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金洋也急着回家见儿子,跟林品道了别,约好过几天再出来吃饭,就拉上了车门。
直到成金洋坐的那辆磁浮车消失在机场通道外,林品脸上的笑才淡了下来。
他又掏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计时软件,上面显示着‘距离注射已有32小时47分钟’。
十多年没回国了,成金洋看着车窗外的繁华都市,只觉得有些恍惚。
磁浮车平稳地行驶在设计复杂的金属公路上,路两旁是林林总总的高楼大厦,无数流光溢彩的广告屏飞速地倒退;往下看,还能看见好几层不同方向的金属公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成金洋的妻子和儿子现居住的公寓离机场并不远,租车司机只用了十来分钟就把他带到了目的地。
站在家门前,成金洋突然感到了一阵轻微的眩晕感。
他全当自己太激动了,捏了捏脖子上戴的十字架,他在门锁上扫了扫指纹。
“爸爸!”开门的同时,一个兴奋的声音自屋里传来:“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鞠躬
第13章 Chapter 13
入口的麦芽酒又苦又辣,时七只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在了吧台上,没有再碰的意思。
这家地下酒吧位于安全区的中心地带,店面不大,酒的品种少得可怕,价格贵得惊人,却依旧人满为患。
酒吧里放纵自己的一大半都是特勤局的小伙子,他们几乎都是冲着酒保来的,而这个高挑漂亮的女人婉拒了三个年轻人的邀约后,踩着摇曳的步子来到了吧台最末尾的那个客人面前。
酒保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更显得清脆悦耳,就是腔调听起来有些生疏:“麦芽太苦了?”
时七看了她一眼:“没有。”
酒保把长长的金发撩到耳后,弯了弯浅色的眼睛,妩媚地一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也许见过,只是你忘了。”
“不可能,”酒保摇头,认真地说:“你的眼睛很漂亮,会让人过目不忘的。”
时七勾了勾嘴角:“是吗?”
他其实已经有些烦了,可偏偏这个酒保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客人不太愉快的心情,继续搭话:“你还没说今天怎么突然来喝酒了?”
“……积分太多了。”
理事区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之前拼命攒的积分就都没什么用了。
女人一愣,然后咯咯笑了起来:“你真有趣,我叫玛吉,你叫什么?”
“……时七。”
玛吉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说:“你比我想象中的Seven更帅。”
时七瞟了一眼酒吧门口,有些心不在焉:“那真是谢谢了。”
“在等人?”
“……”
“从进来到现在,你已经往门边看了不下五十次了。”玛吉好心提醒道:“已经四个小时了,那人大概是不会来了。”
时七端起麦芽酒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我没有等人。”
玛吉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有个人拍了拍时七的肩膀:“Seven,你自己一个人?”
时七侧头,看见的是喝红了脸的胖子。
胖子拎着酒杯朝玛吉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接着问:“H呢?没跟你一起?”
又来了。时七抿了一口味道一言难尽的麦芽酒:“……他在医院。”
“咦?你们吵架了?”
“……没有。”这是他第二十八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唔……”胖子伸手半拉半拽地强迫他跟着自己到2队那一桌上:“过来一起喝呗。”
时七本来想拒绝,但余光里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终于推开了酒吧的门,当即把手里难以下咽的麦芽酒一口闷了,见底的玻璃杯往桌上一扣:“行,一起喝。”
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到了胃里,把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好!”胖子猛地在他背后拍了一把:“今天胖子我请客,随便喝!”
时七被他拍的差点呛着,却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同桌递过来的酒杯。
酒桌上基本喝了三轮就都能算是亲兄弟了,更别说2队的同胞本来和时七也算熟稔,往他手里递的酒就没停过。
时七是递多少喝多少,来者不拒,只是余光一直留意着坐在吧台边那人的动静。
然而直到他们这一桌喝到酒吧打烊,直到他喝到有些神志不清,赫尔依旧坐在吧台旁,面前放着杯几乎没有动过的啤酒。
玛吉将周围乱七八糟的桌子椅子麻利地收好,又过来提醒了他们一遍她要下班了。
时七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捏了捏眉心,顺便一巴掌呼在了胖子的后脑勺上,呼得他一个激灵。
“走……走了,”时七对着胖子的耳朵喊了一句:“酒……吧要打烊了。”
一桌的几个人迷迷瞪瞪地站起来,互相搀扶着就要往外走。
时七扶着胖子推开了门,他都已经出去了,慢一步的胖子却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眼见着就要给胖子当垫子了,一只胳膊揽着时七的腰往旁边一带,胖子就独自与台阶来了个亲密接触,鼻子光荣地见了红。
被人带着这么一晃,把时七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晃得更晕了,他低头看了看,啪地拍开了揽着自己的胳膊。
“离我……远点,我对胳膊ptsd了。”
赫尔:“……”
时七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不确定地问:“赫……嗝……赫尔?”
“是我。”
“你、你怎么在这儿?”
“来找你。”
“哦,”时七想了想,又问:“那你找到了吗?”
赫尔:“……”
然后他熟练地蹲下身:“上来。”
时七乖乖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直起身,开始往回走。
走了还不到两百米,背上的人就开始不老实地挣扎起来:“你这个骗子!放我下来!”
撒酒疯的人力气奇大,赫尔被他晃得差点也摔着,只能把人放了下来。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真气急了,时七这会儿连脖子都开始泛红,脚一沾地就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呢?
是气自己粗心大意,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队长的异样;还是气被最信任的人瞒了这么大的秘密,瞒了这么久……
赫尔的视线垂了垂,伸手拉住了他,低声说道:“对不起。”
时七甩开他:“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对方没有回答,却执拗地再次伸手拉住了他。
时七还想甩开他,没想到一甩没甩开,反而自己左脚绊右脚,又差点摔一跤。
“放手。”
“你喝多了。”
“……是吗?”
“嗯。”
他用力眨了眨眼,语气软了软:“队长?”
“嗯?”
眼前的人微微昂着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黑曜的眸子里亮着水光:“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赫尔喉结动了动:“……嗯。”
“为什么啊?”时七晃了晃头,想要维持住那最后一丝丝的清明:“为什么非要完成什么……劳什子任务?”
“我不记得了。”
“这样啊……”时七突然泄了气,黑亮的眼睛里升起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
酒精总让过分亲密的举动看起来合情合理,他闭了闭眼,低头在赫尔肩上蹭了蹭,半晌,闷声说道:“以后……别再骗我了。”
墨蓝的眸子闪了闪,瞳孔微微一缩:“嗯。”
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宿舍,一进门,时七就抱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赫尔耐心地帮他把垂到额前的头发扎在脑后,又去接了热水,时大爷吐完了之后伺候着他擦洗,接着又伺候着时大爷漱了口,才把人搬到床上。
时七窝在床上半睁着眼,看着赫尔收拾地上的狼藉,只觉得头昏脑涨得更厉害了。
昏昏沉沉间,对方似乎坐到了床边,摸摸他的脑门试了试温度:“睡吧。”
时大爷哼哼着嗯了一声,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
赫尔给他掖了掖被角,看他脸色有些发白,轻声问:“胃疼?”
时大爷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难堪:“……就一点。”
他本来就头晕得厉害,吐完了之后胃里又开始火烧火燎地疼,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赫尔似乎叹了一口气:“下次就算生气,也别喝这么多了。”
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进了被子里,覆在了微凉的腹肌上,轻轻揉了起来。
……
当宿醉的头疼把时大爷叫醒之后,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回想起自己昨天喝大了之后的一系列矫情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操作,时七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心里一阵哀嚎。
要不就假装喝断片了?
从床上木着脸爬起来,时大爷决定先去洗个澡。
擦着头发回屋时,赫尔已经回来了。
闻着满屋子瘦肉粥的香味儿,时七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好大一声。
赫尔把玻璃食盒往他这边推了推:“趁热吃。”
时七自动自发地拿了勺子:“好的。”
吸溜完香喷喷的粥,时大爷黑溜溜的眼珠一转,放下碗:“队长,咱们谈谈吧。”
赫尔的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好。”
“说说进特勤队以前的经历好不好?”时七两手托腮,生怕对方不同意,他还加了一句:“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公平公正,互交老底。”
修长的手指松了松:“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想听,就从……从最开始说。”
赫尔想了想,说:“3012年1月,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H市的港口了。除了名字,我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个蛇头,他说偷渡我的联系人并没有出现,没有交付尾款,所以他扣了我四年,替他办事。”
“3016年,37区特勤队招人,我就来报名了。”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的身体……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一开始只是会出现幻觉,加入1队之后……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时七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那队长还记得、还记得是1月几号到的H市吗?”
“十号,”赫尔答道:“蛇头说联系人应该十号晚上来接我走。”
时七深呼吸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忍住,仰起头用手背盖住了眼睛。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轻声说道:“原来……原来爸爸那天要带我去见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时七: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赫尔:我……
时七:我不听我不听!QAQ你不爱我!
赫尔:别生气了……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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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你那悬停不定的心
I can feel your heart hanging in the air. —— 《Hurricane》by Fleur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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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鞠躬
第14章 Chapter 14
“成金洋,”时七揉了揉脸:“那个臭名昭著的疯子科学家,害死无数人的罪魁祸首,那个ING公司新型生物项目的负责人成金洋……他是我的父亲。”
“3012年1月4号,我爸从W国飞回了H市。回到家以后他就病了,一直发烧咳嗽,去医院打针了也没用。”他整理好了情绪,仔细回忆着细节:“10号早上,我妈妈送我去学校补课。那天我爸不烧了,精神好了很多,他说等我晚上回家,就带我去见一个哥哥……”
时七低了低头,笑了笑:“他说的应该就是你了。”
赫尔听着,墨蓝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所以……指派任务的人有可能是成教授?”
“嗯。”时七没有否认这个猜测:“但是我爸为什么会让你来保护我?”
赫尔想了想,摇头:“我不记得了。”
“队长你是不是……”撞到过脑袋……时七顿了顿,换了个措辞:“是不是头部受过伤啊?”
“我不记得了。”
时七:“……”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失忆吧。
失忆真耽误人干事……
“那个……要不要去研究所让程……让木教授帮你看看?”
“木教授?”赫尔皱了皱眉:“木程?”
“嗯,程叔以前是ING在神州分公司的一个研究员,”时七摸了摸下巴:“他主要研究人体机能,对脑部神经也有涉猎,说不定能……”
他现在只想一心把赫尔的记忆找回来,毕竟这是接近真相的最快捷径。
赫尔打断他的话:“他知不知道你和成金洋的关系?”
时七点头,放低了声音:“他知道,而且当初帮我……伪造身份证明进入特勤学院的就是程叔,我们能相信他。”
赫尔见过木程的次数没超过十次,在他的印象里,除了特勤员一年一度的体检,他几乎就没再别的场合见过研究出这个愈合血清的教授。
想起那个斯文的中年人,赫尔几乎是本能地感到一阵排斥。
他也说不清这种排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既然木程那样帮过时七,想必对时七没有什么恶意。
‘对时七没有恶意’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赫尔压下刚刚冒头的情绪,同意了:“可以,可以让木教授帮我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