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走开。”
百里筱看透了这些丫头的心思，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回廊。
他飞黄腾达了才来惺惺作态，也只有凌星阑在他肥胖平庸的时候舍得多花些耐心。
百里筱本准备去找凌星阑，现在的凌公子好像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份即将可以拆开的礼物。
不过自从百里筱加入赵长老这一派，便甚少见到凌星阑，他只好拧着眉头，散发灵气，探知凌星阑的所在，希望能快点找到他。
他想告诉凌星阑，蔺鹤轩这座大靠山已经快倒了，要不要考虑一下自己这个新的？
——
凌星阑现在可急坏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恨不得摇晃赫连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他们站在练剑场里最高的老仙人树上，日头正好，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透而过，落到凌星阑雪白的肌肤上，像是某种神秘美丽的花纹，实在令人惊艳。
赫连邵元不由得想那天在凌星阑手腕上看到的红痕，这样细腻娇贵的肌肤不管是做什么都容易留下痕迹，也不知道蔺鹤轩怎么舍得。
“星阑，我要走了。”
赫连绍元长叹一口气。
“我的朋友打探到消息，我妹妹最后是被卖到了赵国的金斗赌场，正是景天信失踪的那一家，她很有可能被魔域人带走了，我必须去找她。”
凌星阑苦恼地揉揉头发：“也不必如此匆忙，你一个人去魔域难道不危险吗？”
“我并非一人，王鱼理他们的探亲假通过了，加起来少说也有十人。而且我也不认为长临愿意派出多少修士帮我找回妹妹，求人不如求己，所以，星阑……你愿意和我走吗？”
赫连绍元本来想说的是魔域凶险，凌星阑应该在长临保重好自己，但一想到蔺鹤轩那个衣冠禽兽，还不如让他跟着自己去魔域一段时间。
“你一定要去？”
凌星阑蹙着眉问。
“一定。”
凌星阑又问：“如果我告诉你景师兄如今在魔域当魔主，你可以拜托他帮忙找呢？”
“我太久没见到婷儿了，必须亲自去一趟才安心，”赫连无奈道，“而且我和景师兄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地步吧，就好像他会告诉你他现在的身份，却从未试图联系过我。”
凌星阑一听到赫连绍元说他和景师兄关系没那么好，就更紧张了。
万一还是像原著一样，赫连绍元因为妹妹的事，一剑捅死景师兄怎么办？景师兄已经够倒霉了，千万不要死啊。
不行。
凌星阑当即在心中下了决定。
他要跟着一起去，确保这两人不会互相残杀。
“行吧，我和你一起，不过你得等一下我，我要和师父说一声。”
魔域之行，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凌星阑想师父应该还是会同意的吧？
赫连绍元却不这么认为。
很明显凌星阑的师父对他有着不正常的占有欲，他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你和师祖的关系……我都知道了，他不会轻易放你和我走的。”
凌星阑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和师父的关系？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关系啊，他很通情达理的，只要我认真解释清楚，肯定没问题。”
“相亲相爱？你确定？不会吧，凌星阑，你以为你是他的什么？道侣吗？他连一个正式的名分都不给你，只会用灵石法宝换取你的身体，供他肆意玩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醒醒吧！”
看到眼前的小雪鼬这么傻，这么幼稚，赫连绍元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他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不正常的激动，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我是为了你好，小傻瓜。”
谁知凌星阑笑了笑，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你误会了，我和师父是真心相爱的，不是你想的那种龌龊关系。你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师父说去魔域这件事，他马上就放我走！”
47、四十七
立完flag以后, 凌星阑回到九凤宫，按理说蔺鹤轩应该还在打坐恢复灵气，却不知怎的, 竟然提前出关了，坐在琴案前素手弹琴。
古往今来的才子为了追求心仪的佳人, 往往抚琴高歌以示心意，就好比鸟类在求偶的时候或展露自己的美妙的歌喉，蔺鹤轩知道人间有一首颇为出名的《凤求凰》, 那首曲子在他看来甚是简单，没有花多心思便轻松学会了，缱绻美妙的韵律流淌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竟已弹奏得十分熟练，以至于叫人好奇修真界堂堂师祖, 心中还有什么求而不得。
凌星阑素来不通音律, 走到师父身边，静静等他弹完。
蔺鹤轩一曲终了，用丝帕缓缓擦拭琴身，似乎在等唯一的听众说些什么。
“咦，今天这首曲子怎么不招鸟了？鸟呢？”凌星阑纳闷道。
……真是有够不解风情的。
蔺鹤轩还未出声, 凌星阑想起此行的目的。
“师父, 我来找你是为了——”
“先别急, 我给你看样东西。”
蔺鹤轩站起身来, 不知从何出提出一个蒙着黑布的笼子。
凌星阑走近笼子，疑惑地说：“这笼子装的什么？”
“你亲手打开它。”
凌星阑得到师父的指令，还以为是什么考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揭开黑布, 下一刻心却被融化了。
“喵喵~”
笼子里装的竟然是一只超可爱的小猫咪，模样有些像现代的美短，圆头圆脑的，只有凌星阑两只手合拢那么大，看起来可太招人爱了。它生得通身雪白不说，竟然还生着一对异色瞳，左边是宝石般清澈的蓝色，右边是翡翠般优雅的绿色，樱粉色的鼻头摸上去有些微微的湿润，爪子上五个圆鼓鼓的肉垫手感超好！
“这是……”
“不过一只纯种的灵猫罢了，倒也不必如此惊喜。”
比起可爱的猫咪，蔺鹤轩显然更对怔愣的小徒弟更感兴趣，他伸出手捏了捏凌星阑软软的脸蛋，语气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得意。
若是从前的他，断然不会在赠予一处洞府后，又赠送凌星阑一只天价的宠物。九凤师祖虽疼爱自己的小徒弟，但总以为不可太过娇宠，凡事应该有个限度，断不会如此没有章法地宠溺，但走火入魔，最易心生偏执，情障难破，自然剑走偏锋，他的心魔由求而不得而生，现如今对待凌星阑自然是满心欢喜，极尽宠爱，恨不得把世间所有最好的事物捧到他的面前。
只是凡事都有代价，这加倍的宠爱背后也是愈加病态的执着和占有。
凌星阑是真心喜欢这只小灵猫，要知道原来作为现代人的他每天都在云撸猫好不好，只可惜根本没有条件养猫。他始终认为，既然要养一个可爱的毛孩子，一定要有能力承担抚养它的责任，要养一定得养好，只可惜现在他发现自己马上要跟着赫连绍元去魔域，所以依旧没有能力养好它。
所以他竟然在蔺鹤轩的注视下摇摇头，遗憾地说：“谢谢师父，但我现在还不方便养猫。”
他竟然拒绝了？
他怎么敢拒绝他？
蔺鹤轩唇角的笑意倏忽消失，曲线优美的下颌也慢慢收紧，入魔之后的他更难压抑自己的情绪，也就是近日长临仙山长老口中议论的喜怒无常。
“不方便？你告诉我，怎么不方便？”
凌星阑却迟钝地没察觉出气氛的不对，他和蔺鹤轩在一起太长时间了，像他之前说的，老夫老妻了还怕个啥。
“赫连准备趁着这次探亲假，去魔域找失踪的妹妹，前路凶险，我担心他就这么冒冒失失去了出问题，所以打算跟着一起去，不过师父你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发誓最多一个月，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到时候还会给你带十方魔域的特产噢。”
小徒弟的语气轻松愉快，仿佛这真不是什么大事，他一边低头撸猫，一边说话，最后语尾上扬，才抬头看蔺鹤轩的表情。
蔺鹤轩的神色满是阴霾，大有暴雨来临之势。
“师、师父？你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蔺鹤轩离他离得好近，就连呼吸心跳都能听见，他莹白纤长的手指带着剑茧，落在他的下巴上，挑起微微的痒意，力道还在逐渐加重，凌星阑怀里抱着猫咪皱起眉，说了一句痛，想要躲开。
灵猫是最通人性的，它立刻察觉出风雨欲来的危险，夹在这对诡异的师徒中间，抱住弱小无助可怜的自己。
“师父，你不会是不同意我和赫连去魔域吧……”
凌星阑不敢相信，真叫赫连说中了。
“这猫乖吗？”
凌星阑眨眨眼，没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乖啊。”
“你还没有一只猫乖巧听话。”
蔺鹤轩青蓝色的眸子冷得像一把锋利的刀。
“师父，你不知道景师兄现在是十方魔域新的继承人，我怕赫连和他打起来——”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商讨的余地。”蔺鹤轩打断他。
凌星阑愣了：“师父，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讲理？”
蔺鹤轩冷笑一声，将凌星阑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直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凌星阑，看来我真是太宠着你了，以至于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既然因为种种好处委身于我，就不要期望我和你讲理，我说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了。不要成天想着别的男人，更别说打算跟着他离开我。”
凌星阑：“……”
凌星阑：？？？？？
师父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为什么听起来他好像是被师父包养的？
他们，不是在恋爱吗……
小徒弟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蔺鹤轩那边说完狠话，面色倒是微微好转了，牵起凌星阑的手，声音软了下去。
“你若是不喜欢灵猫，不养也罢，雪鼬在兽潮中折了，我再送你一匹，或者梧桐林里的青鸾，我也能为你驯服，只要你不离开就好。”
凌星阑却抬手拒绝了他的示好。
“你再跟我解释一下，我的身份？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是你什么人？师父，不要总拿这点好处来贿赂我！”
“喵！”
小灵猫夹在他们中间瑟瑟发抖，叫了几声。
“大人吵架，毛孩子别插嘴。”
凌星阑摁住躁动不安的它，直直看向蔺鹤轩。
“好，那今日便说个清楚。”
48、四十八
凌星阑试着努力回忆和师父相处的过往, 蔺鹤轩是喜欢送他东西没错，是喜欢满足他的喜好没错，但在他看来这似乎和那种现代总裁文里的金主、包养啥的扯不上丝毫关系。
他又想起许多修士圈养的人形灵宠, 那种床上使用的妖怪往往被提前毁坏了灵田，只在外貌上极尽装扮, 靠着姿色和床上功夫在修士那换取好处……
他曾经以为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原来在师父眼中, 他也是那样以色侍人的玩物吗？
凌星阑声线颤抖：“师父，你竟然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金漆雕花的桌案上，铜制的仙鹤灯盏灯火跳跃，一如两人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它们眼中镶嵌的红色宝石更是点睛之笔, 清楚地倒映出少年忐忑的神情和男人紧蹙的眉头。
“凌星阑，我对你还不够仁至义尽？天材地宝, 灵果灵药，第一命剑，雪翼天马……什么好处都被你占尽，现在你看到别的野男人又眼巴巴地跟过去, 魔域？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乖乖待在长临仙山, 我便既往不咎。”
凌星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几乎以为对方疯了。
“难道你以为我和你上床，和你亲热, 都是为了谋得好处？原来我在你心中和那些娈宠并无分别？我和你究竟算什么啊……”
话说到末尾, 小徒弟的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神色，有些失魂落魄。
凌星阑只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践踏了。
他不敢想象从前他在师父面前做的事情，在对方眼中是多么下贱轻佻。在蔺鹤轩眼中, 他凌星阑只要给点灵石，给点法宝，就可以上吗……
“我说过了，如果你放弃去魔域的想法，我便既往不咎，今晚的一切也当没发生过。”
约莫是看凌星阑的脸色太过苍白，蔺鹤轩的语气稍微软化了一些。
“星阑，你会发现我对你的耐心和容忍超出你的想象，但我希望你不要依靠这种纵容，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他指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一张淡蓝色的灵图在凌星阑眼中展开，上面详细地绘制着世间的各个地方的情况，修真界著名的钟灵毓秀之处更是特别标注出来。
“你喜欢新的洞府，我便再送你几处。善阳溪山的春璃宫，大周山的南会临府，安南谷的水都宝洞，只要你承诺再也不去找赫连，这些都是你的。”
随着蔺鹤轩的声音，灵图上的地方接连闪烁，实在是极大的诱惑。这世间除了权势滔天的九凤师祖，再没有人能开出这样的条件。
若是那些长老大能在这，听到蔺鹤轩竟然用上这些洞天福地，只为了让凌星阑少勾搭男人，怕是连天灵盖都要气翻过去。
“我不要，我都不要。”
凌星阑却微微摇头，眼尾有些湿红，他努力压制住心头的委曲，嗓音听起来还是哽咽的。
“不仅这些不要，你送我的东西，我也都还给你，没有用掉的在偏殿的箱子里，用掉的以后我慢慢还。”
“你可以再算算我住在九凤宫的衣食住行，破坏了多少器具，核算出一个总账，我一并还你。”
蔺鹤轩怒极反笑，紧紧箍住他的肩膀。
“凌星阑，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摆脱我了？以为还清一切就能去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