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仿佛他手上拎着两串葡萄。
果然,赵长老表情有些愣住,眼睛里飞快闪过几分不可置信,最后他收敛住神色,绷紧下颌曲线,看起来非常严肃。
“想不到我之前竟是小瞧了你,能接连对付两只七阶妖兽,小子,有机会和我练练。”
这倒是出乎凌星阑的意料之外,看来对方还是认可拥有真正实力的人嘛,之前对他那副高傲的样子,想来是真觉得他是妖兽的同时看起来弱唧唧的?
凌星阑突然想明白了蔺鹤轩为什么会无故让他来参加这场兽潮,因为他靠着师父的宠爱或许能得到世间的一切,法宝、灵果还有用不完数不尽的灵石,但是在以武为尊的长临仙山却不会有人尊重他认可他,他们只会把自己当成蔺鹤轩的一个附属品。
师父对他……真是用心良苦啊……
凌星阑心中不由微微一甜,脑海中勾勒出蔺鹤轩一本正经的模样,看起来就寡情的薄唇,深沉狭长的凤目,纤长浓密的睫毛,还有老是对他皱起的眉头,其实和师父也没分开多久,他竟然就这么想他了,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想自己呢?
“翠生,师父真讨厌,居然把我打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我回去之后可要他好好补偿我。”
因为翠生是伪装进来的,所以人多的时候不能说话,凌星阑就压低声音,在小翠鸟身边抱怨。
是啊,打发这么远,又这么乱,他想他了怎么办。
小翠鸟听到凌星阑说讨厌师父,轻轻啄了凌星阑的脖子两下,连啾也不啾了。
光华寺附近已经汇集了此次大多数修士,伤了不少,死的却不多,凌星阑看了一圈,竟然还是没有找到景师兄。
四只七阶妖兽电阳凶鼠、销魂摄阳狐、戒冥金丝猴和焰岩龟者,如今已经打败了三只,还剩下一只猴,这不得不让凌星阑产生一个不好的联想……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景师兄真的会这么倒霉吗!!
事实上,凌星阑还真想对了。
就在赵长老整顿修士队伍的时候,城西最大的赌场内,景天信正在与假扮成赌场老板的戒冥金丝猴进行一场用性命为赌注的豪赌,赢了便可以救走金丝猴的藏品,输了便变成它新的收集物。
如果赫连绍元在那里,一定会万分震惊,因为他苦苦寻找的妹妹赫连婷正是那戒冥金丝猴的藏品之一,拥有治愈能力的上古神血不论在哪都会被人觊觎。
“星阑,别担心了,景师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赫连绍元本来知道凌星阑的真实性别后心里一直很别扭,没想到看到小美人在那里幽幽地叹气,心一下子就没原则地软了,忍不住安慰忧心忡忡的凌星阑。
凌星阑叹口气:“发出去的引路纸鹤也没有回音,景师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从刚才起就在一边观望的百里筱有走过来,小声道:“你若是想找他,我陪你去吧。”
“你简直是在胡闹,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能轻易离队?”赫连绍元立即反驳他。
百里筱只对他的凌哥哥有那么好的耐心和脾气,他本来就瞧不起赫连绍元,看到这个小白脸马夫竟然还缠在凌星阑身边,不由勃然大怒。
“怎么又是你这个家伙坏我好事!你给我让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他炸起毛来就好像一只没有理智的狂犬,对着觊觎自己猎物的对手汪汪汪地直叫唤。
“刷——”
不光叫唤,百里筱还准备拔剑动手了。
“你要动手?好啊,我还怕你不动呢。”
赫连绍元的火气也起来了,他本来就在马场受了百里筱不少气,眼前两人就要为了凌星阑打起来。
旁边的修士们闻声看来,只见一个俊朗非凡的男子与一个微胖的少年怒目而视,视线之间几乎都摩擦出激烈的火花,而引发矛盾的家伙却在一边撸鸟。
凌星阑抚摸手掌心里的翠生,心想还是手里这只的最乖巧,这两只都是什么动不动就要干架的品种……
百里筱自然是打不过赫连绍元的,很快就被一拳打倒在地,他摸了一把脸,愤怒地指着赫连绍元:“你、你竟然对我喷口水!恶心!”
“你要打架就好好打,别和我耍花招。”
赫连绍元心中也是无语至极,说实话他觉得和百里筱打架挺没面子的,如果他在现代就知道了,这就是和小学鸡打架的感觉。
百里筱又抹了抹脸,气愤道:“你撒谎,要不然我脸上哪来的水?”
凌星阑抬起头:“……哦豁。”
不知何时,光华寺的上方笼罩着一个巨大的阴影,虎身鹰翅,不是那只可怕的八阶风鹰翅虎是谁?
“全体修士,速速摆阵,合力攻击上方的翅虎!”
赵长老一声高喝,充斥着丰沛无比的灵力,洪钟一般的声音如同音浪传进每个修士的耳朵,让所有人都陷入警戒状态。
他们却没料到,这次八阶风鹰翅虎根本不是为了杀戮而来,竟然急速俯冲,一口叼起凌星阑的衣服,朝着皇宫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玩过闪耀暖暖后,都不好用俊美非凡了,非凡这个等级怎么够,应该用俊美闪耀……
40、四十章
凌星阑被风鹰翅虎叼在嘴里, 飞了数百里,忽然猛地下坠,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竟是到赵国的皇宫,俯瞰下去还能见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太监, 风鹰翅虎没管这些微不足道的凡人,带着凌星阑飞进了乾清宫内。
偌大的金銮殿内空空荡荡,只剩下殿内多根巨柱沉默地伫立其中, 其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色盘龙,作吞云吐雾状。
汉白玉地板光可鉴人,重重台阶上,凡间九五至尊的宝座已无人在意,风鹰翅虎化身为人, 背靠扶手, 脚踩坐垫,就这么随意地坐了上去,好整以暇地打量下面的凌星阑。
八阶的妖兽已然具有完全化人的能力,故而风鹰翅虎不像方才凌星阑遇到的妖兽那样保持着一两个明显的兽类特征,现在它看上去是一位彻彻底底的美男子。
风鹰翅虎穿着一身玄黑长衫, 披散着银色的长发, 眼睛呈现出一种绚烂的宝石蓝, 英俊的眉宇之间充斥着淡淡的邪气和不羁。
他的指甲又尖又长, 在黄金打造的皇位上磨来磨去,不一会儿就给人家赵国皇室划出五个明明白白的爪纹。
凌星阑看他似乎暂时不想伤害自己,大着胆子站起来,手里拿着剑,一刻也不敢松懈。
风鹰翅虎见凌星阑长睫低垂, 面无惧色,原先准备好的一番威胁恐吓反而不好说,于是开门见山。
“小东西,你就是那只陪在九婴身边的灵生雪鼬吧?我们在寒天冰狱打过几次照面,这么久不见,倒是养得更可爱了。”
凌星阑皱眉:“你竟然记得我。”
怪不得要单独抓他过来。
风鹰翅虎坐到高高的宝座上,翘起二郎腿。
“你师父呢?我要见他。”
“我和我师父越狱成功便分开了,你找他干什么?”
凌星阑一想到这件事有关蔺鹤轩的生死,不由有些紧张。
明明方才与那些七阶妖兽殊死搏斗时都足够淡定,现在他手心却已经出汗了。
“哼,小东西不必如此警惕。你师父他是妖中至强者,怎么能一个人跑出来就了事?照我看,他就应该从外面完全破坏冰狱,释放众妖,让自己的同类重现于世,到时候我们尊他为妖皇,把那些欺辱我们的人类修士狠狠踩在脚下,岂不快哉!”
风鹰翅虎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如果他知道现在他心中的至强者非但不做妖中霸主,反而成为人修的师祖,八成要活活气死。
“你想错了,我和他的关系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亲密,一开始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当初我只是想幻化成人,所以才各种讨好接近,我根本不喜欢他,离开寒天冰狱前我就打算和他分道扬镳了。”
凌星阑说的是实话。
他穿书过来根本不想靠近必死无疑的反派角色,奈何条件限制,只能选择蔺鹤轩当大腿,也计划过越狱成功就离开蔺鹤轩,只不过后来日久生情,还没等到他明确心意就失忆了,恢复记忆的时候他和蔺鹤轩就已经发生了身体关系,一切都水到渠成。
只不过他说着说着觉得怀里的小翠鸟好像在动,面不改色把扑腾的对方摁进衣襟,继续一脸正色地劝告对方。
“所以,你看,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他,你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凌星阑话未说完,对方竟然出其不意挥袖攻击,数百道无可匹敌的强大风刃冲着他的面门就飞了过来,真是够喜怒无常的,竟然真是个杀招。
“砰——”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凌星阑是真以为自己要死了,没却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抬头只看见他的面前再次出现了那只小巧可爱的云雀,它小嘴一张把所有的攻击吞吃入腹。
风鹰翅虎指尖微动,将那晶莹剔透的玉佩抢夺在手,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
“你骗我,这是九婴魂牌,他若不是视你如命,怎能把这种伴生法宝赠予你?如果我没猜错,他就在你的附近。”
“好吧,你要听我的实话吗?我觉得你们这些妖兽就应该关在里面,关到死为止。你们作恶多端,草菅人命,还死不悔改,就这几只七阶妖兽就快害死了一城的百姓,他们不无辜吗?我师父才不是你们的同类,更不会做什么妖皇,所以你就死心吧!”
凌星阑紧握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漆黑的眼眸却似有烈火燃烧,像星星一样耀眼夺目。
“那我就狠狠折磨你,到他出现为止。”
风鹰翅虎也被年轻修士的倔强和言辞激怒了,他不需要世间的任何武器,他的利爪便是最迅速的催命符。
虽然凌星阑是七阶,风鹰翅虎是八阶,看起来只相差一阶,但其中的差别却是难以估量的。
很快,凌星阑就陷入了死战,白皙的脸上增添几处深刻的血痕,手臂、肩膀、腹部和小腿处也在不断地渗出血液。
风鹰翅虎又一次把他打倒在地。
“你说还是不说?”
凌星阑雪白的衣袍沾满殷红的鲜血,他的状态糟糕极了,像是一只遍体鳞伤的天鹅,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咳咳,你就这点本事吗?磨磨唧唧,杀我就这么难?”
凌星阑说这话时,满身血污,从地上勉强爬起来,手腕上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连成曲曲折折的线。
但他却立起身体,露出一个堪称嚣张的挑衅笑容,漂亮得不可思议。
是的,凌星阑在这种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的战斗中快速成长,这几乎是他学习收获最多的一次战斗过程。
他明显感觉到每一次攻击自己都变得更快,一开始风鹰翅虎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击速度已经不再是威胁。
“大言不惭,我看你是找死!”
风鹰翅虎被他的笑容成功地激怒了,几乎使出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闪身到了凌星阑的身后。
他脖颈上的青筋因为愤怒隐隐凸起,蓝色的眼眸中闪过残酷的冷光,锋利的利爪已经探入了那细嫩的皮肉,再往下便是跳动的心脏——
“轰!!!!”
他会死吗?
他死在这里,师父一定很伤心吧?
41、四十一
凌星阑睁开眼, 有些无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不是赵国的皇宫,那些高大的金柱,精美的藻井统统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片纯白,耀眼的纯白。
啪嗒。
凌星阑伸出手, 接住了一片轻轻的什物。
是一片青蓝色的羽毛,好漂亮的羽毛,轻盈又丰美。
这种羽毛凌星阑见过很多次。
那是在与师父床榻间抵足缠绵的时候, 情至深处,难以自抑,他身上的男人背后就会生出华美的羽翼,飘落的羽毛像是雪花一般迷了他的眼睛,迷了他的心窍。
凌星阑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眼前一亮。
“师父……师父!”
蔺鹤轩白衣墨发, 凤目薄唇,并未束冠,此时悬在半空之中,周身流动着丰沛的灵气,他凡人衣发皆如同水流一般飘动出尘, 像是不问世事的神, 无情无欲到了极点, 似乎任凡人如何苦苦哀求苦苦挣扎都不会给一丝一毫的回应。
但现在他听到小徒弟的声音, 心尖一颤,终究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凌星阑现在看起来很狼狈,浑身血污,他娇生惯养的小雪鼬都快被人欺负成脏兮兮的流浪狗了。
虽然是他有意磨练他的能力, 在每次真正有危险的时候都暗中帮助,但亲眼看见凌星阑的惨状,还是觉得太过残忍。
蔺鹤轩以为自己的心很硬,对上自己的徒弟,却总是软的。
“师父,徒儿欺负得好惨!差点都快死了!呜呜呜!”
凌星阑看到蔺鹤轩刚才那副要杀要刮随你便的架势全然消失了,现在的他是柔弱无依的小可怜。
眼前这脏兮兮的小家伙就要扑上来,蔺鹤轩把人拉住,中指食指并拢轻轻在他额心一点。
凌星阑立刻感受到一股清凉的灵气注入自己的身体,就好像山泉洗涤身体似的,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等等……翠生呢?”
凌星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怀里的小鸟不见了。
蔺鹤轩没说话。
凌星阑:“……”
不会是他以为的那样子吧,身上的伤忽然又开始疼了QUQ。
幸好现在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虚空的白色幻境被一只巨大的老虎从外撕破,硕大的虎头探了进来,对着蔺鹤轩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