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的狼崽儿试着爬动，怕它掉下去，沈离伸手拦住了小崽儿。
　　而在他身后的楚渊，无声轻叹一口气，按摩沈离脖子的手停下来，声音低沉：“嗯，是我。”
　　虽然不确定沈离会不会担心他，楚渊还是选择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没想到这个性子软又温吞的Omega会大胆问出来。
　　这样想着，他眼神却一点都没有任何无奈或者不耐烦，在表情细微的变化中，只有他知道，自己心情如何。
　　不再什么都不敢问。
　　被狼崽儿扒拉手指玩，沈离听到他的回答，整个人都停顿了下。
　　楚渊有双重病症，无论是信息素紊乱还是精神海域的那些黑色因子，沈离都见过经历过。
　　可像他说的虫母毒素，之前从未听说过。
　　“虫母找到了吗？”沈离忍不住转过头，没有听楚渊之前对他说的。
　　五年前牙牙离开的时候就见到了虫母，也不知道楚渊回去后，有没有带人找到。
　　“没有。”楚渊薄唇微启，低头看着仰起脸的沈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了担忧。
　　“进入虫洞后没多久就被虫族发现，我开启了空间跳跃，离开后再去找，它们已经舍弃了那个虫巢。”
　　其实这点在楚渊带人过去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虫族拥有一定智慧，巢穴被闯入，它们弃巢的概率很大。
　　当初在卡格拉星的时候，特殊的第六感告诉他，虫母可能就在那个虫洞后面，寻找了很久的猎物就在眼前，而且也需要确认到底有没有虫母的存在，不然以后的寻找也只会是大海捞针，不得不跟着进去。
　　听完后，沈离明显有些可惜。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说能找到就能找到的，虫族那么危险。
　　知道楚渊中了虫毒，他视线从身后的银发男人脸上转到脖子上，还有手，只要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看了看。
　　没有中毒的痕迹。
　　同样是因为之前的经历，中了毒大多数情况都会在皮肤上呈现，这是很多人下意识的想法。
　　可沈离没有找到任何痕迹，他再回想了一下楚渊身上，好像什么中毒的痕迹都没有，这一点应该可以确定。
　　沈离无论是打量的眼神还是思考的表情，都太过明显，心思全写在脸上。
　　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什么，可打量的举动让楚渊明白了。
　　“毒素聚集在这里。”他手指在沈离眉心轻点。
　　有无形无质的精神力细丝顺着楚渊的手钻入沈离眉心。
　　沈离眼前一恍惚，眼神失了焦，看到了楚渊精神海域的虚影。
　　黑色浪潮在翻涌，而在那片若隐若现的海洋中心，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透亮浅淡的颜色，和周围的黑暗完全不符。
　　接触过“海洋”里的黑色犹如云团一样的物质，第一次碰到的时候那种灼烧针扎感沈离记得清清楚楚。
　　楚渊很快撤回了精神力，而他也明白过来，原来那些占据了精神海域的黑色物质就是虫母的毒素。
　　所以，楚渊患上的精神力暴动症，是因为他中了毒。
　　在今天之前，包括沈离在内，外界只知道他有精神力暴动症和信息素紊乱症，至于引起这两种病症的原因，没有人知道。
　　外面的猜测很多，有人提出的家族遗传病算是比较热门的，银狼族虽然神秘，可战力很高，而且只要有银狼族参与的争斗，哪怕只有一只，都会被用“残暴”这个词来形容，而反对这一点的人，则是举了楚家除了楚渊以外，传出来的只有他患有这种病症。
　　这些猜测沈离在星网上都看见过，到今天才知道真相。
　　“特殊的神经毒素，会侵蚀污染精神海域。”
　　楚渊收回手，精神力细丝缓缓从指尖撤离，刚才沈离问了好几个问题，这次他想也不想的，在被问之前就坦白了。
　　自己的精神力曾经触碰过那些毒素，刺痛灼烧感到现在都记得。
　　沈离维持着转头的姿势看楚渊。
　　这个病症是从他十二岁就有的，当时楚家从各大星系招揽医生，消息就传了出来。
　　直到今天都没有治好，他有点难以想象，楚渊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眼前银发男人苍白的脸上，表情过于沉静，单从外表上来看，完全想不到他的精神海域在被毒素污染折磨。
　　“我碰到过那些黑色东西。”沈离看着楚渊忽然开口。
　　他表情愣愣的，少有的看不出情绪，声音是如常的温吞，说：“像火烧，也像针扎，不舒服。”
　　楚渊站在那里看他，没有出声打断。
　　“你也是这样吗？”沈离问道。
　　被柔弱胆小的Omega问这种问题，让楚渊无法立即回答。
　　作为一个Alpha，他向来擅长忍耐所有病症疼痛，也从来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
　　不是没有Omega问过他精神力暴动或者受伤的时候疼不疼，痛不痛，这样的关心无论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他都没有理会，因为受不了这种，肉麻。
　　无论是精神力暴动还是受伤，不是别人问一句就能好的，所以他从来不会理会这种话，以及有的Omega类似说这些话时微颤的嗓音，都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而沈离就像是长在了他所有喜欢的点上，不会说那些肉麻的话。
　　在楚渊没有回答的时候，他轻放在沈离肩膀上的手忽然被抓住了。
　　视线里，那只没有他大的手是说不出来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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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无边无际的浩瀚太空, 寂静广阔。
　　行驶路线偏远，除了这艘不算大的飞行器，前方再看不见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沈离站在玻璃前，看着太空深处缓缓旋转的深紫色小星系。
　　那里离得很远很远, 除非有更好的飞行器, 否则靠这架飞行器远远到不了。
　　他们正在太空中匀速飞行。
　　路过了很多天体和星球, 沈离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原木色的巨大无人星球，缓缓旋转着。
　　体积过于庞大的天体像个庞然大物, 哪怕站在飞行器里，沈离也感受到了人类身躯的渺小。
　　他看到了那颗星球上雷云卷动，也不知道如果身处星球表面，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景观，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些雷云的危险性, 不然也不会是一颗无人星。
　　听到狼崽儿睡梦中的哼唧声后, 沈离不再站在玻璃前发呆, 顺手在旁边墙上按了下, 很快玻璃就被墙面覆盖。
　　狼崽儿哼唧叫着, 从睡眠状态醒来，在它醒来后, 房间里的光线也随之自动做了调整, 变亮了些。
　　沈离走到小床边, 把嘤嘤叫的崽崽抱出来。
　　“饿了？”
　　他边说边往外面走, 嘴里哄着崽崽说：“球球乖，冲好就能喝奶了，别急。”
　　狼崽儿在沈离怀里叫，虽然听不懂沈离在说什么, 被熟悉的人抱着哄着，它叫声逐渐小了。
　　这架飞行器不算大，出房间后就能看到前方驾驶位。
　　沈离抱着崽崽出来，楚渊就从驾驶位上站起。
　　知道狼崽这会儿醒来要吃奶，他熟门熟路走过来，在简易厨房里取出奶粉和奶瓶，就开始冲奶。
　　崽崽认得它的奶瓶，在沈离怀里冲楚渊叫，看见奶瓶后就有些着急了。
　　“乖，马上就好了。”
　　沈离抱着它安慰，抚摸着小脑袋和软乎乎的小肚皮。
　　楚渊冲奶不算慢，冲好后就把崽崽接了过去，奶瓶嘴塞进狼崽嘴里，斜着竖起。
　　喂奶这个工作，只要楚渊没有其他事情，大多都是他在做。
　　狼崽儿比之前大了些，吃奶时迫不及待的“吨吨”声让沈离露出个笑来。
　　“下午三点到。”
　　楚渊看了眼怀里的狼崽，就抬头看着沈离说。
　　“还有四个小时，想睡的话先去睡，到了我叫你。”
　　说话时他看着沈离眼底的淡青，明显疲累，是这一个多星期有的，为了躲避追击的那些人，只能不断奔逃。
　　“嗯，好，那我先去睡了。”
　　沈离眼神有点飘，和楚渊对视一眼后又挪开，说完就匆匆走回了房间。
　　外面楚渊抱着狼崽儿喂奶，他看着沈离关上房门，眼神微动，心中其实有些无奈。
　　而里面的沈离背靠着房门，双手轻轻拍了下脸颊。
　　他们是昨天半夜出发的，趁着星际港口有些松懈的时候。
　　至于昨天早上，在那个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在楚渊沉默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
　　安慰的意思不言而喻。
　　Alpha都是强大骄傲的，在和楚渊对视的时候，虽然他没有生气发火的迹象，也看不出表情，可沈离还是在那个瞬间感到了无措。
　　安慰一个Alpha，本身就是关系很好的人才会去做，而他的身份，只是被楚渊标记的，伴侣。
　　伴侣这个词，沈离始终都不是很习惯，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谈过有关感情方面的事情。
　　他不知道楚渊是怎么想的，而自己也乱着。
　　所以从抓了手之后，沈离就一直处于一个无措的状态，尽量装着无事发生，照常相处，幸好楚渊话不是很多，也有事情要忙，开了光脑不知道在做什么，忙了好几个小时，他也没去问。
　　而沈离的躲避，楚渊很清楚。
　　可能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躲着楚渊的表现一点都不明显。
　　昨晚半夜就抱着崽崽上了飞行器，这一个多星期的奔波让沈离待在房间没多久，就感到了困意。
　　把灯光调暗了很多，没有听到外面狼崽的哭叫声，应该不用操心，再说楚渊照顾幼崽十分称职，这点完全不用担心，沈离就上了床。
　　——
　　沉沉的睡眠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了。
　　空气中不知名东西让人压抑到难以喘息，沈离有些呼吸困难，不过随即，呼吸又恢复了正常。
　　熟悉到骨子里的上位者信息素如同压缩在周围的海洋，而沈离一开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Alpha的信息素包围中，因为他太熟悉这样的信息素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闻见，熟悉到几乎以为就是自己生活的环境。
　　等他感到难受以后，才觉得这些信息素多的不正常。
　　睡得完全不安稳，在半梦半醒间，沈离忽然睁开了眼睛。
　　房间不大，床和房门平行，所以沈离侧躺在床上，入眼就是站在房间门口的楚渊。
　　苍白的俊脸看不出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的灯光太昏暗，沈离总觉得楚渊眼睛黑沉沉的。
　　带着睡梦中的某种心有余悸，沈离咽了下口水缓缓坐起来。
　　也是这么一动，衣服贴在脊背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他才发现自己睡觉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楚渊，他身后的房门关上了，身处封闭的房间内，光线又昏暗，让沈离觉得气氛有些压抑，连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见狼崽的身影，就朝靠床另一边看去，放在床那边的小木床都不见了。
　　上个问题还没等到回答，沈离又问道：“球球呢？”
　　“在外面，已经睡了。”楚渊喉结微动，眼睛不再那么暗沉，似乎从某种状态出来了，他边说边打开灯。
　　房间光线比刚才亮多了。
　　沈离坐在床边，端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
　　喝了大半杯水后，刚才的那种心悸感就逐渐压下去了。
　　他抬头看向楚渊，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没有了，房间里的Alpha信息素淡淡的，完全不像是他做梦梦到的那样令人无法呼吸。
　　可能是睡觉的时候左侧躺，心脏不太舒服就会做梦。
　　“还有半个小时，饭做好了，你先洗手，出来就能吃。”
　　楚渊见他醒来，就不再停留，说完就开门往出走。
　　按平时习惯，他这是叫醒沈离后去端饭端菜了。
　　尽管对楚渊不会伤害自己这件事深信不疑，可沈离从床边站起来往浴室的时候，还是觉得刚才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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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在楚渊说前面就是的时候, 坐在副驾驶的沈离朝玻璃外望去。
　　一颗灰色冰冷的星球出现在远处，星球周围有一圈碎石带。
　　这处星域的星球不多，除了那颗灰色星球以外，周围零散几个小天体, 明显是它的卫星。
　　只是放眼望去, 连同三颗卫星在内的四颗星球, 都是冷寂的灰色，甚至看不到它们的旋转。
　　死星。
　　沈离脑海里浮现出这两个字。
　　这处星域在第三星系和第四星系中间的一片深空区。
　　如果把第三第四星系纳入, 整体归为一个横着的椭圆，处于中间的深空区像是从椭圆上面那条线的中间，被顶出去了一角，来到了人迹很少的黑色深空区，连照射到这里的阳光都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