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通天教主就在外头，指名说要见你们。”白莲童子想到方才被通天用剑指着的那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通天？他果然来了。”接引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道，“走，去会会。”
　　“可、可是师父，通天教主似乎来者不善啊。”白莲童子怯怯道。看通天方才那阵势，只怕要把灵山闹得天翻地覆？
　　“来者不善，那更妙了。”接引准提相视一笑。
　　白莲童子：“？”
　　“白莲，你去把所有人都叫来。”见徒弟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接引颇为失望地摇头，心想这徒弟还得好好调|教一番，笨成这个样子，将来还怎么广（招）纳（摇）信（撞）徒（骗）哦。
　　见白莲童子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准提解释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是在咱们的地盘上，谅他通天也不敢做什么。”
　　原来如此！白莲童子崇拜地看着接引，心想师父果然是师父，太聪明了。
　　接引颇享受徒弟的目光，微笑道：“走吧。”
　　“不知贵客来访，有失远迎。不知通天道友今个儿怎么有兴致来我灵山？”接引笑容满脸迎了上去，态度热情，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通天最烦他们这一点，明明憋着一肚子坏水，表面上还装做哥俩好的模样，如果不是早已熟知他们秉性，一不小心就会中招。
　　“本君为何而来，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通天冷笑。
　　“哦？”准提表现出恰如其分的惊讶，“这话从何说起？”
　　通天不欲与他们废话，冷声道：“那件事就是你们干的吧？”
　　“通天道友你怎可空口污人清白！”准提真不愧是演技派的，露出受伤的表情，似乎通天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不可原谅的事。周围围观的西方教弟子见状纷纷露出义愤填膺的神情。
　　通天：“……”
　　“通天道友，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请问你有证据吗？”接引假惺惺道。
　　通天“呵”了一声，嘲讽道：“证据不都被你们抹掉了吗？”
　　“所以说通天道友并无证据喽？”接引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通天面沉如水，半眯起眼：“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承认？”
　　“不是我们做的，自然无法承认。”准提勾起嘴角，“莫非通天道友就是这样教导弟子的？啧啧，原来大名鼎鼎的截教教主是这种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先前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说通天教主正直大度，没想到竟会做出这种事。”
　　“论坛上的话你也敢信？那论坛本就是他们家开的，自然不会说他坏话。”
　　“师父脾气太好了，平白无故被人污蔑还不生气，这要是换我早就受不了了。”
　　“你忘了平时师父是怎么教育咱们的了？世人谤我欺我辱我，只需忍他让他由他，几年后且看他。”（见注1）
　　“真庆幸我当时选择了西方教而不是截教，高下立现啊这是。”
　　一时间，围观的西方教教众交头接耳，并纷纷向通天投向鄙视的眼神。
　　“……”通天皱起眉，呵斥道：“接引，准提，尔等莫要太过分！”
　　接引面露为难之色：“通天道友，你我同窗一场，虽然选择的路不通，到底还是有情分在的。我不是不想帮你，可这种事我真没做过，要我如何承认？”
　　“是啊，你说你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就想把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这有点说不过去吧。”准提帮腔道。
　　“你们，你们……”通天脸色阴沉，恨恨地盯着两人，对方丝毫不惧，反而挑衅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们巴不得通天能动手，他要是真在这里动起手来，最好还能“故意”伤几个无辜群众，那他们就能在此事上大做文章了。
　　《震惊，堂堂圣人光天化日下竟做出这种事！》连题目他们都想好了，就等通天动手，让截教的名声一落千丈。
　　不料，通天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动手。
　　他缓缓提起嘴角，双臂环胸，嘲弄地看着接引准提。
　　情况不对。接引准提交换了一个眼神。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1：出自《古尊宿语录》中寒山与拾得的问答，原文如下：
　　寒山问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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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是你！”见到来人,接引准提脸色微微一变。
　　柳疏舟笑眯眯地走到两人跟前，故作惊讶：“怎么,两位似乎不太欢迎我？”
　　“怎么会,来者都是客。”接引反应很快,挤笑道。
　　柳疏舟环视了一圈四周，突然感慨：“怪道洪荒中人人都想成圣，这一旦做了圣人,排场都不一样了。我记得上回被‘请’到西方，这里一片荒芜,现在却也是有模有样了。师父啊，都说你有本事，依徒儿看，却是远不及接引圣人和准提圣人喽。”
　　“为师比不上,也不敢比。”通天凉嗖嗖道。
　　接引准提自然能听出来,他们这话里话外，其实在嘲讽他们行事不堪,靠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走到今天的地步。
　　两人神情皆变,正要开口反驳，又听柳疏舟道：“对了，刚刚说到哪了？”
　　通天跟他一唱一和：“证据。”
　　“是了,证据。”柳疏舟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万万比不上二位圣人，连几百年前的小事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这明里暗里,又是在讽刺接引准提爱记仇。
　　准提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冷冷道：“既然小友说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吧。”
　　呵，他才不相信柳疏舟真能拿出证据来。他与接引同时出手遮掩天机，除非鸿钧亲自出手，否则谁也别想查出来。
　　就算一切线索都指向他们又如何？没有证据，你就是污蔑。
　　“证据自然是有的，师父，还得麻烦你重新演算一遍。”
　　通天点了点头，使出时间回溯之术，眼前却是灰蒙蒙的一片。
　　“这是什么，怎么看不清啊？”
　　“好像被什么给遮蔽了。”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没错，的确是有人出手遮蔽了天机。”柳疏舟眼睛在接引和准提身上来回打转，含义明显，就差没直截了当指着他们鼻子说“你们就是幕后之人”了。
　　“这又如何？”接引原本还有些担心柳疏舟真能拿出什么实质性证据，不想却是这个，他松了口气，冷笑道，“天机被遮蔽，也不能说明是我们干的。”
　　“没错，虽说唯有圣人才能遮蔽天机，可这洪荒也不止我和哥哥两位圣人。要是本圣没记错的话，女娲与三清都与你关系匪浅吧。有人去论坛捣乱，又关我们什么事？”准提这是在暗示这件事其实是柳疏舟自导自演，故意嫁祸给他们。
　　柳疏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么二位如何知道，我与师父此次前来，是为了论坛水军一事？”
　　众人皆是一愣：是啊，好像方才通天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论坛和水军吧？通天只说了是“那件事”，却没具体说是什么事，结果就被准提否认了。
　　这么看来，事情的确有些可疑啊……众人看向接引准提的目光变得有几分古怪。
　　“这……”接引眼珠转了转，很快就想出对策，“想必小友也知道，圣人一念便可知过去现在未来，算出尔等来意，并不困难。”
　　围观者纷纷点头：这就能说得通了。
　　“那姑且算是你们算出来的吧。”柳疏舟耸了耸肩，从袖中掏出一物，“但此物，又该如何解释呢？”
　　看清柳疏舟手中的东西，接引眼皮一跳。
　　“那是什么？”
　　“灵识通吧，好像还是用过的，这人突然拿出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且看看吧。”
　　“圣人可否觉得此物很是眼熟？”柳疏舟微笑着问。
　　“本圣从未见过此物。”接引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
　　“圣人果真不再辨认辨认？”柳疏舟挑眉。
　　“你究竟想说什么？”接引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怒火，“灵识通长得都是一个样，本圣也不敢保证有没有见过。”
　　“说得好。”柳疏舟拍掌夸赞，“对一般人而言，灵识通的确长得一个样，不过……”
　　柳疏舟掀开灵识通的外壳，指着上面刻着的一行很小的符号，目光沉沉：“不过，为了方便管理，每个灵识通都有一个独特的编号。我查了一下，这灵识通上的编号属于一个叫白莲之人，没记错的话，他正是圣人你的徒弟。”
　　“等下，白莲师兄的灵识通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欸，好像从刚才起就没见到白莲师兄吧？你见到了吗？”
　　“没见到。”
　　“我徒儿的灵识通怎会在你手上？柳疏舟，你对他做了什么？”接引反应很快，见装不下去了，立刻做出义愤填膺的模样。
　　“这是我捡到的。”柳疏舟笑嘻嘻道，眼神悄悄朝通天瞟去。
　　通天朝他眨了眨眼，做了个遮蔽的动作。
　　柳疏舟放心了，有通天替他遮掩天机，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接引戳穿。
　　至于白莲童子那里就更不用担心了，那家伙被他用加了恶魔果实的酒水给灌倒，只怕要三天三夜才能醒来呢。等他醒来指正他，黄花菜都凉了。
　　“捡到这个灵识通后，我本想是还给失主的，结果你猜发生了什么？”
　　不给接引说话的机会，柳疏舟立刻接上：“我居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马甲。”
　　柳疏舟调出洪荒论坛的界面，指着右上角的论坛账号，脸色冷了下来：“二位圣人，这你们又该如何解释呢？”
　　“心如止水？本君没记错的话，这个马甲就是论坛那批水军中的一个吧？”通天接过灵识通，调出账号的发言记录，怼到接引准提跟前，“二位，能否给本君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接引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半天才挤出一句，“小孩子还不懂事，只是贪玩罢了。”
　　“贪玩？”柳疏舟嘲弄地勾起嘴角，“这个灵识通可不止注册了一个账号，要我把那些水军的名字都念出来吗？”
　　“白莲实在太过分了！”接引突然提高音量，诚恳地看着柳疏舟，“是本圣驭下不严，给你们带来如此麻烦。小友放心，本圣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给你们赔礼道歉。”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一手弃车保帅玩得就是溜。
　　“那就麻烦圣人了，”柳疏舟微笑道，“希望三天内能在论坛上看到他的道歉。”
　　“在论坛上？”准提皱起眉。
　　“怎么，不行吗？”柳疏舟面露为难之色，“这就难办了。你们也知道的，白莲在论坛上骂了不少人。你们说若是那些网友知道他竟是西方教的人，会怎么想？”
　　威胁，这是明晃晃的威胁！接引准提脸色更难看了。他们的目标是扩大西方教影响力，广纳教徒，若是此事暴露，对西方教而言将会是巨大的打击。
　　“就是道个歉而已，我这个建议不过分吧？”柳疏舟笑眯眯问道。
　　“不，过，分。”接引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那就等贵徒的消息哦。”柳疏舟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那本君也告辞了。”通天的笑怎么看怎么令人不爽。
　　“可恶！”待人散去，准提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被气得两眼发黑。
　　接引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是他们背后阴人，却不想反被人给摆了一道，吃了亏还说不得，简直奇耻大辱。
　　这个仇，他们一定要报！
　　***
　　“为师方才的表现怎么样？没有给你拖后腿吧？”出了灵山，通天得意地在柳疏舟面前显摆。
　　柳疏舟竖起大拇指，笑眯眯道：“妥妥的演技派。”
　　通天嘿嘿笑了两声，语气一转：“接引准提非良善之辈，这次他们吃了大亏，将来只怕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徒儿，只怕人族部落不够安全，不如你跟为师回蓬莱岛吧。”
　　这话七分真情，三分试探。通天偷偷觑着柳疏舟的神情，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地捏成了拳。
　　柳疏舟嘴唇紧抿，面露凝色。就在通天以为他还会跟以往一样找个借口推脱时，他终于开口：“也好。”
　　“为师也就是随口一提，徒弟你若是不乐意就算……”通天倏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转向柳疏舟，“你、你方才说什么？”
　　柳疏舟眉眼间蕴着淡淡笑意，对上通天错愕的目光，点了点头：“师父你没听错，徒儿决定离开人族。”
　　此事并非他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在他的照料下，人族的生活已走上正轨，他若是干预太多，反而不利于他们的发展，是时候让他们独立了。若是没有今天这事，他迟早也要找个机会离开的。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通天激动地简直不知做什么才好，在原地打转，“竹楼一直给你保留着，定期都有人去打扫，你来了就能住。你先前种的那些庄稼，为师也让人给你围了起来，金光仙也一直帮你照料着，不用担心田地会荒废。还有为师的炼器室……”
　　“师父……”柳疏舟眼睛有点涩，鼻腔也有点酸酸的，仿佛有千言万语，却被堵在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