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按下播放,果然,这一段一分多钟的内容都是杂音,埃德蒙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听着,忽然出声道:“回放。”
布莱尔不疑有他,按下回放,杂音中除了火焰的噼啪声,就只剩下时不时的风声,埃德蒙舒了口气:“这一段有人声,他在说……”
布莱尔马上把这一段截取下来,重新播放,埃德蒙蹙起眉头:“……这个人的声音很轻,他躲在不超出五米外的障碍物后面,他在说……黑发,权杖的象征,必须要得到。”
他说着,看向了病床上还未曾醒来的亚撒,那一头柔软的黑发柔顺的落在白色的枕头上,黑白分明的色彩交错,竟然映出一片神秘。
布莱尔听见埃德蒙的话,也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亚撒。
黑色?除了亚撒,帝国成立以来可就只有陆川风将军一个人是黑发了,陆将军早就以身殉国了,放眼莱特第一行星,估计也只有亚撒符合这个条件了。
“可是,格雷尔先生才被接回来没几天,就算真的有人给星际海盗递消息,光是破解行星通讯网,再把消息递给星际海盗,需要的可就不止几天时间了。”布莱尔挠了挠头,不解道。
埃德蒙站了起来,把床四周的乳白色幔帐拉了起来,遮住了布莱尔的视线:“我要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之前埃德蒙通过私密内线告诉布莱尔,要他重回一趟贫民区,调查一些事情。
“……亚撒的身体曾经受到过很大的伤害,不仅仅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似乎有人对他做出过很严重的误导性心理暗示,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生育。”
周春风的话不能不让他在意,是什么人,在他们相遇之前,伤害了亚撒?
“少将,我在查这件事的时候,背后一直有人盯着我的行动。”布莱尔神色一凛,“目前能报告给你的只有的确有人在格雷尔先生儿时虐//待过他,是一对夫妻,格雷尔先生儿时被好心人送到了贫民区的孤儿院,后来因为长的乖巧被这对夫妻领养,但是不为人知的是这对夫妻有暴力倾向,经常朝格雷尔先生发脾气。”
他已经用了很委婉的说法,但是一听就知道这对夫妻是怎么朝亚撒“发脾气”的,布莱尔等了半天,幔帐里头埃德蒙还是没什么动静,看来这意思就是要他继续说下去,布莱尔只好苦着一张脸继续汇报:“后来……啊,元帅大人。”
卡莱尔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在意:“继续。”
他说着脱了身上的披风,随手扔在一张空着的病床上,坐了下去,也不去看布莱尔,布莱尔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后来我到那家孤儿院去调查过,他们的确收录过格雷尔先生的资//料,但除了一个名字,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那对夫妻也早就已经过世,听曾经住在附近的公民说,格雷尔先生是个很乖的孩子,只是性子很倔,即使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从来不肯服一句软。”
“那对夫妻是怎么死的?”卡莱尔仰起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自然死亡,奇怪的是,他们死的时候,浑身长满了脓疮。”布莱尔斟酌道,“和今天那个人身上的脓疮一模一样。”
幔帐之中,埃德蒙轻手轻脚地给亚撒脱去了衣服,用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干净了脸上身上的血迹,他刻意避开了伤口,亚撒的腰部被撕裂的惨不忍睹,皮肉都向外翻开,戈梅斯看见这伤口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
亚撒似乎睡的不是很安稳,眉头一直皱着,埃德蒙的毛巾擦到他头顶上的毛耳朵时,他的睫毛抖了抖,像是要醒过来。
“……埃德蒙先生……?”亚撒小声呢喃着叫着埃德蒙的名字,埃德蒙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就听布莱尔说道:“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格雷尔先生被领养期间,那对夫妻曾经把他送到一处私人庄园去过,我特意去拜访了那个庄园,但遗憾的是,那座私人庄园早就已经易主,现任的庄园主人对之前的庄园所有者一无所知,就连重新购入庄园都是通过中间人,而这个中间人却死于非命。”
卡莱尔没有注意到亚撒已经醒了,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看起来对这件事很是头疼,如果当年这个孩子没有在战乱之中走丢,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就算用巨斧砍都砍不断,还要防着时不时缠上身的乱线。
“行了布莱尔,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卡莱尔道。
“元帅,我还有一件事要向您汇报。虽然说最关键的线索到这里断了,但是我还查到另外一件事。”布莱尔站定,像是有些为难,“是关于小格雷尔先生的,如果猜测没错的话,还有可能和今天的突发事件有紧密关联。”
亚撒闭上了眼睛,静静听着他接下去的话,在听清之后猛地睁开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在调查那座神秘庄园时,打听到格雷尔先生曾经在那座庄园里住过一段时间,格雷尔先生对庄园主人,也就是那个神秘的背后人的称呼是……”
“父亲。”
第19章 疗伤和误会
“据我所知,”卡莱尔神情严肃,“陆将军的伴侣在他牺牲之后,没有接受任何来自帝国的救助和补贴,也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的表态,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甚至对唯一的孩子的失踪都没有表现出在意,当时帝国动//乱太大,我也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件事,这也是我的过失。”
“元帅……”布莱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现在才找回陆将军的独子,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他对我有意见甚至说恨我都是应该的,”卡莱尔叹了口气,“陆将军的伴侣,那个雷尔诺德。”
“雷尔诺德?”布莱尔惊讶道,“是那个从阿尔贝托毕业的尖子生吗?”
“听说他还在阿尔贝托就读时,就已经因为能力卓越出众接到了许多有名的机甲战队的邀请函,但他很有野心,”埃德蒙给亚撒盖好被子,亚撒还没从那两人的话中回过神来,听见卡莱尔的话,歪过头静静的听着他说话,“那些外人求之不得的邀请函全部都被他一一回绝,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星际战场最杰出的天才机甲师时,他遇到了一个人。”
陆川风,这个来自华国的优秀的帝国战士,他成为了神台上和雷尔诺德一齐说出婚约誓词的男人,这是一段佳话,然而在某些人看来,雷尔诺德也算是亲手放弃了自己拥有无尽可能的前途,但没有人知道,在和陆川风结婚之后,雷尔诺德加入了帝国的机甲部队,成为了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导师,只是终究是世事难料,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他有可能是海盗团团长吗?”亚撒被埃德蒙扶着坐了起来,“但是我听说现在的星际海盗团团长的名字是……哈尼斯?”
卡莱尔叹了口气:“儿媳妇,下次你醒了先出声行不行?我这一把年纪了,受不起惊吓。”他还以为亚撒没听到这些话,没想到被听了全。
亚撒咳嗽了两声,因为信息素催发剂的原因,他还有些不舒服,浑身发冷,他缩进埃德蒙怀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反正有幔帐挡着,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他笑道:“卡莱尔先生正当壮年,怎么能说是一把年纪呢?”
“那我呢?”埃德蒙出其不意开口,卡莱尔听见这话也从忧绪中分出心来,差点没被亲儿子的话给噎着。
亚撒在他怀里抬起头:“你?你是我的骑士,不是吗?”你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从来不说起我所触碰过的罪名,宽赎我的一切。
“这次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担惊受怕。”埃德蒙低下头,歉意的看着他,“早知道我就哪都不去,就只守着你。”
卡莱尔见他们两个人这样,干脆带着布莱尔先去处理其他事,这场突袭可给他本就不宽裕的空闲时间又塞满了麻烦事儿。
“布莱尔,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这些事的?”卡莱尔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布莱尔是埃德蒙儿时的玩伴,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是个优秀的下属和合格的朋友,但是这种人,如果有心与埃德蒙成为敌对关系,也是非常棘手的,当然,卡莱尔不会否认他的能力。
布莱尔谦卑的低下头:“是从格雷尔先生和雷塞尔比试之后。”
“是吗?”卡莱尔转过头去,“对了,我记得当年你是被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带你回来的人是谁来着?”
布莱尔低声道:“大人,是安格斯先生。”
卡莱尔一时没有说话,半晌才叹了口气:“安格斯……吗?”
亚撒闭上了眼睛,像是还要继续休息:“你是少将,帝国的公民更需要你。再说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不。”
“嗯?”
“我是你的伴侣,然而我却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伤害,我不是个合格的伴侣。”埃德蒙把他抱了起来,脸埋在他的颈侧,深深的吸了口气,“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要是,要是我能早点找到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埃德蒙先生,”亚撒闷闷道,“你弄疼我了。”
埃德蒙动作一顿,赶紧松开他,把他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在看见他腰侧又渗出血来的伤口,很是懊恼:“对不起。”
“又不是埃德蒙先生把我弄伤的,所以不需要说对不起。”亚撒倒是很无所谓,但是看着埃德蒙那紧紧皱着的眉头,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他毕竟是在担心着自己啊。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他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孤儿院吗?不,那些人也总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
他已经一个人在风雪中跋涉太久了,早就忘了篝火的温暖,以至于现在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用手暖着他,他就很是感激。
“这点小伤,埃德蒙先生给我亲亲就不疼了。”亚撒放松下来,试图逗逗满脸歉意的埃德蒙,只是在对上埃德蒙瞬间变亮的眼睛时,他又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你要是不想亲也不用勉……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惊颤着低喘出声。
埃德蒙低头吻在了他的伤口上,脆弱的软//肉实在受不起这样的刺激,他劲瘦的腰肢暴//露在空气中,寒毛都因为埃德蒙的动作被惊得竖了起来。
亚撒用肘部撑起上身,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埃德蒙:“埃德蒙先生,你怎么……”
“你说的,亲亲就好了。”埃德蒙说的一脸正经,“我在帮你疗伤。”
亚撒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
疗,疗伤?亏他能说出来,然而等不及他的反驳,埃德蒙的手指也顺着他的腰线轻轻的来回点着,带起亚撒的一阵阵颤栗:“埃德蒙先生……”
他的声音因为过于强烈的陌生的刺激感带上了低低的呜咽,就连黑色的兽耳都在抖着,更别提无意识缠上埃德蒙手臂的尾巴了,最后在被埃德蒙的温柔亲吻淹没之前,他红着眼角捂住了自己的嘴:“……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
“所以,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戈梅斯咬着牙看着亚撒的检查报告,“为什么好不容易恢复到常规量的各项数值又降低了?”
埃德蒙被卡莱尔紧急召走了,亚撒看着快要炸毛的戈梅斯,选择缩在被子里什么也不说。
戈梅斯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瞪着床上鼓起来的小山包,实在是拿这位主儿没办法了:“要不是米尔斯先生拜托我来照顾你,我真想一走了之,我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自己的病人。”
“是有人折腾我。”亚撒闷声闷气道,“我都求放过了,他还不听,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打不过他。”
他都说了不要了,但埃德蒙偏要让他知道挑战少将权威的后果,要不是他被弄得浑身发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估计埃德蒙还不肯放过他,末了还要给自己开脱——“都是亚撒味道太好了。”
亚撒:我谢谢你的夸奖。
戈梅斯没好气的扯开他的被子:“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真是的……咦?”他解开了亚撒腰上的绷带,明明连绷带上都还带着血,伤口却已经有要开始愈合的趋势,就算是医用机器人都达不到这样的高效率。
“怎么了?”亚撒坐了起来,竟然意外的没有觉着疼,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头顶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都不见了,虽然还有些疑惑,但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不见了这是好事。
戈梅斯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凑近去看他的伤口:“别动,明明一个小时之前还是血淋淋的,怎么这么快就要愈合了?”
亚撒脸上表情一顿,嘴里却打趣道:“怎么?你这个做医生的还不希望病人早些好起来吗?”
“不,这太反常了,按理说不应……”
“戈梅斯,我饿了。”亚撒有气无力的躺回床上,“我会一动不动的在这里等着你回来,所以,你能帮我那些吃的来吗?”
戈梅斯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恨恨的用手指点了点他:“啧,等着!”
待戈梅斯气冲冲的去给他拿吃的之后,亚撒猛地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看着明显开始愈合的伤口,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之前听到的话。
“……杀!他是个怪物!杀了他!……”
“怪物……吗?”亚撒喃喃自语,“是指这个吗?”
在戈梅斯回来之前,他就这么一直坐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伤口,直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才抬起头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