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虫的?礼貌教养呢?”
郁涉:“呵呵。”
那天他见到秦斯,一切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作为实验体的秦斯堪称帝国最强杀戮机器,拥有着常虫难以企及的速度与战斗实力,解决几只杀手虫完全不在话下。
至于他为什么会跟着自己,郁涉想也没想就问了出来。
而秦斯只是看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边,然后轻描淡写,不带任何情感地陈述。
“你快死了,你知道吗?”
郁涉:“……”
不是?等他有钱了,一定要花钱买一个能说完整虫话的搭档!
他和秦斯离开后,秦斯问他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再经历那种身体的夜间生长了。
他说是。
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已经和前世差不多大小,所以那种加速生长在他身上停滞了,然而秦斯却摇摇头,说不可能。
就像秦斯的超强战斗力一样,郁涉的自由生长是他的身体基因所带来的“异能”,是刻在骨髓中,流淌在血液里的,而他之前一直没有将其当回事儿,更别提好好利用了。
但也正是因此,他的异能正在一点点蚕食他的生命。
就像是一个零件长时间不用,结果生锈了,脱落了,卡在了机器里,造成了整个机器动力的衰竭。
不过幸亏他最基本的基因遭到了改造,这一点进程才是可逆的。
而秦斯闲来无事,发现了他的异样,秉持着救助同类的原则,他轻而易举安排了和郁涉的“友好见面”。
“自由控制自己的生长形态,是你原本就被设定出的能力。”秦斯蹲在他身边,一双掩映在刘海下的锐利而漂亮的眼眸盯着小楼外的巡逻虫,一边精密地计算着路线,一边轻声道。
“也就是说,你不但可以变成比你实际年龄要大的虫,也可以变成几岁的小幼虫,但当然,那些都会是你的模样,只不过是有些许差异罢了。”
“甚至于你开心的话,变成一颗蛋也不成问题。”
郁涉:“……”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得一阵恶寒。
“不了,谢谢。”他并不想变成一颗蛋。
他和白玖原本就有一百多岁的年龄差,虽然心理上他的年龄比白玖要大的多,但他可没有装嫩的诡异爱好。
那天跟着秦斯离开时,也是这样浓重粘稠的夜色。
“当然,你按照我的方法来,不仅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也可以相应地提高各方面身体素质,比如说力量,和速度等。”
秦斯对一旁的郁涉解释。他们一同窝在一间简陋的出租房里,旁边杂七杂八的东西堆了一地,乱的很有艺术感。
郁涉:“可是我的基因链里并没有写这么一条。”
秦斯摇头,“那是你想的过于死板。”
“基因上所固定的是你所拥有的力量,是局限在身体里的,属于虫的力量,而不是超自然的。”
“但即便是虫,也有羸弱的,体虚的跟强大的,健壮的区别,也有病秧子和拳击冠军。你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在所有虫的范围内装换,虽然形态不变,但力量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这样说,你能明白了吗?”
“明白了。”郁涉点头,然后反问,“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也不需要整日里打打杀杀,刀尖舔血,我有自己的家,不需要做什么孤胆英雄。”
秦斯一愣,然后慢慢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郁涉冷静道,“不,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我是正常虫。”
秦斯:“不,我们才是同类。”
郁涉:“我有雌君。”你没有。
秦斯:“……”
半晌,他艰难开口:“我以为你选择和我走,就是因为……”他后半截话没说,但郁涉马上就猜到了。
他冷冷地挑了下眉,反问:“你们这些实验虫都是这么喜欢自作多情的吗?”
秦斯:“……”
好吧,就知道不该和那位出现在一句话里。
郁涉见他不说话了,幽幽道,“那是他过去的事情,我唯一在意的是能不能替他报仇。”
秦斯:“……哦。”
秦斯:“这样啊……”
郁涉也不说话了,看着他。
秦斯:“那……”
“和我们在一起吧。”秦斯朝他伸出手,不无诱惑。
“所以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们都会告诉你。而那些你想做到的,也将会成为我们的目标。”
“我们是你的兄弟姐妹,是你的家虫。我们会爱你胜过一切,陪伴你到地老天荒。”
“……”
还是少年模样的郁涉缓缓抬头,注视着秦斯。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漂亮又精致,像是终于窥到了什么天机,又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云淡风轻的回答。
“那么,或许,我想杀了一只虫。”
“我能做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白玖:我爱录音。
郁涉:我有雌君。
作者:(●—●)
第62章 虫蛋
新星历497年, 秋。那场举国关注的审判进行到最后一天。
清晨,主要涉案虫安塞尔被发现因为不堪忍受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服毒自尽在关押处, 身旁有一份认罪书, 详尽地阐述了近十几年来安塞尔家族涉足军火以来做出的走私案件。
审判结果很快出来,首辅被撤销职位,流放荒漠星球,大选提前, 于今年冬天进行。而在大选前,一切事务交由事务总长格雷尔负责处理。
最高法院审判长推了推圆圆的眼镜, 宣读判处结果的时候, 直播这一场审判的镜头自上而下地扫过, 最终落到了白玖脸上。
站立着的的军雌身姿挺拔如松, 然而当镜头聚焦在他脸上时, 却能很明显地看到他此时面色依旧苍白,那双幽蓝的眼底甚至于有几分深埋的不安和躁动,这让一向冷静的他显出几分恍惚。
所有虫都以为他是大仇得报, 因为那些旧事而情绪激荡,因此并没有感觉到奇怪。
镜头长久地在他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停留,然后转了过去, 依次从席下虫的脸上扫过。
而在众虫看不到的桌面下,白玖的手指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几乎掐出了血痕。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他闭上了眼,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而一旁的贝利亚则满含担忧的注视着他,欲言又止。
审判结束,白玖第一时间从最高法院离庭。
他的背影消失驶在回玫瑰星统帅府的飞船舱口处,将无数准备采访他的长*枪短炮隔绝在了外头。
但这并不妨碍, 因为审判的热度,他的名字在星网论坛上被反复检索,与之相关的帖子也像是不断沸腾的水,顶起又落下,落下又顶起。
【现实版复仇记:拔除军火走私的毒瘤。】
【励志鸡汤:统帅的奋斗史——从帝国边缘到首都核心。】
【婚姻与家庭:如何正确处理雄主和事业的关系——以最高统帅为例。】
【缅怀英烈:我们是不是欠那些我们看不起的军雌一声道谢?】
……
飞船停到了统帅府门前,白玖被身旁的士兵护送者头也不回地下了飞船,径直走了进去。
大概是他的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看,眼底带着明显的疲倦,因而那些蹲守在门前,守株待兔的媒体虫虽然有几分失望,但也并未过多纠缠。
“统帅在这之后会召开有关军方的上层会议,届时会面向公众,还请各位媒体朋友莅临,在此之前,一切以官方发布公告为准。”
贝利亚字正腔圆,一板一眼道,然后关上了统帅府的门,自己也离开了。
虽然审判结束了,但要做的事儿还挺多。查处并填补军事体系漏洞,整顿风气,拆除走私航线,撰写对外宣言……每一件都能让他忙上一阵。
而统帅府中的白玖几乎是刚踏进卧室的门,就直直地朝床上栽了过去。
他的额头温度滚烫,心率也有些紊乱。兴许是吹了昨夜的凉风,有些即将病倒的征兆。
卧室里窗帘半遮不遮,也没开灯。白玖没脱衣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晚上。
简妮特一直敲不开房门,内心焦急。
他想起最近白玖的脸色和他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一言不发的状态,总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
眼看已经快要晚上八点了,他第四次敲卧室的门,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时,他只好咬牙开启了作为管家的最高权限,直接闯了进去。
天色早已暗了下去,卧室内黑漆漆一片,隐约能看到床上军雌躺着的轮廓。
简妮特摸索着开了小灯,刚出声唤了一声,就被白玖吓了一跳。
白玖的脸颊不知何时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就像是坠入了某种阴暗的梦魇,神态间写满了痛苦挣扎。
简妮特几乎要吓坏了。
白玖不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他以前在边境那样恶劣的环境里一呆就是几十年,小病小痛一般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而现在这个模样,分明是感染了什么病症。
简妮特不敢耽误,飞快地拨打了家庭医生的号码。
对方原本还很困惑,以为又是家里那位小少爷生了病,但听管家描述,居然是统帅病倒了,于是赶紧收拾了东西迅速赶了过来。
家里也有简易的医疗用具。趁着医生还没来,简妮特先给白玖测了体温。
果不其然,是高烧。
白玖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他的四肢开始时不时地抽搐,辗转反侧。
脸颊的红晕开始逐渐扩散,脖颈处原本白皙晶莹的皮肤也逐渐低泛起了异样的红。
简妮特尝试着用冰块和治疗仪帮他降温,起了一些效果,但白玖却始终醒不过来。
这种情况,白玖在昏迷状态下远远要比清醒状态下要危险的多。
简妮特尝试着叫醒他,然而无果。
他只好一边等医生,一边在旁边干着急。
医生倒是来得飞快,他迅速对白玖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没有什么大碍。”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应该是风寒发烧。”
简妮特如释重负。
然而医生下一句话又接着来了。他蹙了蹙眉,不太确定道,“但是他始终醒不来,这也是个问题。”
“那怎么办?”
“我先给他打一针试试。”医生说。
……
简妮特提心吊胆一直到后半夜。
白玖中途被注射了一阵强效抗生素,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然而状态却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双眼茫茫然,怔忡着,像极了一只白毛兔子。
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咦”了一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不敢确定。
他让白玖吃了药,睡了下去,这才退出卧室,关上了门。
简妮特赶紧过来,焦急道,“统帅他身体一直很好,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踌躇了一下,突然环顾四周,问:“统帅雄主他……在吗?”
简妮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也如实答:“他不在。”
医生理解地点了点头,慢慢道:“那明天等烧退了之后,还是请统帅到医院做一个全方面的检查吧。”
简妮特:“啊?”
医生:“统帅他,身体的各项机能有了明显的下滑,而这下滑是在短时间内发生的,一般这种情况只存在两种可能。”
简妮特张大了嘴。
他也是只雌虫,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联想起白玖最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简妮特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悬到了钢丝上。
身体素质大幅度下滑,心情抑郁,易生病……
要么是得了什么来势汹汹的恶疾,要么就是……
简妮特简直不敢想太多。他赶紧送走了医生,并且承诺明天一定会带首辅前去医院检查。
做完这一切,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
“杀虫的感觉怎么样?”秦斯侧头看着身旁年轻俊美的雄虫,调侃道。
“不怎么样。”郁涉垂眸。他细密的眼睫将透亮的眼珠给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也露不出来。
夜晚,星河寂寥。
出租房的屋顶,两只虫望着夜空,明明都是少年的模样,但兴许是温度降得太低,谁身上也没有那股蓬勃的少年气,反而显出几分落寞来。
他们呆在这个距离统帅府并不怎么遥远的简陋出租房中已经有几天了,而负责伪装他们行踪的虫还在相隔几颗星球的三线城市,躲避着贝利亚派去寻找郁涉的士兵。
“审讯手段,谈话技巧,以及如何干净地消除在场证明……这些在旁虫看来是需要学习并加以锻炼的东西,在我这里,就是天性。”秦斯突然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寡淡,又带了一点清冷的沙哑,莫名让虫感到疏离,像是听着一只机械虫在说话。
这分明是不科学的。即便是眼神再锐利的科研虫,此刻站在秦斯面前,应当也辨别不出他和常虫有任何显著区别,但偏偏郁涉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眼前的虫,就像是没有体温,没有心跳。他的一举一动都精密得仿佛经过了准确的计算,连说话也都是恰到好处的分寸,能够轻而易举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