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蛇?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毒?!
撕下衣服缠住手掌,侍从长无暇顾及别的人,急着找罪魁祸首。然而找了一圈,根本没发现小蛇身影。
广场宽阔一览无遗,这么短的时间难道跑出去了?不可能啊!
侍从长看向那堆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的妖兽尸体,福至心灵,叫来几个侍从:“把这些一个个搬开,那条蛇肯定藏这里面,给我找仔细点!”
那几具尸体还躺在广场上,只是短短十几息功夫,瞬间折损几位炼体四、五的人,甚至连药师尚且没来得及通知,就已经彻底断气。也就是说,不小心被那蛇咬一口,他们就没救了。
侍从们心怀胆怯,竟是犹犹豫豫无人敢上前。
侍从长耐心告罄,一把抓住靠他最近的侍从扔在妖兽身上。
“啊啊啊啊!”侍从吓得丢了三魂七魄。
侍从长一掌轰去,侍从惊魂未定,命便没了,他阴蛰望向其他侍从,“找!”
妖兽尸体一具具搬开,小蛇藏在其中一只死去的妖兽腹中,里面腥臭难当,只能靠妖兽大张的嘴依稀透进来点空气呼吸。蛇身贴近妖兽内壁,不敢轻动。
“出事了,少主!出事了,有人死了。”通报消息的侍从急急忙忙冲进程立言院落,本就焦急的程立言一听声音,更是烦闷,“出了什么事?”
炼体一重的蛇咬死了好几位炼体四的侍从?!
若非通报之人神色焦急,程立言只当这人脑子糊涂了。
侍从带着程立言赶去广场时,神色匆匆,不料正巧遇见红发红眸的妖兽,颀长身子静静站在那儿,眉目冷淡,听见动静抬眸望过来,声色清越,“主子问你妖兽一事如何。”
区区一个胯下玩物,摆什么架子?
程立言心中不忿,但脸上毕恭毕敬,拱手回道:“正在处理。”
红眸扫过程立言,继而收回,“嗯。”
“还没找到吗?”
广场上一具又一具残尸搬开挪到木车上,足装满三辆木车,但仍未找到那条蛇,难道真的没藏在妖兽堆里?跑出去了?
眼见着妖兽尸体寥寥无几,有侍从来问该怎么处理木车上那一堆,侍从长头疼摆摆手,“搬出去全扔了。”
“让外面的人注意下有没有一条蛇跑出去,找到之后带过来。其余的人把化形丹给剩下的妖兽吃了。”
哐。
最后四具妖兽尸体一块扔在木车上,轰的一声,几个侍从抬起木车,准备推到门外用储物袋装起来,然后统一处理。
程立言来时,广场上正喂最后一批的炼体一、二妖兽化形丹。
推着妖兽尸体的木车从他身边路过,血浸染整个木车顺木轮流下,程立言不耐烦摆手,让那些人赶快推走。
掀开盖在毒死侍从上的白布,死状骇人,就连手中不知沾染多少鲜血的程立言也不禁吓了跳,“那条蛇在哪儿?”
“没找到。”
“没找到?!废物!你筑基修为干什么吃的?”程立言大怒,一巴掌扇向侍从长,同为筑基修为,全力之下侍从长脸被狠狠扇向一边,当即唇角破皮流血,半边脑袋都麻木了。
侍从长连忙跪下请罪。
三辆木车正在推广场边缘,车下颠簸,连带着藏身在妖兽腹中的小蛇跟着颠来颠去。第一车妖兽已经扔进储物袋中,侍从正提起第二车妖兽往储物袋中扔,眼尖瞥见前方出现一殷红似血长袍。
十几位侍从赶紧扔下手中妖兽,双手伏地,以头磕地,“参见大人。”
红袍男子唇角含笑,身后跟着他的妖兽,饶有兴味望向他们身后的广场入口,方才听他的妖兽回来禀报,程立言脸色匆忙赶往这边。
正好闲来无事,偶然想起自己捉的那条丑蛇,便过来瞧上一瞧。
走出几步,路过推车,方要迈入广场,男子侧头,余光落在第二辆推车上,“这上面都是化形失败的妖兽?”
“回禀大人,这些妖兽全断气了。”
“死了?”似是发现好玩的东西,男子尾音上扬。
在侍从尚未反应过来,袖袍闪过,轰的一声,第二辆推车掀飞,抛至半空的妖兽尸体一具接着一具炸开。
一条颜色杂乱的小蛇在侍从呆愣的目光中掉了出来。
变故来得太快,小蛇落在地上,仓皇之中看清眼前的人,蛇瞳猛缩,反应极快往旁边稀松树丛遁去。
然而男子速度比它更快。
眨眼之间,灵气化作无形大掌将它摁紧在地上,半分不得动。
蛇身染上粘稠鲜血,背上的纹路因为蛇身挣扎,仿佛活了般蠕动。男子嫌恶撇开视线,转身往广场内走去,“带上。”
红眸妖兽晗眉,捉住小蛇,跟上红袍男子。
程立言等人看见红袍男子来还吃了一惊,随即他们就看见妖兽手中的小蛇。
“咬人?”听了事情经过后,红袍男子看了那些死去的侍从,而后看着妖兽手中的小蛇。
他来到小蛇面前。
“嘶!”
小蛇当即恶狠狠冲男子龇牙。
“来。”男子手指伸向小蛇蛇嘴。
“主子。”捏住小蛇的妖兽不禁出声提醒。
“嘶嘶嘶!”
小蛇毫不犹豫咬向手指,然而犹如磕中铁片,尖利的蛇牙根本不能没入皮肉半点,甚至连划痕也没有。
红袍男子一笑,眼睛好心情弯起来,而后手指往内一勾,卡住小蛇蛇牙不让蛇牙有收回去的机会。
声音低沉悦耳,此时此刻却如恶鬼低吟,“对于不听话的东西,总要有套收拾的法子。若是挠人便剁了爪子;若是不听话要跑便打断腿;若是咬人,便……”
另一只手掐住小蛇小巴,食指和拇指夹住嫩白的蛇牙。
抓住小蛇的妖兽心有所感,眉梢紧蹙,在男子手指动的那一刻,瞥开视线。
“嘶!”
伴随着凄厉的嘶鸣声,嫩牙连肉混血在空中带出一串血渍全部拔出,蛇尾猛地僵直,蛇尖痛到发颤。
“若是咬人便拔了牙。”
“咔嚓!”
张家殷绝所居院落中,正在剔除杂质的精神丝线兀然一抖,切断好几条灵气丝线。
“怎么了?”石中火敏锐察觉到殷绝气息变化。
“不知道。”
殷绝停下炼丹,不知道为什么,心神毫无征兆的一乱。
石中火不解,殷绝炼丹术它是知道的,不可能出这么大的差错啊,“是不是你逼自己逼得太狠?身子承受不住?”
从早到晚,先是教导张家子弟,好不容易得空休息又立马修炼修补神魂的功法,夜晚还要全心全意修炼灵气提升境界,固然成效显著,可也太紧张了点吧。
殷绝沉默未答。
(二)
“真是可惜,”红袍男子心情愉悦看着自己指尖的仅有指甲长点的蛇牙,语气略带同情,“才这么点,本来还能长的吧。”
“说起来,听说蛇牙被拔了长不出来了,是吗?”男子望向红眸妖兽。
红眸妖兽垂下上眼睑,“是的,主子。”
“真是可怜呐。”
蛇血顺着下巴往下淌,在红袍男子示意下,妖兽松手,小蛇掉在地上。
“嘶!”
蛇声嘶哑,蛇嘴张开,像从前一样威慑敌人不准靠过来,空荡荡的血洞露出。
“呵,有意思。”红袍男子似乎被小蛇的模样逗笑了,蹲下身。
瞧着红袍男子靠近,小蛇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一点点往后退,随后被男子擒住,捏住蛇喉,让蛇不得不张开蛇嘴,他伸手,“化形丹。”
程立言不敢耽搁,立马递上。
捏碎化形丹,塞入蛇嘴中,捏碎的化形丹药效更快。刚入蛇嘴,灵气即刻于蛇身冲撞。
扔掉蛇,红袍男子起身,厌恶地将方才喂蛇吃化形丹时不小心染上蛇血的手指递到妖兽面前。
红眸妖兽心领神会,取出巾帕仔仔细细擦干净。
“嘶!嘶嘶嘶!”
灵气撞击体内,蛇身肿胀不止,蛇鳞崩裂,血肉从里裂开蔓延,似要随时炸开。
果然,连筑基期妖兽尚且承受不了药效,怎是一条炼体一重的幼蛇可以承受的?看这模样,还不如那些寻常炼体期妖兽撑得久,马上就会撑炸全身死了吧。
“嘶!”
蛇身滚过石板,蛇瞳前所未有的放大,嘴里的血混着身上的血,整条不大的蛇似从血液中浸泡而来。
身上被灵气撑开的血缝越来越大,蛇背之上里面蛇骨若隐若现。
“嘶……”
嘶嘶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殆尽,血渍中小蛇一动不动,红袍男子不悦摆手,正要让人处理干净时,诧异发现那蛇身上出现一团微不可见的黑雾,有淡淡灵气盘旋而上。
此场景,于他们而言并不陌生。
这是,化形了??!
一条炼体一重的幼蛇,居然化形成功了?!!
只见黑雾扩大,众人连忙往后退开。
他们无不探头伸脖子,心中格外好奇那条蛇化形之后是什么模样的,妖兽模样便这般丑,化成人形想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不知道能丑成什么样子。
两个时辰。
黑雾已经从最开始的一团圆形,逐渐伸展,隐隐呈现一个人形。
在众人期盼视线下,灵气渐消,黑雾慢慢褪去,最先出现的是铺洒在地上凌乱的黑灰色长发。
炼体一重的妖兽灵气稀薄,连身上幻化的法衣也格外简陋。
而后是手,然看单露出的地方,肤如羊脂、白润透彻,然而却布有条纹,红艳条纹从手背蔓延,直入袖袍不得探寻。
但就这样他们也能想到那法衣之下定是如蛇身般条纹交加,恶心至极。
此般一想,他们对这妖兽化形之后的脸更是不抱任何希望。
黑雾彻底消散,人形已经完具,大抵是幼蛇的原因,地上的蛇妖人身只有十六、七少年般。
脑袋轻轻动了动,人形虽化,但神智依旧和妖兽时一样,小蛇不适应地抬起脑袋。
有几缕黑灰色的头发挡住它的视线,它有些迷茫地甩了甩脑袋,眯起黑金色的眼睛不太习惯眨了眨。
原不抱任何希望的人,在看见小蛇抬起脑袋那一刻,情不自禁屏紧呼吸。
这,这这这这,这真的是刚才那条蛇化形来的??!
看见眼前的红袍男子,小蛇面露狠色,冲他嘶嘶地叫,身子下意识往后缩。
红袍男子用力钳住小蛇下巴,赞叹地在眼前这张脸上扫视,这张脸绝对称不上惊艳,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
像汪清水,舒服,干净。
他很喜欢这种干净到纯澈的感觉。
小蛇奋力挣扎,红袍男子烦不胜烦,灵气倾泻而出轰然将小蛇压在地上,手指掰着洁白下巴,左右打量。
双眼神色越渐愉悦,钳住下巴的食指往下游移,来到脖颈,轻而易举挑开脖颈下的衣襟,不禁然看见几条交错的条纹。
红袍男子面色倏然沉了下来,松开手,接过妖兽递来的巾帕擦手,像是心爱的东西染上腌臜之物般,烦躁无比。
不再看地上的人,“两天后扔进拍卖场。”
(三)
两天后,早闹得沸沸扬扬的程家拍卖会正式开始,当天戌时,程家拍卖场外无数名贵世家、宗派大流悉数进场。
每张请柬一次只能带四人入场,张文笙心思细腻、性格温雅,张文瑶虽话多、但懂分寸,知进退。且大家都是年少人,故而张家家主让张文笙、张文瑶陪同殷绝、俞风逸一起。
张家得到的是二等包厢请柬,从另一处入口进入。
进入时,四人正巧遇上李家一行人,李家家主在前,李玖其后,还有些陌生面孔。才些许天不见,李玖整个人阴沉无比、两靥下陷,全不复先前嚣张气焰。
见殷绝后,李玖目光淬毒般盯着殷绝,自他得知自己精神力受损,很有可能止步于炼丹二品后,每时每刻都恨不得生嚼了殷绝血肉!
李家家主脸色一样难看,但到底身为一家之长,心思深沉,脸上神色不显,只看了殷绝一行人一眼,带着李玖他们先走了。
张文笙松了口气,在程家拍卖场中料李家也不敢动手,等出了拍卖场,他们张家的人也在,自是不怕他们的。
来到事先定好厢房,身姿妖娆的侍女端着灵果、灵茶、灵酒、糕点等鱼贯而入。
厢房内布置雅致精巧,拍卖场足有五楼,围绕一圈,正下方中心便是拍卖台。而拍卖台斜下角才是普通位置,多是些散修或者低微的小家族势力等。
殷绝他们所在的二等包厢在四楼,视线开阔,正好能将下面场收入眼中,而外人不会看见包厢内的人或物。
俞风逸一来便躺在边上的长椅上,端过一盘糕点,乐悠悠吃着,好不自在。
张文瑶撇撇嘴,虽说爹爹告诉她这个客卿很厉害,但她就瞧不出来有哪里厉害的,年龄分明和她三哥差不多大,性子没大哥沉稳,至今也没见他出过手,每天就知道在她家混吃混喝。
如此一对比,她更觉得殷绝阁下最厉害了!
不仅人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性子好,分明炼丹术这么高,还这么耐心给他们讲解炼丹一术,给他们做示范,最重要的是,殷绝阁下帮了他们张家好大好大的忙!
殷绝阁下真的是太出众了!
“咳。”
张文笙发现自家妹妹一边感叹一边盯着殷绝阁下出神,轻咳一声,奈何张文瑶全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