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江见老道士走了进去,吐出一个烟圈,道:“凌霄啊,你变脸的速度可真是比翻书还快。”
沈凌霄恶狠狠地道:“程江江,我不想听你说话。”
程江江用手弹了弹他的脸,道:“人人都道沈家二少爷机灵乖巧,阳光可爱。要是你的心上人看到你这副小狗咬人的模样,岂不是心碎了一地。”
沈凌霄恨不得一口咬碎程江江的鼻子,道:“你骂谁是狗?你还想不想在沈家待了。”
程江江轻笑一声:“十年前,我被我家老头子送到这里来,学驱鬼术只是目的之一。我来这里另有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凌霄不屑地道:“有屁快放。”
程江江道:“老头子欠了沈叔一个人情,所以就让我来还这个人情。二少爷,这十年来,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
沈凌霄闻言很是吃惊:“我需要你的保护?你在开什么玩笑,再说你有什么能力保护我。”
程江江灭掉香烟,笑道:“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信不信随你。翻年后,十年之约就结束了,我还在沈家的日子就这几天了,请二少爷好好珍惜。”
他看了一眼停车场出口的位置,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走来,他五官俊朗,剑眉星目,就像电视剧里正气凌然的男主角。
程江江捏着沈凌霄的下巴,将他的头转过去:“你等的人来了。”说完便往院子里走去。
沈凌霄与来人对视,那人露出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容,似乎将周围的严寒都吹得一干二净:“凌霄,近来可好?”
沈凌霄愣了两秒,才发现对方在与自己讲话,回答道:“挺好的,占哥我们进去吧。”
东方占点点头,不经意地用手搭着沈凌霄的肩膀,将他往院子里带。
“我还在沈家的日子就这几天了,请二少爷好好珍惜。”
程江江的话在沈凌霄的脑海里回响,他的余光飘到长廊处,程江江手插在兜里,正与前来参加座谈会的客人聊得不亦乐乎,一眼都没往他这里看。
沈凌霄扒下东方占的手,快速地说:“占哥,我有点急事,你先自便。”
不等东方占回答,他快速冲到程江江面前,抓着他的手就往偏僻处跑。
程江江被他拖着,也没挣扎,只等沈凌霄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才问道:“二少爷,我跟人聊天惹到你哪只眼睛了。”
沈凌霄头脑发热,吼道:“那天晚上喝醉了,你偷亲我是几个意思!”
程江江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竟然被审了。。
第78章 降邪座谈会4
沈凌霄脸红成猴子屁股:“我当然记得,某个卑鄙小人,趁人之危,其心可诛!你到底什么意思!”
程江江咧嘴道:“喝醉酒做混事的意思,你就当被蚊子叮了一下。”
程江江说完转身欲走,沈凌霄猛地一拳打到他脸上。
程江江摸着瘀血的嘴角,漫不经心地道:“二少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该冷静下来了。那么,小的先走了。”
沈凌霄哪里冷静得了,他认识程江江的时候正值十一岁。当时他不小心从父母那里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差点一蹶不振。但程江江的出现让他得以喘息,对于他而言,程江江不仅是来家里学习的同龄人,更取代沈慕之,成为了一个哥哥的角色。
然而这一切在那天晚上变了。那是蓝木林找到沈家解决A大失踪案之前,他和程江江因为解决了一家富商家中的问题,被殷切地宴请至深夜。
KTV里,所有人都醉了,横着竖着睡在包厢的每个角落。他当时也睡着了,突然感觉有人在搬动自己。紧接着脸被人轻轻地抚摸,一股烟草的味道逐渐向他靠近,带着薄荷的味道,他知道这是程江江爱抽的香烟,所以继续安心地睡觉。
只是突然,嘴唇被人轻轻地舔舐着,带着红酒的微醺,牙齿被撬开,又软又湿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程江江紧闭的双眼。
他愣住了,酒精让大脑停止了思考,这种事情是情侣之间才做的,程江江这是几个意思?
突然间,程江江也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他看到程江江黑漆漆的眼睛里除了彩灯倒映出的五彩斑斓,也有自己的影子。
他立即鸵鸟附体,假装自己只是醉酒中乍醒,继续装睡。程江江将他轻轻放在沙发上后便没有了动静。沈凌霄不敢睁眼,离开了温暖的怀抱,酒醒后身体有些发凉,就这样失眠了一个晚上。只是第二天他准备找到程江江对峙时,程江江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他把快到喉咙的话又咽了下去。
然而今天,程江江竟然告诉他,过年之后就要离开沈家,在此之前他沈凌霄却一无所知。沈凌霄怒了,提起程江江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背脊撞击发出轻脆的响声。
程江江捂着腰:“沈凌霄,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沈凌霄似被激起血性的斗牛:“那你动手试试。”说着又往程江江的脸上招呼了一拳。
程江江摸脸,道:“别只打左脸,大过年的对称一点。”
沈凌霄闻言,顶膝撞击程江江的肚子,程江江吃痛弯下腰,但依然没有还手。
“凌霄,你们怎么了?”东方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站在墙角拐弯处,满脸疑惑地盯着打成一团的两人。
程江江抱着肚子,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原来是东方啊,没事,我惹到二少爷了。”他说完便从东方占身旁离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凌霄心中乱糟糟的,就像一只没头苍蝇在胸腔里到处乱飞,鼻子酸了,眼圈也红了一大半。然而程江江始终没有回头,就像他说出那句话时那样干脆利落。
“凌霄,你没事吧?”东方占摸摸他的头发,温柔地问道。
“没事。”沈凌霄躲开了,闷闷地回答,也不顾东方占,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东方占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眼神中晦暗不明。寂静的只是一个角落,院子里更多的是热闹。
沈家的院子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高低起伏却浑然一体的建筑群,像被卯云山的群峰托举着的精致盆景。院子里怪石嶙峋又有山中活溪流经,树木峥嵘花团掩映间,现代化的屋舍与古老的凉亭交相辉映。
待人接客的掠影厅设在进门处不远,宽敞又明亮,是翻新过的,所以崭新间又透着陈旧的气息。听说曾经掠影厅叫九窍厅,后来有一任家主因为一段隐秘故事,将其改名为“掠影”,出自“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掠影厅旁有几树白梅,在冬雪中散着幽香,冷叶枯枝上积着绒绒白色,随着接二连三的人群的动作,簌簌地往下掉。一小团人挤在门口一处,面前有一树腊梅,像宝石的红色,香味也与其他的白梅迥异。
一个白胡子老头手中拂尘轻轻一扫,红梅花朵抖动起来,嗖地化成一道红光一闪而去。众人再一定眼,红梅原本所在之处竟然空无一物,唯有那留下的不同寻常的暗香昭示着它曾经存在过。
沈常威从掠影厅里走出,拍手笑道:“不愧是赵道长,这梅花妖精已然被调.教得没有丝毫妖气,没想到赵道长一看便知。”
赵天罡将拂尘重新放回臂弯:“红梅长在一片白之中,事出有妖,若老道视而不见,你沈老头岂不是转眼就去外面笑话于我?”
他语气平淡,神色不变,但旁人都听出来了,这是沈常威给赵天罡下绊子,被赵天罡戳破了。
赵天罡是个老道士,在道家名山阑山的阑岳观中修行,阑岳观与沈家不知何时结的怨,降邪界都不知原因,只知道某一天九窍厅被改名为掠影厅,阑岳观就开始与沈家不对头。
近些年,两者间关系逐渐缓和,开始有了走动。原因是阑岳观主持清言散人性格随和,不愿拘泥于小事,于是先递了求和的台阶。
只是他的师弟赵天罡性格火爆,看不惯沈常威的行事作风,沈常威也不是随和之人,于是两个花甲之人,竟然如同小孩般撒泼斗气。
两人像今天这样小打小闹地斗法,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但僵着始终不是个事,于是人群里站出一人当和事佬。
“沈叔的驯妖之术真是登峰造极,赵道长的洞察秋毫也着实令人敬佩,后辈佩服。”
赵天罡斜眼一看,说话的是A市特案科的副科长蓝木林,他虽然是晚生后辈,但在这个座谈会上,就代表着背后的国安十部。
“你这个小娃娃倒是会说话,算了老道我就不跟沈常威这个浑人斗气了。”
蓝木林苦笑,自己三十多岁的人,在赵天罡嘴里就成了小娃娃,旁边一干人听了皆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正在这时,蓝木林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头,假山旁的一座玄武雕像旁,沈慕之正低头玩着手机。
蓝木林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机上三水上人发来的短信。
【我来了,我在掠影厅旁的玄武雕像旁。】
第79章 降邪座谈会5
似有感应,在蓝木林看过来的同时,沈慕之也抬起头,两人目光交错。沈慕之发觉蓝木林看向自己的表情不自然,就像在学校外抽烟被抓住的三好学生。
不会这么巧吧......沈慕之心中暗道。
蓝木林突然不言语,旁人略感奇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只见一个清瘦的中长发年轻人站在玄武石像旁,虽然表情慵懒,但又像掠影厅外的青松,清冷孤直。只是他一开口,刚才给人留下的映像就像被一场倾盆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蓝副科长,真巧。”沈慕之手随意摇了摇,笑眯眯地走过去。
蓝木林还没开口,沈常威先发话了,厉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慕之眉毛一挑,从沈常威注意到他的存在开始,眉毛就一直没有舒展过。他的心理活动沈慕之几乎可以猜到,无非是不告而辞出走半年的长子突然现身,还在今天这个大日子里,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外人在,沈常威不好过多指责,不过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身边那些玲珑心肝们猜出了个所以然。
沈常威有两子,小的一个聪慧过人名声在外,沈常威中年得子,宠爱有加。大的一个,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倒是听说性格孤僻,又没天分,不足未提。不少与沈常威有过节的,都没少拿他的大儿子嘲笑他,只是沈常威听了就当风吹进耳朵里,毫不在意。
沈常威堂堂世家之主,偏偏对这个年轻人行峻言厉,并且这人年纪,算起来与沈常威的大儿子相符。
几人互换眼色,大多是猜到了沈慕之的身份,不禁暗暗摇头,同所出却不同命,天赋对于降邪之人,有时候就是这么重要。
众人神色各异,盯着沈慕之,仿佛他是从来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除此之外,沈常威怒目而视,蓝木林欲言又止,还有赵天罡噙着笑意,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沈常威见沈慕之对自己视而不见,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于是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在,训斥道:“今天是降邪界的大日子,你回房间呆着,别在这里捣乱。”
沈慕之道:“我有座谈会的邀请函,怎么能叫做捣乱?”
沈常威听了心中更加生气,沈慕之从小唯唯诺诺,没想到出门一趟,翅膀竟然变硬了,顶嘴不说,还当着外人的面编造谎话。
于是,他转过来对围观的客人抱拳,道:“诸位见笑,犬子缺乏管教,实在不成体统,我先与他说两句。掠影厅内已经准备好茶饮点心,诸位请自便。”
他说完,伸手去抓沈慕之的胳膊,想将他拉到一边好生数落。
没想到蓝木林拦在沈慕之面前,道:“沈叔,降邪座谈会国安十部算是主办方之一,三水......慕之是我请过来的,也就是国安十部请来的。”言下之意就是沈常威如果要为难沈慕之,就是不给国安十部面子。
众人哗然,座谈会还没开,就先在掠影厅前看了一出峰回路转的戏。沈慕之是铁板上钉钉的废物,又怎么突然与蓝木林认识,还得了国安十部的邀请函。
要知道,国安十部的邀请函,各个省市分到的最多一两张,有的一张也没有。邀请的也是非世家出身的能人力士,降邪界戏称江湖上的狠人。沈家的废物居然拿到了邀请函,蓝木林这个副科长还替他说话,甚至不惜得罪沈常威,这可真是奇了怪哉。
蓝木林话音刚落,沈慕之便将邀请函摸了出来。众人一看,上面烫着国安十部的徽章,展开来,内页上的山水画仿佛活了过来,一寸高的地方竟然飘着乳白色的雾气,画中一只仙鹤眼珠动了动,一声清亮的鸣叫响起。
这的确是国安十部的邀请函,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沈常威的脸黑了,活像蓝木林欠了他十万八万,道:“原来犬子下山后竟然有如此际遇与你相遇。我知道你是见他年纪小,想让他开开眼界,但国安十部的邀请函含金量可不低,就这样拿给慕之,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常威所说的含金量,指的不是邀请函有多么贵重,而是拥有这个邀请函的人,可以到全国各个省市的特案科,要求他们办一件力所能及的事。虽然办这件事的其他支出要自行承担,但国安十部藏龙卧虎,就算降邪界的人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但把邀请函转手卖掉,也能净赚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