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算了下时间，提醒说：“酒桶在上，宇哥小心了。”
　　张宇应了一声，打算去草里步个视野，皇子E探了下路，酒桶果然蹲在草里，被发现之后帮上路推了波线走了，张宇发了个“敌人消失”的信号，李许家艾克在兵线右边，不怕酒桶gank。
　　李许家判断酒桶应该在左下野区刷蓝，却没想到酒桶野都不刷了，从中路一二塔间隙穿过来，卡视野交出E闪，艾克交E却被吸血鬼挂上虚弱！眼看还差一下普攻，艾克交闪逃走，吸血鬼也闪现跟上却被李许家预判到，WE回来定住吸血鬼，从左侧野区跑了。
　　场上柠檬解说道：“Crazy这波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反向逃跑，真的稳。”
　　留白补充说：“233就有点伤了啊，吸血鬼双招都交了，一共三个召唤师技能都没杀死艾克，酒桶没闪现的这段时间其他路都可以喘口气了……”
　　闪现的CD是五分钟，吸血鬼没有位移技能，跟艾克对线更小心了一点。
　　这个版本的中单经常带的召唤师技能是传送，因为推塔流战术在前期更能取得优势滚起雪球，今天艾克带了点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他想单杀。
　　两边打得有来有回，李许家算了一下时间，吸血鬼的闪现只有三十秒就好了。
　　如果前期没办法把吸血鬼打崩，后期团战对HE来说，非常不利。
　　龙王手上是没有位移技能的韦鲁斯，被吸血鬼大招黏住的话，团战就基本走远了。
　　艾克先抛出设备，Q中吸血鬼，吸血鬼往相反的方向走位，以防艾克回收设备的二段伤害压自己兵线的血量。吸血鬼做得非常细节，李许家看他往右边走了一点，更加认真——赌对了。
　　艾克W制造了时间场封住吸血鬼走位，再E冲到吸血鬼脸上欲打出三段伤害，吸血鬼赶紧交大防止艾克打出三环，艾克退开，似乎是不想打了。
　　酒桶在龙坑露脸，预计还有五六秒到中路。
　　四秒前，艾克刚好在吸血鬼面前。
　　李许家按下大招，时空断裂，艾克回到四秒之前的时间点，QAEAA挂点燃，吸血鬼丝血往后撤，此刻酒桶赶到战场，艾克走位躲开酒桶大招，自信回头。
　　身后吸血鬼被点燃烧死在塔下。
　　单杀！
　　对屏幕上突然跳出的单杀提示，HE其他人表现得波澜不惊。
　　张宇一边操纵皇子往上路赶，一边说：“狗哥一带点燃我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龙王说：“狗哥来趟下路，小炮太欠干了，来干他！”
　　小玉提醒他说：“你再往前走一步你信不信布隆现在就跳上来。”
　　龙王连忙往后撤。
　　暗卡：“狗哥还要不要蓝啊，我快被蓝打死了。”
　　李许家：“要。”
　　艾克收下蓝buff回城，出到关键装备“巫妖之祸”。
　　柠檬说：“艾克第二件装备出了巫妖，加上法穿鞋，又可以统治全场五分钟了。”
　　李许家一出门就去了下路，两边上单双双TP，HE五打三，艾克拿到三杀。
　　十五分钟，艾克战绩4-0，实力carry。
　　233前期逆风，打得很小心，20：00大龙刷新，HE主动开龙逼团。
　　233人都还在，五个人站成一排想打包饺子，李许家说：“两千血停着别打，他们不冲上来再打。”
　　暗卡：“AD小心吸血鬼大，随时闪现。”
　　大龙打到2100点血，233已经不能再拖，吸血鬼果断闪现开大缠住HE龙坑几人，小炮在后面准备收割，龙王交出闪现出龙坑从侧面绕过来，皇子大招盖住233上野两个人，艾克直接E上脸秒掉小炮，小炮连位移技能都没交出来，233阵容溃散想后撤，艾克扔出时间场定住四个人，韦鲁斯趁机给出大招。
　　艾克E上去想先收吸血鬼，吸血鬼按下金身凝固原地勉强保命，艾克转而攻击其他人。
　　先收兰博。
　　——Double Kill！
　　三环收下酒桶。
　　——Triple Kill!
　　艾克丢出时间卷曲器，布隆死。
　　——Quadra Kill!
　　然后大招回原地来到吸血鬼身边，队友也识趣地围在旁边给他留下人头。
　　——Penta Kill！
　　李许家言简意赅道：“多谢。”
　　HE一鼓作气冲上对面高地，龙王还在暗自委屈：“我这把也太惨了吧，一个人头都没有，辅助都有一个！”
　　暗卡安慰道：“韦鲁斯是功能性ADC嘛，正常，正常。”
　　二十五分钟233基地爆炸。
　　李许家摘下耳机，场上解说激动喊道：“恭喜HE让二追三，拿下S11的最后一场门票！”
　　“也让我们感谢233奋战到最后一刻，双方打出的BO5真的非常精彩！恭喜HE！”
　　对面基地爆炸的一刻，张宇甩了鼠标，直接挂在暗卡身上了：“赢了赢了！！！奈斯！！S11！我第一次打世界赛呢呜呜呜呜……”
　　小玉咬着下唇，还是哭出来了。
　　李许家也感觉自己眼睛发酸，装作不经意揉了下眼睛，在座位上坐了好久，直到暗卡拍他的肩膀，才站起来，去跟对面握手。
　　握完手，上场比完的WG和FLG几位队员也走上舞台，三只战队面对观众，并排站立，LPL出征歌曲在场馆内响起，主持人走上舞台。
　　澎湃的交响中，S11出征战袍缓缓落下。李许家伸手接住，战袍是按中山装样式做的，长到大腿，两只仙鹤从肩膀落到胸前，舞台绚烂灯光的照耀下，仙鹤振翅欲飞。
　　女歌手的声音淡去，主持人还在说什么，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了，舞台下尖叫欢呼响成一片，小提琴和大提琴双重奏终于到了高潮，鼓点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一样响的雨声和跟雨有关的一切。
　　李许家眼前越来越模糊，是被泪水折射到达视网膜的光斑。
　　他咬紧牙关。
　　结业赛打完，小胖想睡觉，被兴奋得不行的他拉出了基地。
　　刚才打完结业赛，他们虽然输了，但是有一个战队的经理来专门找了李许家，问他有没有意愿留在韩国加入青训队。李许家虽然拒绝了，但是被认可的感觉让他非常开心。
　　好像这两个月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上午雨停了，风带来夏日草木的特有的香气，路灯还没亮，天边只留一抹余晖，伴着蝉鸣的黄昏即将谢幕，同样谢幕的还有他在青训营两个月的生活。
　　他和小胖并排走在马路边，这是一段很长很直的下坡路，山下的景色可以一眼望尽，千帐灯火不过如此。明山寺坐落在对面的山上，山雾中只看得见模糊轮廓，有些地方雾浓，不知道是雾，还是寺中煮饭的炊烟。
　　风吹起他的刘海，李许家拿手把它拨回来，开口说：“来了两个月都没去明山寺，真遗憾。”
　　小胖说：“明天没事了，可以带你去。不过公车只能到半山腰，我们干脆骑自行车去好了。”
　　他又问：“你会骑自行车吗？”
　　李许家说：“当然会！男人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小胖笑，“哪里来的骄傲啊？”
　　李许家又想起了什么：“不过明天中午吃完饭我就回家了，应该没机会去了吧。”
　　小胖“啊”了一声，笑容渐渐收敛了：“回中国？”
　　“对啊，中国队员都是明天回，来的时候就说了。”
　　“哦……”
　　李许家拍了下他肩膀：“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下次来杭州哥们带你吃小龙虾！”
　　“哈哈好啊，你坐飞机来的吗？要多久？”
　　“两个小时。我在地图上看到有海，还一直担心飞过来的时候掉进海里，紧张得不行，哈哈。”
　　“我放寒假可以过来找你玩，但是暑假不行了，我爸爸回来了，我想跟他多待一会。”
　　“那好啊！一言为定！”
　　“你用kakao吗？Facebook也可以。”
　　“kakao是什么？我只有QQ……”李许家灵光一闪，“你以后来了，直接在游戏里面找我吧！我天天都玩，我们不是加了好友吗。”
　　“好！”
　　有自行车从他们旁边经过，响起清脆的铃声。
　　李许家两眼发光：“我想骑车！上次来看到这边有一个自行车棚，我们去骑车吧！”
　　小胖“好”字还没出口，就被他拉着跑了起来。
　　“慢、慢点啊！”小胖边跑边喘。
　　风变大，吹起衣摆。
　　李许家在前面吼道：“再不跑快点，自行车都被租完了！”
　　小胖话都说不上，被拉着跑了一段，李许家突然停下，小胖鼻尖撞到他后脑勺。
　　李许家手指道：“看到了吗！就是那个！”
　　回头，发现小胖捂着鼻子，李许家疑惑道：“你怎么了？”
　　小胖：“……没事，走吧。”
　　投了两个100韩元的硬币，他们顺利租到两架自行车。
　　李许家迫不及待地跨上去，小胖也稳稳地坐上握住把手。李许家欢呼一声，率先冲了下去：“走喽！”
　　小胖还在后面大声提醒道：“走路边，小心车！”
　　“知道啦！胖妈！”
　　到达明山寺夜市，他们都出了一身汗。
　　小胖出的汗把衣服打湿了一大块，李许家指着他大笑道：“落汤鸡！”
　　小胖无奈擦了下汗，没好气道：“你也没好到哪去。”
　　他们停好车，李许家缠了上来：“胖哥我想吃那家烧烤！”
　　“哪家？”
　　“上次我们去那家！”
　　“还惦记着呢，行，就去那家吧。”
　　那家烧烤店在夜市里面的路边，顾客人多，搭了个棚子，他们在外面找到个座位，坐下了。
　　小胖说起自己去美国玩的经历，他们边说边笑，吃到一半，天色忽然一闪，几声响雷似在耳边炸开。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李许家说：“哇！这么大雨，我们怎么回去……”
　　小胖：“把你顶在头上回去。”
　　“我说真的！这个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等会怎么办，能在这住一晚上吗？”
　　“这不安全，”小胖掏出手机，“如果半个小时之后还没停的话，我就给教练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李许家说：“那我祈祷雨赶快停。”
　　“先吃你的。说不定你吃完雨就停了。”
　　天不遂人意，雨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了。
　　他们头顶的铁皮棚子被雨打出连续的声响，李许家都有些忍不住了：“我们能去店里吗？这里好吵。”
　　“店里不是更吵？”小胖回头看了眼烧烤店，“路上的人都过来避雨了，你看，挤都挤不进去。”
　　李许家失望地“哦”了一声，扒拉着所剩无几的鱼。
　　“我说我们要不——”
　　话还没落地，一声惊雷伴着人群的惊叫响起，支撑着铁棚的杆子倒了，李许家还来不及反应，他们头顶的铁棚瞬间落了下来！
　　“——！”
　　李许家睁大眼，落下的铁棚在他的瞳孔里被放得越来越大，千钧一发之际，小胖冲了过来抱住他，把他护在身下。
　　一切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回放。
　　黄色的灯光。绿色的啤酒瓶。红色的店招牌。暗褐色生锈的铁棚。白色的T恤衫。
　　雨声。人群的尖叫声。木炭燃烧的噼啪声。耳边轻柔的呼吸声。
　　衣服湿淋淋的触感。手中握紧的木筷。被抱住的上半身。逐渐遮挡起来的视野。
　　一百厘米。
　　五十厘米。
　　三十厘米。
　　十厘米。
　　一厘米。
　　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可以倒带重来。
　　“砰！”


第十九章
　　“……打电话，送回……到了……”
　　“……没什么大事……检查……”
　　眼帘中先映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他仿若从那根极细的钢丝上安全着陆，喃喃道：“你没事啊……”
　　那个身影听到他声音，连忙挂了电话，探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家，头痛不痛？”
　　李许家睁开眼睛，侧过脸道：“……妈？”
　　沈兰发丝还有些乱，眼眶红了，她含着泪道：“你不是说去参加夏令营吗，怎么就把头撞到了呢，妈担心死了，还好你没事。”
　　“我还好……妈，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怎么样了？”
　　沈兰把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擦了下眼泪道：“妈不知道，昨天是领队送你回来的，你才做了手术，先别动……”
　　李许家急道：“那个人没有跟我一起吗？！他有没有事？！”
　　沈兰把他按下去，拿出作为母亲的威严：“躺好！等会你领队过来，你自己去问他。”
　　度秒如年。
　　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还是小胖冲过来的身影，他不知道第几百次痛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如果他没有硬拉小胖下山，如果没有任性去那家烧烤，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领队拎着一袋水果来了，看他醒了，把水果放在他床头柜上：“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李许家问：“Pang怎么样？”
　　领队皱着眉头：“他的右手好像被砸伤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都是韩国领队那边在负责……”
　　“右手……？”
　　“对啊，可惜了，”领队摇摇头，“挺厉害一小孩，不过还小嘛，以后还可以干其他事。”
　　李许家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边发抖边流泪。
　　沈兰一看，安慰道：“你那同学只是手伤了，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别哭，妈看着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