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女生选择了姐姐后, 把手机丢在一边趴到床上。
　　虽然这么想对那些拼死拼活的玩家们不太礼貌，但当听见这个关卡的规则时, 她确实有一瞬间感到庆幸。谁能想到，她的初恋，竟是发生在这么一个地方。
　　队长也太帅了吧！又帅气又强大, 她这一路过来不知被救了多少次。还以为可以借机亲近一下队长，结果姐姐那么不解风情！
　　女孩把头埋进枕头，泄愤般哇哇大叫。少顷又觉得累了, 身子整个瘫软下来。
　　现在……队长是在谁的房间里呢。
　　【“心动时刻”结束了, 你究竟有没有跟那个心仪的TA成功互选呢？结果先保密，说不定几分钟后, TA就会来敲你的门啦！】
　　手机画面上的爱心消失了。那些可选头像也都变成黑色, 变成无法互动的状态。
　　杜一新放下手机。少顷，门被敲响。
　　卧室门不带猫眼, 没法观察到屋外情况。打开门后, 老哥正站在门外。
　　“冷静一点了吗。”杜衡走进来, “我刚才还在担心你谁也不会选, 还好。”
　　杜一新沉默着跟在老哥身后，犹豫片刻后道：“……哥, 我明天会‘读档’。”
　　杜衡脚步一顿, 回头看向弟弟：“你说什么？”
　　老哥的语气有点吓人, 但杜一新并不想退缩：“我会去死，然后‘读档’。”
　　“所以，”杜衡想了想，道，“你今天选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事？”
　　“明天去跟别人组队吧。”杜一新避而不答，“我不想你陷入危险。”
　　“那你怎么觉得，我会看着你陷入危险。”
　　杜一新垂下头：“……求你了。我不想因为个人原因让你出事，但要让我忘记那些事，我也做不到。”
　　杜衡停顿片刻，问：“你要回去救刚才你说的那些人？”
　　“是。”
　　“你准备怎么救？他们是应晟杀的，凭现在的你，要怎么阻止应晟？”
　　“……”
　　杜衡留给了弟弟充分的思考时间，才开口道：“看吧，你只是一时用气罢了。你的能力有次数限制，别说几次，哪怕就是几十上百次，只要不从根本解决问题，你就没办法改变过去。”
　　“可是我……”杜一新手抵住额头，显出一丝痛苦，“那些人当着我的面死去，我总要试试。”
　　当时立马想要自杀，或许真的是一时头热。可哪怕现在冷静了几分，也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杜衡看着弟弟，叹息：“你如果实在想回去救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该、该怎么做？”
　　“现在应晟对你戒心不重，你如果足够小心，说不定能杀掉他。”
　　杜一新怔住，手缓缓放下：“我……杀掉他？”
　　其实杜衡并不想对弟弟说这些话。但要让弟弟放弃那愚蠢的想法，只有这样。说到底，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他都不可能让弟弟因为这种事“读档”。
　　“干掉那些人的都是应晟吧。杀了他，才是从根本解决问题，但你能做到吗？”
　　杜一新慢慢垂下头。他闭眼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但无论是何种场面，都不会令自己更加好受。
　　而这点认知，令他更加痛苦：“……我没办法。”
　　果然如此。杜衡轻拍弟弟脑袋：“在这个游戏，死亡是无可奈何的事。就算是我，也不会逃过这个宿命。而你的能力是重要的保命手段，只能给你自己用，懂吗。”
　　眼看弟弟陷入沉思，杜衡还想再接再厉几句，直到对方把这个愚蠢的念头从脑袋里铲除。
　　但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兄弟俩同时一惊，杜一新下意识想去门口察看情况，却被老哥拉着坐下：“你原地待着。”
　　说完，便自行走到门边。
　　伸手旋转把手，门却没能打开。没有上锁，而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封锁住了出口。
　　屋外碰撞声还在继续，且越来越大，间或传来皮肉拖拽的声音和男声的惨叫。
　　跟他们一层楼的，是王路吗？难不成是没能配对成功，有东西找上门来了？
　　“门打不开吗。”杜一新还是凑了过来。
　　杜衡蹙眉：“不是让你在原地待着吗。”
　　但对话也只持续了几句，这个房间的门也被敲响了。
　　“咚！”
　　“咚咚！”
　　先是一下，接着越来越急促，像要把门砸穿似的。
　　要是正常情况，门应该早就坏了。那股无形的力量虽然封锁了行动，但无形间也保护了屋内人。外面的不明物终究没能把门打开。
　　然后，敲门声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兄弟俩对视一眼。杜衡把弟弟拉到身后：“我会用无效化把门打开，你躲远点。”
　　“要去救人吗。”
　　杜衡没回答。能救当然最好，不过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他是想看一下所谓的“恐怖的东西”，真身究竟是什么。
　　规则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死板遵守，否则他们会很被动。
　　手覆上把手，发动能力。一层淡淡的白光自掌心升起，接着如蛛网般四散扩大，覆盖了整张门面，渐渐沉没进去。
　　再次扭动把手，这一次门应声开启。
　　稍稍打开门缝，外边却一派平静。如果不是天花板走廊砸了无数道巨坑，几乎要怀疑方才的声响都是错觉。
　　这时候，有人从隔壁走了出来。
　　王路？
　　不、不对。杜衡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外表是王路，但言行举止极为怪异。僵硬到同手同脚。走廊光线太暗第一眼没能看清。但男人的脑袋，明显扭转了180度。
　　那“人”别扭地走了几步，七窍便冒出黑烟。黑烟不断聚拢，形成一团不见实体的庞然大物。
　　“男人”倒下去，裤兜里的打火机落出来，擦出火花。黑影晃了晃，如火光一般，颜色有几分变淡。几乎只是肉眼不可见的差别，接着又马上恢复过来。
　　像是察觉到视线一般，缓缓转身。
　　再看下去就会暴露了，杜衡立即把门合上。
　　“看见什么了？”
　　“黑影……”杜衡蹙眉，“还有王路，他死了。”
　　杜一新虽然不认识王路，但上来时有看见这个房间的铭牌：“他一个人吗？”
　　“恩，好像没能配对。”杜衡记得电视突然开始倒计时后，王路就急吼吼地把女人搬了上去，说要把人弄醒。
　　结果没能成功吗。是对方还在昏睡，还是压根就没有投他。
　　“那个黑影会不会进来？”
　　“是啊。”杜衡看向门口。这个关卡的机制，或许就是房间里存在两个人时，便会形成保护屏。他刚才把屏障给无效化了，相当于把这层保障给去除了。
　　“没关系，我守在这里。你去睡觉。”通关其他副本的时候，也经常会出现通宵不寐的情景，杜衡已经习惯了。
　　但杜一新并未答应，扭头坐到沙发上。
　　杜衡：“……”算了，困了就会去睡吧。
　　但他低估了弟弟的倔强，一直到天亮，兄弟俩都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先合眼。
　　日光洒了进来，屋里电视倏地打开，传出NPC那聒噪的声音。
　　“Good morning，大家有没有享受一个美好的夜晚呢。”沙滩裤还是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躺在椅子上。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两个婀娜多姿的比基尼美女。
　　它左右手各环抱一个：“我昨天可是过了个刺激的夜晚。先来看一下昨天的情况——配对成功的人数有四人，单身狗三人。死亡人数……”它顿了顿，“一人。”
　　“预料之中吧。胃口还没打开，只吃了点开胃菜呀。”沙滩裤嘻嘻笑道，“昨天配对成功的人，今天无法再互相选择喔。请打起精神，寻找新的对象吧。”
　　丢下这番话，电视便灭了。
　　夜晚结束了。听刚才NPC的意思，下一次“黑影”不会只吞噬一个人。
　　推门出去，昨夜撞出的窟窿恢复如初，只剩男人的尸体躺在原地。靠近后才发现，尸身完全塌陷，里边的器官骨头全部消失，只剩下干干净净一张皮。
　　没有骨架支撑后，人类的皮囊显得如此滑稽。
　　随后，其他人也陆续上来了。短发女生只看了一眼便不忍撇开头。
　　“怎么回事？”眼镜娘扶了扶眼镜，视线朝向长发女人，“他怎么会落单，你没跟他互选吗。”
　　女人尖细的指头梳着人偶的发丝：“小女子已有意中人，但意中人并没有选择小女子。”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杜衡问：“你昨天选了应晟？”
　　长发女子点点头，接着哀怨道：“但是大人没有接受小女子的心意，这是为什么？”
　　“还用问吗。”眼镜娘冷嘲热讽，“你太奇怪了。”
　　“大人才不是那种眼界小的人。”长发女人尖叫起来，“只有小女子能理解他，相信他也会理解小女子。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对！比如说他不识字、或者说不会用智能机。”
　　眼镜娘无语：“你那个‘大人’也太挫了吧。”
　　“小女子要赶紧去教，今晚肯定没问题。”她丢下这句话，便匆匆跑掉。
　　“先去客厅集合吧。”杜衡道，“我有几点在意的事。还有，得确定一下今晚的互投方案。”
　　姐妹俩点头后离开。杜衡看向弟弟，却见对方在尸体上摸索什么。
　　“怎么了？”
　　“没，捡到这个。”杜一新伸手，上面放着一个亮闪闪的打火机。
　　杜衡认得，昨天男人口袋里掉出来的正是这玩意儿。
　　“你收好吧。”杜衡道，“虽然还不太确定，但昨天的黑影说不定怕这东西。”
　　杜一新翻开打火机盖，一小簇火苗燃起：“怕火？”
　　杜衡点头：“这么大的房子，就连厨房也没有明火设施。我们不能互投，如果发生意外，这个也许能拖延点时间。”
　　虽然不愿相信，但他没法保证自己的队友会不会故意使坏。
　　“我知道了。”杜一新没有推辞，收起打火机。
　　尸体也不能就这么大喇喇摆着，两人把尸身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之后，杜衡先下去了。杜一新想先洗把脸，便回到了卧室。
　　卧室配有独立卫生间。被一圈玻璃围了起来，无论里边干什么都一览无余。他打开水龙头，冷水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醒过来。
　　看向镜子，镜中的男人发丝还淌着水，眼下挂着黑眼圈，一脸疲惫。
　　进游戏已经超过多少个小时了？如陀螺一般没有停顿，不眠不休。再加上遇见的一连串事故，不仅是身体，更是精神与心理上的压力。
　　这时，镜面里突然多出一道黑影。应晟不知何时进了屋子，双手抱胸依靠着墙。
　　“聊聊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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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何冰瑶的地雷，MUA！


第84章 明星之路（二十三）
　　聊聊？
　　听见应晟说这话, 杜一新倒是有些意外。他旋紧水龙头，转身走了出去：“老哥让我们集合, 先下去吧。”
　　与其擦肩而过, 手抚上门把手时，却听身后人道：“杜衡说你死在过我手上, 是什么意思。”
　　杜一新顿住。接着右臂被一把拽住，强迫自己面过去。
　　“他在胡说八道。你要是死了，现在站这里的又是谁？”应晟沉着脸, “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一时间，房间陷入沉默。
　　杜一新没有立即开口。视线移向青年抓紧自己的手臂, 又朝上看去。应晟似乎也一夜未睡, 眼里布满血丝。
　　“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回答，“在那座学校, 你还记得吧。”
　　应晟眉头皱了起来, 像是在回忆。
　　“我们刚见面，你就杀了我。但是因为我的能力, 我没有死。”
　　面对本人如此平淡而确定的回答, 应晟想要否定：“怎么可能, 我压根就……”
　　“你不会记得的。”杜一新道, “我的能力，是一旦本人死亡, 就可以回溯到过去。所以被你杀死后, 我又活了过来。”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 现在这条时间线，是没被应晟杀死的时间线。
　　杜一新将两人初遇简单复述了一遍。对方的表情，由起初的不可置信到渐渐平静，手上力气越来越弱，接着完全松开，轻轻垂了下去。
　　“所以……”应晟声音略显干涩，如同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我确实杀死过你。”
　　“……”
　　“你要自杀，是为了回去救那些被我干掉的人。”
　　“……”
　　杜一新并没有回应。应晟手捂住脸，像是在消化这份情绪。
　　回想起昨天，成功阻止自杀后，他们来到了这个关卡。本以为这家伙已经平静下来，结果压根相反。
　　打晕那个恶心女人后，他去了杜一新房间，恰巧听见屋内有声音。才发现对方竟对那群人的死如此自责。
　　无法理解，一群陌生人，还是他杀的。是单纯看不了死人？
　　可是进副本也不是第一次了，早该明白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了吧。
　　而且，这家伙明明记得他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还能跟他同行，还能邀请他成为同伴？
　　脑海里一片混乱。怀疑、困惑、不解还有许多尚未能理解的感情混杂在一起，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应晟缓缓放下手，注视着青年的双眼：“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