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云观察了他几秒，颔首同意了。老板娘看样子是真的不能和盘托出，或许是副本规则在制约。不过能打听到一部分消息已经很不错了，蔺云并不贪心。
　　只听老板娘道：“这个药对于咱们步行街的所有店主来说都很重要，尤其是我们火焰联盟，一直都很想得到它。可惜那边的大夫们把药藏得太好了，我们一直没有弄到。”
　　火焰联盟的NPC去药店的时候都会被重点盯着，根本没办法轻举妄动。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药片就藏在药店的某处，可他们永远都没机会进去仔细翻找。
　　“至于药片吃了有什么用，这个真不能告诉你。”老板娘一脸为难，“我只能保证警察同志不会因为药片找你麻烦，更多的就不能再说了。”
　　“你们全家三口都想吃它吗？”蔺云追问。
　　老板娘点了点头：“对，我们都想吃。还有火焰联盟的人，也都想要。”
　　“可是这一片也太小了，你们三个人够分吗？”药片只有绿豆大，有点像蔺云以前吃过的维生素B2片。
　　“这倒是不打紧。”老板娘笑了笑，“你别看药片小，它效果厉害着呢。丢进水里直接就化了，我们一人只需要喝一口，多的还能匀给朋友。”
　　蔺云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里面的可操作空间，这么看来，他那三瓶药片，完全够全步行街的NPC吃了。只是为什么火焰联盟的NPC都想吃，而剩下的NPC却都恨不能藏得更深一些、最好永不见天日呢？
　　他想，通关的康庄大道已然铺设在他眼前了。在这个副本里玩家和火焰联盟的NPC几乎是统一战线的，或许帮助这些NPC得偿所愿，就能完成他们的任务。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蔺云却没有急着答应下来。如果真要把药片发散出去的话，他就要确保那些NPC都在相近的时间服下药物，总之不能将时间错开，免得提前引起敌对方的警觉。
　　毕竟他们对药片的具体效果不清楚，如果它是立即生效而且效果很明显的，那根本瞒不住。
　　思量片刻后，蔺云对老板娘说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并表示自己要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如何动手，所以药片暂时不能卖给她了。老板娘十分失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拍着胸脯给蔺云保证，如果有需要的话她可以帮忙联系其他店主，到时候搞个聚会一起把药喝了。
　　蔺云敷衍地笑了笑，心说这样一来动静也太大了，敌方除非是傻子不然肯定能提前搅和。如果真要给这么多人喂药的话，还不如学着影视剧里投毒的方式来呢，神不知鬼不觉，还能保证成功率。
　　告别了眼神缠绵缱绻表情依依不舍的老板娘，蔺云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带着景文泽赶紧跑了。正好天色渐暗，他俩就直接回了房间，依然是窝在蔺云那间里商量。
　　“所以这个药肯定是给NPC吃的了，而且NPC店主分成两派，一派特别想吃药，一派特别不想吃。”蔺云掏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那上头已经罗列了不少他之前分析的内容，是蔺云自己事后记录上去的。当时分析的时候他没想到要写下来，后来发现没有文字的话不利于思考，就找时间列了出来。
　　景文泽凑过去看了两眼，发现蔺云的字还怪好看的，是那种俊秀清瘦的字体，透着一股子温柔的感觉。所谓字如其人，蔺云本身的确实是个脾气好的人，而且很佛，好多事情都不怎么在意，别人得罪他了他也不生气。
　　这样的脾气其实很容易叫旁边的朋友恨铁不成钢，但是他们本人觉得很舒服。那种总是生气的人，会活得很累。
　　景文泽自问是做不到怎么大度的，如果不理亏的话，他小脾气其实暴躁得很。所以对于蔺云这样的性子，他心里很佩服。
　　蔺云觉得他挡了自己的光，抬手把人推开，继续埋头写字。
　　感觉自己很多余的景文泽只好绞尽脑汁找话题刷存在感：“既然火焰联盟的NPC都很想吃药，不如咱们给他们每人送一口药水？”
　　“不行。”蔺云头也不抬地否决了，“那样得跟他们商量好在同一个时间点喝下去。但是我们没办法确定会不会有人忍不住提前喝了，到时候打草惊蛇怎么办？而且这些火焰联盟的NPC里，不见得就没有叛徒或者心术不正的家伙。”
　　说不定真有NPC自己喝完药之后，扭头跑去给敌人通风报信。毕竟人性是复杂的，某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过。
　　所以最稳妥的方案还是全城投药，让他们不知不觉地就喝下去。只是操作起来有点难，现在大家不是古代那样吃井水和溪水河水，而是用的自来水。除非潜入自来水公司，不然就得找出给全步行街供水的那根管道。
　　“……等等！自来水公司？”蔺云写字的笔一停，猛地看向景文泽。
　　无聊到掰手指玩的景文泽被他吓了一跳：“啥？！”
　　蔺云却没有解释，而是飞快地把自己拓的地图翻了出来，在上面一家家地找起来。景文泽凑过去偷看，发现蔺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给每个店铺标上营业内容了，不再是干巴巴的只有一个店主名字。
　　景文泽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地图真像是座位表，然后忽然愣住了。
　　他好像，想到了一个和灵异故事有关、且符合步行街特点的城市设施了！


第11章 1.11
　　景文泽愣在了当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有智商的高光时刻。大佬都没能想明白的问题他给想出来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这一愣就愣了好半晌，一直到蔺云检查完地图一无所获之后，还没回神。蔺云疑惑地推了推他，问他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景文泽从不可置信的狂喜了回归现实，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面前的队友，语气飘忽地说道：“大佬啊，你有没有觉得……”
　　“觉得什么？”蔺云不解。
　　“……觉得这个步行街有点像公墓啊！”
　　蔺云微微一顿，一直笼在眼前的迷雾倏然散去，曾经一闪而过的灵感再次回归，心中感受到了一股畅快淋漓。这种感觉太美妙了，犹如醍醐灌顶，又像三伏天饮下一碗冰水。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景文泽：“就是这个！公墓！是了，就是公墓！”
　　因为公墓，所以这里埋葬了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的鬼魂按照生前的职业开了对应的店铺，而且店铺大小还如出一辙。
　　一人一块地，可不是一人一块地吗？没听说过全家骨灰合葬在一起的，而且或许是葬在这里的人家庭情况都比较富裕，所以夫妻合葬的也几乎没有，只是墓地挨在一块儿而已。
　　突然解决了心头困惑已久的问题，蔺云原本因为没找到自来水厂而有些烦闷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缓和。“公墓”这个关键线索串联起了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信息，蔺云大约已经弄明白这个副本的大致情况了。
　　景文泽还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为什么队友会这么激动。他摸了摸下巴，仔细品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条消息不怎么重要，又想起之前蔺云嘴里念叨的“自来水公司”便开口询问起来。
　　“你之前怎么好端端的提自来水公司啊？”
　　蔺云平复了一下心情，丢开手边的纸张，给他解答起来：“我想利用自来水的供应系统给他们下药。”
　　“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不分敌我？不是只有火焰联盟的NPC想吃药吗？”景文泽疑惑。但不等蔺云解答，他忽然想明白了缘由。
　　他可真是傻了，NPC说自己不想吃，那就不给他吃啊？凭什么？他们当玩家的，什么时候要开始考虑NPC的想法了？美得他们。
　　这群家伙不想吃药，那他还偏要给他们喂药了。
　　蔺云对他的想法非常赞同：“既然他们不想喝这个药，那么恰恰可以证明这药是对付他们的利器。所以绝对不能顺着他们的意思来，而且得重点关照这群家伙，让他们全部喝下去。”
　　如果蔺云推测的没错的话，这个药片的效果很有可能就是让鬼魂获得安息。
　　并不是所有魂魄都乐意死后还跑出来营业的，有一部分可能更希望自己陷入永远的沉眠。只是他们这么想，自然也会有另一批魂魄会不愿意沉睡，不可能全部统一想法。
　　这样两派阵营，是不是非常像如今步行街的阵营联盟？他们之间的矛盾，大约也是因为安息而引起的。只可惜不愿沉睡的一方掌握着药丸，让火焰联盟无可奈何，只能通过玩家打破僵局。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准。或许药片的作用不是陷入安息，而是轮回转世呢，这都不好说的。”蔺云补充道。
　　景文泽觉得这俩效果也没差，他只是按照蔺云的思路试想了一下NPC们通过自来水管道接入药水引用，觉得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似乎不低。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批人，表情顿时有了疑虑。
　　“可是用自来水的话，那街上的行人不就喝不到了？”他记得行人是不会进店的，所以即便那些店铺用药水制作了饮料食物，也无济于事。
　　蔺云却说：“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些行人对我们威胁不大，先把店主都放倒，然后再考虑忽悠行人。我看行人似乎都对自己意外的事情漠不关心，说不定就算我们当着他们的面给其他NPC灌药水，他们也只会当做没看见。”
　　要是他们之前的推测的话成真，行人类的NPC其实是通关失败被留在副本内的玩家，那么这些家伙就不能算是和NPC算作一个阵营了。一个中立的、不会主动妨碍玩家、可有可无的群体，就算没能喝到药水，问题也不大。
　　景文泽不得不承认，蔺云分析的有道理。他放下了行人的问题，开始和蔺云积极思考下药的方法。
　　自来水公司无疑是最好的渠道，如果找不到这个的话会麻烦很多。蔺云觉得副本里应该给玩家留了类似的渠道，不然难度也太高了。
　　从目前看来，案件对应普通难度的通关，在这个幻境情况下就能想办法弄明白前因后果；药片对应困难难度，要让NPC都吃药沉睡，然后就能达到“幻灭”的目标，然后他们要找的迷失旅人将无所遁形。
　　至于最后的地狱难度，大约要抓紧机会在幻境里探查到足够多的信息，然后再结合幻境破灭之后公墓位面遗留的线索，进行整合分析，这样才能彻底解析出完整的故事线。
　　难度确实是层层递进的，蔺云对地狱难度的通关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想尽力尝试。能成最好，不行就算了，不做强求。
　　不过困难难度的通关，他是一定要达成的。
　　“明天咱们再出去找找。”蔺云目光坚定，“步行街内部我标注了具体店铺的那些可以不用看了，只要关注那些不开放的民宅就行。不过我猜民宅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还是在步行街范围以外。”
　　“什么意思？”景文泽疑惑。
　　蔺云说：“祥明旅馆位于步行街外，和出生点的小广场靠在一起。已经出现了两个不在步行街范围内的设施建筑了，那么再多一个自来水厂也不算突兀，对不对？”
　　这下景文泽明白了，他一脸恍然：“你说的有道理！”
　　祥明旅馆是和通关直接挂钩的，地位特殊，所以位于步行街外，自来水厂说不准也和它一样。不过有一点景文泽不太明白，如果步行街公墓的话，祥明旅馆对应的是什么？它应该不是墓地才对，公墓隔壁不会有荒坟。
　　蔺云想了想：“说不准是保安室呢。”
　　景文泽：“……”
　　还别说，光看地理位置挺像的。不过他觉得在公墓这地方，保安室这样的称呼似乎不太合适，换成“守墓人的小屋”更应景些。
　　“守墓人？”蔺云微愣，“这个说法有点意思，说不准祥明旅馆的店主还真是守墓人。”
　　如果是守墓人的话，那估计没什么同伙了。顶多有个换班的保安，不会超过两人。这样一来，基本可以肯定店主是杀人凶手。
　　他忽然意识到这起案件说是发生在祥明旅馆，但它其实大概率是步行街出现才原因，那么不可能真的发生在旅馆出现之后，而应该发生在还没变成旅馆的公墓保安室中。结合店主和孙老板说过的话，一个悬疑故事的大致脉络基本能够确定了——
　　公墓落成在十几二十年前，店主作为守墓人从公墓开放使用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在他入职之后，陆陆续续有不同的人被安葬入内，墓园安宁祥和。
　　直到十年前，一个男人不知为何被守墓人杀死在了他的保安室中，还被守墓人抛尸在外。不过保安室里的血迹并没有被清理干净，所以警方还是发现了第一案发现场在这里。
　　之后，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变故，这一片公墓出现了超自然变化，形成了如今熙熙攘攘的步行街。
　　“受害者被捅了十几刀，不知道有没有泄愤的意味在里面。”景文泽想到自己看过的刑侦小说，“可惜咱们不仅不知道受害者是谁，也不知道他跟店主之间有什么来往，更不知道这个谋杀的动机是什么。”
　　这些都是解析全部故事线时需要回答的内容，或许只有等到他们破开幻境来到保安室时，才能弄明白真相。
　　蔺云没想那么多，他重点关注当下：“要是明天实在找不到自来水厂，咱们就只能找借口给全城派发加药的饮料了。不过成功率不高，最好还是别尝试。”
　　这点景文泽还是理解的，他心里忍不住琢磨起其他办法来。要是能找到可行性高的替代方法就好了，可惜他脑子不够用，想了半天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