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唰——
把自己衣裳的领口扯开。
并附赠一句:“陛下如果不同意,臣妾就——说您轻薄臣妾呜呜呜呜。”
……段西湘顿了顿,批阅奏折的毛笔蘸着墨,轻轻在卫常在的颊侧落下。
卫常在:?
段西湘执着笔,自上而下,任墨迹丝丝蜿蜒交汇,于颊上静静绽出一枝风采毓秀的绯色兰花。
卫常在懵了。
那支笔停在兰花叶上短短片刻,再缓缓滑落于下颌、喉结,一寸寸,宛似蚕食着笔下肌肤般,浸出浅淡又深沉的墨色。
段西湘微眯着眼,毛笔最后往下一划。
堪堪停在敞开的衣领上。
卫常在终于从懵圈的世界里走了出来,他看着皇帝,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兴奋,还是该紧张。
直到段西湘伸出手来,将他敞开的领口扯得更开。
卫常在惊了一跳,立即退后闪躲。
段西湘懒懒笑道:“躲什么,不是要说朕轻薄你吗。”
卫常在:……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的卫常在就满脸茫然地看着。
毛笔顺着继续往下,带来难以言喻的酥麻。
卫常在一边想,陛下太会了,我好开心。
一边又在想,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最后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在被调戏。
他羞愤欲绝,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等等……他是不是该穿好衣服,而不是捂住脸。
一笔画到最后,卫常在的脸彻底红透了。
所幸脸上的墨迹本就绯红,两相对比,卫常在反而脸红得并不明显。
他期期艾艾看着皇帝,想着,都到这份上了,给二百两也合情合理。
可惜段西湘毫无付钱的自觉。
卫常在眼睁睁看着皇帝将毛笔往笔架上一挂。
再看着皇帝一脸平静继续翻阅奏折。
卫常在:???
他怒不可遏,站起来就要据理力争。
结果御书房外就传来丽妃比他还娇滴滴的声音。
丽妃说:“陛下,臣妾给您送粥来了。”
卫常在娇躯一震。
他连给皇帝留一个恋恋不舍略带哀怨的眼神都不敢,飞速逃到了窗前。
但临走之前,卫常在寻思还是得表现一下自己的委屈。
他回头三次,次次都努力眨眼,暗送秋波,楚楚可怜。
段西湘被他逗笑了。
卫常在正想趁热打铁要皇帝给钱,那边厢丽妃就踏进来一只脚。
卫常在吓得花容失色,当先做贼一般翻窗逃跑。
第26章 在下卫常在,我好委屈的
之后几天,卫常在过得水深火热。
为了从皇帝手里借到二百两银子,他穷尽毕生白莲功力,一顿摧枯拉朽的操作。
成功让丽妃看着他就咬牙切齿,德妃看着他就大呼头疼,就连安安静静的梅贵人,看到他也会面露嫌弃。
事情说回卫常在的虔诚借钱之路。
这几天,卫常在每天,准时准点在皇帝寝殿门口报道。
在御书房外等皇帝下朝,一路尾随皇帝去西海池散心,再跟着皇帝回御书房。
打扇磨墨念奏折,揉肩捶腿还试毒。
做到这份上,每天也准时送粥的丽妃不乐意了。
但为了借钱,卫常在已经拼了。
他根本不在乎丽妃乐意不乐意,反正他自己大献殷勤,献得还有些心得在里头。
只可惜。
卫常在漫漫借钱路树敌无数,直到折柳赋诗会在贵妃的主持下召开。
他也没有借到一分钱。
是的。
皇帝这么有钱,有钱到身上随便取颗珠子,就能在系统商城兑换二百两。
皇帝却还是不动如山。
卫常在只得老老实实跟着剧情继续往前。
出宫门前,卫常在举着纨扇看了看沉没而下的夕阳,突然心里一酸。
他想起自己借钱这么多天,比唐僧取经还虔诚。
却半点儿好处没捞到。
越想越心酸。
心酸的卫常在就问旁边的北风:“我是不是憔悴了不少?”
每天早睡早起,只为准时堵住皇帝。
自己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现在却成了个专职按摩的小宫女。
他可可怜怜看着北风。
北风低着头对他说:“娘娘最近长胖了。”
……?
卫常在哀婉的神情骤然变得茫然。
卫常在问:“我怎么长胖了?”
北风老老实实说:“娘娘您看,您这身衣裳,从前穿着时曲线毕露,现在却有些不合身了。”
说得很有道理,卫常在恍然大悟低下头,左看右瞧。
然后他沉默两秒。
怒不可遏。
[根本不是我胖了!!是这衣服被陛下扯坏了!!!]
可他总不能对北风说出真相。
于是了解前因后果的卫常在只能自己憋着。
他幽幽怨怨如一缕游魂,轻飘飘走到了折柳赋诗会所在的南海池。
古有流觞曲水,今有折柳赋诗。
卫常在赶至之时,大家已经沉浸在了诗词歌赋的海洋里,徜徉飘游。
尤其是德妃和贵妃两人。
她们为了能给皇帝留下深刻的印象,已经恶补了许久诗词知识。
现在她们逢人就感慨,自从读了这些诗词,人也过得诗情画意了许多,一口气背三首诗都不算什么。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似此星辰非昨夜,转朱阁、低绮户,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可谓张口就来。
卫常在听罢,打从心底里佩服她们,背了这么久,也没发现自己背串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
等折柳赋诗真正开始时,卫常在才发现,德妃和贵妃两个,是在放烟雾弹。
她们作诗一个比一个惊才绝艳。
卫常在坐在角落里,脸上的表情从无聊,到震惊,再到麻木。
卫常在:我没想到。
他眼睁睁看着德妃行到正中,规规矩矩向皇帝行了个礼。
她眉眼含笑,折了一枝柳,将柳枝置于水中,悠悠吟出她新作的诗词。
念到最后,柳枝打了个转儿,在溪流依依不舍的相送中,彻底失去了影踪。
段西湘坐在最高处,面前珍馐一应俱全。
卫常在远远儿望着,觉得自己哪怕偷个盘子,都能抵商城里好几百两银子。
可惜系统设定摆在那儿,除了NPC主动送的,别的偷了系统也不会认。
不然自己何至于此!
卫常在委委屈屈。
然后他听到段西湘淡淡夸赞了几句德妃。
德妃笑道:“陛下只夸臣妾诗作得好,怎不说说臣妾今日穿的衣裳?”
卫常在木着脸望过去,只见到德妃着了一身浅青衣衫,翠碧如柳,和着南海池畔成林的柳树,别有一番风情。
但卫常在只想冷笑。
[哈哈,绿发簪,哈哈,绿手帕,哈哈,真难看。]
[呜呜呜呜呜她勾引我的陛下。]
当然,德妃的勾引也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因为段西湘只答:“尚可。”
德妃愣了愣,又说:“那不知陛下要赏给臣妾什么?”
段西湘依旧是淡淡的。
他说:“有一幅画,朕记得德妃非常喜欢。”
德妃一脸懵逼。
段西湘继续道:“姜福真,就将那幅画送给德妃罢。”
姜公公应了。
一脸懵逼的德妃和皇帝对视了两秒,她有些失望,道:“臣妾谢陛下赏。”
卫常在眼巴巴看着德妃领了赏。
这很不公平。卫常在想。
德妃就是作首诗,陛下便说送就送。
我一天天勤勤恳恳当小宫女,也不见陛下随手赏我什么。
卫常在低下头,一下下戳着手里的纨扇。
再出场的是梅贵人。
她一贯安安静静,并不在贵妃德妃面前表现什么,也不会和丽妃争做厨房小能手。
但今天梅贵人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张口就是一句:“陛下,臣妾不会作诗,愿为陛下献一支舞。”
卫常在:?还能这么玩儿。
梅贵人说罢,已然随着不知道哪个系统放的BGM翩翩起舞。
她跳得相当投入,表情也恰到好处。
一舞毕,她也没多和皇帝寒暄,继续道:“陛下,臣妾不求别的,只求陛下为臣妾折一枝柳。”
挺风雅的。卫常在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眼露情意的梅贵人。
他戳着扇子,脸木木的,面无表情。
段西湘倒没有拂了梅贵人的面子。
也许是因为梅贵人的舞的确很好看。
他笑着顺手折下一枝柳枝,让姜公公递给了梅贵人。
卫常在彻底不高兴了。
凭什么别的姐姐都有,就他没有。
他也是努力去讨过皇帝欢心的。
他蔫蔫的坐着,戳了扇子许久,最后委委屈屈借酒浇愁了两三杯。
月上中天时,贵妃亲亲热热拉着各个妹妹开始放河灯。
她们写好祝愿藏在灯里,再任由河灯飘游而去。
卫常在站在人群外,想起一句很经典的话。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的卫常在叹了口气。
他决定自己找个地方放河灯。
然而北风东风都被贵妃喊去打下手,卫常在就算是个常在,也只能自己揣着几只河灯悄声离场。
倒霉的不止如此。
卫常在离开南海池时,倒霉透顶的被一树支出来的树枝尖刺划伤了手背。
平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霉在于卫常在早就忘记自己还开着痛觉开关。
陡然被暗器中伤的卫常在骂骂咧咧继续往前,风一吹,河灯又噼里啪啦往地上落。
他就蹲下来捡河灯。
等卫常在孤零零走到角落里,淌流的溪水倒映着檐角与之上的一片月光。
乍看美轮美奂,细看成倍凄凉。
卫常在蜷缩着蹲在溪流旁,他将河灯一只一只从左往右排开。
愣了片刻,他举起手去看自己受伤的手背。
他用左手食指戳了戳,道:“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是不是存心要气我的?”
那条伤口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就像在无声与卫常在对峙。
卫常在哽了哽,他说:“没关系,你不小心也没关系,我陪着你。”
他这般说着,轻轻摸了摸手背。
卫常在想了想,又道:“不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呼——
卫常在冲着手背吹了口气,然后他笑了笑,将受伤的手藏了起来。
他就这样蜷缩在溪边,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冷风吹了好几个来回,卫常在听到身后传来几声脚步声。
随之响起的,是段西湘的声音。
卫常在听到最想见的人在问——“你在做什么?”
第27章 在下卫常在,嘤嘤嘤嘤嘤
卫常在愣了片刻,他浑浑噩噩回头去看,最先见到段西湘肩上的一片月华。
他最想见的人就如此从阴影之中走来,步步行至月华满身,晕染出丝丝缕缕浅淡莹光。
卫常在张口想唤一声“陛下”,可话到齿间,又悉数倒回。
卫常在转回头,伸手拿起一盏河灯,答道:“臣妾在放河灯。”
他这般说话时,段西湘已走到了他的身边。
按理来说,卫常在是应该行礼的。
但卫常在紧绷着身体,捧着河灯的手连指尖都在泛白。
他紧张到忘记自己该如何面对。
紧张与委屈交织在一起,卫常在忽然轻声说了句:“陛下,臣妾有些冷。”
那是不算暗示的暗示。
然而段西湘并未应答,只是俯身而来,伸手接过了那盏河灯。
溪流潺潺奔涌,水间粼粼波光,月光投入溪水之间,折映而来,将皇帝的眉眼衬得温柔又薄凉。
他们近在咫尺。
卫常在瞥到自己右手上的伤口,心头一惊,迅速将手收回。
他存着几分小心思,又的确不想被皇帝追问。
但段西湘似乎依然毫无所察。
段西湘问他:“卫常在要许愿吗?”
卫常在望着皇帝看了半晌,他慌忙起身道:“我忘了带纸笔,我现在去拿。”
段西湘叫住了他。
慌慌忙忙的卫常在只得立刻安静下来。
他站在段西湘的身旁,眼看着皇帝神情冷淡地将河灯放入溪流。
河灯利落打转儿,在溪流的簇拥中渐渐远去。
段西湘道:“许愿在于诚心,没有纸笔亦会如愿。”
卫常在定定看着河灯远去,又抬眼去看段西湘的脸。
溪水流光氤氲在皇帝的眼底,岸边未及入水的河灯也黯然无光。
他这般看着,只觉得此时此刻的皇帝,竟显得有些圣洁。
直到段西湘同他说:“走吧。”
卫常在傻傻地问:“去哪儿?”
段西湘道:“今夜是卫常在侍寝。”
卫常在还很有求知精神地继续问:“陛下什么时候翻的牌子?”
段西湘静静看他片刻,轻笑道:“现在。”
卫常在云里雾里的。
他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老老实实跟着皇帝回了寝殿,眼见着皇帝坐在了软榻上,他下意识想凑过去献殷勤,但顾忌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到底只在旁边挑了个角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