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想个办法。
蒋云翰皱着自己又小又短还毛乎乎的眉头,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那只傻狐狸整天不务正业,唯一喜欢的事情就是抱着手机刷C站。
不过D站也是有高人在的,蒋云翰记得,里面有一个专门收妖的老和尚,法术貌似还挺高,曾经收过两条很厉害的大蛇。
至少对蒋云翰这匹什么法术都不会的狼妖来说,这个秃头的家伙已经算是比较靠谱的了。
蒋云翰点了点头,那就……姑且一试吧。
于是,一只看起来刚刚满月的小狼崽子,颤颤巍巍的从沙发角落里拱了出来,小屁股摆在地上,小尾巴耷拉在后面,耳朵竖的直直的,端端正正的坐好,右边的爪爪举在身前,闭眼。
蒋云翰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摆的像那么回事一点,然后大声念道自己勉强能记住的台词:“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狗!准备捉妖!大威天龙!大罗法咒 !般若诸佛 !般若巴麻空!【注】”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没有任何反应。
蒋云翰:“嗷呜。”
淦。
而站在它身后的秋锦年则慌了,他把已经收拾好的袋子挎到了肩上,慌里慌张的把蒋云翰抱到了怀里:“意大利炮你会不会有狂犬病?可我记得狂犬病不是这个症状啊……那是疯狗病?”
蒋云翰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自己出口成脏的冲动,给秋锦年翻了个大白眼,又钻回到了沙发布下面。
然后秋锦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冷静了下来,面色凝重的把蒋云翰逮了出来,塞到了包包里。
那是个帆布的小包,又小又浅,蒋云翰钻进去之后,直立起来正好可以把头伸到外面看风景。
秋锦年背着小包,这就准备出门了,在玄关换完了鞋,他直起身子,小小声的说:“爷爷、咪咪,我要出门了哦。”
蒋云翰一直呆在小包包里自闭,没伸头看过,所以听到这句话他很纳闷,因为他闻得出来,这个家里只住了秋锦年这一个大活人。
于是他伸头出去看了一下,发现在鞋柜的上面,摆了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彩色照片,上面有一个眯眼笑着的老先生,他怀里还抱了一只胖乎乎的大橘猫。照片拍的不错,能感觉得出来,这个老爷子是真的高兴。
照片前摆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子里有浅浅的一层水,插着两朵小白菊。
已经……故去了吗?这位老先生和这只大猫。
可还没等蒋云翰再看清楚一点,秋锦年已经开门出去了。
这是蒋云翰第一次打量秋锦年的家,出乎他的意料,这里不是筒子楼,竟然是个小庭院,有点类似乡下独有的那种小院子,屋里住人,屋外有一点地,可以种点蔬果。
秋锦年在那片地里种满了白菊,一个个白色的小圆盘迎着微风轻轻摆动着,很圣洁。
A市这几年发展的相当不错,一直是寸土寸金的程度,市区里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如果蒋云翰猜得不错,秋锦年住的地方应该是A市远郊,离市中心很远,交通极度不便,周围除了他渡劫的那片废弃工厂外啥都没有。
果然,秋锦年骑上小电驴,戴好头盔,把蒋云翰锁到了前面的车篓里:“要四五十分钟才能到宠物医院,我骑车很稳的,意大利炮你可以睡一下。”
住嘴人类,不要让我听见你那不入流的称呼!
不过这漫长的四十多分钟也方便了蒋云翰,有一些事情,他确实需要思考一下。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一时半会他无法恢复人形,至于要等多久才能掌握化形之力,也是个未知数。
而且就以这么个形态回家的话,也不是个好主意。
一来他体力不足,恐怕没走到家呢已经把自己累死了;二来,蒋云翰不确定家里是不是有人想陷害他。
远古时期的狼王,必须拥有最强健的体魄,而现在狼王选择的标准,符合当下社会的需要,简单又粗暴——比谁有钱。
对,就是比谁的腰包更鼓。
蒋云翰的爹妈之所以不靠谱,就是因为他们常年在外跑生意,完全忽视了对自己俩儿子的照顾,这才让蒋云翰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了一个少年老成的面瘫。
蒋云翰毕业之后,他的狼爸妈索性直接撒手不管了,小两口满世界跑着旅游,把偌大的公司都扔给了自己这个儿子,这才让蒋云翰坐拥亿万家产,成了狼王。
这么年轻的少董,那么诱人的财富,不仅仅是狼族内部,整个妖族都对蒋云翰这个年轻狼王虎视眈眈。
所以蒋云翰很清楚,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贸然回家,基本等于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这么一来,唯一可行的方法,是暂且在苏锦年这里住下,等到自己可以化形之后再做打算。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是一只狼,不是狗,更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哈士奇。作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在没有饲养资质的情况下,那只大桃子根本不可能在城市里公然喂养一只狼。
如果被有关部门发现了,他会被送到保护机构,然后穿越半个华国,被放生在远古狼类生存的地方。到了那儿再想回来……可能性四舍五入等于零蛋。
蒋云翰耳朵耷拉地低低的,举起右爪,把五个小肉垫摁在了脑门上,做了一个扶额的动作:真麻烦,看来自己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保证身份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在大桃子家化形。
思来想去,蒋云翰可悲的接受了一个现实,自己要想保证身份不被发现,就只能伪装成狗。
要说狗里面最像狼的,无疑是它——尼古拉斯·狗类智商的低谷·拆迁大队犬科小分队·弱智表情包贡献者·哈士奇。
一想到自己将被迫装成哈士奇,而且可能还要装很久,蒋云翰就很崩溃。但他没想到,他的第一个‘装哈士奇挑战’会来的这么快。
“我们到地方了哦。”秋锦年把车子停到地方,头盔摘下来放好,“进去之后不准咬人,如果你乖乖听话这次就不用打针。”
蒋云翰:“嗷呜嗷呜。”
你骗狼。
秋锦年推门进去,轻快的风铃声让柜台里的医生抬起了头,在看清来人之后,医生难掩激动:“啊,是你啊,咪咪怎么样了?”
秋锦年闻言,眸子抖了抖,抱着蒋云翰给医生鞠了一躬:“辛苦您为她医治了那么久,但还是……她和爷爷是同一天去的,没受什么罪。跟爷爷一样,睡着的时候走的,我把他们……一起火化了。”
秋锦年来的路上眼睛吹了风,里面被吹得都是红血丝,脸上也被头盔压出了红痕,又提到了伤心事,心里难受,眼睛里憋了一层晶亮的眼泪。
蒋云翰看着,抖了抖耳朵,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不是硬邦邦的油桃,是一个软乎乎毛绒绒的水蜜桃。
“啊……抱歉,节哀。”医生连忙拉了一把椅子过来给秋锦年坐,满脸歉意。
秋锦年和他爷爷是医生的老顾客了,所以对于秋锦年的身世,医生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这孩子的妈妈行为不端,怀着秋锦年的时候婚内出轨,他的父亲在捉奸的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当场身亡。
这件事好歹让他妈知道安分一点了,但也没安分多久。他妈妈把他生下来后,一天的奶都没喂,能下床之后直接就跟情夫跑了,从此再没回来过。
秋锦年的爷爷是个鳏夫,一个人拉扯着这只奶唧唧的小桃子长大。秋锦年这孩子也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本来是可以稳妥妥的走一个重本的。
可秋老爷子上了年纪,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了,再也不是那个背着秋锦年下地干活的小老头了。自打秋锦年上了高中,就经常不舒服。可为了不耽误自己小孙子考大学,老爷子硬是撑到了秋锦年高考完,才放心的大病了一场。
秋锦年心疼坏了,又做饭又打工又陪床,鞍前马后的伺候了小老头一个月。
在这期间,他成绩出来了,超一本线一百一十多分,虽然上不了顶尖高校,但也能走个不错的重本。
但秋锦年仗着爷爷没文化,硬是一声不吭的把所有志愿全填到了A大,就为了以后可以走读回来照顾爷爷。
虽然A大也是个很不错的高校,但也白白浪费了秋锦年四十多分。
秋爷爷气的吹胡子瞪眼,可录取通知书已经寄到家了,总不能让自家的小混蛋复读吧。
秋锦年就一直没住校,他大二结束那年,老爷子的身体越发不好了,秋锦年打电话给他妈妈,说自己要上学,希望妈妈回来照顾一下爷爷。
可谁知他妈明确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家庭,让秋锦年别为这点小事来烦她。还表示:“秋锦年你要真想装那个孝子贤孙,何不装的更像一点?你自己辍学去照顾你爷爷啊!”
然后直接把电话撂了。
秋锦年听完,平静的点着手机,拉黑了这个女人,回去找导员办了一年的休学,打了三份工,一个人伺候着爷爷归了西。
秋锦年:“医生,它好像有点不大对劲,请问是先测体温还是先称体重啊?”
秋锦年的一句话,打断了医生的回忆,他回神,有些歉然的推了推眼镜:“啊,先测体温吧,你等着我去拿杠/温计。”
说完,推门进了工作室。
正好听到且听懂了这句话的蒋云翰,彻底死机了。
……
是我想的那个杠/温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是出自电影《青蛇》的台词,后因为B站up主:‘推背兔の’的鬼畜视频又一次火了起来。
第3章 第 3 章
圆润的弧度,恰到好处的长度,还有上面万恶的刻度。
看清这些之后,蒋云翰利索的从小包里翻了出去,钻到了医生的柜子底下,龇着自己的几颗小白牙威胁,圆润的眸子在漆黑的缝隙里闪着悠悠的绿光。
听到他的低吼后,医生愣了一下,不对劲……这个声音不像是小奶狗。
“意大利炮你快出来!”秋锦年跪趴到了地上,脸冲着缝隙喊着,“你乖乖听话,我今晚回去可以陪你玩狗狗飞盘。”
这句劝说很不错,主谓宾定状补全部精准踩雷。
蒋云翰身为狼王,一点都不想玩狗狗飞盘,于是他又把屁股往里挪了挪。
秋锦年深吸了一口气,小圆脸一拉,眼睛瞪得圆圆的,摆出了一个生气的表情。
有点不高兴的水蜜桃威胁道:“如果你不听话,那么我只能做你的叔叔。”
蒋云翰:???
然后秋锦年立刻变脸,摆出了一副狼外婆骗小红帽的和蔼表情:“但如果你乖乖听话,那我就是你的爸爸!你以后就是我的狗儿子,怎么样?是不是棒呆了?”
蒋云翰:“……”
医生:“……”
医生:“要不,还是我来吧。”
秋锦年往一旁让了让,给医生挪出来了一个可以趴的地方,这个过程中还不依不饶的进行游说,试图让蒋云翰认他做爸爸……
医生戴上了一副手套,顺着缝隙确定了一下蒋云翰的位置,然后伸手去够。
他的想法很好,他想把蒋云翰逼到角落,然后再趁着它惊慌的时候逮到它。可蒋云翰是个妖,蠢不到这个份上,他向相反的地方跑了过去,并且还咬了医生一下。
那个医生连忙抽手,好在蒋云翰的牙还比较短,没能把手套咬透,但尽管这样,也在手背上留下了几个圆圆的小坑。
医生看着这几个坑的排列,觉得不大对,他打着手电往缝隙里照了照——立耳,长吻,垂尾,眼睛向上,凶的一比。
……雾草,秋锦年知不知道自己捡回来了一匹狼??
医生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A市城市化已经数十年了,人口密度相当大,周围没有森林,根本不是狼的分布区,如果不是偷猎者带到A市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小崽子大概率是一只跑丢了的幼年狼妖。
看到医生被啃了一口,秋锦年有点着急:“怎么样啊医生?有没有出血?”
“我没事,锦年,你帮我去外面柜台上拿个袋子过来吧,我看看能不能套住它。”
医生支开了秋锦年,确定他关门出去之后,压低声音冲着缝隙里喊:“你不是狗吧,你……狼妖?”
其实医生这么问的时候心里也在打鼓,毕竟这个狼崽子看起来太小了,他不确定自己的话能不能被听懂。
蒋云翰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懵的。
妖为了保护自己,很忌讳将自己的身份随随便便的告诉别人,所以大部分的人类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个人类竟然能看出他是妖?
不简单。
蒋云翰点了点头:“嗷呜。”
是的。
医生看到了他点头的反应,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还挺聪明的,出来吧,不测肛温了,我们俩一起把你的主人糊弄过去。”
蒋云翰这才从柜子下面钻了出来。
他后腿蹲在地上,前腿伸直,认真的看着医生。
医生拿来了自己的病历本,把别在上衣口袋里的笔摘了下来:“姓名。”
“嗷嗷啊。”
蒋云翰。
可惜医生听不懂,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秋锦年进门的称呼:“意大利炮是吧,好。”
然后“刷刷刷”几笔写完了。
蒋云翰:……算了,人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