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诺重想多，他又补了一句：“就是那个开网吧的。”
　　诺重想起了这号人物，仰着脑袋闭了会儿眼，又坐直，语气极其不在意道：“没事，那一起。我家厨师被我妈借走了，今天没饭吃。”
　　不等齐晗回应，白昕修突然抱着一摞东西边走边喊进了训练室，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来来，你们粉丝寄的礼物，”他把手上拎的怀里抱的肩膀扛的全堆在桌子上，长出一口气，“可累死我了，下面还有，这些是相对小的东西，你们想看的先看看。”
　　“筛选过了？”诺重漫不经心道。
　　“嗯，黑粉的恶心东西全扔了，”白昕修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诺神啊，我说你今年不行了啊，往年每个赛季的礼物堆满整个仓库还放不下的，这赛季才区区占了三分之二个仓库。”
　　顾洛被这个“堆满仓库”和“区区三分之二”惊得一个恍惚。
　　他见过NG的仓库，要是把ENC所有人一个赛季收到的礼物挪过来，填个角落都不够。
　　他极其羡慕又钦佩地看了诺重一眼，默默咽了口口水。
　　“是啊，”诺重不甚在意地笑笑，“往年快递室都能直接收到女人呢。”
　　“！”蹲地上的齐晗警惕地抬起头，看了看白昕修又看向诺重，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椅子扶手努力找回存在感：“哥，那晚上一起吃饭。”
　　诺重一愣，随即笑道：“好。”
　　“诺队，”唐楷锐已经在翻礼物了，头也不回喊他，“你今年还是不要礼物吗？”
　　诺重“嗯”了一声，“你挑吧。”
　　“耶，”唐楷锐欢呼，“这几个是粉丝给江音的，先给她留着，这次终于没有人和我一起瓜分诺队的礼物了哈哈哈，我怎么这么高兴。”
　　他按礼物盒上的备注分类，把一侧的几个Tiffany，Lv，Gucci的袋子递给余梦，唉声叹气：“余梦哥，为什么你们的粉丝这么有钱，给我的礼物好几个都是玩偶......哎，我也想要奢饰品......”
　　白昕修瞥他：“行了，哪次诺队的礼物没到你和江音的包里，知足吧，赶紧挑，给江音留几个。”
　　唐楷锐不情不愿选了几个偏中性的礼物放到给江音的袋子里。
　　“诶，洛洛，这有个礼盒是给你的，包装还挺好看的。”他从最底下翻出个盒子，上面写着致打野LuoLuo。
　　顾洛愣了愣，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的他没想到还会有自己的礼物，NG个个都是明星选手，自己才来几个月，本以为不会有粉丝注意到自己。
　　他两手接过，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个信封。
　　他一手拿起信封，另一手端着盒子，突然发现里面还有一层，被纸盖着。
　　顾洛没多想，掀开那张薄纸，却骤然瞪大了眼，手一松，礼盒连带里面的东西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诺重猛然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
　　“诺......诺队，”顾洛的话带了点哭腔，身体开始轻微颤抖，眼底是惊恐和绝望。
　　唐楷锐白昕修和余梦也站了过来，众人望去，地上躺着一个相框，玻璃已经出现了裂痕。
　　——里面是张被p的遗照。
　　顾洛的定妆照被调成黑白，眼下有两道猩红的血迹，身前是醒目的三个血字：R.I.P.
　　唐楷锐倒吸了口冷气，余梦立刻伸手搂住了顾洛。
　　诺重脸色瞬间就沉下去了，他蹲下身，拾起相框和礼盒放在桌上，在相框上盖了张纸，冷冷道：“去查。”
　　白昕修自知失职，没让人检查出信封下暗藏的东西，应了一声赶紧拿着盒子出去了。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人红是非多，第一年NG刚作为黑马一举夺下春季赛冠军时，粉丝基础还没有现在这么多，很多别的队粉丝看不惯他们，各式各样的东西都寄来过。
　　那时俱乐部没有现在这么完善还有人专门筛选礼物的，唐楷锐江音这两个孩子又不愿意辜负粉丝，只能一个一个挨着拆，送遗照送死老鼠甚至做得特别逼真血腥的残肢都有。
　　他两最终还是拆完了全部礼物，然后在诺重房间里挤了三四个晚上没敢回去一个人睡。
　　三年过去了，刚加入NG的顾洛，又一次感受到了这个行业的恶意。
　　还是唐楷锐先开口：“哎洛洛，你居然这么淡定，我给你说，我有次拆到一个血乎淋淋的右手，直接吓得尖叫一声然后冲过去抱住诺队直哭，鼻涕眼泪全糊到他的范思哲最新款T恤上面。”
　　“我......”顾洛抽了抽鼻子，努力让声音变得平静：“我没事......我，我就是吓，吓到了。”
　　“没事，”余梦在他耳边温声道，“人红是非多，这些黑粉就是这样。前几年你诺队走路上都能被人砸矿泉水瓶子浇了半身的水。别往心上去，别难过，啊？”
　　“嗯，”诺重扯了扯嘴角，强压下心底的怒火，揉揉他的脑袋，“习惯就好。打职业第一条，像Karry一样死猪不怕开水烫。”
　　“诶诺队，”唐楷锐不满抗议：“怎么还拿我举例呢，我就是脸皮厚心大，我还骄傲呢。”
　　顾洛的情绪终于慢慢缓和下来，低下头轻声道：“我没事了，你，你们不用管，管我了......”
　　“都回家吧，”诺重道，“让白昕修找人把剩下这些再检查检查。回家放松三天，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
　　说是回家，其实这几个人除了诺重和齐晗，这段时间其他人也不够回趟外地的老家，也就住在了基地，只不过不用训练，白天可以出去玩玩。
　　而诺重就借机和他的小打野过二人世界去了，两人开车往齐晗和贾易约定的地方去。
　　“哥，”齐晗看着全程不怎么说话只专心开车的诺重，有些担忧道：“你也别想了，就......这种事挺正常的，我爸他不是还......”
　　等红灯时，诺重侧过头去看齐晗，后者好像在自己面前时从来没有对外人的那种冷漠烦躁，嘴角不那么紧绷，眉眼总是带些温顺地低垂着，眼底不知道为什么还像是有光，隐隐吸人深陷其中。
　　他忽的扬了扬嘴角，“嗯，不想了。只是觉得，顾洛这孩子没赶上NG最辉煌的时候。”
　　他的话语看似不经意，毕竟NG这个赛季成绩确实有下滑，表层含义浅显易懂，然而他却不知道，齐晗是唯一一个能听懂那冰山隐藏在海平面下的万丈深意。
　　——NG最辉煌的时候，是有诺重的时候。
　　“哥......”齐晗心脏一颤，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诺重轻轻笑了笑，掩去了眼底的晦暗不明，“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你们久等。”
　　齐晗对他的话有种莫名的信任，不管他说什么哪怕说明天是世界末日也会照信不误，于是乖乖点头：“嗯，知道了哥。”
　　只是这次，他没想到也想不到，诺重选择的方法，可以称得上是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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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诺重问齐晗在哪里吃饭时, 后者还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
　　到了地儿后，他不禁失笑，看着齐晗直逃避他视线的双眼, 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知道吗, ”诺重边倒车边说，“我以前经常和我哥还有沈知曦那个大影帝偷溜出来吃夜市，有次还遇上了我爸。”
　　“挺难以想象的，我爸那种在家里也时刻端个电脑正襟危坐办公的大总裁, 私底下也喜欢和朋友们去街边那些都不知道有没有营业执照的烤肉店小酌一杯。”
　　齐晗点头，总算放下心来，他就怕诺重这位精贵的豌豆少爷不会吃街边小摊, 万一吃几口再拉肚子或者给犯病他就成千古罪人了。
　　贾易和他的另两个朋友已经到了，站在店门口等齐晗。
　　看到齐晗身边衣着考究走路都散发着优雅绅士气质的诺重时, 这仨男生齐齐瞪大了双眼。
　　“诺诺诺诺诺神......卧槽！”贾易揉了揉眼，碰碰身边的人，“你掐我一下，卧槽, 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旁边那小男生更震惊, 震惊夹杂着惊喜, “卧槽！！贾哥我们是不是一起在做梦, 我怎么也看到了诺神, 我天，我梦寐以求的诺神啊啊啊啊！！”
　　“hi，”诺重朝呆若木鸡的三人主动打了个招呼。
　　这三人快窒息晕过去。
　　齐晗嫌弃地看了贾易一眼：“你不是才见过我队长, 怎么每次都跟犯花痴的女粉一个样。”
　　“啊......不不，齐神你不懂，”贾易凑到他耳边，双眼却还泛着光落在诺重身上，“你不知道，你队长在我们打联盟的玩家心目中，那就是神祗一样的存在。神！信仰！你懂吗！天天膜拜跪/舔的那种。这有机会一见到......我的娘诶，我感觉我要灵魂出窍了......”
　　齐晗：“......”
　　他冷冰冰打断好兄弟的犯花痴，面无表情道：“饿了，坐哪儿，里面外面？”
　　“诶，”贾易看着诺重，神神秘秘道：“今天谁请客啊？是你诺神吗？”
　　“是我，”诺重道。
　　贾易吓了一跳，没想到诺重听力这么好，然后喜笑颜开：“那坐外面坐外面！”
　　齐晗瞪了他一眼。
　　“诺神钱带够了吗？”贾易又偷摸摸补问了一句。
　　诺重点头：“肯定。”
　　贾易笑得更开心了。
　　“这怎么？”诺重有些好奇，跟着齐晗落座，“还有什么讲究吗？”
　　齐晗不甚高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贾易和齐晗的那两个朋友也是自来熟，见诺重没什么偶像架子，很快就七嘴八舌和他聊了起来。
　　魔都一向是有些浮夸的繁华，夜幕降临就轮到笙歌载舞登场，而这里不在闹市区，小巷里除了顾客的聊天小贩的上菜声，还有些清静。
　　“诶齐神回来了，”一个慢跑路过的男生看到他们，打了个招呼，拿起贾易面前的啤酒毫不客气就拆开饮了一口，擦了把汗然后道：“给我加个凳子，我还没吃晚饭呢。”
　　店员应了一声，连忙从里屋搬了个椅子出来。
　　“都是一个小区的？”诺重低声问齐晗。
　　“嗯，”齐晗道，“都是一起玩到大的。”
　　“你这跑步健身呢，还吃？”贾易嫌弃道。
　　“没事儿，好久没见到你们了，聚餐都不叫个我，我看看，缺个谁......——卧槽？！诺，诺神？！”
　　男生差点从椅子上砸下去，目光从诺重齐晗和贾易身上拨浪鼓似的转移。
　　“你好，”诺重笑道。
　　“好好好好好......诺神好！”男生结结巴巴道。
　　“看吧，”贾易一脸这人还不如我的表情投向齐晗。
　　齐晗：“......”
　　没上两盘烤串，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路过，看到这一桌，又调头回来。
　　“好久不见啊小珩，嚯，齐神也在......”他把自行车停在一遍，拎着后座上的背包走过来。
　　“吃吗？”贾易身边的男生，小珩问他。
　　“加个位儿呗，”他坐下，本来的五人方桌加了两个人后顿时有些拥挤。
　　贾易招呼老板给他们拼了个桌。
　　于是诺重终于知道了坐里面坐外面的区别——坐外面就是，人会越吃越多，有经过的熟人看到他们这一桌，来了就加进来，整个桌子也越摆越长。
　　往日里齐晗要照顾林怡，很少有时间和他们聚，每次得空能出来，路过的朋友看到他就会自觉凑过来一起吃。
　　齐晗对此是深有体会。
　　尤其这次还多了诺重这么个顶级活体招牌。
　　饭过半巡，他们这桌就给延伸到马路沿子上了。
　　诺重和齐晗坐在最里面，桌子整体往里一移，他们的位置顿时离烤架距离不远。
　　油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偶尔有烟随风飘来带着四溢的香气，耳边男生们在肆意拉着家常，不时有人拍着旁边哥们儿的肩膀，或者砸一下桌子大谈理想。
　　齐晗一向话少，哪怕和最亲近的兄弟们在一起时也很少言，大多是垂着眼安静地听着旁人聊天，话题到他头上时才慢吞吞回应几句。
　　虽然他声音依旧平平淡淡的，但诺重还是能感觉出男生心情很好。
　　夜色已经很深了，头顶那盏颇为老旧的灯泡洒下昏黄的暖光，男生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另一侧被勾勒出眉眼愈发温和，细腻地写着岁月静好。
　　诺重忽的心情也变得极好，旁边的男孩子就仿佛一道阳光，倔强又顽强地拨开了这些日子他心上始终笼罩的那一层雾霭。
　　就算终是会再聚集回来的，也不妨多享受当下这一刻。
　　二十上下的男生聚在一起，又是配着烤串，少不了会喝酒。
　　齐晗难得回来，还带了他们的偶像诺神，这几个男生一个比一个兴奋，啤酒都是一瓶一瓶往肚里灌。
　　齐晗也心情好，不聊天的时候就默默喝着酒，又被朋友们调侃着灌了几瓶，他酒量实在是差，人已经开始晕乎乎的了。
　　偏偏这孩子还想喝，啤酒不离手的。
　　贾易和旁边人高谈阔论完，目光掠过齐晗诺重这边时，骤然瞪大眼，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我操操操操......”他踢开椅子赶紧跑到两人旁边，数着齐晗面前的空酒瓶，一阵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