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冥两界千百年来相互纠缠不休,恩恩怨怨不断,而且各自在对方阵营里设了眼线,一方有行动,另一方几乎是立刻就会做出相应的调整。
只见上期的报纸这样写着:
【寻找一名男子,年龄不详,他必然有着高大伟岸的身材,英俊非凡的外表,矫健的身手,开阔的胸襟,以及一颗征服全天下的野心。如果有知情人知道他的下落,可以将写信寄往黄泉路忘川河畔3组12号,必有重谢!!】
下期的报纸则是:
【寻找一名男子,年龄不详,但是此人心肠歹毒手段狠辣,杀伤力极强,所到之处必定引发战乱导致生灵涂炭,将来必成祸害,还请三界知情人士写信寄往蓬莱山2座。】
这两期报纸放在一起,明明是天冥两界的初步交锋,却硬是叫人看不出他们在找同一个人。
肖司明移开目光,看了一眼厨房里手忙脚乱的阮阳。
阮阳对他的视线浑然不觉,高宗让他往锅里加适量清水,他摸不准适量是多少,小心翼翼地加了一碗进去。
然后厨房里传出来一声熟悉的——“嘭!”
新买的那口锅就此告别了它短暂的锅生,提前下岗。
肖司明:“……”大概只有杀伤力极强这一点勉强对上了。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之余又松了口气。
阮阳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让他站到十殿阎罗面前,都不一定能被认出来。
因此他此刻无比庆幸地想道:还好是黑无常。
那天黑无常回去后他操心了许久,现在看来,以对方欠费的智商,自己应该能在阮阳被找到之前替他解开封印。
之后还是对薛老怪友善一点好了。
即将破天荒地被肖司明友好对待的黑无常:??
黑无常:我感觉有诈:)
*
阮阳端着幸存的早餐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发现肖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点高兴。
看着就跟解决了什么心事似的。
他想不出原因,但不由得也跟着开心。
这时候卫瑄从楼上下来,他眼睛下面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的疲惫之色。
阮阳贴心地问他:“卫哥,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卫瑄眼神登时幽怨了许多,偷偷看了看肖司明,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往餐桌边一坐,声音有如蚊子哼哼:“……失眠。”
阮阳并未多想,他看了一圈,问:“宇哥呢?”
肖司明在一旁淡声答道:“在门口浇花。”
阮阳挠了挠耳后,心想莫宇虽然寡言少语了一点,但真的是很勤勉啊。
勤勉的莫宇正站在大门前沉迷浇花。
这花不是他想浇的,他只是不想进去看到肖司明跟阮阳两人乱搞。
虽然两人目前也没做什么,但在他眼里就是乱搞。
听着屋内传来的欢笑,莫宇浇花的动作越发地忧郁。
远处驶来一辆眼熟的车,曹老板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位老妇人从车上下来。
见到莫宇,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师傅,肖大师在家吗?”
莫宇沉默地看着他,手指了指屋内。
曹老板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师傅今天怎么有点奇怪,不过面上还是很恭敬地说道:“谢谢。”
两人走进门,见到肖司明之后,曹老板先是向肖司明礼貌地点了点头,再对身旁的老妇人介绍道:“妈,这就是那位出手救了我们家的大师。”
作者有话要说:天界:坏了!上了冥界的当!
黑无常:……
第33章
见到肖司明, 曹老夫人先是讶异于对方的年轻和一表人才,接下来才在曹老板的介绍下,向面前年轻的大师道谢:“感谢大师出手, 收服了我们家那只厉鬼。”
曹老夫人当时在医院, 并没有亲眼见到大师是如何收服厉鬼的,她儿子儿媳担心母亲刚出院就又受刺激,因此当母亲问起抓鬼的过程,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肖司明收服厉鬼那段做了点修饰,省去了肖司明生吞厉鬼的惊悚片段,单说那厉鬼是如何如何凶险狡猾, 最终却依旧被大师度化。
老夫人刚进医院那会儿,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去下面找老伴儿了, 没想到儿子请大师到家里走了一趟后,这身体说康复就康复了, 惊掉了一众医生护士的下巴,险些以为是什么医学奇迹, 只有曹家一家老小知道这都是大师的功劳。
想到这里,曹老夫人的态度又更加诚恳了几分:“大师真是年轻有为啊。”
肖司明对这样的夸赞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闻言只宠辱不惊地点了点头:“是曹老板孝心可嘉。”
曹老板今天过来, 是专程为了感谢肖司明昨日在北太山为他请了尊供神的事。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神啊, 当时发小陶老板看着他羡慕得眼睛都快绿了, 表示自己也想请一个。
“大师,我已经请专人连夜打造好了佛龛,准备一并摆在公司楼下,但是我要如何让员工信奉供神呢?”
曹老板昨天回去后想了一夜,对此颇为苦恼,毕竟每个人的信仰都是自由的, 他总不能摁着员工的脑袋逼迫他们给自家目前连姓名都没有的供神上香。
肖司明对此倒是并不担心,他说道:“你只管供奉,日后他自然会有信众。”
听他这么说,曹老板便放心多了。
北太山那批文物,最终以匿名的方式捐赠给了文物局。
那些文物意义非凡,想必等到展出之时,无偿捐赠文物的山神大人能够得到一大波来自大众的善意。
曹老板对肖司明简直感谢得五体投地,他是个生意人,有心要跟这几位大师交好,眼睛一转,注意到这栋房子里的办公区域,忽然想起肖司明是开事务所的,于是心思一动,开口道:“大师,我听老屈说你们也是前不久刚搬到这里来的?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了些花篮和一面锦旗,庆祝贵所乔迁之喜,过两天就到位。”
他这番好意,肖司明并未拒绝,于是两天后,一辆货车载着一车的花篮开进了这片高档别墅区。
门卫按照职业惯例拦下询问:“车里是什么?”
司机看上去有些迷茫,似乎在收到老板对定制锦旗的要求后就陷入了对人生的惶惑似的,幽幽答道:“花篮……和锦旗。”
门卫:“?”
他虽然有些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有可能是这里头哪个企业家又开了新公司,不由好奇道:“哪户人家订的?怎么送到家里来了?”
司机一五一十地答道:“我们老板让我送到37号灵河文化事务所,肖司明先生收。”
门卫联系了一下这位肖先生,确认无误后便放人进去了。
司机将车开到别墅门前,在门口张望了几眼,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提着扫把走出来,面无表情的样子配上精壮的身材像是要去跟人干架。
“你找谁?”
司机缩了缩脖子,生怕他举起扫把给自己来一下,语速飞快地说道:“我找肖司明先生,我们老板叫我过来送花篮。”
对方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刻意为难他,而是招了招手说道:“我帮你一起搬下来吧。”
……
二十个精美的花篮分成两列摆在了别墅门前,夸张到极致。
莫宇额角抽了抽,就听司机在边上接着说道:“那个……还有一面锦旗。”
司机从副驾驶座上取出那面叫他怀疑人生的锦旗,小心翼翼地摊开,只见锦旗上写道:
“赠H市灵河事务所肖司明大师:天下第一道,捉鬼先锋人。”
司机显然是个唯物主义,想不通老板这一通嘱咐的意义是什么,他只觉得这一切都诡异极了,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立即表示:“东、东西送到了,我就回去了啊。”
说罢,连忙坐上车走了。
阮阳和卫瑄刚好从屋里出来,看到门口这一壮观的景象,以及莫宇手中的锦旗,卫瑄抚掌赞道:“曹老板真热心啊,说送锦旗就送锦旗,这下咱们事务所算是正式开张了!”
阮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站在一圈喜庆的花篮中间,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莫宇:“……”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记得这里是冥界的中转站?!
小区里有家灵河文化事务所开张了的事很快就传遍了。
这里都是些工作繁忙的企业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事务所好奇心有限,顶多就是早上上班的时候路过这家事务所门前朝里头张望几眼,不过还有一些退休了的老头老太,他们有大把的闲工夫,经常饭后散步到这里,试图了解这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对此莫宇并不做回答,被老头老太们问得多了,便神情麻木地伸手指指墙壁上挂着的锦旗。
“天下第一道,捉鬼先锋人。”
看清锦旗上的内容后,大部分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还有老爷子看不下去,忍不住劝说道:“小伙子,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比我这个老头还要封建迷信呢?你身强力壮四肢发达,做什么不好偏要做这个,不怕被警察抓去教育啊?”
莫宇用一双死鱼眼看着对方,并不说话,反倒是阮阳闻言从屋里头跑出来,致力于拉拢潜在客户,见有人提出质疑,立刻积极地用手机调出当初他们配合李队拍摄的反邪教宣传片片段,底气十足地回应道:“老爷子这就说错了,我们做事向来都是遵纪守法的!”
当初拍宣传片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东西在未来的某一天居然能够起到招揽业务的作用。
他长得就讨长辈喜欢,一群老头老太看看他再看看手机,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
宣传片在老头老太们的手里传阅开来,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再看那面锦旗的时候,心情都复杂了不少。
无论信与不信,这片居民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这里有个事务所,老板居然是抓鬼的。
甚至有人特地绕到他们家门口,把那面锦旗拍下来发在了朋友圈,可以说,因为曹老板的锦旗,肖司明的驱邪事务所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
清晨,天刚蒙蒙亮,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别墅里出来。
阮阳拎着垃圾袋,四下里张望了一圈,把一袋子厨余垃圾轻手轻脚地放进垃圾桶里,然后做贼心虚似的跑回别墅。
同时,他在心里算起了小账:锅一百块,零零散散的原料加起来在两百块左右,做一次饭要浪费三百块钱。
平常勤俭持家的阮阳突然感觉到了肉痛……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他甚至有冲动想去报个厨艺班。
“请问……”
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道男声,阮阳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对方眼底一片青黑,面上难掩疲惫之色,看上去特别像个游魂。
阮阳紧张地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几拍。
他状似不经意地偷瞄了眼地面,确认地上有男人的影子后,松了口气,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男人看着他,一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似的:“这儿是不是有家能驱邪的事务所?”
阮阳神色缓和下来:原来是生意上门。
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热情高涨地引人进门:“对,就是我们这儿,驱邪抓鬼一条龙服务,不过——”
他想起什么,扭头看向男人,有些疑惑地问道:“现在才早上六点,老板还没起来,要不您等中午再过来?”
谁知对方闻言却突然瞪大了眼睛朝他扑来,眼里遍布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阮阳:“??先生你怎么了?”
他被吓得接连后退几步,拼命去拧门把手,满脑袋只剩一个惊疑的猜想——这人难不成是丧尸吗??
慌乱之中,门从里面打开,阮阳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肖司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楼,靠一只手将突然狂化的男人阻隔在外。
阮阳长松了口气,惊疑未定地看向门口,发现那男人跌坐在地上,毫无征兆地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阮阳:“……”被吓到的不是我吗?我都还没哭呢!
他扒在肖司明背上,小心翼翼地问:“你哭什么?”
那男人道:“大师!救救我,我家闹鬼,我现在不敢回家呜呜呜——”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卫瑄平时睡觉跟猪似的,都被他哭醒了。
他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一脸卧槽:“老大,你是不是拖欠工资被人上门讨薪了?”
肖司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拉开了门,示意外头的男人:“进来说吧。”
男人进门后坐到了沙发上,一米八几的人却极度缺乏安全感似的团在沙发一角,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阮阳说:“你好,能开个灯吗?我有点怕黑。”
阮阳贴心地把一楼的灯全部打开,又跑去给他倒了杯热茶,他这才放松了一些,腼腆地点了点头:“谢谢。”
“说说你的事。”肖司明身上穿着黑色丝绸质地的睡衣,他眼神清明,半点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男人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家最近在闹鬼。”
男人名叫柯一恺,是一名自由程序员,平时都在家接活,项目完成前就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
这种工作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然而最近,他发现家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一开始,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感觉头顶有人在争吵。”柯一凯捧着热气腾腾的纸杯,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吵得很凶,大多数时候是一道女人的声音,很尖锐地咒骂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