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挽留:“那个,其实八枚金币也可以的。”
林镜一口价:“五枚。”
车夫:“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吧。七枚。”
林镜转身就想走。
车夫:“六枚!六枚!阁下,这不能再少了。”
林镜还欲故技重施,突然广场那边传来了清亮的竖笛声,然后他听到了女孩们的尖叫。
“又来了。”旁边的流浪汉开始骂骂咧咧。
林镜都没空和车夫讨价还价了,回过头去看——恰好无数白色鸽子被声音惊动飞向蓝天,卷来一阵带着凉意的冬日的风。人群因为鸽群被迫散开一点,林镜也看到了人群中心的人,一个吹竖笛的......银发青年?车夫嘀咕:“又是这小子。”
笛声清澈动听,回旋在整个广场,他旁边是衣裙光鲜亮丽的贵族女孩。黑色的斗篷,银色的长发,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摁在笛身上,周围浮动初冬的金色阳光,有一种神性的美感。来自远方的吟游诗人。
车夫继续嘀嘀咕咕:“克里斯汀已经因为他成了全城的笑话,这些贵族小姐就没点脑子吗,还凑上去。”
脑中线一断。林镜本来都打算移开的视线,一听这话头又立马转了回去。
懵逼加我操——这就是拒绝了克里斯汀表白的人?
悠扬的声音似乎能唤醒这个清晨,一只白鸽停在了雕像上女人伸出的手掌心,低头不知道低头用嘴巴玩着什么东西。
林镜眯着眼,想仔细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但是人快人群又把他围的水泄不通。
变故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
“我要把那个鸽子打下来。”
他的母亲抱着他在人群标远,小男孩手里拿着弹弓,手舞足蹈地把小石头对准了那只雕像上的白鸽。
咻。
石头穿破空气,直直射向了那只鸽子。
小孩子的母亲吓了一跳,不止是她,那颗石头在众人头上飞快掠过时,瞬间引起了女生们的恐慌和大叫。
“天啊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最可怜的还是那只在雕像手掌的鸽子,活生生挨了一下,痛得它立刻飞起,想要离开,但是翅膀受伤,飞到半空就开始跌跌撞撞。
在女孩们的慌乱吵闹中,林镜视线盯着那只鸽子,看着它飞两下坠一点,飞两下坠一点,最后从一个遥远的小黑点到越来越大,羽毛的形状都清晰。
等等,羽毛。
那只鸽子啪叽掉到他脚下。
同时一个咯脸的东西砸在了林镜脸上。
林镜眼疾手快抓住了那玩意,是一颗鸟从雕像上携来的石头。
他怎么每把游戏都那么倒霉。
林镜还没来得及吐槽呢,笛声忽然停了,喧嚣吵闹却还在继续,他就隔着日光望去,和一双银蓝色的眼眸对上,是那个吟游诗人抬起头来。
林镜窒息,快速握着珠子上车。
“走。”
车夫一愣,不讨价还价了?
“诶不对,我们这价格还没说完呢。”
林镜急了:“十枚金币,快走!”
车夫乐得找不到北:“好的。”
林镜坐上马车才安下心来,玩这种角色扮演模式,最好不要让自己获得太多关注,容易暴露玩家身份。毕竟五百分的中级场,没什么人会是善类。
他感觉手心的东西冰凉,悄悄打开擦干净,发现其实不是石头,是一颗玻璃珠。也不知道这鸟从那里找到,含嘴里的,珠子的颜色透明,唯有正中心有一点点微红,熏染开就显得特别漂亮。林镜看了半天,觉得能卖个好价钱就暂时收起来了。
林镜让车夫在城门口等着,毕竟他还要他送回去。
黑森林到冬天也是郁郁葱葱,白白的积雪只是把树顶端打上了一点银。
林镜下车后立马碰壁,因为很高的的荆棘篱笆圈住了整个森林边缘,只留一扇门,门外一排兵官守着。他还没走进呢,狗就疯狂大叫起来,士兵们问都没问原因,只是视线冰冷看着他。
这守卫也太严了吧。
林镜尴尬地笑了一下,避开大门,偷偷找了个离得远的角落,蹲下来观察。篱笆上还爬满了藤蔓,叶片遮挡,密不透风,爬是肯定爬不上去的,毕竟上面荆棘丛生,他在外面观察都得很小心才能不被刮伤。“火烧行不行?”林镜开始自言自语。
但是他的自言自语很快被一人打断,“不能。”
林镜一愣,回头看空无一人,往上望依旧空无一人。
“别找了,哥在这里呢。”闷闷不乐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林镜低头,看到了一只耗子。
一直巴掌大小的老鼠,浑身棕色毛,它两只黑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林镜诡异地从里面读出了“恼羞”“愤怒”“破罐子摔碎”“你看就看吧”等复杂情绪。
“你.......”林镜迟疑一会儿。
耗子脸上流露出崩溃的情绪,似乎想用爪子捂脸但是够不着,郁闷:“就是你想的那样。”
林镜用手指拨了下他的尾巴:“童话特色耗子成精?”
耗子一下子暴跳如雷:“老子是人!求生者这狗逼游戏给老子的角色牌就是这玩意老子有什么办法。”
林镜诡异得到安慰,忍笑,安抚住这位耗子哥:“别激动老哥,有话好好说。”
耗子哥气死了:“格他老子,这游戏怎么就没有差评选项的,我他妈打到它服务器爆炸。”
林镜:“你再骂下去天都快黑了。”
耗子哥这才冷静下来。
林镜问他:“你找我干什么?”没道理这耗子会无缘无故跟他搭话,还直接暴露身份。
耗子哥说:“我们合作吧,让我得一点剧情参与分。”
林镜:“恩?”
耗子哥把尾巴盘起来:“这黑森林进不去的,我身体那么小都没能钻过篱笆。必须得到国王的许可令,我就一只耗子,我咋去搞啊,这局完蛋没戏了,不如跟着别人混下剧情分,你是我呆着半天唯一一个觉得面善的。。”
林镜没说话盯着他。
耗子哥很耿直:“合作吧兄弟,就咱互帮互助骂。这耗子也有耗子的好处吗,我可以帮你收集各种信息。”
林镜还是没说话。
耗子哥抓耳挠腮:“我就蹭蹭分又不减你的。”
林镜笑了,认真说:“合作倒是可以,不过你得允许我随身携带耗子药,这行不兄弟?”
耗子哥:“......”我兄你xxxxxxx!
林镜从它脸上都能看出,这位暴躁老哥嘴里定有千转百回的脏话,但是被它强忍着吞了回去。忍气吞声一个字:“行。”
林镜心满意足地把它扔进了口袋里。
最后在暮光里望了眼黑森林和荆棘篱笆。
让林镜庆幸的是,他的母亲和两位姐姐都没还从庄园回来,刚给他充足的时间换衣服打扮。
脱下男装换上复杂的裙子,又成了个黑发棕眸的贵族少女。
林镜把睡得跟猪一样的耗子丢在旧衣服做成窝里,从窗户边看到马车载人回来,立刻装模作样看起了书,最后在珍妮的呼唤下,下楼吃饭。
第56章 荆棘之吻(三)
伯爵家的三个女儿, 克里斯汀的外貌遗传自她的父亲, 而两位姐姐则遗传母亲玛丽夫人, 都是金色长发琥珀色眼眸。
大姐贝拉五官更明艳一点,二姐邦妮就显得文静很多,圆圆脸, 笑起来特别温柔。
最近伯爵都在外地, 家中只剩四个人吃饭。
壁炉熊熊燃烧, 烛光给每一套银制餐具都渡上一层橘色。
林镜走下来的时候,玛丽夫人正坐在主座上拿纸巾擦刀具, 看到她眯了下眼, 直接问道:“克里斯汀, 今天感觉怎么样?”
林镜拉开椅子,乖巧露出一个笑:“在阁楼看了一个下午书,我很好, 谢谢母亲。”
玛丽夫人这才满意地点头。
仆人端上晚饭。
从庄园的茶会回来后, 大姐的脸色就一直不好,刀叉故意弄的很大声。
玛丽夫人不满地瞥她一眼:“贝拉, 注意你的礼仪。”
贝拉憋着一口气, 似乎把盘中的肉当做
是某个可恨的人, 恶狠狠发泄一通:“不, 母亲, 我受不了这气。您没听见吗, 海伦娜那个贱人是怎么诋毁我们的, 她这个该死的泼妇, 总有一天我要把她的脸划烂!”
玛丽夫人心平气和,慢条斯理道:“她诋毁了什么?难道不是事实吗?你难道没有一个去跟一个平民示爱还被拒绝了让整个家族蒙羞的优秀妹妹?”
林镜:“.......”他把头低得更低了,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贝拉今天前去赴宴穿的是一条玫红色的宫廷裙,开襟高腰设计,因为生气胸脯起伏得非常明显,她大叫:“这不一样!海伦娜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克里斯汀,整个城邦没人比她更缠着西瑞尔。我看她就是嫉妒,她背地里肯定也干过这种事,只是没像克里斯汀这样被人发现而已。”
玛丽夫人自从有了这三个女儿脾气已经非常好了,慢悠悠进食:“所以呢,现在给你把剑,你冲出去?”
林镜:“.......”
贝拉:“.......”
暴躁大姐要气死了,别过头,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二姐邦妮叹了口气:“贝拉你不用在意这些,海伦娜一直是这么个讨人厌的性子。”
玛丽夫人视线凉凉看了眼林镜:“就是,克里斯汀都无动于衷,你怎么就那么生气。”
瞬间一下子饭桌上另三个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
林镜被看得头皮发麻,差点咬在叉子上。他艰难地吞下那块肉,努力维持克里斯汀的人设,抬起头,朝她们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玛丽夫人露出一个身为母亲嘲讽了然的表情,眼里的意思大概就是“果然傻人有傻福”。
而贝拉被这傻白甜妹妹搞得更气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别过头拿自己的手扇风。
只有二姐邦妮温柔地说:“瞧瞧我的们克里斯汀多漂亮啊,最近城中来了那么多王子贵族,其实只要克里斯汀在舞会上和另一位贵族相爱,这些谣言自然会消失了。克里斯汀你举得呢?”
邦妮琥珀色的眼眸映着烛光,表面温柔实际上一点都不给反对余地。
林镜:“.......”
他觉得什么?他觉得不太行。他只想搞积分。
——不对,皇宫舞会?
皇宫?
那他不是可以见国王了?
一瞬间心思电转。
林镜愣了好几秒,随后正襟危坐,抬头露出一个单纯的笑:“舞会吗,当然可以邦妮姐姐,我最喜欢舞会了。”
吃完晚饭后,两位姐姐把他拉到了花园中。
秋千挂在一颗月桂树之下,邦妮拉着她一起坐到了上面。
夜色凉如水,地上是斑驳的树影。
邦妮在轻声细语跟她聊天:“克里斯汀,你还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吗?”
林镜装妹子也就只会单纯懵懂这一套,反正问啥啥不知就行,低下头:“不记得了。”
邦妮:“就你和西瑞尔表白那一天,我都怀疑你中了女巫的巫术。你冲出去,在教堂门口,当着无数人的面对一个男人倾诉爱慕,你是疯了吗克里斯汀?”
林镜一脸迷茫加懵逼,这妹子那么猛啊。
贝拉在旁边站着,林镜这表情总算让她舒服了一点,冷着脸说:“现在后悔了?”
林镜:“后悔了。”
贝拉呼了口气,往前走一步,弯身直视林镜的眼眸:“海伦娜那个贱女人说的对,现在城中的所有贵族都不愿意娶你这样轻浮失礼的女人。明天皇宫的舞会是欢迎那些来到城邦的客人,很多都是别国的王子贵族,你可要抓紧机会了。”
贝拉讥笑:“可不要又被一朵花骗去。”
林镜作为一个玩家,对克里斯汀的往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敷衍地应了两个姐姐后,满脑子都在计划进入皇宫要怎么行动。
别的不说,那些外来的贵族里肯定藏了一堆玩家,去跟他们跳舞那真的分分钟掉马。
回到阁楼房间时,耗子已经醒了过来,林镜半蹲下身和它大眼瞪小眼。
耗子哥用爪子揉了揉眼,一脸蒙蔽。
林镜叹口气说:“别看了就是我。”
耗子哥我操了一句:“你咋变女人了。”
林镜:“你这不还变耗子了吗。”
耗子哥这才睡醒:“.......哦。”
林镜把头发随随便便扎起来,盘腿坐在耗子面前,拿着笔和纸给它说自己的想法:“明天我会进皇宫参加舞会,顺便带上你。玫瑰之心就在王冠上,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直接找到王冠,然后什么也不用管了直接通关?”
耗子毫不犹豫说:“你做梦来得快一点。”
林镜:“要不要那么悲观,游戏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耗子说:“我玩到现在已经熟知这游戏尿性——没有捷径,只有死路。能在这游戏里获得快乐的,估计就只有我上次刷论坛看到的那哥们,妈的全队送他通关。”
林镜:“.......”作为知情人士,他想说其实这件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id,只能改口:“那你先去皇宫转悠一圈,看一眼公主睡在哪里总能做到吧。”
耗子:“废话,瞧不起谁呢,我回来就给你做张地图。”
林镜:“你记住你说的这句话。”
第二天外面落了初雪,到晚上都没停下来,马车出发前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