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本来凌厉的攻击性就少,故意作出示弱的表情来时, 眼角垂下来,薄薄的嘴角抿着,眼里含着多少欲说还休的委屈神情, 教人看了心碎。
“……”景木榆抬臂挡着脸,自暴自弃地机械道:“我也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耳朵红得像是蒸熟了。
过大的喜悦从楚辞的生理反应上直观地体现出来——精力旺盛的年轻小狼狗抱紧了他tree神的腰, 白皙的脸上泛起潮红, 眼睛闪闪地发亮。
他就着当下的姿势, 屈膝往外稍稍顶开景木榆并拢的双膝,开始抱着他蹭。
还停留在适应接吻阶段的景木榆蒙了。身为男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腿间蹭来蹭去的、隔着两层衣料还带温度的硬物是什么,但他无法相信。
他是牲口吗?
景木榆彻彻底底僵成了一块木头。
而楚辞还用那种又甜又嗲的撒娇腔在他耳边不住重复“哥哥,我好开心……”说一句,蹭一下。
“下去。”景木榆竭力稳住声线,看着他的眼睛,冷声道。
“哥哥腰好细……”
“下去。”
“我……”
“后天有比赛,我不想和你起肢体冲突。下去。”景木榆打断他,再度重复。
他抵在床面的手已经再度捏成了拳头,耳垂的温度烧得他自己都心慌。太过贴近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无可奈何地忍耐着、负隅顽抗地挣扎着,以期在陌生的洪流里守住最后一线清明。
从十五岁进入职业赛场开始,他就过上了过劳训练的日子。青春期旺盛的荷尔蒙和十六小时军训强度的基地训练冲撞,他清晨睁眼先开机,深夜关机便入眠,累得没有任何精力存多余的、浪漫的旖思旎念,身为gay,他甚至能跟自己的辅助抱着睡,只是为了取暖,丝毫不会起别的念头;后来又过上了直播还债的高压生活,压抑着压抑着,也就渐渐习惯了。
楚辞给他的刺激,无论是情爱性任何一方面,都过于陌生,陌生到有时会让他觉得恐慌。
楚辞用一手撑住床面,居高临下俯视他。男人别开脸,隐忍地半阖着眼睛,嘴唇咬得发白。他额前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漂亮修长的手指握成拳抵着床单,力道之大,将床单都压出了凹陷。
楚辞半撑起身子,慢慢地打量,想,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搞上去,征服,占有,圈禁。
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我要他,我喜欢他,我只想要他。
原始的欲念清晰地横亘在意识海里,动物天性里的野蛮和暴力因子蠢蠢欲动,他低下头看着景木榆,就像逡巡自己即将占有的领土,像一头没有道德和理智的野兽。
但是他最后只是低下头,虔诚地亲了亲景木榆的额头。
可我是人,可我爱他。
人的本能保留了原始动物的部分:暴力,滥情。暴力是为了在争夺领地的战役中存活,滥情是为了扩大自己基因传承的可能性。而在人类社会这个微妙又复杂的后来智力概念里,这两者有时并不能被行使,为了约束本能,所以有了道德的理念。然而道德并不像本能一样被写进全人类的基因图谱,是一个后来强加的规范,所以在情感方面,高智力人类社会还会存在强jian和花心两种低等动物行为。
对于某些人来说,遵循本能往往比遵守道德来得容易且舒服,尽管这是不正确的,但是对于他们自身的动物性来说,是很舒服的。
楚辞想,可我愿意违背本能去爱他。
我尊重他,我也只爱他。
他将唇瓣覆上景木榆的前额,静静地贴了一会儿。直到自己身体里激荡的情绪平复,直到景木榆攥着的拳头松开。
他愿意等。
楚辞恋恋不舍地从景木榆身上起来,躺到一边。
在擦枪走火的边缘悬崖勒马,景木榆当然知道这有多痛苦。他犹豫了一下,听着旁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指尖试探地碰了碰楚辞的手背。
“喜欢你,”他垂下眼,小声地说。
这就是在委婉地道歉了。
“哎,别哄我,我心里高兴着呢,今天有表白了,血赚不亏,”楚辞听出景木榆的不安,笑出声来,耸肩顶了顶旁边的景木榆,刻意油滑道:“哥要是实在觉得对不住,不如让我多摸两把?我油还没揩够呢,惨啊。”
景木榆脸黑了,一脚将他从床头踹到床尾。
……
芝士杯定在Y都举办,线下赛,而在L城的WTF队员需要提早去Y都。
小组赛回来他们没有休息多久,汪敬业经理已经敬业地安排好了行程,订在第二天中午。
休赛期第一天林不语给队员放了假,让他们各自调整一下。虽然说是放假,但几个人还是聚集在基地里,谁也没有出去的意思。景木榆和林不语两个训练狂在基地里对着电脑较劲,景木榆留在基地里,楚辞自然也不出去,而白糖倒是很喜欢这来之不易的假期,然而他没有混够这个月的直播时长,只得苦哈哈地呆在基地里直播。
一队训练室里静悄悄,只有白糖偶尔和观众互动的声音。
“哎?问我晚上吃什么嚒,我喝了奶茶了啦……”
“对,大概就是明天走这样子……比赛不会直播,和大家赛场见的嘛……”
“奶茶会胖嚒?可是我一天要喝三杯,哇我不喝奶茶会死掉的诶,怎么可以不喝奶茶啊,多嚒?我从小就有喝这么多啊……”
楚辞刚打完一局,摘下耳机打算换一张垫耳朵的纸巾,闻言顺口给白糖的观众说道:“别问,问就是地域传统。”
除了白糖,队里其他几个人这几天都没直播。观众看见楚辞入了镜,很是兴奋,纷纷试图互动:
【请问官方扛旗你快乐吗辞少?】
【嘤嘤嘤,小牲口,我们要看tree哥,摄像头搞快点搞快点】
【地域传统还行,奶茶弟弟阿斯巴甜,辞少鉴定了】
【地板缝生存的卑微辞甜女孩今天磕到糖了,有丶幸福(超小声)】
楚辞还没说什么,白糖先一哆嗦。
“房管呢,房管快把刚刚那个刷什么,辞甜的禁一下,”他想起了那天被强制不让下播的悲惨经历,脸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别搞我啊求求大家了,我怕被查,到时候楚哥又占我摄像头给你们讲tree哥的话,我怕被说用别人来顶直播水时长,楚哥一开口我顶不住真顶不住。我铁直男,纯直男,”他将摄像头一转对着桌面上的一排跨越海峡千里迢迢带来的手办:“这些才是我的老婆,我和楚哥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tree哥的,跟我没关系。”
楚辞是tree的毒唯中心已经人尽皆知。
观众都被他这幅惊悚的样子逗笑了,一时间直播间全是哈哈哈。另一边,景木榆刚结束训练,他今天困得早,便决定提前一点,十二点回去睡觉,正好调整一下状态,明天好赶飞机。
楚辞一局还没结束,手没停,感觉到身旁的动静,盯着电脑屏幕喊道:“哥,给我留门啊,我还有半小时,马上来。”
景木榆揉着眼睛推开训练室的门,乍然离开了空调,他被屋外蒸腾的热气闷得更头晕了。处于南端地带的L城在秋初的午夜也没有半分转凉的迹象,景木榆恍惚想起来,好像不知不觉已经九月中旬了。
不知不觉,已经重回职业赛场三个多月。这段时间,他重新经历了以前的起落,有过巅峰也踏足低谷,三个月以来的一幕幕画面从他脑海里闪过去,他低头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关节,长长地、释然地呼出一口气,对设在Y都的线下赛,充满了期待。
再抬头,他突然发现,训练室的门边,静静立着一个黑影。
“……?”
昏暗的走廊灯影中,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门边的阴影里。
景木榆下意识往门里退了一步。
那人听见开门的声响,才抬起头来。景木榆眨了眨眼睛,想从昏暗的光线里分辨出那人的轮廓,正巧那人抬头时视线和他撞上,他对着景木榆满脸尴尬地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是澜流。景木榆想。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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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情绪一直有一点糟糕
翻着大家的评论就稍微缓过来一些了
真的很感谢各位愿意留言的温暖小天使我都有认真在看 非常谢谢你们的喜欢谢谢你们喜欢这个故事 谢谢你们肯定它
很爱你们
爱你们大家
(另外,陶广现在还不是出来的时候,大家不要担心)
第59章 (捉虫)
这张脸景木榆不陌生, 但是对这张脸出现在这里颇感意外:大晚上的, 澜流怎么到这里来了?
WTFlol分部和绝地分部之间相隔并不算近, 而且大晚上的, lol一队队长不训练,深夜跑过来做什么?
他颇为意外,用眼神向澜流表达疑惑。澜流接受到疑惑的视线, 期期艾艾,慌乱中叫错了好几次称呼:“队,不是,木,tree,tree哥。木哥刚刚结束芝士杯小组赛吧?恭喜进决赛啊!”
景木榆点了下头。
澜流继续说:“我们……我们也是刚结束夏决,拿到了进S赛的名额。”
景木榆顿了顿, 随后也道:“恭喜。”
他虽然面上表情波动不大,心里的确是高兴的。Lpl有春夏两季赛事,夏季赛季后赛会决定s系列赛事的参赛名额。S系赛事代表代表英雄联盟最高荣誉。在此前, WTF这个曾经的豪门已经落魄到连续两年没有进S赛,直接被关在国内。这次成功打入S赛,也算是终于得到了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他对WTF这个俱乐部倒没有太深的感情, 和他有感情的是那群曾经一起拼搏过的少年。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他以前的队友获得了好成绩,走出低谷成功突破, 虽然他已经不是lol职业选手, 但也觉得与有荣焉地高兴。
“我……我们还拿了夏季赛决赛的冠军。”澜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挠了挠头。景木榆是他的老队长,他职业生涯里辅助过的第一个adc,感情不可谓不深厚。眼下在景木榆面前诉说自己所得的荣耀,他既觉得骄傲,又觉得有些害羞,像是得了好成绩,被长辈夸奖了的孩子。
“那很好。”景木榆垂眸静静看了他半晌,眼尾稍稍弯起来,若有若无地含了一点笑意。澜流懂他,知道这样的表情已经代表了景木榆高兴的极致。tree一直不常笑,就算笑,也是这样冷清地、浅淡地有些笑意。平常时候,tree都仿佛远在寰尘之外,极淡漠也极冷清,自然有一种冷峭的傲气隐蕴在内里,不说也不笑,从澜流遇见景木榆开始,从别人的视角来看,一向如此。
外表太过居高,叫人觉得害怕,也让人既敬且畏、不敢接近。
只有楚辞是不同的。
要是澜流能看见景木榆和楚辞的相处模式,一定会觉得他开门的方式出现了错误。
“队长,tree哥,我们……我……”澜流想接下去继续说,想到下面的内容,又觉得实在有点难以启齿。想到队里那个麻烦的小孩,他又觉得头疼,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我们……我想……”
他结巴了好一会儿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景木榆脸上昙花一现的笑意过了时效已然隐去,男人平静地看着他。景木榆不笑的时候,虽然可能本身并没有什么喜怒的情绪,但一眼看去,就是压迫力极强。而澜流本就觉得要求有点过分,还未开口便生心虚,这下更觉得战战兢兢了。
“我想跟你solo(单挑),”一道陌生的声音截断了澜流磕磕巴巴的话。
澜流身后的阴影里,站出来一个人。
他往旁边跨了一步,走到景木榆面前。他比景木榆稍矮一些,却毫无畏惧地仰起下巴直视着景木榆,没有分毫退让的意思。视线相撞,景木榆看进那人的眼睛里,那人目光幽静深冷,仿佛一潭夜幕下的湖水。
景木榆顺势低下头打量他。那是一个样貌青涩的少年,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眼瞳又黑又沉,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有一点光能逃出。他脸色白,脸颊窄,抿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神色阴郁,郁郁寡欢,整个人削瘦得像一副强从石头里凿出来的骨架,WTF的黑蓝夏服短袖套在他身上空空荡荡,好像四面八方的风都能往里灌。
“这是……这是我们一队的adc,夏季赛前进的一队,他……”澜流在一旁悄悄抹了把汗,解释道。
两个面无表情的人在狭窄的走廊对视,中间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噼里啪啦四溅,又仿佛两座冰山碰撞出粉身碎骨。
澜流在旁边看着,他们五官并不相似,轮廓走向却如出一辙的森冷锐利,沉下眼看人的时候,神态惊人的相似,便只有身高和年龄的区别,除此之外,几乎全然一致。
怪不得网上调侃WTF盛产自闭ad——澜流低头摸了摸鼻子。其实他自己有时候看着新来的adc,看着过于相似的神情和性格,也会有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了三年前,或者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一切的起点的时候。
尽管新来的adc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小tree神”的称号,也并不喜欢被别人认错。
他两人对视的时候,似乎外界被完全隔绝了,时间也停滞了。澜流之前弱弱地插进去的介绍,没有人应答。
两人对视五秒,少年垂下视线,主动开口了。
“你好,”他嗓子有点哑,字句间夹杂金属摩擦的质地,音色非常特殊,听之难忘:“我是fly,WTF一队的ad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