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连身份都不行,他这个用了十年的假身份也不能再继续用了,必须得找个新的住处,换个新的身份才行。
必须赶紧走,警察已经怀疑到他这里了。
许久不曾拨通的号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喂,你他妈谁呀!打错电话了吧?”
“柱子,是我!”他压低声音,急切的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手机对面的那个男人,不禁也呆了呆。
“老赵头,你他妈竟然还没死呢,也没被抓……”那个男人惊呼一声,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他妈找我有什么事儿?”
毕竟已经十年,他们两人已经有将近十年不曾联系,最怕的就是两个人待在一起目标太大,什么时候再被警察给盯上。
赵瑞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今天下午有两个年轻人来找我,一直问东问西的,我担心他们俩是条子。”
“你说条子盯上你了……妈的!那你他妈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想把我一起拖下水,一起让条子盯上?”对面的男人颇为暴躁的吼道。
赵瑞盯着自己的手机,一字一句的说道:“柱子,你听我说,如果我被条子给抓了,我第一时间就把你给供出来。”
“你他妈的……”手机对面的男人,语气中充满了气急败坏。
“你知道我做得出来,我也相信,如果你小子被条子给抓了,第一时间肯定也会把我给供出来。”赵瑞说道。
“所以咱们两个乌鸦别嫌猪黑,谁也别嫌弃谁,如果不想被我拖下水,你最好盼望着我不被抓。”
手机对面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老赵头,你说,这都过去十年了,兴许咱们当年做的那点事儿早就过去了呢?”
“过去个屁!要是没出人命说不定还能过去,这他妈出了人命,你还想指望过去啊?”赵瑞在手机这头骂道。
手机那头的男人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就是想,反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兴许是老赵头你感觉错了,也许那两个年轻人根本就不是条子,就是普通人随便来问问……”
见他这般窝囊,赵瑞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普通人?哪个普通人会没事跑到别人家医院问东问西?为什么不问别人偏偏要问我?”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抱着侥幸心理,等什么时候你到监狱里蹲着,继续侥幸去吧!”
被他骂了一通,手机对面的那个男人也蔫儿了,无论赵瑞说了什么,他全都支支吾吾的答应下来。
“你听我说,我现在在医院里,就是郊区赵家集附近的医院,你赶紧开辆车来接我,现在立刻马上用,最快的速度越快越好。”赵瑞一边收拾着随身物品,一边跟他打着电话。
“我没地方住,暂时先住你家,到了你们那儿,想办法给我搞个新身份,再给我搞点钱,之后我就不麻烦你了。”
男人犹豫道:“现在就去接你?现在天色都已经黑了,我离赵家集那边的医院挺远,要不明天……”
“明天个屁,明天你就等着蹲号子吧,赶紧滚过来!”赵瑞骂骂咧咧的说道。
对面叫做柱子的男人应了一声,随即便挂了电话。
赵瑞一个人呆在医院门口,独自等了很久,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夜色都黑透了,才有一辆车远远打着车灯向这边驶来。
“老赵头!”一个四方国字脸的中年汉子,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跟他打个招呼。
“你这孙子咋呼啥?别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赵瑞骂骂咧咧的走过去,打开车门急忙钻了进去。
国字脸汉子被他骂了一通,却好像早就习惯了一样,默不作声,一踩油门掉头就走。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磕磕绊绊的在黑暗的道路上行驶着。
中年男人一边开车一边抽着烟,赵瑞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还透过车窗担心的向车后望去,好像生怕有人突然从背后追过来一样。
尽管他只能透过车窗看到一片黑暗。
“老赵头。”中年男人开了许久的车,突然抖了抖手指间的烟灰,闷声说道:“我这一辈子算是被你给毁了。”
这句话就像踩了猫尾巴一样,赵瑞猛的跳了起来:“我毁了你?艹!当年那件事儿,咱俩都是心甘情愿干的,你小子如今别把屎盆子全都扣我一人头上!”
中年男人暴躁的踩了刹车,像是早已忍受够了,转过身同样吼道:“我他妈当年才30岁,除了穷点之外其它啥都不缺,当初怎么就信了你这个老小子的鬼话,说什么要干一笔大生意!”
“结果一毛钱都没赚到,净他妈害了条人命,还害得老子十年来全都一直跳提心吊胆!”
“你小子又有什么好抱怨的?你他妈早就自己成了家立了业,整天抽烟喝酒、吃香喝辣,只有老子一把年纪了,到现在还一个人孤零零的。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还他妈又碰上了条子……你小子有个屁可抱怨的,赶紧给老子滚,赶紧开车滚滚滚!”
赵瑞,像是已经癫狂一样,嘴里胡乱的叫喊着,催着对方开车。
可是那国字脸汉子像是被他叫的烦了,干脆猛的一砸方向盘,嘶吼着:“我可去你的,十年前被你指使着干了那丧尽天良的事儿,十年后还得受你指使,我他妈…还得管你吃管你住!”
“我都说过了咱们没人脉没门路,就他妈不要干拐卖那种缺德的事儿,可你偏要干,非说这能挣大钱。”
“结果好不容易拐来一个,有什么用!年纪太大了,性子又倔,人家买家根本就不要!到头来咱还得咱俩把货物再给清理出去。”
“而且…买家不要就算了,咱俩再给人家送回去就行了。可你倒好,非说怕那小孩泄露咱俩的行踪,向警察报告咱俩的事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
说到这儿,这个国字脸汉子像是浑身的力气都松懈了一般,丧气的捶了一把方向盘,无可奈何的说道:“就因为背着条人命,老子十年来过得心惊胆战,十年都没睡好觉了。”
赵瑞催促道:“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我提出了赚钱的门路,还不是为了帮你娶媳妇?当初你都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反倒翻脸不认人了。”
“快走吧,没用了,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再不走我怕条子就要追过来了。”
听了他的话,国字脸汉子的怨气像是终于发泄出来一般,无可奈何的重新踩了油门,就准备离开此地。
“等等!”
赵瑞突然警惕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国字脸汉子懒洋洋的说道:“大半夜的,路上连个鬼都没有,能听到什么声音?”
“不是,真的有声音…”赵瑞警惕的瞪大眼睛,支棱起干瘪的耳朵,贴近车窗:“我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咱们。”
一听他这话,汉子也瞬间警惕起来:“条子?”
赵瑞一边听一边说道:“不是,不像人的声音,更不像警车的声音,没有车轱辘压在地上的动静。”
“这声音倒像,倒像是…熊或者老虎之类的,那厚实的脚掌踏在地面的声音。”他肯定的说道。
赵瑞年轻的时候当过猎户,对猛兽的声音最熟悉不过。
“野兽?”听他这么一说,国字脸汉子反倒放松下来,不屑的嗤笑道:“咱们这是在哪儿?这他妈在首都的郊外,又不是深山老林,哪给你找野兽去?”
现在连深山老林都难以找到老虎或者熊,更别说在这城郊的大马路上,反正国字脸汉子是不信。
可是赵瑞却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逐渐接近他们的面包车,甚至他几乎都可以听到野兽的喘息声。
“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先走,赶紧走,我感觉此处不宜久留。”他警惕的说道。
国字脸汉子呵呵一声,一边踩油门一边极速在马路上行驶。
可是赵瑞却仿佛听到,那头野兽的声音一直离他们不远不近,始终也甩不脱。
难道真的是他年纪大了,幻听了,耳朵有了毛病?
他纳闷的想道。
结果就在下一秒,两人却感觉到有一个庞然大物,猛的冲撞在他们的面包车上。
足足能坐下五六个人的面包车,竟然被这个东西撞的一个趔趄,差点翻倒在地。
“什么鬼东西?”国字脸汉子攥紧方向盘,惊恐的呼喊道。
没有人回答他,赵瑞只是恐惧的盯着窗外。
漆黑一片的车外,偶然能看到一块黑白相间的毛皮一闪而过。
那东西又开始撞他们车。
“是熊吗?”国字脸汉子死死看着窗外那东西的轮廓,感觉像是熊,于是便哆哆嗦嗦的问道。
赵瑞惊恐的连连摇头:“不,不是熊,一般的熊瞎子没有这么大的体型。”
车外面那个东西,看起来体格都快赶上一头亚洲象了。
“反正别管他是什么东西,赶紧开走,咱们赶紧走!”他挥舞着自己又干又瘦的手臂,嚷嚷道。
“我他妈已经把油门踩到死了,可外面这怪物就是甩不脱!”国字脸汉子捏紧方向盘,手指用力的发白,死死的踩着油门,脸上都暴起了青筋。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没有任何一种猛兽能够一直跟上汽车的速度,连休息都不用。
还没等两人再次说些什么,就突然看见,车外那个庞然大物已经闪到他们车前。
混乱的灯光一闪而过,外面那个东西看起来确实像熊,黑白色的皮毛,体型却格外的巨大,硕大的爪掌一挥,猛地击在他们前面的车窗玻璃上。
玻璃应声而碎,整辆面包车也随之被掀翻在地,两人被倒扣在车厢里,摔懵了,磕晕了,虽然没有受伤,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两人躺在被掀翻的车底下,懵了好一会儿,摔得满脸都是血,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好半晌的功夫,才挣扎着从车子底下爬出来。
再抬头,只见周围的马路空荡荡的一片,再也没有什么怪物的身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好像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两个的做的一场梦。
不,怎么可能是梦?
赵瑞茫然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又看了看被掀翻在地的车子,脸色顿时铁青一片。
刚才发生的都是真的,一只不知道什么从哪里来的怪物,突然冒出来,掀翻了他们的车子,阻挡他们俩逃跑。
“老赵头,拉我一把。”就在这时候,那个国字脸汉子,也挣扎着从一地碎玻璃的座位下,爬了出来。
可是他刚刚爬到一半,一束耀眼的灯光猛然照在他们两人的脸上。
远处的警笛声呼啸而来。
两人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逃不掉了…整整十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
“嗯?”
住在谢强为他们安排的酒店内,玄翊洗完澡之后,刚准备熄灯就寝,就听见自己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打开房门,就看见萧白墨此时正站在门外。
只不过向来衣着整洁的萧大影帝,此时竟然浑身泥泞,身上的衣物也被刮破了许多口子。
玄翊顿时皱起眉头问道:“萧先生,你刚刚去了哪里?”
22、十年前的罪行
柱子垂头丧气,身上穿着橘黄色的马甲,手腕上戴着一副银色的手铐,呆呆的坐在拘留室中,方正的国字脸上满是懊恼迷茫的神情。
在他对面,两个警察正在做笔录。
审讯室耀眼的灯光直射在他的脸上,此时这个本该生龙活虎的中年汉子,却像是突然老了几十岁一样,黝黑的脸上满是皱惫的皱纹,浑浊的眼睛里也没有精气神。
他垂着头,粗糙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着自己的袖子,老老实实的交代道:“我叫赵柱,今年四十岁,跟赵瑞是远方表叔侄关系…”
“十年前,那时候我才三十岁,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我又没什么正当工作,所以一直都没有娶媳妇儿…”
“结果有一天,我叔赵瑞来找我,问我想不想挣钱娶媳妇,他有一笔大买卖要跟人做……”
“那时候我叔都四十岁了,还是个老光棍,跟我一样,没什么正当职业,也一直没娶媳妇,整天在村里面闲逛没事干。”
“那时候我穷的眼睛都红了,一听我叔这么说,也没多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叔说的大买卖,竟然就是贩卖人口……”
坦白到这里,赵柱脸上的神情又开始不安起来,攥紧袖口的手微微发颤,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干涩的讲道:“我知道这种事很缺德,丧尽天良,一开始也不敢干…”
“但是我叔劝我说,这种事来钱最快,只要干上一两回,我以后娶媳妇的钱就有了…他还让我放心,说只要我们小心一点,肯定不会让人抓的。”
“被他这么劝了两三次,一想到娶媳妇,当时的我就昏了头,最后还是忍不住答应…答应了下来……”
“我叔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子,在外面混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认识了什么人,手里面有不少门路,给他联系了一个买主。”
“那家买主年纪挺大了,因为身体有问题,所以一直没有亲生的孩子。”
“那家人原本想去外面抱养一个孩子,但是附近村子里不要的都是女孩,而他们一家人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于是就掏出来五万块钱,要我们给他找一个男孩来,要年纪小的,最好还没到记事年纪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