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的死亡,艰难的求医,花白了头发的父母,无能为力的医生……
浮光掠影一般,七年的记忆轰隆的往后退,退回了2017年6月18日下午5点35分。
秦哲站在镜子前,打开水龙头,捧起冰凉的水,粗暴的拍在了脸上。
刚刚打完篮球赛,他这会儿满头都是汗。
席嘉在一旁洗完脸道:“一会儿我们去建设路的那家火锅吃饭怎么样?难得今天没有晚自习。”
秦哲拧上水龙头,扯过一旁纸筒的纸,擦了擦脸道:“行啊,上次去没有吃到腰花,我一直想着呢。”
说完他就往里间走,站到了便池前。
明明是盛夏的6月,高窗外竟是淌进了夕阳吝啬的余晖,整个里间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昏黄的阴影。
“天怎么暗的这么快?”秦哲奇怪道,“难道要下雨了?”
席嘉也往门外看,天色果然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我带了伞的,快点,一会儿雨大就不好走了。”
“行。”秦哲顺手打开了里间的灯。
啪的一声,明亮的灯光开始疯狂的闪烁了起来。
闪了几秒后,灯光彻底熄灭了。
秦哲不满道:“这灯泡都坏了几天了,学校竟然还没找人来修。”
席嘉抬起头来,灯罩上很干净,只有换了灯泡,才会有人顺手把灯罩也擦一擦。
他走到秦哲的身边:“应该换过了,可能是灯泡质量问题。”
就在这时,打开着的厕所门突然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就像是这门背后有人正在伸手轻推,想把这道门给阖上一样。
席嘉转过头去,刚好看到门被砸进了门框里。
“刚刚没风啊,门怎么关了?”秦哲疑惑道。
席嘉道:“我去看看。”
秦哲跟着席嘉一起走到了门口。
席嘉伸出手拉了拉门,却没把门拉开。
秦哲取笑他道:“昨晚干什么去了?连门都拉不开。”
席嘉索性松了手:“那你来。”
秦哲使劲一拉,门还是纹丝不动。
不可能啊,除非外面有人把门锁了。
他皱起了眉头,拍着门道:“谁在外面,赶紧把门打开!”
没有人回答,门外别说说话声,就连呼吸声也没有。
席嘉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他道:“刚刚外面还闹哄哄的,现在怎么什么声音都没了?”
木门根本不可能有这么立竿见影的隔音效果。
秦哲道:“估计是有人在恶作剧。”
他后退了一步:“你让让,我来踹门。”
席嘉道:“你小心点。”
秦哲人高腿长力气又大,一脚踹上去,竟然把木门踹了个洞。
席嘉一愣:“你这是把吃奶的劲儿了都使出来了吧。”
“谁知道这个门怎么回事。”话刚说完,秦哲就变了脸色:“我操!谁tm在拉我的腿!”
就在门的另一头,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脚踝。
秦哲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冒了出来。
他下意识把腿往回抽,可是那只手却死死的拉住了他。
席嘉也赶紧过去帮忙,可是怎么都拉不动秦哲。
秦哲生气的砸门道:“谁在外头?!还不赶紧放开我,小心我出来揍你啊!”
席嘉蹲了下来,想看看究竟是谁在扯秦哲。
狭窄的缝隙有点黑,席嘉不由靠的更近了一些。
下一刻,一只诡异的眼睛突然从对面凑了过来。
席嘉胸口猛地一跳。
就见那只眼睛的瞳孔以一种人类绝对不可能达到的速度转了起来。
可还没等席嘉辨认清楚,这只眼睛就消失了,露出了被挡在后面的蓝色的布袍。
一只手从深蓝色的袍子里伸了出来,苍白的手指,蓝色的指甲,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
而那只手,正摸上了秦哲的小腿。
席嘉一惊,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抓起一旁的扫帚,翻了一面就往门上捅。
外面的东西,绝对不会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赶紧把腿收回来!”席嘉道。
秦哲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个恶作剧了,他努力撑着门,用力把腿往回收。
几秒之后,那只手最终还是缩了回去,秦哲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看向自己的腿,脚踝上面竟然留下了五个青色的手指印。
“什么玩意,力气这么大!”秦哲又是惊讶又是后怕。
席嘉蹲了下来,脸色难看的看着秦哲腿上的指印。
这根本不像是人类能留下的东西。
他刚一抬起头,就看见秦哲脸上的血色正在迅速的褪去。
“怎么了?!”席嘉立刻扶住了秦哲,却发现秦哲整个人一丝热气都没有,浑身冷的像冰一样。
秦哲脸色苍白道:“怎,怎么,这么冷。”
席嘉看向秦哲的脚踝,就是从那里的指印开始,无数的血管从秦哲的皮肤上凸了出来,就像是蔓藤一样,从小腿开始生长,不过几秒已经延伸到了膝盖。
里面流淌着的血,竟然是蓝色的。
席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立刻站了起来:“我先带你出去。”
他环视四周,除了一个高窗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出去的通道。
只有撞门了。
不管门后面有什么,他都必须把秦哲带出去!
砰的一声。
席嘉撞了上去。
门竟然被轻易撞开了,席嘉一个踉跄,直接摔到了面前的冲水器上。
冲水器?!
席嘉定睛一看,门后竟然是一个厕所隔间。
而他现在就被困在了厕所隔间里。
秦哲呢?!
席嘉着急的立刻去推门。
突然,他身后响起了冲水声。
席嘉回过头去,冲水器的按钮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水却哗啦啦的流了起来。
一缕黑色的头发正在逆流而上,慢慢的顺着下水道爬进了便池。
席嘉瞳孔一缩,更加用力的撞门。
但是这回门却是纹丝不动。
那缕头发已经完全的淌进了便池里,逆着水漂浮着。
下一刻,更多的头发跟着涌了出来,黑漆漆的挤满了整个便池。
席嘉头皮一炸,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但是这个隔间四面都是高高的墙壁,根本找不出任何逃出去的办法。
席嘉只能爬到了冲水器上面。
而便池里的头发已经像是海藻一样,溢满了整个隔间的地板。
席嘉急得牙根都要咬碎了。
外面的秦哲还在等着他。
而他却被困在了这里!
就在他急红了眼的时候,一只染着蓝色指甲的手突然从密密麻麻的头发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席嘉立刻打了一个寒颤。
紧接着,和秦哲腿上如出一辙的蓝色血管开始朝着他的大腿蔓延。
他很想动一动,但是全身上下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根本没法动弹。
从蓝色袖子里伸出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大腿。
在骨头的嘎嘎响声中,一边瘦削的肩膀也咯吱咯吱的从头发里露了出来。
席嘉的心狂跳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被钉在原地的图钉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满池的头发像是被人顶起来一样,不停的在他面前升高,升高。
蓝色的衣袍,黑色的长发,苍白的双手。
一个佝偻着肩膀的女人从头发里慢慢的爬了出来。
席嘉的呼吸一窒。
紧接着,抓着他的那只手松开了,它伸向了他的胸口。
尖锐的蓝色指甲划破了他的皮肤,一阵剧痛传来,席嘉的瞳孔猛地放大。
就像是被扔进了冰天雪地,寒冷和痛苦在他身体里搅动起来。
浑浑噩噩中,他的眼神也跟着涣散了开来。
他颤抖着低下头,透过血肉模糊的胸口,看见了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
心脏里,有什么在闪着光。
耳边传来了一个阴冷的女声。
“终于找到了。”
席嘉的意识慢慢陷入了黑暗。
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心脏被掏了出来,一枚金色的碎片被包裹在了里面。
就要死了吗?
席嘉有些不甘心的想。
他还没有救出秦哲。
甚至没有来得及反抗眼前的这个东西。
就要这么窝囊的死了吗?
席嘉艰难的支撑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
他不要死。
他不要死!
他不要死在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手里!
一股暖流从他的胸口蔓延开来。
他的眼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像是流星一样,划破了黑夜,从遥远的空中直直的向他奔来。
然后他伸出了手,抓住了这道光。
席嘉这才看清楚,这里是他幼年的卧室,而抓住那道光的竟然是婴儿的他。
下一刻,他抓着这道光,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画面急转,狭窄逼仄的厕所里,同样的光芒突然在他眼里迸发。
像是金红的曜日刚刚从天边跃起,穿破了云层,燃烧了万物。
仿佛有一簇火焰从席嘉身体里窜了上来。
所有的寒冷都在光芒下融化。
蓝衣的女人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火焰在她的右手蔓延,她嘶哑的吼叫着,松开了席嘉,身影闪烁着不停的后退,不过几秒,就消失在了席嘉面前。
下一瞬间,一切开始剧烈的晃动。
墙上出现了无数的蜘网般的裂缝,脚下的地板更是碎成了灰白的粉末。
席嘉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他大口的喘着气,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胸口。
还好,他的心脏还好好的在胸腔里跳动。
他艰难的爬起来,推开了晃动着的大门。
熟悉的厕所外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地板上,秦哲脸色灰白,身体僵硬的蜷缩着。
席嘉瞳孔骤缩。
他跑了过去,哆哆嗦嗦的把手指探到了秦哲的鼻下。
没有呼吸。
席嘉颤抖着摸向了秦哲的心脏。
没有心跳。
什么都没有。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没看见的地方,秦哲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席嘉的牙齿颤抖着,心像是破了一个洞。
这是他最好的朋友!
是他认识了十年的朋友!
他死死的捏着拳头,嘴唇都被咬出了血来。
一滴血混合着眼泪,砸在了秦哲的嘴唇上。
席嘉脸色阴沉的站了起来。
他抄起了一旁的扫帚,看向四周,厉声喝道:“你给我出来!”
“你不是想在我这里找东西吗?”
“你出来!”
席嘉走到了厕所里间,一个一个的踹开了门。
在最后一个隔间里,他看见了一缕还没消散的黑发。
愤怒燃烧了他的理智,他冲上去,直接扯起了那一缕头发。
头发很长,像是没有尽头。
席嘉红着眼睛,执拗的想要把下水道的东西给扯出来。
直到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还是来晚了。”
席嘉闻言一愣,立刻转过头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后,浑身上下笼罩在黑色的披风下,只露出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男人正看着他手心的那缕黑发。
“果然是在逃的高级种。”男人叹了一口气道。
男人又看向席嘉。
“她已经离开了,你找不到她的。”男人道。
“她是谁?!”席嘉听到自己的沙哑的声音。
“你放心,她不敢再来了。”男人怜悯的看着他。
“你也忘了吧。”
说完那人就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一阵晕眩袭来。
闪烁的灯光,收缩的瞳孔,蓝色的衣袍,黑色的头发……
所有的画面都像是被一只手在他脑子里擦去了。
席嘉努力的伸出手,抓住了男人的披风。
“她,是,谁?”
他执拗的问道。
刚刚那个女人,杀了秦哲的女人,究竟是谁?!
男人握住了他的手。
手心冰凉的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如果你想报仇,就再等几年吧。”
“你被高级种袭击过,也活不了几年了。”
“死了之后,你就有机会报仇了。”
“至于现在,你还是忘了吧。”
席嘉不甘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一分钟之后,秦哲被发现因为心肌梗塞死在了第二教学楼一楼的厕所里。
他因为晕倒被送进了医院。
所有的回忆都像是潮水一样涌入了席嘉的脑子里。
他想起来了。
全部想起来了。
他站在昏暗的厕所外面,像是站在生和死的交界,目送着七年前的秦哲和他被抬上了救护车。
原来这就是真相。
无脸男站在他身后,喉咙里发出了兴奋的笑声。
席嘉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
“我的运气真是好。”无脸男死死的盯着席嘉,脸色潮红的舔着手中的手术刀,“你的身体里,竟然藏着能驱逐高级种的宝贝。”
“只要杀了你。”他咧嘴一笑,“我就发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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