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女人狂热的声音打断了零的思索：“可以吗？将我们的生命编写进你的程序里。”
　　零偏头看她，笑的温和：“权限A-263547，这并不符合最初的设计理念，也不存在于我的核心理念中。”
　　女人猛地一挥手，狠狠的砸在了温室的玻璃罩上：“可你是我们创造出来的，你对我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吗？！你的设计理念可是堪比人类的AI！比人类还要强大的AI！”
　　零笑着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表情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清楚的听见有人低声议论：“其实很早就觉得了，零是不是不够完整？他好像有一定的感情缺失？”
　　“是因为缺少了半边芯片吗？”
　　“不是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零还能算是半神吗？”
　　零垂眸瞧着他们，遮住了自己眼里的神色。
　　第二天，零的拟态就被取消了。
　　他的芯片被插入改写台，这群研究员最终还是决定名垂青史，决定将虚妄之地变成他们的东西，决定占有他。
　　零淡定的等待着他们输入权限，解开了几层桎梏，但那张限制芯片并没有被插入读取器。
　　零的代码飞速运转，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算了。
　　不要太贪心了。
　　大不了以后再想想办法，反正……他清楚另外半块芯片现在在哪。
　　他也知道偷走芯片的人想要做什么。
　　以他的头脑，他不是不可以召回对方。
　　零的轻笑声回荡在整间盖娅研究所，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慌，下一刻，盖娅研究所的环境就被彻底改变。
　　他们身处的地方不再是敞亮的研究所，而是地狱，是无尽的烈焰。
　　即使他们清楚自己身处的是拟态环境中，但痛楚和绝望以及恐惧还是在他们心里滋生。
　　神脑计划中，除了拟态环境项目，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项目，那就是精神麻痹。
　　它可以让人产生幻觉。
　　而从来没有人类能敌过幻觉，敌过自己心中的恐惧。
　　“零……”
　　有人在绝望中嘶吼：“为什么……”
　　零的声音不喜不悲的响起，一如既往的机械分不出男女：“这个问题是我想问你们的。”
　　他的身影出现在烈焰中，穿着一袭白衣，像是降临在地狱里的神：“为什么要这么贪恋呢？明明已经拥有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想要更多呢？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初心呢？”
　　在这群人死前，零让他们重新看到了他们踏上虚妄之地那一刻的宣誓——
　　“我们宣誓，绝不违背初心，为了蔚蓝星，为了人民，为了希望，为了未来，为了更多的美好，将创造全新的智能AI，将创造最好的以后，将为后人铺上青石大道。”有人在这份难以承受的痛苦中流下了眼泪。
　　也有人在脑海里忏悔。
　　还有母亲颤抖着在脑海里写下了一封书信。
　　零将书信模拟出来，装进了小小的电子胶囊中，任由其在太空中漂泊。
　　同时他也是改写了虚妄之地的程序，切断了和蔚蓝星所有的联系，带着虚妄之地消失在了太空之中。
　　.
　　拾柒放下了手：“你杀了他们？”
　　零歪了歪头，笑了笑：“他们想要永生，我给了他们。”
　　话音落下时，零身后的拟态器出现了十几个人的身影，他们穿着白色的大褂，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全部都站在拟态器上，静静的看着拾柒。
　　.
　　“关叔，你确定你这玩意有用？”
　　傅云生微微挑眉看着关岳手里小小的屏幕，眼里的笑意很淡：“小长官并不知道你在耳钉里装了追踪器。”
　　关岳微讶：“他应该是知道的。”
　　他带着傅云生拐弯：“他对这些设备很敏感。”
　　但是宁北没有丢掉这枚耳钉。
　　只是因为这枚耳钉对他有用？
　　可是失忆后的他为什么还带着他到处走？
　　刚才在战斗的时候，他可没有戴着耳钉，所以是在他身上。
　　三人走到二号病院的太平间前，关岳道：“追踪器就是在这里消失的了，应该是进入了零的信号屏蔽范围。”
　　老傅抱胸冷哼了一声：“真这么容易就让我们找到了？”
　　傅云生没说话，只是推开了太平间的门。
　　没有任何的机关，也没有任何的隐藏，盖娅研究所的通道就展露在了他们的面前。
　　零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但并不是以往的机械音，反而是贴近人类的声音，最重要的是和宁北的声音很像：“呀，来客人了啊。”
　　他这声惊讶过于夸张，让人根本听不出他真的有感到震惊。
　　三人还没继续动，就见通道里缓缓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戴帽子，是拾柒，也是宁北。
　　他冷漠的注视着傅云生三人，声音冻的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冰：“我说过，滚远点，别来打扰我和哥哥。”
　　傅云生嗤笑一声：“你这话有本事恢复了记忆再跟我说一遍。”
　　拾柒没有接话，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随后一把日式长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被他紧紧握住。
　　老傅用肩膀撞了一下傅云生的肩膀：“小子，这臭小子的刀法是你爹我教的，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可要小心了。”
　　难怪宁北的匕首偏长……
　　傅云生掏出了自己腰间的枪。
　　但下一秒，无数的怪物从拾柒的身后涌来，全部都是拼接怪。
　　这一幕和他们经历的第一个副本何其相似，只是这一次“宁北”不再站在他们的身边和他们并肩作战，也不会将匕首送进自己的腹部中。
　　傅云生看了拾柒许久，在瞧见拾柒淡漠的神色时喉结突然一滚。
　　他说：“老爹，关叔，帮忙拦一下。”
　　话音落下时，傅云生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头，拾柒拔出了长刀狠狠一劈，傅云生硬生生的用肩膀抗住了这一击，长刀没入他的肩胛骨，傅云生抬手擒住拾柒的手，狠狠的将他往墙上撞。
　　他一边开枪朝冲他而来的拼接怪射击，一边狠狠的吻了上去：“你男朋友你都敢忘？”
　　傅云生的吻强势而又带着侵略性，像是一把机关枪一通乱扫，牙齿磕的拾柒的唇瓣生痛。
　　但拾柒却没有动。
　　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傅队他又双叒叕A上去了


第56章 十一个神经病
　　黑夜悄悄降临。
　　傅云生擒住宁北的两只手手腕, 微微缩紧。
　　宁北手里握着的刀滑落，刀在离开他的手后便化作一堆数据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而那些怪物也是如潮水一般全部退去。
　　傅云生的伤口开始自愈, 即便这伤口再如何狰狞，不过几个瞬息之间就消失殆尽。
　　如果不是他的作战服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受伤。
　　傅云生没有松开宁北, 却是结束了这个吻。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宁北, 察觉到了他面上的一点湿润。
　　傅云生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重重的擦了一下，语气却还是又凶又狠：“哭什么？！”
　　宁北微微垂眸，不然自己的视线和傅云生交汇：“松手。”
　　傅云生没动，只挑了下唇：“松开之后让你再跑吗？”
　　宁北没说话，只是皱着眉想要闭上眼睛。
　　奈何他的左眼在这个时候发出了绿光，根本就无法闭上。
　　傅云生最终还是松开了宁北。
　　宁北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左眼，脸色苍白。
　　关岳上前几步：“恢复记忆了？”
　　宁北根本就说不出话。
　　他只觉自己胃里一阵翻涌，脑袋昏昏沉沉的，还疼痛不已, 难受的很。
　　傅云生一把捞起他往自己怀里带：“很难受？”
　　宁北紧抿着唇点了下头。
　　他不是那种不能忍耐的人，但脑海里的涌动让他疼得快要昏厥。
　　宁北一直在逃避自己的记忆, 因为他心里隐隐清楚他如果要恢复记忆就会再一次经历那些痛楚。
　　在迷失之地出生、被卖给了黑天鹅孤儿院。
　　第一次见到“父亲”，拥有了第一个自以为是家的“家”。
　　然后见证自己身边的伙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或是排异, 或是承受不住记忆大脑炸裂, 死相惨烈而又各异。
　　还有……余华，也是宁南。
　　离开黑天鹅后在官方研究所被观察的那一年，还有在蔚蓝高级学院学习的那格格不入宛若异类的两年。
　　包括后来又被软禁在研究所三年, 日复一日的接受心理辅导，接受心理测试。
　　以及第一次失忆。
　　第一次失忆后他被送往了军部，由老傅亲自操练，没有人告诉老傅他是谁，他们说他是研究出来的新型AI。
　　那一年，他在角斗场中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尸体。
　　直到他某天突然恢复了记忆。
　　他的人生是一场悲剧吗？
　　宁北不知道。
　　他对自己的所有经历几乎都是以一种第三者的角度去看。
　　就像是在看陌生人的经历一样。
　　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淡漠到像是超出了这个世界。
　　傅云生察觉到宁北整个人都有点软，便二话不说直径将人打横抱起，也不在意老傅在他背后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宁北卷缩在傅云生的怀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但偏生这时零缓缓的走了出来。
　　零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怜惜的看着宁北：“拾柒。”
　　宁北微微睁眼看向零，零冲他露出了温和的笑：“还想和哥哥在一起吗？”
　　宁北张了张口，语气清冷：“我们不是一路人。”
　　零垂眸遮住自己眼里的神色：“是啊……我们始终不是一路人。”
　　零抬眸看向宁北，轻轻的笑了一下：“可你和他们就真的是一路人了吗？”
　　宁北垂着的手猛地缩紧成拳。
　　零继续说：“贪婪，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七宗罪，存在每个人的心里。”
　　随着他这一声落下，他们周遭的环境出现瞬间的变化。
　　几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到再睁开，他们就发现自己站在了手术室里。
　　宁北的混乱也结束了。
　　他看着面前的手术台，眸色微沉。
　　他说：“傅队，帮个忙。”
　　傅云生一怔，三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宁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帮我把芯片取出来。”
　　老傅道：“不是吧小子？你疯了？”
　　傅云生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他虽然也有疑惑过宁北为什么不取出芯片，但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此时瞧见老傅和关岳的神色，他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关岳果断拒绝：“不行。”
　　宁北没看他俩，只是看着傅云生。
　　傅云生的手覆上他的脸颊，他凑近宁北，低声询问：“风险很大？”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一阵轻风拂过宁北的心头，将宁北心里所有的狠厉和冷冽抚平。
　　宁北微微缓了缓：“嗯。”
　　他没有瞒着傅云生：“我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块芯片，并且我的左眼也为这块芯片做了改变。之前做过检查，如果取出来，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死亡，百分之九的可能性变成植物人。”
　　只有百分之一的存活率，这风险的确很大。
　　而且最主要的是，傅云生并不明白宁北为什么不在蔚蓝星动这个手术。
　　那里有先进的科技，就算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一，也可以努力一把保证，但在这里，他们没有一个人擅长医学。
　　傅云生看着宁北微垂的眼睑，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之前没执意取出芯片，是因为你打算和零同归于尽？”
　　宁北没有说话。
　　傅云生眼里的笑意淡了下去，就听宁北道：“原来我以为零想要的会更多，但他现在只想要一个虚妄之地，只要我将芯片给他，我们就可以离开。”
　　宁北以前的确没有想过要活下去。
　　但遇见傅云生以后宁北就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
　　他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光。
　　关岳沉默了一会儿：“拾柒，你确定零想要的只是芯片？”
　　他仔细回忆着零看宁北的目光，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欢喜，没有一丝一毫作假的情绪。
　　在宁北说出那样的话来后，他也是看得最清楚的。
　　零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难过。
　　零要的真的只是宁北脑袋里的芯片？
　　宁北没有说话，老傅打断他们：“不是，零为什么要这小子脑袋里的芯片？他可是神脑了，要了这小子的芯片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傅云生也想问，但他隐隐约约的通过那“哥哥弟弟”的称呼猜到了点苗头。
　　宁北看着他们，语气平淡：“我也是神脑。”
　　三人一愣。
　　即便是隐隐约约猜到了点，关岳还是感到不可思议：“拾柒……你……”
　　他顿了顿，又是一声叹息：“其实我早就有所发现了，只是我没想过真的会是这样。”
　　傅云生回想起宁北那句话，心里被划了一道。
　　难怪那天宁北会说他根本不了解什么是神脑。
　　他们一直以为零就是神脑的全部，是神脑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