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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贺景曜和沈元嘉才说完话。
　　另一边，汤晟和他的亡妻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重新来面对贺景曜、沈元嘉二人。
　　双方重新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后，互相交换姓名。
　　汤晟的亡妻名叫何淑琴。嘉嘉小猫咪打量了一下这位鬼魂何阿姨。
　　他见何淑琴穿着得体、精神状态良好, 完全看不出经济窘迫的样子。不禁困惑的问：“你为什么要对汤总监说宝贝长宝贝短，宝贝没钱你不管？”
　　嘉嘉小猫咪单纯疑惑。
　　殴打丈夫时爆出来的名言金句从一个小年轻口中复述出来，何淑琴听见还有点小尴尬。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汤晟，情绪很快变成了纳闷和惆怅：“他好久没给我烧纸了。”
　　“这身行头打扮，还是从小姐妹那里借钱置办的。”何淑琴说着说着, 委屈与愤怒涌上心头, 伸手掐着汤晟胳膊上的一小块肉拧了一把。
　　“……！”汤晟吃痛。
　　沈元嘉看得差点笑出声来。
　　他心道自己真的好贤惠，从来没有打过贺景曜大宝贝。
　　贺景曜公事公办, 听完后指了指汤晟，问何淑琴道：“他身上的鬼气是你的？”
　　何淑琴现身后，贺景曜就发觉到了，汤晟身上沾染的鬼气与何淑琴的气息一模一样。
　　“对。”何淑琴点头, 十分坦然。
　　她去年病逝后魂魄一直滞留人间, 因为无处可去, 只能回来瞅瞅自己丈夫。顺带看看汤晟什么时候娶新老婆。
　　日日夜夜相伴之下，汤晟身上才会沾染上何淑琴的鬼气。
　　加上还遇到过一次意外。何淑琴为了保护汤晟，几乎把自己所有的鬼气都放到了汤晟身上。她没跟在汤晟身边时，就由自己的鬼气去保护汤晟。
　　因此汤晟身上的鬼气就越发浓郁了，已经到了沈元嘉难以分辨他是人是鬼的地步。
　　“其实也说不准。”何淑琴说完后沉吟了片刻，接着改口道：“那次八成不是意外，应该是故意下的黑手。”
　　“老汤以前还挺正常的，那次以后就变得行事没章法了……”她将事情娓娓道来。
　　何淑琴做鬼太无聊了，基本上天天都跟着汤晟一起上班下班，既是打发时间，也是找找乐子。
　　有一次汤晟在陆氏集团里遇到了前来洽谈合作的吴靖，当时还不是汤晟负责对接他，双方便在公司里擦肩而过。
　　但仅仅只打了一个照面，何淑琴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吴靖的不对劲。
　　后来她的猜想果然没错，几次接触下来以后，吴靖趁汤晟不备，将一缕浓稠到几乎能滴出黑水来的怨气植入了汤晟的脑海里。
　　以何淑琴的能力完全抵御不了这缕怨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汤晟中招。
　　之后汤晟就在怨气的影响与吴靖时不时的控制下，行事变得越来越糊涂没有章法。
　　“以前认真干活，对公司死心塌地。”何淑琴了汤晟一眼，想起他在吴靖的蛊惑下要背叛陆氏集团的事情，恨铁不成钢道：“现在成了这幅吃里扒外的德行！”
　　“这……？”汤晟呆呆的听着，似乎非常不敢置信。
　　贺景曜和沈元嘉一听就懂，怨气这种东西本就充满了恶念，会让人作恶多端。
　　而汤晟却仿佛想不通，完全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状态。
　　他努力的顺着何淑琴的话去回忆和思考，脑袋顿时像针扎似的发疼，目光也渐渐变得涣散起来。
　　贺景曜发觉汤晟的状态后眯了眯眼，倏尔站起身来大步走到汤晟面前。
　　他抬手按住了汤晟的肩膀，口中念诀，将一缕稠黑的怨气从汤晟的天灵盖逼了出来。
　　汤晟甩了甩脑袋，不仅没有清醒，反而更晕了。何淑琴干脆把他按在沙发上，让他先躺下静一静。
　　贺景曜今天没有穿天师法袍，这次遇到的丝缕怨气自然也不能暂时封印在法袍的繁复法纹里。
　　他借着随身携带的小法器的力量，将乌沉墨黑的一缕怨气困在掌中方寸之地，转头叫道：“嘉嘉。”
　　嘉嘉小猫咪应声而来。走到贺景曜身边，歪了歪头：“怎么了？”
　　贺景曜牵起沈元嘉的一只手，低声道：“我教你……”
　　第一次在陈老板家中发现并暂时封印的怨气，贺景曜带回贺家销毁后翻阅了不少书籍，知道了几种临时压制怨气的方法。
　　另外还知晓有能力的大妖能够将妖力化作妖火，可以将怨气焚烧干净。
　　贺景曜按书籍中记载的方法，教沈元嘉用妖力凝聚出一簇幽蓝的火焰。
　　幽蓝的火焰在沈元嘉掌中甫一凝聚成型，何淑琴便从心中生起一股惧怕感。
　　她一边警惕的盯着幽蓝火焰，一边慢慢的退远了一点。
　　“哇。”沈元嘉盯着手中的火焰，满心满眼都是好奇。
　　奇怪的知识又双叒叕增加了！
　　他看了看火焰的颜色，忽然双眼一亮，仰头对贺景曜说：“有点像蓝莓味的波板糖。”
　　贺景曜忍不住笑起来。
　　他听懂了嘉嘉小猫咪的暗示，并满足小馋猫的心愿：“好，等下一定给你买蓝莓味的波板糖。”
　　嘉嘉小猫咪顿时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软乎乎笑容。
　　超级快乐.jpg
　　沈元嘉的掌心没有感受到火焰的温度。他仗着火焰是自己的妖力凝聚而成，大胆的伸手去摸了摸。
　　果然，这簇火焰的温度就像它的颜色，宛如海面下幽静深沉的深海，是冰冷冷的。
　　贺景曜腾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沈元嘉的头发，将自己掌心里困住的怨气往沈元嘉的掌心覆去。
　　大概是察觉到了危险，怨气开始发自本能的疯狂挣扎逃窜起来，却终究飞不出贺景曜的掌心，最终与幽蓝色的冷焰相贴。
　　两者触碰在一起，浓黑的怨气瞬间灰飞烟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而幽蓝的火焰依然浮在沈元嘉的掌心，一副宁静祥和的模样，却又泛着冷冷的光。
　　沈元嘉：(⊙x⊙;)
　　嘉嘉小猫咪盯着手中的火焰，连大气也不敢喘，半晌后见火焰再没什么动静，这才抬头小心翼翼的问：“好、好了吗？”
　　结束了吗？
　　旁边，屏气凝神静静围观不敢出声的何淑琴也看过来。
　　一妖一鬼，两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盯着贺景曜。
　　贺景曜：“……”
　　“已经好了。”他点头，伸手捏了捏嘉嘉小猫咪的脸颊。
　　嘉嘉真的好迟钝，怎么这么呆啊。
　　又呆又乖，超级可爱。
　　“……”沈元嘉的目光微微透露着失望。
　　就这？就这？就这？
　　这么简单就没了！
　　一点也不拉轰嗷。
　　他又在贺景曜的教导下把妖力溃散，火焰顿时消失。嘉嘉小猫咪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心里好难过的。
　　——要买两个蓝莓味的波板糖才能重新高兴起来。
　　·
　　没有怨气攻心后，汤晟躺在沙发上挨过一阵心悸和头晕目眩，慢慢的变得神清目明起来。
　　以往做过的事情在记忆中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纱，感觉遥远又模糊。想不起来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也记不清楚细节了。
　　甚至有些事完全违背了汤晟的行事准则。
　　他神情恍惚，呆呆道：“感觉不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事……”
　　“怨气使然。”贺景曜回答得简单。
　　汤晟有些理解了。他慢慢的点了一下头，这个动作牵动了脆弱的大脑，又是一阵疼痛，让他忍不住按揉起了太阳穴。
　　“虽然已经清理干净怨气，但他被这缕怨念扎根得太深太久，拔除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头痛感。”贺景曜向何淑琴叮嘱，同时也在对嘉嘉小猫咪讲解。
　　何淑琴点点头，“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他的。”
　　怨气拔除手术后遗症嘛。
　　她懂的。
　　“谢谢……”汤晟捱过这一阵头痛，坚强的向贺景曜、沈元嘉二人道谢，心中十分感激。
　　他撑着不适感坐起来，双手捧着客厅案几上的那一屉现金，递到二人面前。
　　这一沓钱，最终倒是真的成了报酬。
　　贺景曜粗略的点了一下，大概有二十万的样子。倒也符合这一单的酬劳价目。
　　他接过了钱，转手交给身边的沈元嘉。
　　小家庭里嘉嘉小猫咪管钱昂。
　　沈元嘉挠了挠脸颊，他看着这一屉现金，觉得太张扬。四下张望了几眼，想找个装钱的工具。
　　何淑琴过去帮他，两人费劲的扒拉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来，把一摞摞现金往塑料袋里装。
　　一妖一鬼两个同类凑在一起忙活着。汤晟朝他们的方向望了望，收回视线后，向贺景曜询问道：“贺先生，我老婆总用鬼气护着我，对她的身体有没有害处？”
　　贺景曜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跟汤晟猜的一模一样，他叹了口气：“我老婆的鬼气还是她自己用着吧。至于我的话……”
　　他问道：“我想问问，您这边有没有护身符一类的东西？要对我老婆无害的那种，我想买一些带在身上。”
　　贺景曜颔首，“有。”
　　他把贺玄的联系方式给了汤晟，“你联系这个人购买就可以了。”
　　贺家是玄学世家，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能满足汤晟这位客户的需求了。
　　汤晟小心稳妥的存好了联系方式，随后松了一口气。
　　他偏头看着何淑琴的背影半晌，颇有些羞涩的对贺景曜说：“贺先生，我、我想一直见到我老婆，有什么办法没有？”
　　他记得是贺景曜替他开了天眼，才看见了自己老婆的鬼魂。
　　何淑琴帮沈元嘉装完钱，飘过来就听到了这一句。
　　她不禁脸一红，推搡了汤晟一把，嗔怪道：“死鬼！”
　　嘉嘉小猫咪歪了歪头，看向何淑琴。
　　吸收新知识.jpg
　　汤晟跟老婆对视一眼，也是不太好意思，“我只是想多见见你嘛。”
　　他挠了挠头，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贪图情情爱爱，实在是令人羞涩不已。
　　“咳。”贺景曜清咳了一声。
　　他跟沈元嘉对视了一眼，顿了顿，才道：“这个问题……”
　　汤晟立即紧张的问：“很难吗？”
　　“不是。”嘉嘉小猫咪提着手中的黑塑料袋，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你要去找我大哥解决。”
　　“……”汤晟愣住。
　　他问道：“……什么意思？”
　　“陆总名下有一家可供妖、鬼入职工作的分公司。”贺景曜扫了汤晟、何淑琴一眼，简单解释了几句，淡然道：“何女士在分公司建立员工档案后，就能一直显形陪在你身边了。”
　　幵。
　　汤晟又裂开了。
　　他关注的不再是能不能常跟亡妻见面，而是——“那陆陆陆陆总还是个人吗？？！！”
　　何淑琴也是吃惊不已。
　　她陪汤晟上下班的时候是见过陆棋的。没想到这是位深藏不露的大佬，不禁感慨道：“看不出来陆总是这种人啊！”

第40章
　　汤晟陷入良久的沉默。久到贺景曜、沈元嘉告辞, 何淑琴去相送时, 他都没有从顶头上司不是人的事实中缓过劲来。
　　“再见……”汤总监艰难的扒在门框上, 虚弱的挥手道别。
　　他从沈元嘉口中得知陆棋是非人生物以后，脆弱的心灵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汤晟红红火火恍恍惚惚道：“我、我会去找陆总问问分公司的事情的。”
　　“也会告诉陆总，我自己近期的所作所为。”汤晟愧疚歉然。
　　沈元嘉闻言, 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何淑琴把贺景曜、沈元嘉送到楼下。汤晟颤巍巍的扶着墙壁下楼，也跟着去送一送客人。
　　已经快到半夜，楼里的邻居们都睡下了，四下一片安静, 只有几人下楼梯的脚步声。
　　何淑琴飘在最前面，回头对贺景曜、沈元嘉叮嘱道：“那个吴靖真的不对劲, 你们要小心一些。”
　　贺景曜点了点头。
　　来的路上, 嘉嘉小猫咪已经跟他科普过吴靖的事情了。满身怨气的人, 必然不正常。
　　“我跟踪过一次吴靖, 他身边来来往往的恶鬼特别多。”走出楼道后, 凉风习习。何淑琴仰头望了望乌云蔽月的夜空, 喃喃道：“而且我总觉得最近的风向不对劲。”
　　嘉嘉小猫咪偏头看了何淑琴一眼。
　　风向不对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何淑琴一只鬼提到了。之前任江家的女鬼也这样说过，沈元嘉在家里的时候, 偶然也听到陆棋提过一句。
　　“我们会注意的。”贺景曜朝何淑琴点点头, 谢谢她的提醒。
　　贺景曜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上次从任江家的女鬼口中得到提醒后，他在天师盟会里发过一遍通知, 告诫众位同行需警醒。剩下的事便交给贺玄去跟进。
　　也不知道贺玄最近有没有新发现, 没有的话, 回去得开一次会议，让大家组织人手开始查探起细节来。
　　贺景曜心中念头飞过，转头看见沈元嘉皱眉苦思的模样，伸手抚平了嘉嘉小猫咪的眉心。
　　“没事，不用多想。”他安慰沈元嘉，亲昵的摸了摸小猫咪的脸颊。
　　嘉嘉小猫咪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玩玩乐乐，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猪咪。
　　脖子上虽然有一颗小脑袋瓜，但是跟摆设没什么两样。让他去思考这么严重的问题，可能想破头都想不出来。
　　“好嗷。”嘉嘉小猫咪干脆的点了点头。说不想就不想，他立即把困惑与难题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