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镜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就,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
徐挽之饶有兴趣盯着他低下去的头,唇角一勾,俯身:“先问一个问题,你今天和昨天一直都不敢看我,为什么?因为害羞?”
气息就落在上方。他突然靠近,雪松般的冷香混在风信子里,奇异的蛊惑人心。
害羞个鬼啊。
又是这样。
等紧张、慌乱、古怪稀奇的心情过去,林镜才抬起头,眼眸中满是郁闷,跟他说实话:“就是这感觉,你在游戏里瞎撩也就算了,现实里......感觉怪奇怪的。”
徐挽之估计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愣了愣,随后轻笑出声来。
退后礼貌地保持距离。
“抱歉。”
可道歉都是毫不正经的笑意。
林镜压下心里的情绪,忙说:“没事没事。”
花海里有虫鸣。
徐挽之淡淡一笑说:“应该是第一个世界吧,印象太深刻了。”
林镜的记忆也被带回了那个万恶之源的夜晚。
疤哥唾沫横飞,他越解释越黑。
“说啊!不是要解释吗!给你解释的机会!不是去放火去干什么啊!去山顶干什么!”
“呃,去寻求点刺激。”
“刺激?!你们两个去山顶寻刺激?”
“........年轻人去找点刺激不过分吧。”
加上冯浩中瞎起哄带节奏,于是徐挽之一个高冷的局外人,硬是被扯进了一处“骑牛偷情”的魔幻爱情中,也多了个“男朋友”的称呼。
现在想起来,林镜想把当时耿直的自己掐死。
那一晚仿佛还历历在目。
老旧的灯光在派出所摇摇欲坠,疤哥暴跳如雷,村长气得颤抖举起拐杖想打人,椅子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冯浩中拍手叫好,队友们吃瓜吃得怀疑人生。
他自暴自弃崩溃捂脸,而旁边徐挽之在笑,俯在桌上拿手臂挡脸,笑声得丝毫不顾形象,震的窗外爬山虎都在抖动。
林镜:“......”原来一切灾难起源于那一头牛?
徐挽之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从来没当过一个人的男朋友,觉得有意思就顺便演了起来。然后......好像有点上瘾。”
他又没忍住笑了,眼眸带了点温柔,漂亮得惊人。
林镜很崩溃——你到底知不知道上瘾是怎么用的。
徐挽之敛了笑意说:“不过如果是因为这个,我会注意些的。”
“恩,好。”林镜愣住,有些搞不懂心里一丝失落是什么。
徐挽之偏头:“那就按你的方式,重新认识。”
他说:“徐挽之,22岁,主星,帝国大学机甲系。”
林镜呼了口气,抬起头,深棕色的眼眸亮而清澈:“幸会,学长。”
好了,不尴尬了。
他真是个解决尴尬的小天才。
徐挽之唇噙笑意:“幸会。”
不对。
林镜脑海里再次抓取到了重点。
帝国大学机甲系?
他试探地问:“机甲系?”
“恩。”
林镜:“你是不是很少去学校但是常年年级第一?”
徐挽之:“好像是。”
服了,居然真是一个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帝国大学的传奇人物。
林镜说:“......我一个朋友特别崇拜你。”
徐挽之礼貌笑了下,似乎并不惊讶:“谢谢。”
他说到做到,接下来的相处,家教极好、态度不远也不近。就真像是个叔叔家里礼貌但高冷的天之骄子。
林镜揉了揉鼻子,舒了口气,他找到了和徐挽之现实里相处的方法。可是......为什么也不是特别开心。
回到房间,林镜洗完澡倒头就睡。但就像昨晚一样,心情怎么都不能平静下来——两次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睡不着的时候,要干什么呢。
看书吧......
林镜出神地看了会儿天花板,随后一下子坐起,甩掉脑海里的思绪,深吸口气,从床头柜拿出了白天整理时意外发现的日记。
看着他妈妈熟悉的字迹,林镜心情平复下来。
换了个躺着的姿势,更加舒服地翻页。
林妈妈的日记记录的都是些很细小的事,一株植物开花了,或者土里冒出新的芽,字里行间似乎都带着淡雅的芬芳。
她在基地里似乎负责记录某样东西,所以日记里也会简单提几笔。“他今天看起来状态不错。”“多可爱的孩子,我真期待他睁开眼的那一天。”
他妈妈说话一直都那么神神叨叨。
林镜已经有了点睡意,翻到后面已经眼皮在打架了。
视线不断模糊又清晰。
五月二号,晴。
莱希娅问我,该怎样去接触一个小孩子。
我说,不如给他讲童话吧。
没有小孩子会拒绝精灵、巨龙、森林和公主。
五月三号,雨。
不过好像一切都有意外。
五月十二,晴。
林镜闯祸了,这个小混蛋,我就不该让他来这里。
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洋洋得意去给别人科普外面的世界,自己说话都说不清楚。
六月七号,阴。
莱希娅问我想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英雄。
林镜正在花海里玩,走着走着平地了摔一較。
真是蠢透了。
我说,没有那么笨的英雄。
莱希娅没说话,离开了。
林镜摔地上给我捡了朵花回来,抬起头,脸脏兮兮的,神情却很得意。
我接过花,本想愤怒指责他不爱干净,但他跃跃欲试邀功的眼神太可爱,我装不下去,没忍住笑了。
算了。
就这样吧。
这不是我的英雄,这是我的天使,笨头笨脑的天使。
天使快乐就好。”
第51章 打个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妈妈的日记, 林镜在基地的第一个夜晚睡得并不平静, 做了一个梦。
蝴蝶在风信子海里冉冉飞起。花海漫无边际, 黑色头发的小孩坐在中央的石头上, 细白的小腿晃着。阳光金色,隔着时花枝、绿叶,他困惑地抬头。
稚嫩的声音仿佛来自时光尽头。
“巫婆为什么要让公主沉睡?”
林妈妈就坐在他对面,耐心解释。
“因为国王没有邀请她来参加宴会。”
“国王记性不好吗?”
“......不。”
“那为什么不邀请她。”
“因为——好吧, 就是国王记性不好。”
“一个记性不好的人也能当国王?”
答不上来的大人恼羞成怒。
“林镜!你到底睡不睡。”
小孩扁扁嘴。
“公主都很漂亮吗?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她。”
“前面都说了,仙女把智慧、善良、美丽都赐给了她。”
“哇,我也想吻公主。”
“你哪来那么多想法,回去睡觉。”
小孩被抱起来,扑腾地短腿挣扎,顺便欠欠地说:“妈你这样逼着我去睡, 好像巫婆哦。”
林妈妈气笑了:“你以为你是睡美人?”
林镜龇牙:“不, 我是王子。”
林妈妈说:“你是青蛙。”
小孩子的思维总是发散地特别快,他眼珠子随着一只蝴蝶转了一圈,突然又道:“爷爷上周带我去看了烟花。”
林妈妈:“然后呢。”
“然后我立功了。”林镜:“幸亏有我, 不然所有人都要进医院。”
林妈妈:“你做了什么?”
林镜骄傲:“烟花筒倒了,喷射口就对着我们,是我勇敢地把它扔进了湖里。”
林妈妈深呼口气:“你爷爷有没有跟你说,宴会的烟花都是电脑拟象?”
林镜:“啊?”
林妈妈:“你扔的不是烟花筒, 扔的是投影器。他们有没有叫你赔钱?”
林镜慌了:“.......没、没有。他们又重新搞来了新的。”
林妈妈哼笑, 戏谑说:“幸亏有你, 不然宴会早就圆满结束了。”
林镜:“.......”你这么说好过分哦。
“干啥啥不行, 邀功第一名。”林妈妈笑够了,不再逗他:“烟花好看吗?”
林镜说:“好......好看。”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其实他觉得好看是因为那时把自己当救世主,以为这满天的烟花都是赞扬。天啊,他还跟别人吹嘘了半天,太丢脸了。
*
帝国大学面积很大,学校绿化做的很好,走两步就是一条林荫道,阳光像弗丽嘉手中的线。
教学楼投下阴影,青春靓丽的少年少女匆匆走过。陆星雨在帝国大学也是一个小小的风云人物,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打量的视线。
他们相处模式,不像青梅竹马,更像儿子与爸,彼此都那么认为。
陆星雨咬着冰棍,劝林镜:“别租房了,多浪费钱啊,干脆跟我一起凑合凑合得了。”
林镜:“那我不如回一区。”
陆星雨:“你现在和学长住不尴尬了?”
林镜:“习惯就好。”
陆星雨啧啧两声,把冰块嚼得清脆响,给出建议:“既然你不想凑合,要不我们换地方睡?”他越想越可行,两眼放光:“我把公寓给你,你把钥匙给我。我去和学长住,我好意思,我不尴尬啊!”
林镜想都没想:“滚。”
陆星雨撇撇嘴:“小气鬼。”
陆星雨:“嘤嘤嘤,我就想看看学长长什么样嘛。”
林镜翻白眼:“明天期中考徐挽之也会来,到时候不就见到了。”
陆星雨说:“我不想在观众台仰望他。”
林镜:“那你上台挑战他。”
陆星雨差点被口水呛着:“别别别,你别吓我。”
林镜说:“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欺软怕硬,只会在我面前逼逼。”
“话不是这么说的。”陆星雨叼着木棍,跟他讲道理:“你身为我的发小兼学长的绯闻男友,不该给我点福利吗。”
陆星雨和林镜互怼长大,欠欠地说完这句话,都做好准备迎接林镜的嘲讽或者毒打了。
没想到回头看去,发现林镜短暂沉默过后,有些出神。
他在医院躺了一年,皮肤苍白,淡青色血管都隐约可见,在微风绿林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柔脆弱。
陆星雨:“......”
片刻回神,林镜扯嘴说:“你再逼逼一句,我嘴巴都给你缝上。。”
虽然林镜的威胁是个炸弹。
但林镜接连两次反常的表现更是个王炸。
陆星雨把嘴里的木棍拿出来,愣愣地说:“林镜,你完了。”
“恩?”林镜抬起头,
陆星雨像个老父亲,痛心疾首说:“你喜欢他。”
林镜:“......”
林镜:“?”
食堂。
无视旁边学姐学妹偷偷打量的视线和窃窃私语。
林镜不断往陆星雨碗里夹菜,希望堵住他的嘴。
陆星雨吃撑了,举起筷子:“虽然我是一顿饭就能收买的人,但你也不要把我当猪啊。”
林镜:“猪都没你蠢。”
陆星雨不满地坐起来,跟他理论:“你不能因为我说了实话就恼羞成怒侮辱我的智商。”
他们的对话被打断,一位白裙飘飘的学姐突然走了过来,巧笑嫣然:“陆学弟,那么巧?”
陆星雨在外人面前还是有点帅哥的自觉,立马停止了对林镜的教育,正襟危坐:“学姐好。”
学姐跟他打过招呼后,视线就落到了林镜身上,眼睛一弯,目的毫不掩藏:“这位小帅哥有点面生,你朋友?”
陆星雨:“......”不,这是我即将早恋的儿子。
林镜接人待物还是很礼貌的,朝这位学姐笑了一下,没说话。
学姐被他的笑撩到了,吞了下口水——心中嚎叫,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奶狗男生吗?爱了。
陆星雨觉得自己身为老父亲,有义务林镜抵挡这种桃花,咳嗽了一声:“学姐,那个......我朋友有对象了。”
学姐一愣:“啊?哦。”
学姐失落了一会儿,但又马上振作起来,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替我姐妹看个清楚,果然好奶哦。”
林镜:“?”
这是夸吗。
他要不要说谢谢。
陆星雨一脸无语,林镜这性格叫奶?他就是个爷好吧。当然,学姐你别想了,你的小奶狗爱上了一只小狼狗。
等学姐走后。陆星雨再次肩负父亲的责任,决定为儿子指点迷津,郑重说:“林镜,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林镜被外人这么一打岔,也放松了一点:“赌什么?”
陆星雨贱贱地:“赌你有没有爱上他。”
林镜想起身打人:“你有完没完。”
陆星雨:“赌不赌,不赌就是心虚!”
林镜冷冷勾起唇角:“激将法?你以为我会上当。”
然后下一秒面无表情:“赌注是什么。”
陆星雨:“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叫你爸爸。”
林镜一脸嫌弃:“你这些年认的爸还少?都父可敌国了,有什么好赌的。”
陆星雨:“......”狗屁的父可敌国。
陆星雨咬牙切齿:“那行,换个赌注。你要是不喜欢他,我直播倒立洗头。”
林镜耸了下肩,勉强满意。
陆星雨挑眉,然后得意地笑了下:“但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要直播下一场《求生者》,向全网证明自己,血洗混子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