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肆懿认真地看着牧廷示范的每招每式,仔细听他讲解,心法自动在脑中游走而过。
看完一遍剑法,宇肆懿觉得他们师门的剑法就是柔而绵长,招式简单但每一招使出来又相当飘逸潇洒,招式没有一招浪费,克敌制敌都在每一招每一式中。角度,出剑的时机,这些就有点难把握,只有靠练习和实际打斗中摸索,经验这种东西是很难说清的。
宇肆懿吸过一把木剑,认真演练起刚才记住的剑法,一挑,剑气自动游走于周身,运起心法,每一招每一式使来如清风拂过,温润而带着柔劲,伴随着剑气在空中扫荡出一股气流,带起无数飞花落叶,一个侧旋,手腕一翻,收剑,最后一招使完宇肆懿背剑而立。
牧廷看着宇肆懿满意地点了点头,“既有如此根骨,以前为何不好好学?”
宇肆懿答不出。
而牧廷明显也没想得到他什么回答,走到石桌前放下木剑,“这套剑法看似没有什么威力,但是等你练到精髓之处,你就会明白它真正厉害的地方,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等你自行领悟到之后,你就会明白为师的话了。就算同一种武功,不同人使出来都会有不同的效果,有的人能发挥精髓从而创新,有的人则只能照皮画骨。”
“是!”宇肆懿抱拳应道。
“对了,你跟我来。”牧廷说完就朝屋内走去。
牧廷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柄剑递给宇肆懿,“此剑上次我曾借予你带去祁家堡,现今为师把它赠予你,希望这把湛龙能助你一臂之力,它也能使太行剑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宇肆懿接过牧廷手中的剑,“谢过师父!”
“此次回师门准备待几日?”牧廷问道。
宇肆懿抱拳回道:“徒儿本意就是回师门见一见您老人家,明日就会启程去连岐山。”
牧廷皱了皱眉,“你是要去查连岐山之事?”
“是。”
牧廷轻叹了口气,“其实为师实在不希望你参合进连岐山的事情中去,有些事情,不知道未必就是坏事,就算你不去,自会有其他人处理。”
“……有些事总得靠自己弄明白才甘心。”
牧廷见劝说无用也就不再多言,“也罢!下去吧。”
“徒儿告退。”
告别了牧廷,宇肆懿又去同程琼和宁远道了别,就下了山。
宇肆懿想到刚学会的剑法,心里难免激动,准备找个地方练剑,他也想试试用湛龙使太行剑法究竟会有何不同,能让牧廷那样说的剑,必定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他来到一片山坡之上,向下望去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到处生机勃勃。寻了一处平坦的草地就开始练剑,拔出湛龙,挽了一个剑花,然后垂于身侧用内劲一抖,剑身就发出似龙吟的啸声。
摆了一个起势,然后一挑,侧身划过一道剑气,宇肆懿就感觉湛龙源源不绝的吐出一股绵柔的劲气,那股劲气围绕着湛龙的整个剑身,他使剑一挥就有一股带着湛龙之力的剑气飞出,他现在终于知道他师傅那话的意思了。
湛龙简直就是为太行剑法而生的剑!
练了一阵,不知为何宇肆懿却觉得越练越不顺,太行剑法属柔剑,那种柔韧的感觉,他始终控制不好。最后叹了口气,欲速则不达,他干脆收了剑。
宇肆懿回到客栈刚好碰到冷怜月。
冷怜月扫他一眼,“很高兴?”
宇肆懿嘴角挂着笑,“师父传授了我全部的太行剑法。”
冷怜月一挑眉,“太行剑法?”
宇肆懿眼珠一转,“我练给你看看?总觉得抓不到精髓。”
冷怜月无可无不可。
两人来到客栈后院,宇肆懿拔出湛龙把太行剑法从头演练了一遍,他的身形飘忽,感觉身体似乎没怎么移动,但是每一个小弧度的动作间却充满着一股柔韧的剑气,一招一式看起来不打眼,却暗藏玄机。
冷怜月走上前,“这就是你领悟的剑法?”
“……”
冷怜月拿过宇肆懿手中的剑,在手中转了一圈,“这剑法根本不适合你。”说完冷怜月提起剑舞动起来。
宇肆懿发现冷怜月虽没有太行的心法只能比划招式,但明明同一种剑法冷怜月使出的感觉就是跟他不一样,要更加的飘渺而且连贯,不急不躁,一动一静之间,身形似轻舞般看着让人着迷,宇肆懿看得不禁有点呆。
冷怜月使完最后一招,收了剑势。宇肆懿回过神来,原来太行剑法舞起来居然如此好看,和他师父的感觉完全不同。
冷怜月把湛龙举了起来,并指滑过剑身,这把剑他在祁家堡时见宇肆懿用过,此时近距离之下,他才发现这剑居然是一把带着天然劲气的绝世神兵。给宇肆懿用着实浪费。
宇肆懿耸耷下肩膀,冷怜月的话他是完全信服的,“还以为学到厉害的招式,结果居然不合适么?”
这时他突然想起何圆那小子,似乎挺合适,一直让他跟着思羽、思缕学武也不是不行,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让他拜入师门,对他以后来说也更有裨益!
宇肆懿主意一定,立刻跑去找何圆说拜师一事!
“何圆!”一进到何圆的房间,宇肆懿一巴掌拍到坐在桌前人的肩上,“跟你商量个事。”
何圆挣掉他的手,“……干啥?”
宇肆懿凑上前,“你拜入太行剑派吧。”
何圆一愣,“我为何要拜入你的师门?”
宇肆懿坐到他旁边,“你不是要练武?以后思羽、思缕肯定没那么多时间教你,而拜入师门可以把根基打得更扎实,练武这种事最忌根基不稳。而且我发现太行剑法很适合你,真的不考虑下?”
“……”何圆平静道:“你一时要我这样,一时又要我那样,如果你真的不想带着我,当初又何必来找我?”
“……”宇肆懿沉默,“我没有那个意思。”
何圆看了他一阵,“宇大哥,我知道你有抱负,哪怕你一直籍籍无名我也不在乎,我也不在意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既然我认定了是你,就不会变!”
宇肆懿拍了拍他的肩,“从带你出村那刻起,我就要对你负责,你现在还小,你有这片心我已经很高兴了。我并不介意身边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但你要想清楚,是留在我身边活的像一个下人,还是拜入师门重新开始?”
何圆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不是觉得我多余,所以想甩开我吗?”
宇肆懿有点哭笑不得,“难道我还怕你把我吃垮了吗?养一张嘴都养不起?”
何圆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最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
宇肆懿笑了一声,“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毕竟我觉得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未来能走多远,能走到哪里,全得靠你自己的真本事!”
“嗯!”
何圆答应下来之后,宇肆懿第二天就把他领了回去,程琼和宁远见到宇肆懿还惊奇了一阵,二人听了他的解释才算明白过来。
宇肆懿带着何圆去见了牧廷,请求他希望能收何圆为徒。
牧廷有点想不明白,“你要知为师已过天命之年,而他……”他看了一眼何圆,“也不算最佳的习武年龄,要收徒你自己收不是一样?”
宇肆懿苦笑,“师父不是打趣我吗?就我这两下子,怎好意思去收徒?”
“为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徒弟了。”
宇肆懿弯腰抱拳,“和师父怎么能比?您那是年少有为,我是苟且偷生。”
牧廷挥手赶人,不想听他这样的废话,“下山去吧,他,我收下了。”
宇肆懿一喜,跪下一拜,“谢师父!”连忙拉了拉旁边傻站着的何圆,“还不赶紧叩谢师父!”
何圆反应过来立马跪下磕了个头,“拜见师父!”
牧廷嘴角挂着淡笑,抬了抬手,“不必多礼,起来吧!”
宇肆懿心里的重担放下,下山前把何圆交给了程琼和宁远,并拜托他们要好好照顾他,何圆就此留在了太行剑派里。
几人继续启程,而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换成了连岐山。
一路上风平浪静,让宇肆懿在意的是连岐山周围出现干尸的范围越来越广,甚至有开始往外漫延的趋势,这件事也渐渐被武林所重视,武林盟因此也派了人过来调查此事。
离连岐山越近,地势就越高,人烟也越稀少,现在更是因为出现干尸的事,十里之内难见一人。
此时宇肆懿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天左右的路程,一群人正因为没有住处而露宿在野外。
宇肆懿嘴里叼着一根杂草,躺在地上翘着腿看着满天星斗,这还是他们离开封城以来第一次露宿,真该感谢有钱又有权的萧絮,让他们一路以来都住得好吃得好。
在他们赶路的这几天,又有武林盟的人在连岐山发现了几具干尸,此次死的都是武林中人,不似以往的普通人。以前死的要嘛是当地居民,要嘛就是一些猎户或者农民。
这么看来,杀害那些人的凶手并没有特定目标,只要是人,只要被凶手遇到,最后就会成了凶手的手中亡魂。
而此次死的那些武林人士,应该就是来调查连岐山之事的,只是没想到,什么都没查出来,反而命丧于此。
那些死了的武林人士,武功虽不到绝顶高手的地步,但敢来连岐山也绝非泛泛之辈,居然还是被凶手杀害了,而且还是几人在一起的时候被杀的。那凶手若是人,那他的武功定然很高,起码到了武神级,要是凶手是别的奇怪的东西……想到这里宇肆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算了,还是别想了,等到了连岐山让向问柳看看那些尸体的情况再说。
向问柳走到萧絮旁边,开门见山道:“你不觉得你跟得也太明显了吗?”
萧絮喝了口壶里的水,把水壶递过去,答非所问:“喝水吗?”
向问柳想爆粗话,推开面前的水壶,“你究竟要做什么?”
萧絮无所谓地收回壶,理了理衣衫才道:“我能有什么目的?”侧头看着向问柳,“难道就许你们对连岐山的事好奇,就不准我也好奇?”
“别人我信!你?”向问柳上下打量他,“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萧絮轻声一笑,“小柳儿的意思,难道我就该是做正经事的?”
向问柳收回视线“嘁”了一声,“我只是觉得连岐山这种正经事,怎么也不适合你这无聊人士!”
萧絮闻言顿了顿,随即就笑出了声,“原来小柳儿是如此评价我的。”
向问柳不想再跟他废话,“……你喜欢跟就跟吧,最好跟到天荒地老!”说完就转身走了。
向问柳躺在马车里,每次他问萧絮的目的,不是被对方给轻易转移了话题,就是被对方气得够呛,他知道萧絮是故意为之,就是不想告诉他真相!
冷怜月走到宇肆懿的身边,用脚踢了踢他,“起来。”
“……”宇肆懿朝上看他一眼,吐掉嘴里的杂草站了起来,“冷宫主是有事?”
冷怜月朝树林看了一眼示意他跟上,宇肆懿疑惑地挠了挠头,最后还是举步跟了上去。
走到再看不见其他人时冷怜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不明就里的人,“想变得更强?”
“……当然。”
冷怜月挺满意他的回答,从袖中取出一本书递给他。
宇肆懿接过,看了看书面,没有名字,而且很新,似是才装订好的新书一般。他抬头看向冷怜月,“这是?”
冷怜月侧过身,一下抽出宇肆懿的佩剑湛龙,剑身立刻发出一声“嗡”鸣,凤眸在剑身反射的月光之下,显得妖冶异常,“你不会打开来看?”
宇肆懿愣愣地看了冷怜月一阵,努力平复下有点失控的心跳。定了定心神,他翻开手中的书,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武功招式图,双眼一亮,原来是一本剑谱。
宇肆懿合上剑谱,看向冷怜月,问道:“这是什么剑法?刚柔并济,而且招式相当的奇特,并不似一般的武功秘籍。”
冷怜月没作答,握着湛龙挽了一个剑花,随后白色身影一个旋身,旋转的一圈之间他手上已换了好几招,只见一圈的白色虚影,宇肆懿一阵惊叹。
冷怜月收了剑,朝宇肆懿投去一瞥,“我虽不用剑,但演练给你看还是可以,你自己仔细看好,此乃——纵横!我只练一遍,记住多少就看你的本事。我虽给了你剑谱,但依葫芦画瓢是练不出绝世剑法的!”说完,他整个人周身的气势一变,身侧汇集起一股气流,真气流转间,衣摆和发丝无风自动,整个人看起来俊美似谪仙。
举剑,剑气游走于冷怜月周围,整套剑法演练下来,冷怜月的周围一丈之内没有片刻平静,飞舞的沙石和落叶在剑气的冲击之下四处飞散,更有树叶直接被冷怜月挥出的剑气辗成两半。
所谓“纵横”,可攻可守,刚柔并济,能以静制动,以动诱静,剑法时而霸气天成,时而温柔似水,如此矛盾的组合,却能把每一招每一势的关键联系起来,刚中带柔,使人使出来,天衣无缝!
宇肆懿看完整套剑法,心底的震撼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相信这套剑法的威力肯定不止如此,《纵横》不似《太行剑法》,《纵横》的招式要诡异得多,钢时带着摄人的霸气,柔时又似能包罗万象,而且身法和走位都相当的奇特,也可以说这是一套非常邪门的剑法。
宇肆懿翻开手中剑谱的后半部,记录着《纵横》的内功心法,此种心法属性为阳,与他自身修炼的刚好契合。但是《纵横》的内功心法修炼和一般的武功完全不同,先是筋脉的走向和练气的法门都跟他学的不一样,甚至可以说这套心法相当的危险,每一句口诀,经脉的走向都属偏门,一个不慎就容易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