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管比尔长老自己想了多少，那都是他一厢情愿，路西法一点兴趣都没有。
　　就连马丁·尼古拉斯第一时间从教堂冲过来，就为了告诉他，他的葡萄酒被选中成为主祭台上的祭品时，路西法的反应也很冷淡，连手里的书都没放下。
　　“连比尔长老都对您的葡萄酒赞不绝口呢！”马丁·尼古拉斯这么说道，看样子对比尔长老的葡萄酒专家这个身份十分推崇，认为是值得特意提出来讲一下的程度。
　　路西法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他的酒就是好，只要比尔长老不想睁眼说瞎话等着被神罚，那肯定说的都是好话，不可能有一句批评。
　　马丁·尼古拉斯继续道：“比尔长老还说有机会写来向您请教呢。”
　　“有机会吧。”路西法给了个很敷衍的回应。
　　像是比尔长老态度变来变去，和其他人相比情绪好像更激烈的问题，初见时路西法还有点不明白，不过随着他在这个世界待得时间越久，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他莫名就有了点明悟。
　　这位比尔·福布斯，大概率是“灵感”比较强的人，比其他人更能感觉到他身上非人类的部分，因而想要亲近自己，结果表层意识反应不过来，就只能做一些小学生才会做的哪怕是被讨厌也一定想要引起他注意的事……
　　不过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不管比尔·福布斯对他到底友不友好，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只要以后别给他添乱就行了。
　　然而马丁·尼古拉斯的话居然还没有说完：“您绝对猜不到，刚才还发生了什么，不光是比尔长老很看好您的葡萄酒，连……总之，我放在祭坛上的酒，居然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路西法翻书的动作僵住了。
　　“不见了……？”他不确定地重复，“是我理解的那个不见了吗？”
　　马丁·尼古拉斯点头：“我想应该是的，这是大喜事啊，贤者大人，当然，就算没有这个意外，您的酒也一定会被选中的。”
　　路西法：“………………”
　　不，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喜事，甚至一瞬间有种自己刚写了一道题，一走神发现居然就要交卷了的惊悚感。
　　该不会是神醒了吧？！他这一堆改革都还没出效果，别说工业革命了，连第一届蒸汽机研讨会都没开始呢！
　　【……冷静！别紧张！】
　　闹钟也有些被吓到了，语气都带了感叹号，不过还是尽力安慰路西法……或者说在说服自己。
　　【虽然祭坛确实会连接到天堂，但基本都是天使才会在外面走动，神一般都在办公室里工作啊！不太注意外面的！尤其是刚醒的时候，一定会先看积压的记录才对！】
　　路西法：“………………”
　　嗯……他确实不紧张了，甚至心中还涌起了一股同情。
　　这是什么社畜啊……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神并不是全知全能，但惨烈到这种程度还是有些……
　　不过让他把自己的酒消失这件事当成是什么天使路过顺手拿了也不可能，路西法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
　　“是米迦勒吗？”路西法琢磨着，“他知道我在人间的话，也许会特别关注感恩祭……”
　　【不一定。】闹钟很紧张地陪着路西法一起研究谁是罪魁祸首，【米迦勒殿下的话，他说不定和您一样，会觉得感恩祭和您无关……】
　　路西法沉默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
　　想了一会儿，路西法就放弃了，因为他的记忆还没恢复，目前天堂里的天使就知道米迦勒的情况。不过反正只要不是神，谁拿走的都没影响，就这样吧。
　　倒是之前路西法还盼着米迦勒赶紧走，现在想法就变了，希望米迦勒快点回来，告诉他神确实没醒，好让他放下心。
　　“不知道米迦勒什么时候再来一趟。”路西法怀念了起来，“他当检票员和陪玩都很称职。”
　　闹钟：【……】
　　在路西法想着米迦勒的时候，米迦勒也正在天堂处理与路西法相关的事。
　　“……我怎么好像感觉到了路西的气息。”米迦勒停留在人间奉上的祭品堆前，有些警觉地问正在整理这些祭品的天使，“刚才有谁来过吗？”
　　负责的天使连忙回答：“撒旦殿下刚刚离开。”
　　米迦勒顿时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一圈。
　　谁不好啊，为什么偏偏是撒旦……
　　“他拿走了什么吗？”米迦勒不抱希望地问道，“不，你还是从头开始说吧，撒旦都做了什么？”
　　“是。”
　　这位天使立刻回答道。
　　“撒旦殿下最开始只是远远飞过，但很快就绕了回来，然后在这些祭品中选出了一团酒液，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往那边飞去了。”
　　米迦勒扶额。
　　能让最近总是一脸不高兴的撒旦高兴起来的……无论怎么想，都只有路西菲尔相关的东西啊！
　　路西没事好好的献什么祭品啊，这跟他有关系吗？也不怕把父神给弄醒——啊，路西大概是真的没想到这一点吧。
　　结果现在可好，哪怕是加百列发现了呢，都比被撒旦发现了强，谁知道撒旦接下来要做什么……不，撒旦想做什么还是很好猜的。
　　估计是要去人间了，而这次他大概率是拦不住的。
　　撒旦刚回来的时候，米迦勒就已经去拦过一次了，怕他去人间添乱搞事，还用“路西万一回来了你说不定会错过”这种理由说服了撒旦，当时他还想着应该能拖延个千百年吧。
　　结果路西这拆台速度简直一绝，别说一百年了，连一年、甚至一个月都没到，就被撒旦发现了他在人间的踪迹。
　　等撒旦回过神来，搞不好还要来找他追究“你当时怎么好意思让我在天堂等路西菲尔殿下”的事……
　　这还怎么抢救，不救了！让路西自己解决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吧！
　　……不行，现在的路西，遇上撒旦的话……
　　米迦勒深深地叹了口气，拍动羽翼加了个速，打算飞向人间，看看能不能追上撒旦，再试试嘴炮。
　　“米迦勒！”途中遇到的拉斐尔有些奇怪地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人间。”米迦勒有些着急，“有什么事吗？”
　　拉斐尔感觉更奇怪了：“没什么事，不过你看上去真的好着急啊，很少见到你这个样子。”
　　“唉，我赶时间。”
　　拉斐尔：“………………”
　　拉斐尔难以置信地说：“你赶时间？你居然还能赶时间？除了屠龙和打恶魔，你什么时候赶过时间？最近不是没事吗？边境那些都被撒旦解决了……”
　　“是没事，但你这个反应真的……”
　　米迦勒刚苦笑了一下，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拉斐尔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又变得糟糕了，自从米迦勒从人间巡视回来后，他心情就经常变得不太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不，没什么问题。”
　　米迦勒淡淡地道。
　　“——不如说，你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米迦勒突然心情糟糕的原因，大家现在应该清楚了吧（）猜不到没关系，反正我回头还是要写的
　　神：醒来先看积压的资料
　　撒旦要出场啦~
　　。


第四十一章 曾经的画像（营养液加更）
　　作为祭品的酒消失了这件事, 在路西法这边只稍微占用了一小会儿精力，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如果是神醒了，看他这么瞎搞八搞肯定要第一时间找他，既然现在都没动静, 要么说明喝了酒的不是神, 要么说明神默许他继续, 既然不影响他的计划, 他也懒得深究。
　　之前路西法也是犹豫过一阵的。
　　他一方面知道神随时会醒，认为自己应当快点把计划铺开，以便早日见到成效, 一方面又觉得推进太快没有好处, 揠苗助长容易留下隐患。
　　在深思了好一阵子后,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更负责任的后一种选项。
　　因此,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揠苗助长的陷阱, 路西法决定最近把精力放到让人们更有主观能动性上。
　　他一个人带这么多人还是太累了, 最可怕的是天使还不存在过劳死。
　　但如果有大家自己有想法, 他不用什么都自己费心费力, 只需要顺水推舟地“帮点小忙”就行，感觉这样效率会高很多。
　　像是有人要研究电, 就算路西法恨不得亲自帮他们搞, 最好十天让社会进入电力时代, 二十天发明出电脑, 三十天发明出PS4主机, 好让他不用再抽那心黑的池子就能玩FF7的游戏盘……路西法也只在合适的时候推一把, 这样就既不会损害对方的成长性，又能免去走弯路浪费的时间。
　　【难道不是因为你确实不知道PS4主机是怎么做的吗？】
　　“……你闭嘴。”路西法一脸冷漠。
　　如果他早知道有这一天，他在地球就应该把PS4主机拆了……
　　PS4主机短期内是没希望了, 事已至此，现在还是应该先把蒸汽车搞起来。
　　蒸汽车已经不光是商业方面需要了，做科研也非常需要。
　　比如艾因斯坦想把科研成果做个整理，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能有效解决人力资源浪费情况，就算艾因斯坦他们想不到，路西法本来也打算在蒸汽机研讨会上把论文格式规范一下。
　　既然现在他们自己想到了，路西法除了欣慰，就只能努力推动蒸汽动力，保证他们杂志的时效性。好在他们那个《自然》杂志也不是短期内能弄起来的，估计按原计划等蒸汽车投入使用也来得及。
　　社会发展从来就不能独立，蒸汽车搞起来后，应该也能带动其他地区的经济。
　　尽管路西法跟米迦勒说只把伊甸园作为实验区，可伊甸园对比其他地区发展太快也不是好事，他不会去主动搞其他地区，但其他地区自己跟上来就不关他的事了。
　　不过外地跟伊甸园的情况，差别可不光在这些方面，古旧的思想才是最需要改变的。
　　“伊甸园最近要搞感恩祭的话，应该有不少人会随着商队一起来伊甸吧。”路西法琢磨着，“奇怪的是，来我这里的依然只有本地人，外地的好像都不怎么愿意进来试试……不如搞点活动吸引人注意吧。”
　　【……您想怎么搞活动？】
　　路西法的视线落在了大仲马她们所在的角落：“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于是第二天，所有来到苹果店的人都看到了新的公告，同时，一些相关的宣传单路西法也拜托给报童发了出去。
　　公告和宣传单的信息量是一样的，都表示明天二楼自助餐正常营业，一楼互助墙将挪到门口正常使用，但一楼试炼暂停一上午，让位给“文学沙龙”，所有对文学感兴趣，并想要与他人交流的人都可以尝试入场。
　　入场资格需要交一份自己写的未发表过的文学作品，体裁不限，短诗歌也行，如果暂时拿不出，那就需要解答一个谜语，答对了也可以进场。
　　进场后，可见到大量从未发布过的书籍，饮料也无限量供应，同时还有各种小吃点心，以及惊喜礼品。
　　【真是血亏。】闹钟评价，【这不像您。】
　　路西法：“……放心，现在我给他们的，回头都能翻倍拿回来。”
　　路西法可不信外地人来伊甸园后居然会不知道他这家苹果店！明明最近大家只要提到蒸汽机都会说起他这个店好么？！
　　肯定是心有顾虑，或者观望之类的，毕竟他这个店和以前也不同了，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不知道他这店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人，看着一定很懵逼。
　　现在他搞一个活动，就是想把主题统一一下，让店的属性变得纯粹一些，简单易懂，针对性地面对某些群体，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个文学沙龙就个大型广告，只要自己写点东西，甚至笔都不用动，就动动脑子解个谜题，就能进去参与这个之前没听说过的社交模式，还能白吃白喝——不是，是享受主办方的美意，毕竟这就跟慈善没什么区别了，他们不是花钱买美食——之前迟疑的人，应该也会蠢蠢欲动。
　　闹钟举一反三：【是不是有机会还要办个理科的沙龙？】
　　“不，要搞他们自己搞，我现在需要把广告打出去，文学更合适。”路西法拒绝。
　　文学具有更容易传播的特质，尤其是在这个虚构文学羸弱的世界，这次沙龙应该能获得不错的广告效应。
　　“等散了，人家问‘你们沙龙里都说了什么啊？’，文学方面可以说‘我听大家讲了不少故事，我给你也讲讲’，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但理科就没办法了，不说要不要空口算个题，问的人都不一定感兴趣……所以从传播角度看，举办文学性质的沙龙效率更高一点。”
　　路西法叹气：“而且我主要想让他们思想产生变化，这方面文学比什么闪电蒸汽机要好用多了。”
　　闹钟：【……有道理。】
　　和路西法预料中的一样，大家对这个文学沙龙的接受度很高，没有一点抵触。
　　在他们看来，这其实就是个慈善宴会的变种，顶多是多了个门槛而已，本质都是免费提供吃喝的社交活动，只是社交也有针对性，更方便有共同语言的人聚集。
　　就算里面吃的喝的有些过于美味又怎样呢？这都是主办方的心意，不用担心神罚，大家只要感激就是了。
　　慈善宴会这种事，哪怕路西法不发宣传单，大家也会帮忙宣传出去的，何况这次的“文学沙龙”还有着新奇的要求，众人都对那个谜语很感兴趣，加上苹果店近期本来就是热门话题，只花了一天的时间，整个伊甸就没有不知道苹果店第二天要开文学沙龙的人了，话题热度甚至压过了可以轻轻松松带他们去外地的蒸汽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