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然不死心,努力修修,羽毛也不负所望地变得更丑了。
可小孩子哪里分得清什么是丑什么是美,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那什么样就是好看的。
而小然然的主要目的就是剪掉羽毛赶紧长大,对他而言,当这撮羽毛看不出的时候,就是他最满意的时候了。
羽毛就在额头,小然然剪的时候带走了旁边不少头发,等到他终于心满意足觉得可以收手的时候,他额前一块都快秃了。
但小然然才不在乎。
长大就是最棒的,几根头发算什么。
小然然对着镜子照了一番后,美滋滋地去睡觉了,心里还想着,第二天早上要给他的爸爸妈妈一个惊喜。
但第二天早上小然然睡了懒觉,是被路晚叫醒的。
小孩子忘性大,醒过来的那一刻早就忘了睡前自己干过什么。
即便后来看到路晚震惊的表情,小然然都还揉着眼睛好奇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显然小然然的头发在睡过一夜变得更加惨不忍睹了,路晚看着小然然乱糟糟的前额,难以想象前一晚是发生了什么:“……然然,你的羽毛呢?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的羽毛怎么变成这样了?”
羽毛?
小然然打了个哈欠慢慢想着,什么羽毛?
到迷糊的瞌睡泡泡被惊破后,小然然才想起来他前一晚干了什么。
因此对上路晚怀疑人生表情的是小然然纯粹快乐的笑颜,他笑着说道:“妈妈,我把羽毛剪了,这样我就算长大啦!”
路晚:“…………”
到这一刻,路晚才明白小然然昨晚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小然然一脸高兴,路晚心情十分复杂——他总不能责备小然然,可这个傻宝贝做出来的事情实在让他无法说好。
尤其路晚要开口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时候,小然然却是一脸期待求表扬的样子……路晚心中无奈,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路晚尝试着先帮小然然梳个头,兴许梳过之后会好一些。
但结果没有顺着他的心意,梳过之后,缺的那一块更加明显了。
原先小然然头顶这一撮小羽毛就像是他的心情指示器,高兴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竖起来,难过的时候会垂下,平常柔柔软软,大家都习惯了看到额上有羽毛的他。
现在可好,一下没了,违和感十分强烈。
路晚脸上的复杂表情让小然然多多少少开始意识到好像剪羽毛这个行为并没有让他高兴,毕竟他羽毛都没了,但路晚还没承认他是长大了。
小然然不安地问:“……妈妈,是不是我这样哪里不对啊?”
路晚叹了声气,尝试温柔地说道:“……然然,并不是你把羽毛剪了,就算长大了……”
小然然睁大了眼睛。
“……妈妈的意思是,等然然长大的时候,这个羽毛就会自己消失了,而不是把它剪掉……”
不管路晚怎么说,这个事实都会给小然然带去巨大冲击。
因为最后的结果是他没有羽毛没有长大,还做错了事。
虽然路晚并没有因此责备他,可小然然还是难过极了,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孩子了。
早餐时一家人都在一起,这也是小然然受到冲击最强烈的时候。
原本他是难过自己做错了事,直到被裴景闻无情地嘲笑了一下——小然然才意识到,剪掉羽毛后,他变丑了。
裴景闻当然不知道小然然会剪羽毛的原因是什么,他也没有觉得不行,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有着大人无法理解捉摸的思维方式,也是做事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时期,裴景闻就是单纯觉得好笑。
而其他孩子开始都忍着。
家长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他们也不敢说小然然的羽毛是怎么了——因为明显可见的好笑,大家对于不好的事情,本能地选择了不去提及。
偏偏裴景闻笑了出来,这下可好,两个哥哥也憋不住,跟着一起笑了。
小然然看到大家都在笑自己,心里开始委屈得不行。
他拿着小勺子的手顿住了,目光绕了一圈,最后落在小犬哥哥身上——结果小犬哥哥也在憋笑,怎么能这样,小然然更难过了。
小然然忍着没哭,尽管他已经很想哭了,可这时要哭了,那他就太没用了。
于是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喝自己的粥,不去看周围这群人。
路晚看出来小然然是难过了,吃东西的速度明显变慢。他在桌下踢了裴景闻一脚,示意他赶紧别笑了。
裴景闻知道路晚的意思是什么,但就是忍不住。
本是想要安慰小然然的,裴景闻收起笑容,平稳了声音后叫他:“然然。”
可小然然抬头那一瞬间,裴景闻的目光只往他额头上落,真的憋不住,结果是笑更大声了。
这下就不行了,小然然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心里的小委屈迅速堆积,他也再憋不住,难过得大声哭了起来。
早餐也不吃了,小勺子都不要了,他一下就把勺子丢进碗里,然后从椅子上滑下去,哭着跑开了。
还好小短腿跑不快,路晚很快就追上了他,连忙抱到怀里哄着:“然然乖,不哭不哭了,都是爸爸不好,我们不理爸爸了。”
小然然哭得特别委屈,有史以来的最委屈,抱着路晚的脖子啜泣说道:“……呜呜呜讨厌爸爸,我最讨厌爸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然然: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第27章
要平日里被小然然哭着指说讨厌,裴景闻一颗心肯定得碎。
此情此景,他只觉得好笑,小然然越是委屈,他反而越觉得可爱。
但看小然然抱着路晚脖子哭得委屈伤心,裴景闻还是过去道歉:“……然然,是爸爸的错,爸爸不应该笑你的,然然就算这样也很可爱。”
好话说了许多,小然然才终于肯将埋着的脸露出来。
还委屈着呢,眼睛里满是泪,鼻尖哭得红红。
裴景闻已经很努力严肃了自己的表情,克制着想笑的冲动坚决不笑出来。
可目光往小然然的额头上一落,裴景闻嘴巴还是漏音了,“扑哧”一声笑得过分。
小然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不哭了,听到爸爸这么一句“扑哧”后,又控制不住,抱着路晚的脖子哭更伤心了。
路晚瞪了裴景闻好几眼,随后抱着小然然去看不到裴景闻的地方哄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小然然恢复还是很快的。
路晚的怀抱跟味道带给他满满的安全感,没一会儿就停下了哭声。
他抽着气问:“……妈妈,我这样,是不是真的很丑?”
因为路晚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不在小然然这样好看还是难看上,所以他不像没良心的裴景闻还能笑出来。
路晚安慰道:“然然当然不是丑,就是自己剪得有些乱,等会儿修一修就好了。”
小然然相信路晚说的话。
路晚这么说,他就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过了一会儿又说:“……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羽毛剪掉的,我以为这样做,我就能长大了……”
路晚本就没有打算责备小然然,他只要小然然知道这么做不可取就行了。
但听到小然然道歉,他就特别心疼。
路晚道:“妈妈知道,然然只是想快点长大。”
小然然点点头:“……我想快点长大,我想跟小彦哥哥一起去上学,我也想跟哥哥姐姐们一样,早点变得厉害起来……妈妈我会一辈子这样吗,我万一一辈子都这样了怎么办?”
小朋友说话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前半句还叫路晚心疼坏了,结果后半句又叫路晚哭笑不得。
他摸摸小然然的头:“不会的,然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能很快长大了。妈妈小时候跟然然一样,将来然然也会跟妈妈一样。”
“……真的吗,我长大了也会像妈妈这么漂亮吗?”
小然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路晚时,就被大美人妈妈迷住了。
但路晚还是第一次被小然然说漂亮,轻笑道:“然然会比妈妈更漂亮的。”
其实漂亮不漂亮的小然然也无所谓,毕竟他都还没有这样的概念,他只是想跟妈妈一样。好像跟妈妈一样,就是件能让他开心的事。
可小哭包不知想着了什么,再过了一会儿竟然说道:“……但是我不想跟爸爸这样的人结婚,我现在最讨厌爸爸了……”
路晚一直都没笑,听到小然然这句话,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爱记仇的小哭包。
但小然然这一刻是认真地嫌弃着裴景闻。
妈妈这么温柔,会抱抱他哄哄他亲亲他,爸爸只会嘲笑他,坏爸爸,他再也不要理爸爸了。
后来路晚再抱着小然然回去吃饭时,小然然都不愿意看他了。
裴景闻其实也就刚看到的时候笑得停不下来,之后就好了——但等他不笑的时候,小然然已经不肯理他了。
小然然哭了一顿后认真吃饭,裴景闻坐在旁边跟他道歉:“然然,刚才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笑的,爸爸现在不笑了。”
小然然哼了一声,小嘴撅得老高,都不要裴景闻坐在他身边。
从自己的椅子上滑下去,蹭蹭蹭跑到另一把椅子边,鸟尾巴一翘一翘的,好像都在向他的爸爸表示不满。最后爬到椅子上坐好,继续吃自己的。
裴景闻想起来路晚小时候也是这样,又胆小又娇气,黏人的时候黏得紧,不理人的时候眼神都不给。而他堂堂亲王,小时候哄老婆,结婚后哄孩子。
裴景闻继续跟过去,不过这次被路晚拦住。
路晚不让他靠近小然然了,说道:“晚点再说,你让然然先好好吃饭。”
但吃过饭后,路晚约好的理发师来了。
小然然自己剪过的头实在不像样子,还是得再交由专业的理发师修剪一下。
小然然看到理发师抽出锋利细长的剪刀时,心头一阵发寒——可为了能让自己重新变得好看起来,他没有将害怕表现在脸上,强行淡定地做出勇敢模样。
小然然只对自己额头羽毛那块进行了摧残,尚还有补救的机会。
理发师先将小然然剪得乱七八糟的部分修平整了,然后再从后面两边分了点头发过来。
小然然的发色继承了路晚,是非常漂亮的银白色,发量也非常浓密。
他在孤儿院里不怎么剪头发,回家后也没想过要剪,头发已经长过了肩膀,这次正好修修。理发师将他的头发剪短不少,为遮住他缺了的羽毛部位特意剪出了几小缕刘海。
小然然的长相本来就甜,发型变成这样以后就更甜了。
理发师看他可爱,没有忍住自己的手,剪完头发又给他扎了两撮小揪揪,扎完还加了点配饰上去——最后小然然看上去就像个小公主,甜美可爱。
小然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多好看,他就是喜欢头发上的配饰,觉得很有趣,终于结束后立刻戴着去向路晚献宝,也要妈妈夸夸他。
裴景闻在旁边看着,看到小然然剪完头发心情变好些了之后,就想抓着机会跟他和好。
结果小然然还是不理他,走路都绕着他,看到他就只有撅嘴,还哼哼,再次翘着鸟尾巴路过了他。
这令裴景闻意识到小奶包是真的生气了,正在很认真地跟自己单方面冷战。
为挽救受到危机的父子情,裴景闻不得不想办法来讨好这个小奶包。
但相处时间没有很长,裴景闻对这个小奶包还没完全了解透,即便想讨好,也找不到讨好的方式。
只好先问他:“然然,爸爸给你念故事好不好啊?”
小奶包才不是念故事就能收买的,生怕爸爸不知道自己现在不想理他似的,小然然都放弃了冷战不说话原则,重重地哼气,然后说道:“哼!不要!”
“那爸爸带然然去吃蛋糕好不好。”
有点心动……但能忍住,小奶包道:“哼!不吃!”
裴景闻没招了,只好向路晚投去求助的目光。
但这回路晚并不打算帮他,这种场景难得在家出现,他乐得看戏,一句话都不为裴景闻说。
裴景闻努力想着还有什么可能会是这个小奶包喜欢的,最后说道:“家里的独角兽生了非常可爱的独角兽宝宝,比然然还可爱,然然要不要去看看?”
这是他小时候用来哄骗路晚的方式,希望现在对着小然然也有用。
最后还真有点效果——听到可爱的独角兽宝宝时小然然还不在意,但听到比自己可爱就在意了——也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定很可爱,就是被拿来做比较的时候不愿意服输。
裴景闻见有效,继续说着:“真的是非常可爱的独角兽宝宝,爸爸想去看,然然陪爸爸去看好不好?”
小然然没见过独角兽,也好奇是否真有这么可爱。
裴景闻这么说,他便道:“……那、那我可以陪你去看的。”
顺利骗上了勾。
两只独角兽是路晚在路家时就养着的了,结婚后带来了这边。
作为世间罕见珍贵的生物,独角兽的繁衍率也相当低,养了十来年,到目前为止就只生了两个崽。
独角兽极度护崽,因此裴景闻带小然然过去的时候没有靠太近,是坐在草地上,保持着距离观看。
刚出生的独角兽宝宝依偎着妈妈喝奶,小小软软一只,看上去的确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