睨让老道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然而这会，楚寒却是不急了，他就这样静静的打量着对方，直到将对方看毛，方才漫不经心的笑道：“怎么，你何错之有？”
“我不该……我不该骗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
“哦？”
楚寒装作是什么都没听见，抬手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大声点。”
有一种人他笑的时候比不笑更可怕，那老道见此顿时慌了神，赶紧求饶道：“刚刚是我的错，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我全部都说！”
“说来听听。”
“这里不是萧宅。”
“这件事情本座早已知晓，看来，你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
说着楚寒就掌心燃气一道火来，那火将老道的面容映照的模糊不清。
“别别别！我有价值，我还没说完”
“说。”
老道像是在酝酿接下来的话怎么说才最合适，在留心观察到楚寒越发不耐的表情后，一股脑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老道原名张盛，花城人士，家境优渥。
据说祖辈上出过神仙，因此整个张家都在靠着祖师爷留下来的唯一秘籍修炼。
十年前，张盛与崔家小女崔灵乃是青梅竹马，不知道崔灵是从哪里得知家里有秘籍的，便吵着嚷着想让张盛教她。
张盛无奈，只好回家，将家中那本秘籍誊抄下来赠给了崔灵。
自那以后，崔灵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对此流露出巨大的痴迷来，就连平日里与他走动都不再频繁。
可张盛根本就忘不了这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姑娘，就连后台跑去仙山上学习，也时常给她寄信。可信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直到有一天……张盛在归家途中意外接到了一封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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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师兄，谁给你写的信？”
在师妹的问话之下，几个同行的师兄弟都一脸好奇的瞧着他。
“我还没看。”
“我先瞅瞅。”
师妹云悠子性子极为活泼，那尚未暖热乎的信就这样被抢了个正着。
云悠子将信拿在手中，一本正经的读起来。
“盛大哥亲启，咦？师兄是谁啊，叫这么亲热的名字。”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喊他盛大哥，而这个人就是崔家小姐崔灵。
一想到此，张盛面上就流露出一股子狂喜，他站起身一把夺过那信，自己拆卡来看。
哪知那信上写着的内容却是让张盛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那封信，是一封死亡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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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崔灵在死后，向你写了一封信求助，而你，在接到这封信以后，赶回了花城。”
躺在地上的老道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悲痛，他紧蹙起眉宇，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年月。
半晌，他从那股子情感之中抽离，冲着楚寒再次开口，“我接到那封信立刻就动身回了花城，而那日，正是崔灵的头七之日。”
在张盛说到这里之后，楚寒脑海之中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
整件事情，就好像被一条线紧紧的串联在一起，而张盛似乎是这件事情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楚寒眉宇一蹙，沉声道：“那我问你，你可是当真看见了崔灵的魂魄？”
“是，就在……头七那日，我看见了。”


第19章 第019章：这个大佬
头七之日，是所有魂魄在这人世间最后一个日子。
如果有人在这一天去进行招魂，基本上都能招到。
可这件事情，怪就怪在崔灵不是寻常的魂，她死之前，肉身受到过红莲业火的烘烤，按理来讲，这人应当魂飞魄散，可没想到，头七那日，张盛却依旧见到了她。
正如他先前讲述的那般，他招来的不是寻常魂魄，而是一只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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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怨气化为厉鬼，倒也说的过去。”
楚寒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轻笑来，“你可以啊，还会夺舍这等禁忌之法。”
老道听着楚寒那讽刺的轻笑声，心里一阵发毛，“大人，大……人，要是小的知道当初的无心之举会牵扯出现在的事情，小的打死也不敢啊。小的知错，小的再也不敢了，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楚寒冷哼了一声，抬手掐住老道的脖子，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姑且再信你一次，要是有半句谎话……”
“不敢不敢，您就是借我个胆，我也不敢骗您呀。”
楚寒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将人甩在地上去。他将指尖竖在面前，口中默念了几句，那原本捆绑着张盛的红绳，倏地松开来。
“既然那崔灵是夺舍重生，那萧家公子又是个什么玩意？”
想到那日见到的斗篷男人，楚寒的眉头蹙的越发厉害。
他记得，那人见不得光，就连无意之间裸露在外的手都苍白的毫无血色，究竟是人还是鬼？
“大人……那里鬼气比起之前更加浓郁了。”
“你可以看见鬼气？”
张盛朝着一个方向一指，请嗯了一声，“我们张家乃是世代的捉鬼世家，凡世继承衣钵之人，必是拥有一双异瞳，可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楚寒挑了挑眉，顺着张盛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原本昏暗的天色之下，有一股浓郁的黑气正在朝着一个方向大量的聚集，而这个方向所在之地，正是刚刚沈情追着王二丫离去的方向！
“坏了坏了，刚刚那位大人不是就朝着那方向去了吗。”
听着张盛火急火燎的话，楚寒心中也是一个咯噔。
沈情可是这天地之间万儿八千年才出来的一个，被天道眷顾之人，要说以往，这天界的神子，法力高强，属那天界第一人，可现如今下界历劫，卸了一身的法力，变成了一个凡人。
楚寒的眉头紧紧的拧起，昏暗的天色，更是将他的容颜笼罩的越发的晦暗难明。
“大人？”
见楚寒迟迟未有言语，张盛一时间没了主意。
“走，去救人。”
“救人？”
瞧着楚寒离去的身影，张盛停留在原地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佬，不也应该是位了不起的神仙嘛？可是为何他瞧着楚大佬焦急的样子，心中涌动起了一股子对方弱爆了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
张盛摇了摇头，握着手中拂尘赶紧跟了上去，而走在最前面的楚寒，却是火急火燎的害怕沈情挂了。
要是堂堂天之骄子，陪着他出门打个怪就挂了，说出去都让人觉得尴尬。
“大人……这……”
张盛正准备跟上前去，却是忽然发现眼前突然笼罩起一股子大雾来。
那白色的雾气蜂拥而至，瞬间将张盛与楚寒两个人隔开来。
“大人……大人！”
看着楚寒的背影渐渐消失远去，张盛紧跑了两步。
等到楚寒会转过身时，已经不见张盛的身影。
“这雾……”
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依旧整出幺蛾子的人，恐怕不仅仅是道行高深这么简单，而是……
这地方有问题。
原本楚寒，并没有在意此处环境究竟与其他地方有何不同，但是是经过一系列的观察之后，楚寒渐渐的发现，此地天空阴沉的厉害，就连风都要比外界吹的更急凛冽。
而能够这般不动声色骗过他和沈情的秘法，除了幻境楚寒再也想不到其他。
在幻境之外，这人恐怕不能左右整个空间，但是在这幻境之内，他便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天道。
幻境内内所有规则，所有人，和物皆是由他来决定。
现如今想来，倒也难怪他们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座宅院的不对之处。
不过这人若是想要用幻境拦下他，也未免太过小看他了。
楚寒当即冷哼了一声，随手将自己的袖子一挥，一道红光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的同时，渐渐的红光越聚越大，似是远处吹来的一阵风，将整个幻境吹散来开。
眼前本是浓郁的大雾，慢慢的在眼前剥离。
楚寒的脚步定在原地，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前方。
只见大屋在眼前消散开来，而不远处的景象竟是从原先萧家府邸，变成了鬼界的忘川。
为何是在忘川河边的，因为楚寒竟是在那儿盈蓝的忘川河的尽头，看见了那立在忘川桥上一身白衣的沈情。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将他雪白的衣袍吹起，他就立在那里，清贵无比的姿态，倒是与这鬼界忘川的天色，格格不入。
鬼界的忘川终年未有光色，唯一的一点光亮便是那从人间走下来的魂魄。
那些魂魄，从这人世间飘下来之时，都带着些许银白光辉。
那些光点环绕在那些鬼魂的周身，就像是在为这群鬼魂指明前进的方向，也同时将这忘川河畔，照得亮如白昼。
可就算是如此，那夺目的光色也抵不过沈情那清润的眸间一瞬。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楚寒清晰的记得，在他刚当上魔尊的那个年月，他就是以这样的姿态第一次见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子大人。
时间过去的太过久远，久到就连楚寒自己都已经不知道，在那天他究竟有没有跟沈情说上一句话，亦或者是打一声招呼。
可是不管如何，现如今再次见他，鬼使神差的楚寒竟是迈步向他走了过去。
“来人呐，不好了，有鬼，跳了忘川！”
这天地之间的鬼魂一般是不容易消散的，但排除三种情况，第一是这人在生前受过重创，死后魂飞魄散，再无踪迹。
第二是这人魂魄被红莲业火所烘烤，因而也会灰飞烟灭，第三种情况便是鬼魂入了这鬼界，自愿跳了这忘川。
“又有人跟着跳下去了跳下去了！”
忘川河是所有鬼纷纷避让的河流而这人却是迎头而上。
一时间忘川河旁走着的鬼魂，全都停下脚步来，朝着忘川河内望去。
就连那立在断桥旁的沈情都微微侧目。
泛着盈盈蓝光的忘川河面之上，平静无波。仿佛是从未有过波澜，又亦或是没有人闹出过太大动静，以至于所有人都将它当成了一条承载死人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