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门，脚步一顿。
　　惨白色走廊灯光下，无数透明的魂灵漂浮在半空中，当叶栩发出声音时，所有幽灵都转过头来看她，风忽如其来，幽灵在无端之风下缓缓飘动，像是一片又一片白絮连成的海，他们没有眼白，漆黑的瞳孔毫无情绪，看上去既不悲伤也不愤怒，而是陷入零度之下的平静中。
　　（你正在被污染。）
　　弹幕也被壮观的一幕震地一停，叶栩沉默着，一旦她与某只幽灵对视超过三秒，对方就会靠近叶栩，她飞快地从每一只幽灵面孔上扫过，并没有发现女鬼姐姐。
　　然后叶栩保持着稳定的步伐通过了走廊，转完后的下一段走廊则是一片漆黑。
　　（黑暗中极度危险，你确定要进入吗？）
　　【不能不进啊，叶子又不能跳窗！】
　　【刚刚有人看清楼底下那个人长啥样吗？没来的及截图。】
　　“嗯……感觉前面是个即死flag啊。”叶栩托腮想了想，有转头回到了明亮的走廊。
　　她走到三分之一段处，目光依次在幽灵们面孔上扫过：“我觉得我应该编个号——”
　　弹幕里一片问号。
　　黑豹趴在光与暗的交界处，默默等待叶栩回归。
　　然后就在一群人刷过的感叹号中，叶栩溜着一排幽灵，像个小火车头一样嘟嘟嘟地就开往了走廊拐角。
　　黑豹跳了起来，盯着这个奇怪的人类，歪歪头。
　　【哈哈哈哈哈哈感觉豹哥头上冒出了个问号】
　　【豹子：在？我打问号并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叶栩可没空注意弹幕，这一波操作她也捏了一把汗，进游戏之前她知道不是手柄操作也不是言灵操作，但没想到会是眼神操作啊？！
　　“你正在被污染”这个提示又弹了两次，都是在她撞到幽灵之时，眼神控制的时间长短太难搞了，还会经常不小心看到别处，不过叶栩还是成功地带着一溜的人形盾牌冲进了黑暗中。
　　她周身萦绕着真实度十足的咀嚼声，当再一次见到光时，叶栩发现自己回到了女鬼家的客厅，她别过头，却发现黑豹没有出现，地上只有一截血迹斑斑的断尾。
　　“豹哥你怎么了豹哥！”她故意夸张地颤抖着手捡起断尾，然后发现上面沾着灰尘，血迹也不再新鲜。
　　弹幕里也大呼小叫的，但此时也有清醒的攻略党在发言，只是容易被挤没了而已。
　　【黑豹应该是代指，或者医院和家的时间线不一样】
　　叶栩拍了拍灰尘，抱着怀里的病历单和药包，还好修眉刀可以放进口袋里，她吸了口气，“吱呀——”一声，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那眉目靓丽的中年女人神色淡淡，伸出手：“我的药呢？”
　　叶栩举起那包黑心药，她低下头，盯着女人踩在卧室边界的那双脚，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女人一动不动。
　　她又向后退了两步，女人的神态出焦急而愤怒，但脚下依旧没有走出卧室，叶栩问道：“不如你来拿？”
　　女人皱眉，叹了口气：“……你送过来。”
　　“不是吧阿sir，”叶栩把药包拿在手里抛了两下，“你让我送我就送那我多没面子？而且我跑前跑后的一点奖励都没有？”
　　【这是……敲诈npc？】
　　【对啊，全息游戏，感觉npc很智能的样子，我get到了！】
　　【这是真不怕npc反手把你砍死了？】
　　女人咬了下牙关、握了下拳头，似乎正在控制火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巧的梳妆镜：“可以，你把药包给我，我把这面镜子给你。”
　　“别吧，我担心靠近了你会挨打。”叶栩语气依旧很随意，“不如这样？我扔给你，你扔给我，而且我比较吃亏唉，药又摔不碎，镜子碎了我不会找你赔的。”
　　“不行。”女人说道，与此同时，地上的阴影翻滚游走，这个中年女人声音变得古怪嘶哑，像是食人的妖鬼，“你必须亲手递给我，现在——给我！”
　　叶栩沉默半刻，此时触手般的阴影已迫在眉睫，她问道：“曲美芳？”
　　阴影一顿，这一刻，叶栩将修眉刀反手扎进了药包内，然后丢进了房间。
　　曲美芳急切的扑向药包，可药包内流出来的却不是药……而是在半空中爆炸，无数纸币飘洒。
　　叶栩：“？”
　　【卧槽！】
　　【近距离观察好震撼】【我刚刚手一抽就想捡钱，然后发现摸不到，告辞】
　　纸币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在卧室内飘扬，很快聚起小山，十几秒内就将曲美芳的小腿埋住了，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墙拦住一样，没有溢出卧室内部。
　　叶栩面色一变，上前两步一手拉住门框，一手探过去去抓曲美芳的手……里的镜子。
　　就在她勾住镜子回到客厅时，纸币已经埋到了对方胸口，当整个头部都被埋住时，“哐当”一声，卧室大门无风自闭。
　　被关在外的叶哥皱着眉，看向手中的古镜。
　　（昏黄的环境渐渐褪色，变成正常而明亮的日光，房间中的家具依次减少，最终一片空旷。画面一转，来到郊区公墓。）
　　（开头出现过的那只手颤抖着拿出手机，正好在聊天界面，聊天对象表示：“你精神压力太大了，不如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放下手机，此人拿起那盏铜镜，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向前走了几步，将铜镜放在了墓碑前，墓碑之上，是简单的一张照片，以及［薛镜］二字。）
　　画面慢慢慢慢地拉远，叶栩什么也没说，只有弹幕依旧刷得很快。
　　所有人都猜到这就是结尾了，就在画面逐渐变暗之时，镜头突然猛地拉进，给了镜子一个特写——
　　一位着月白色古装的妖娆女子背对着镜子，抽了口烟，黑绸般秀丽的长发只用简单的一根玉簪挽住，缓步转过身，对镜洒然一笑。她白皙的脸庞线条柔和，眉目娇媚，流光溢彩，却不显得轻浮，只是一时间叶栩忍不住后仰上身，没有感到那种别致的美，只感到毛骨悚然。
　　——原来气质是真的可以杀人的？
　　她看了眼滚动的字迹，发现居然没人和她想的一样，反而在美颜之下，弹幕直接炸了、
　　镜头之外，好不容易有了个休假、慕名而来看直播的黎绍面色古怪，却并非因为镜中美人——而是那只手的特写，手上戴着的戒指，和他白叔经常戴的一模一样。
　　［寻尸结束］
　　［完成度２５％］
　　——～——～——
　　叶栩退出游戏之后还在床上躺了很久，然后才爬起来，发现小助理们围着一圈，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她揪着小齐的领子把他拎过来，发现对方还有点魂不守舍的。
　　“叶哥，我本来想和你说上热搜的事情的……”小齐面色复杂，“不过现在这个好像不重要了。”
　　“什么热搜？关于我的？你们撤热搜了？”叶栩疑惑地接过手机。
　　“不，我们不用撤，现在大家都关心别的去了……”
　　一个热搜带着一张动图火速窜到了第一位。
　　#这是人类能拥有的颜值吗
　　看到那张刚见过没多久的脸，叶栩手一抖。


第20章 贫穷
　　王尔亦和画骨说的“很多钱”不是假话，不过取不出来，因为那都是属于“愚知”的钱。
　　全息头盔又不是白送，虽然第一批只有一万份，但还在源源不断地制造中——
　　头盔本身并没有什么事关全息的设备，拆掉也研究不出全息游戏，有用的是那条单一的内网。其实两个游戏直接用手机下载app就能玩，但那种效果太魔幻了，还是意思意思遮掩下吧，而且头盔买了也不亏，只需要2999，内置按摩和催眠的功能，价格适中，可以疏解结束游戏后必会有的头疼。
　　而后续的《饲主》和《寻尸》都,需要系统内购，当愚知表示要和九科这边二八分成时，王乐乐微笑着和人偶商量半天，关于这个网络的维护啊，官网的建立费用啊……然后全都败在了人偶姑娘固定的微笑面孔下。
　　然后为她单独开设的账户就源源不断地打进了钱。
　　至少是目前的普通大学生王尔亦赚不到的钱，并且以后只会更多。
　　新事物总是需要先观望的，而王尔亦是趁着对方还没来得及做准备，强硬地拉扯着九科就跟着自己跑起来，从被动接受的《饲主》到主动上架随时把控的《寻尸》，虽然暗中对人偶有很多怨言，可不论是分派给工厂加工设备，还是调和舆论，以及未来可见的经济增长点……反正两个合作方都没亏。
　　所以王尔亦钱收得心安理得，就是……他的人类身份快穷死了。
　　他推开门，租住的房子隔音一般，隔壁传来锯木头一样的小提琴声，下楼买了个肉包子，等他上楼，有听到头顶的小孩咚咚咚地在拍篮球。王尔亦面无表情地吃掉包子，此时愚知和青九都是虚影，只有这里的他的身体是真实的，虽然他吃东西不顶饿，但尝个味道还是好的，进食是人类最基本的获得快乐的方式。
　　吃完早饭他打开word在各种噪音下开始码字——《关于下一个全息游戏的建议》
　　就在他写完没多久，一个新的热搜已经被善变的人类顶到了第一。
　　#众筹新游戏
　　[二十一v：关于下一个游戏的玩法希望可以向大家众筹下，还是单机，暂时不准备出联网游戏。不管是新奇的还是搞怪的，只要有趣都可以去官网投稿，被采纳者不仅会获得大笔奖金，还有机会获得本公司的offer。感兴趣可以戳链接→]
　　是的……王尔亦准备黑箱他自己。
　　下一次的游戏内容他也已经想好了，再怎么新奇的点子只能等待下下次了。
　　——~——~——
　　同一时间，也有人在盯着这个#众筹新游戏，付哲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先是黑进中科大转了一圈，把自己的逃课记录消了，然后黑进二十一v这个账号，和骂了声“卧槽”的计算机安全中心的工作人员打起游击战，可依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被拆掉的那个游戏头盔就放在一旁，他用电脑屏幕接入内网，当电脑上出现黑洞标志后，这个年轻人头一歪，就在椅子上陷入沉眠，然后不到一分钟，他退出游戏（王尔亦更新了退出和保存键），神色有些焦躁。
　　为什么这游戏无法用科学解释？还是说，属于付哲不了解的其他领域？
　　想了想，他点开那个链接花十几秒随便编了几行字投稿，然后做了个后置程序，将他的投稿置顶，有人从后台打开他发的文件，己方立刻会收到通知。
　　——~——~——
　　陈晓宇，23岁，家里很有钱的宠物博主，正在打电话拜托阿姨照顾自家的猫猫狗狗“艾玛”、“赵云”和“鳌拜”，艾玛是一只萨摩耶，赵云是美短，鳌拜是一只缅因猫，三小只都娇气地不行，而陈晓宇早就搬出去住，离开之前没想到会在b市待这么久……而且他在b站的视频还断更了。
　　在安抚过自己的粉丝们回头女装直播之后——当然是猫猫狗狗女装，陈晓宇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这被限速和限流的网有多么慢，一转头就碰上了窗台边看风景的青九。
　　这只神奇的猫贼喜欢借看风景的名义赖在窗台上，趁着李教授不注意薅他的兰花，于是陈晓宇身体动作越过思维，扑过去就想护住花花草草，青九看样子吓了一跳，直接蹦到窗棱顶端，用看憨批的眼神盯着这个大男孩看。
　　陈晓宇：“……”等等这是意外。
　　晚风带来不知名的花香，陈晓宇瞄了眼四周，看只有青九和自己在这个角落，而且对方还没跑，忍不住搭话道：“大大，能给个提示不，或者黑箱我一下，我想变超人！”
　　三人的方案都交了上去，当然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结果，从开始实施到初见成效需要一个过程。
　　陈晓宇又不傻，说是让猫评选，猫怎么想的还不是面前这位大佬一句话的事？而且这种评选哪有准确的评判标准？既然如此，都可以商量的嘛。
　　“嗯？可是我就算选择了你，你也不会变异啊？”青九没生气，而是真真切切地发出疑问。
　　陈晓宇：“……咦？”
　　陈晓宇：“……不是签订契约吗？”
　　然后成为魔法少年？
　　“可我又不喜欢人类！”青九非常的理直气壮，“如果你赢啦，我就会和你的猫签订契约。”
　　陈晓宇：“……”所以我不会变成超人，我的猫会变成超级猫？青九你个骗子！


第21章 二十一
　　“叶哥，”小齐面色凄惶，“你完蛋了……”
　　“哦，叶二五那个吧。”叶栩正在看自己的游戏录屏复盘，没多给小齐丢一个眼神。当初游戏结束之后正好25%的探索值让揪不出黑点的黑子嘲笑了半天，然后被叶栩的沙雕粉丝们杀进了热搜，叶栩就多了个调侃性的爱称。
　　——只能说粉随正主吧。
　　小齐也收起故意搞怪的表情，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止那个外号，看看这个信息吧叶哥。”
　　叶栩本来每当一回事，但看完后神色慢慢变得凝重——
　　“曲美芳、薛镜、邹临……”
　　小齐拍拍叶栩的肩膀：“当初只有邹临这一个人名，观众老爷们想查也查不到什么，如今加上人帖子里爆出来的信息和游戏官网说的真实事件改编，一查一个准……”
　　于是小齐给叶栩看得就是综合官方发言和网友们爆料加上游戏内容——拼凑出来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