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不听同伴们的劝说，坚持去说服至高神。
　　“试试吧。”路西菲尔又一次拿着新的计划苦苦相劝，“这个方案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就可以增加人类的出生率了，你也会比现在更健康……”
　　“放在那里吧。”至高神飞快地阅读着最新灭绝的生物资料，“我一会儿再看。”
　　路西菲尔双手按在桌面上，身体前倾，逼问至高神：“你以为我会信吗？！你哪次不是这么说，其实根本没看就直接驳回了吧？你的一会儿到底是多久？”
　　至高神无动于衷：“我会看的。”
　　“……就算是心理阴影，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吧？”路西菲尔苦口婆心，“相信我，只要按照我的计划来，既可以让人类幸福，又可以避免重蹈覆辙……现在人类社会已经进入一个有些畸形的情况了，随着时间流逝，只会感到越来越压抑，会严重积压能够提供给你的喜悦……”
　　“还不至于。”至高神说。
　　“结果就我在着急，你其实一点都不急是吗？”路西菲尔气笑了，“人类的数量在增加，但你的身体并没有好转，说明这就是这个社会模式的极限了，如果不加以改变，恶化是迟早的事！”
　　“路西。”至高神不想听这个话题了，他随口说道，“人类不值得你这么费心。”
　　每次见到他就总是提那些他不想听的话题，为了这个，路西菲尔有多久没有真正地笑过了？
　　何必总是这么操心，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不好吗？
　　“……你竟然——对我说，人类不值得这么费心——？”
　　路西菲尔前所未有地震怒：“那你又何必把我创造出来！？你看到我就心情不好是吗？感觉我应该不存在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至高神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我只是希望你能不要太关注人类……”
　　人类会让你失望，让你痛苦，让你再也不想投入感情——路西明明知道的，为什么就不肯放弃呢？
　　路西菲尔忽然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们两个设计出来的世界，比你一个人造得严谨多了，人类也比上个纪元的更好……希望你能早点睁开眼看清楚现在，不要总是沉溺在过去。”
　　然而，路西菲尔等啊等，还是没有等到这一天。
　　“路西菲尔殿下。”撒旦在路西菲尔的工作室中，担心地问，“这份不交给父神了吗？”
　　“……不了。”路西菲尔把新的计划书随手一扔，“我放弃了。我需要一个让父神能正视人类的契机，在这之前我交上去多少份都是没用的。”
　　撒旦打起了精神：“正视人类的契机？您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等至高神去休息。
　　虽然上次休息的时候不小心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但一直不休息也是不可能的。
　　至高神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上次不懂得劳逸结合，一口气忙到撑不住才去休息，结果睡得太久才出的问题。
　　现在的话，有着天使们帮忙盯着人间，隔一段时间就去休息几百年，这种程度还是能放心的。
　　为了工作效率，至高神把什么时候休息都制定好了时间表，而路西菲尔恰好知道这个时间安排。
　　但路西菲尔不打算在这里等待——他在这个世界看到人类就感觉上火，他需要去散散心，冷静冷静。
　　比起其他天使，路西菲尔是唯一的“类神族”，拥有一部分和至高神相似的能力，可以通过这个能力穿越到其他世界。
　　正好，路西菲尔也很想看看其他世界的人类都过的怎么样，因此他很快就开始为自己的计划做起了准备。
　　于是，一段时间后——
　　至高神召集来全部的大天使，宣布了一件事。
　　“……路西失踪了。”
　　加百列迷惑了：“失踪……？会不会是去人间了？”
　　“不，我找不到他，应该是离开这个世界了。”至高神忧愁地撑着额头，“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明明都好好的……”
　　拉斐尔嘴角抽了一下：“那个，我这里有一份路西菲尔的报告书……他是直接交给我的……”
　　平时路西菲尔的计划书都是直接交给父神的，所以这一份就显得很突兀，拉斐尔之前还没觉得怎样，现在路西菲尔一失踪，手里的报告顿时感觉就沉重了。
　　至高神拿去看了看，内容大致是抱怨现在人类的生活各方面都受到神罚的控制，十分压抑，好好一个天才都被逼得要投湖了balabala……然后又强调了一下他很不喜欢这样的人类社会，既然你不许我插手了，那我就眼不见为净了。
　　至高神看完后很难过，没想到自己竟然把路西菲尔给气到离家出走。
　　“父神？”米迦勒小心翼翼地问，“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比如见到路西菲尔就把他抓回来之类的！
　　“不用了，他想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至高神忧郁地说，“早知道会如此，我至少应该让他试试……”
　　路西菲尔的计划他其实真的每一个都认真看过了，确实有可行性，但……他就是不想变化，担心会出新的问题。
　　也许他确实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至高神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路西菲尔很喜欢“光”的记忆中的他，而他变得和当时的形象越来越远，继续下去的话……
　　路西说不定会讨厌他。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至高神就十分难受。
　　……等路西回来后，他再和路西好好谈谈吧。
　　***
　　“父神？”撒旦重复了一遍，“您愿意回答吗？不同意殿下提案的原因？”
　　“…………”
　　黑发的青年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后猛地坐直：“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龙呢？”
　　所有天使：“………………”
　　米迦勒一脸微妙地盯着那双金色眼瞳：“路西？”
　　“是我，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
　　天使们：“…………”
　　父神怎么回事！遇到路西菲尔的事就变得特别奇怪！！！难道是不想回答所以撤退了吗？！
　　一片沉默中，玛门咳嗽了一声：“……殿下，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玛门。”
　　“……”第一天使扶额，“谁都好，来个人给我解释一下都发生了什么吧。”
　　拉斐尔皱眉：“等等、等一下……路西，你封印解除了吗？”
　　“解除了。”玛门抢答，“但是解除的一瞬间，神就降临了。”
　　路西法面无表情：“是吗，可是我的记忆没有恢复……难道是父神又把我的记忆给封印了？”
　　众天使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路西菲尔自己干的，那能做到这一点的，肯定就是父神了……
　　父神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的默许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叙说下, 路西法十分头大，干脆让玛门直接把记忆展示给他看。
　　米迦勒还在叭叭叭：“说起来这个玛门是怎么回事，你从异世界带回来的吗？”
　　“安静一下吧。”路西法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他终于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路西菲尔的记忆没有恢复，但路西法也算是靠着目前拥有的情报, 对这个世界的至高神形象有了个大致的概念。
　　玻璃心社畜怂怂神。
　　真是服了。
　　都这种时候了, 还能为了不跟他见面而跑路, 这也太……
　　“现在怎么办？”拉斐尔有些担心地问, “父神什么都没说，这是默认了路西菲尔的做法吗？”
　　“不知道，感觉他这两天演路西演的很起劲, 说不定就觉得挺好的。”
　　“我们可以回天堂了吗？”别西卜不好意思地说, “我还有工作……”
　　这时候别西卜就想起来自己还有工作了。
　　前阵子因为各方面的原因, 别西卜的工作量并不大, 所以他才能一直在路西法这里混吃混喝, 但工作该做还是要做的……
　　路西法忽然打断了天使们的讨论：“应该是默许了。”
　　拉斐尔扭头看了过来：“你怎么知道的？父神给你留言了？”
　　“没有。”路西法说, “不过他把神罚的修改权给我了。”
　　***
　　在外面悄悄地讨论完, 《我行我上》编辑部怀着微妙的心情, 整理了自己的表情，踏入了苹果店。
　　“回来的正好。”贤者大人说, “最近关于神罚讨论的投稿给我看一下吧。”
　　股东发话, 当然是要听从的, 但是……
　　大仲马迷惑地问：“您不是前两天刚看过吗？”
　　路西法面不改色地道：“我想再看一下。”
　　雨果小姐没有废话地找出了两摞纸, 交给了路西法, 路西法淡定地拿去研究了。
　　他身后的人们在互相使眼色。
　　所有人都感觉到, 贤者大人好像跟前几天又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像是撒旦、乔治等贤者大人的亲戚，态度也变得更接近于以前, 亲密又不客气地靠过去，低头在跟贤者大人商量什么，而不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行我上》编辑部开始很艰难地用眼神交流。
　　【前两天的贤者大人果然不对劲】
　　【我感觉大贤者好像对神罚这个话题过于重视了】
　　【那位加百列貌似不见了】
　　【如果贤者大人是天使，那接下来应该就是对神罚进行改动？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出更有建设性的意见？】
　　【你们到底在互相看个什么？眼神交流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
　　…………
　　“你想做什么？”
　　设下了静音结界后，天使们不加掩饰地开口了。
　　“神罚到目前为止都行之有效，只是松动的话短期内虽然没什么问题，但长期来看漏洞会变得比以前更多。”
　　“人类这些建议也不能说没有用，但你不会是打算全盘接受吧？”
　　天使们担心地围着路西法，纷纷说出自己的担忧。
　　之前他们看路西法让人类讨论神罚，收集神罚的漏洞，似乎打算修改神罚的时候，他们不着急是因为路西法没这个权限，米迦勒就算之前同意帮忙，这么重大的事上也不可能继续同意了，要想在“放松神罚标准”的基础上补充大量的细节，只有等父神醒来才能处理。
　　但现在……父神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神罚的权限交给了失忆的路西法，天使们也没办法再维持风淡云轻的旁观状态了。
　　如果是路西菲尔，他们还不会这么担心，可失忆状态真的不行啊！
　　路西法飞快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撒旦及时地送上了总结报告，辅助路西法跟上最新的讨论热点。
　　虽然很关心人类，但反而会因为认真而在“教育方针”上跟路西法起冲突的加百列已经离开了，现在正是路西法可以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撒旦口头汇报：“目前大家已经彻底进入了理性讨论阶段，话题开始转变为‘如何让神或天使能够听到人们的呼声’。”
　　是啊，当然彻底理性了，因为负责挑事的路西法和玛门最近没投稿啊！！！
　　真亏知情的撒旦能面不改色地在大家面前这么汇报，不愧是路西菲尔的左右手，太可靠了！
　　路西法沉吟：“这个问题不是很好解决吗？”
　　就像天使们能够随意翻阅发誓过“将一切献给神”的教会的人的脑子一样，只要跟普通人类们也通过一个协议，就可以搞定这个如何直达上听的问题了。
　　虽然感觉天使对于人类的隐私保护得这么严密有些奇怪，但想想大概是路西菲尔定下的规矩吧……路西法也就不纠结了。
　　“像是通过某个简易仪式，就能把意见像感恩祭的祭品一样送到天堂之类的……”路西法抬头看天使们，“你们感觉如何？”
　　拉斐尔头痛地扶额：“我看到了工作量……而且你能保证人类不会提出同样的问题吗？之前已经驳回的意见被其他人重复上交什么的……”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也不是没有解决途径。
　　路西法咳嗽了一声：“你们听说过联网吗？”
　　天使们：“……？”
　　在路西法balabala地解释了一顿“数据上传”、“共享内容”、“可搜索”、“云同步”之类的概念后，天使们若有所思。
　　“早怎么没想到呢？！”拉斐尔痛心疾首，“比起人类，我们才更需要这个功能吧？我现在就去跟父神说，把天使们的脑子里开辟出一块来，专门负责资料上传和查阅！”
　　拉斐尔大部分工作量都是整理资料，给来找资料的天使提供帮助，整一个图书管理员。
　　他太需要这个功能了，这能省多少事啊？！
　　路西法赞同道：“可以，我们先拿天使们做个实验吧，等技术稳定了再去人类脑子弄。”
　　“……你真偏心。”
　　“因为人类太脆弱了，万一大脑承受不住怎么办？我得确认一下。”
　　是的，在别说电脑了，连电路都没通上的现在，路西法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在人类的脑子里造个局域网了……
　　他的设想是，如果人类对神罚有什么意见，就先在大脑这个局域网里搜索一下有没有人提过类似的建议，再看看是否被驳回，驳回的理由是什么……
　　对了，如果方便的话，路西法还想直接在人类大脑的弄个类似于《法典大全》的出场设置，让人类从懂事开始就能明确做什么会得到怎样的神罚，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目前在做的事会不会引起神罚，最终保险起见什么都不做，导致影响了社会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