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微将目光落在上面,眼睛微微一亮,伸手拿过了那只编的惟妙惟肖的小兔子。
小小的一只浑身绿色的兔子,连三瓣嘴都编出来了,就是应该是血红色的眼睛变成了小黑洞。
乖乖窝在沈殊微推上的小奶猫似乎对这只颜色亮丽的小兔子十分感兴趣,它伸出一只受了指尖的爪子去扒拉他手上的小兔子,奶声奶气的咪叫,“咪呜……”
在发现绿色的小兔子安安静静待在沈殊微手上,没有凶它的时候,似乎更开心了,圆乎乎的眼睛都亮了,用两只小前爪去抓那只小兔子,却不小心被它弄得掉在地上。
“咪!!”绿色的兔子混在草地上不仔细都看不到,小奶猫显然急了,立马从沈殊微身上跳下来,小小的身子立马被长长的绿色草叶淹没了,只能看到草丛里时不时闪过一抹白色。
沈殊微眼睛追逐着小白团子,嘴角笑意未消,然后重新将视线落在顾珩身上,他含着笑,朝顾珩伸出一只手。
顾珩看着眼睛那只掌心朝下的素白纤细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他忙不迭站了起来,然后握住那只手,将沈殊微拉了起来,他却没有将手放开,反而将五指插进他的指缝,十指紧扣,在看到沈殊微带着笑意看穿他的小心却没有一丝不高兴的时候,顾珩整颗心都像是被泡在温水里一样。
他们顺着这一片草地往前走,走到悬崖边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山顶的风很大,素白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灰白的发丝和如墨的黑发交织在一起。
这座山并没有太高,从这里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清峦峰,沈殊微唇舌轻启,“你好像不太高兴?”然后他侧过身子正对着顾珩,一双清冷的眸子满含温情和无声的包容,“是有什么心事吗?看你回来后,似乎一直恍恍惚惚。”
仿佛沈殊微的那一双眼睛能看到他心里,将独属于沈殊微的温柔默默传递到他的心中,轻轻抚平他的忐忑不安。
顾珩竟又觉得眼中酸涩,总是这样,他的沈殊微总是会这么温柔。
“我没有不高兴,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只是……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害怕眼前站着的待他温柔如初的沈殊微是假的,害怕那晚站在月色下张开双手的沈殊微是假的,害怕这段时日的生活其实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在那三年里,每一次他阖眼后,都做过这样的梦,梦见他的小师叔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带着笑意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他真的很怕,怕这只是做的一场好梦。
他想时时刻刻都站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抱着他亲吻他,却害怕看到他带着厌恶的眼神。
“顾珩。”带着叹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着我。”
顾珩顺着声音望去,撞进一双像天上寒星一般清亮纯澈的眼中,随后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顾珩,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回来了,我也醒了。以前的事我是有怨过你的,虽是有神智受血脉影响的缘故,但并不能说你是完全无辜的,你确实有过,可我也知道有些事你也是不想的。如今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的时间还太漫长,过去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如果一直被禁锢在过去,那往后还要怎么过?”
“所以,答应我,我们一起放下好不好?不过以后你要是再做出什么,那我可就真的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哦。”
眼中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顾珩一颗心又暖又心疼,他的沈殊微怎么会那么好,他原来什么都知道,知道如今拥有正常心绪的他对自己做下的事放不下走不出来,知道他害怕他的沈殊微往后和他变成陌路人。
他将一切都说给他听,说他曾经怨过他做的事,说往后漫长的余生愿意陪他一起,用这种如水的温柔荡平他的自责和不安。
顾珩将他紧紧圈住,双唇吻了上去,强势又温柔的顶开他的牙关,占据他全部的气息。
他们回去的时候沈殊微如玉莹白的脸上还带着些红晕,顾珩像是褪去了所有不安的神色,温柔又带着些强烈占有欲的站在沈殊微的身侧。
清芜看着他们,一双灵动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一脸坏笑,最后被一手拿着两个满满的鱼篓的墨岑无奈的拉走了。
两根鱼竿静静被遗忘在地上,那两鱼篓的鱼一看就知道不是清芜正正经经钓上来的。
沈殊微弯下腰,将在草里打滚玩耍的小白团子抱了起来,还不忘拿起那只小兔子,让小白团子用两只前爪握着。
他们回到清峦峰,将要吃的几条鱼处理好之后,便听到一声张扬肆意带着笑的声音远远传来,“清芜师叔,小殊,我们回来了!”
片刻后清峦峰上便出现了三道身影,是下山买菜回来的君遥、晏温和云庭,每个人手上都拎着几个装的满满的布袋,君遥腰间左右两边还各挂着两个酒坛,还未启封就能闻到浓郁醇厚的酒香。
沈殊微和顾珩住的小院子里是没有厨房的,只有前殿有一个许久没有使用过的厨房,厨房前还有一个前院,他们将买来的东西堆在院子里,打开一看,沈殊微觉得他们把山下所有能买到的估计都买来了,几天都吃不完,甚至还有冰糖葫芦和做好的葱油饼。
沈殊微被那飘香的葱油饼勾起了食欲,悄悄扒开袋子拿了一只出来,刚吃进嘴里就对上顾珩含笑的眸子,似乎是想到在云州城沈殊微为了一袋鲜花饼和他置气的趣事。
沈殊微显然也想到了,白了他一眼。
这一屋的人包括还没来的宋喻之,除了顾珩应该没人会做饭,清芜一听就不高兴了,瘪瘪嘴道,“我会啊,我可会了,我来帮你!”
顾珩沉默半晌细想这段时日和清芜仙尊相处以来他不靠谱的点点滴滴,于是他坚决而又不失礼貌的拒绝了清芜,并向墨岑投了个求救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我想写个生小包子的番外!!我现在还不知道咋弄免费章节,等我问了编辑,要是写小包子的话,弄成免费的,并且在标题标注小包子,不想看的要注意哈。】
第七十二章 番外二 小包子1
那天晚上,顾珩做了一大桌菜,在竹林旁支了一个原木桌,仙凌宗五个师兄弟却只坐了三个人,林秋雁在沈殊微醒来的那天便出了宗门,归期未定,而临渊……
加上清芜和墨岑以及晏温与云庭,刚好坐满了一桌,将君遥带回来的酒喝了个干净,明明可以用灵力化去酒气那便与喝水没什么不同,可没有一人愿意这样,任凭酒力一点点麻痹自己的神经,似乎这样能够更好的面对接下来的离别。
喝完最后一杯酒,清芜和墨岑首先起身告别,没有说往后再会,只怕以后再也不会再有相见的时日,说不定哪天在这人世间玩累了就双双踏破虚空,渡劫成仙。
沈殊微与君遥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对宋喻之和君遥长长一拜,“师兄,我们也要走了……”
宋喻之一手捏着那只空了的酒杯,一手抹了把泛红的眼眶,偏着头不愿意看他们,朝他们挥了挥手,带着酒气的声音哽咽道,“走吧,走吧,都走吧。”
晏温和云庭喝的晕乎乎的,像是猛地被人拍醒了一样,手上拿着的筷子掉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他们垂着头不说话,热闹欢快的气氛一瞬间凝滞,转而染上了别离的伤感。
沈殊微眼睛也酸涩不已,朦胧的水汽迷了眼眶,垂在身侧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他顿了下轻声道,“我们会回来的。”
“嘿,搞这么伤感做什么。”君遥手上折扇在桌子上敲了下,他一双绮丽的桃花眼眼尾染上了薄薄的红晕,脸上也带上了酒气的薄红,于月光下显得艳丽不已。
他一手揽过沈殊微的肩,带着张扬的笑意偏着头朝宋喻之轻快道,“小殊都说了还会回来的,就当他出去玩一段时间,这是他的家,累了还不得回来,我去送送他们。”
他揽着沈殊微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一般,顾珩跟在他们身后半步怀里抱着懵懵懂懂的小猫,眼中思绪万千全都汇成对沈殊微的柔情和怜惜,也有对仙凌宗这一群人深深的感激和歉意。
他的沈殊微本可以一直和宠他爱他的师兄师姐在一起,一直这么纯粹的住在清峦峰上,凡尘中的所有阴霾和纷扰都不能侵染他分毫,却是最终为了他踏入俗世。
虽然一直不曾说过,可是谁心里都明白,只要沈殊微和顾珩在一起,那么他们就没办法一直留在仙凌宗。
虽然顾珩舍了魔尊之位,清了魔族血脉,但是他曾经以魔尊身份做下的事,那些遭受打压的宗门世家不会轻易放下,虽然他们可以待在仙凌宗的庇护之下,那些宗门畏惧仙凌宗的势力不敢做什么,但是终归是对宗门名声有损,日后也可能被人抓住庇护魔族的把柄,被人群起而攻之。
宋喻之为了沈殊微可以不顾宗门,但是沈殊微和顾珩本就对仙凌宗受到牵连心里万分愧疚,自然不愿再拖累宋喻之,只有他们离开才是最好的。
宋喻之自然也明白沈殊微的心意,只是心里万般不舍。
看着君遥送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宋喻之重重的叹了口气,好在小殊说还会回来的!
君遥将他们送下山,重重的抱了一下沈殊微,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带着笑意道,“走累了就记得回来,我和师兄在家里等你。”
而后他放开沈殊微,半威胁似的朝顾珩道,“要好好照顾小殊,你要再看欺负他,看我不揍你。”
话音刚落,他便转过身头也不会的往回走,伸出一只手朝他们挥了挥。
顾珩双手交叠,朝君遥离去的背影俯身一拜,无声道,不会再让小师叔受到一点伤害的,请你们放心。
顾珩一拜结束转身便撞进了沈殊微满目星光的眸子,双手交握,一双白衣身影在月华下渐行渐远。
……
一个小小的山谷,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两侧并不高的山坡上是郁郁葱葱的树,而谷中长满了淡蓝色或粉色或白色的绣球花,成片成片盛开着,谷中微风吹着一簇簇花做的小球儿在枝叶上荡漾。
在绣球花中,竖着一个不大的木屋,只有两三间房,木屋前种着一颗海棠树,树下放着一个小小的原木桌和两个木凳,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壶和两个杯子。
山谷中没有人声的喧闹,耳边只有虫鸣鸟啼,鼻间萦绕的是草木的清香和一丝夹杂其中的花的甜香味。
有人自山林间走过来,一头灰白头发在这满眼翠绿间显得无比刺眼,他一手提着装着鱼的鱼篓,一手抓着一只扑腾的山鸡,嘴角带着明朗的笑意,眉宇间尽是温柔和暖意。
他走近那小木屋,先是将手中的山鸡放在圈起来的栅栏里,再把还是活着的鱼倒进旁边的水缸,最后才洗净了手,走进那间安静的小木屋。
推开卧房的门,看见床上果然还在睡的沈殊微,顾珩轻轻摇头笑了笑。
床上的沈殊微薄被搭在胸口,一只素白的手放在被子外面,纯白的中衣衣袖被蹭的露出了一节白皙的手臂,清丽的眉宇轻轻蹙起,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
在他的头边,一只纯白的小猫倒是睡得十分惬意,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亮着软软的肚皮,四只爪子朝天竖着,微张的嘴巴里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顾珩见它睡的那么舒服,顿时觉得牙有些痒,忍不住伸手在它敞开的肚皮呼撸了几把,果然将它弄醒了,迷迷瞪瞪的张开一只眼睛,见到是熟悉的人,它“咪呜”了一声,翻过去拿脑壳对着顾珩,继续睡了过去。
这小猫几年下来就长了那么点个,看起来是长不大了,虽然个头不大,但是精力明显见长,天天晚上不睡到处乱窜,白天倒是睡的香。
沈殊微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神情恹恹的,也不愿意好好吃饭,以前喜欢吃的烤鸡看了几眼就别过头,却是对买回来的冰糖葫芦有几分兴趣,还必须要把那甜腻腻的糖衣剥了才肯吃,若不是这山谷里不冷也不热,看起来就像是犯了暑气。
明明睡得时间不少,却总是嚷着要睡觉,晚上顾珩缠着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沈殊微总是恹恹的,用带了一丝虚弱的声音说着不想做,不舒服,顾珩一听心都疼了,哪还敢做什么。
顾珩原本看他嗜睡,让他多睡会儿,却见他越睡越不安稳,伸手难受似的扯开被子,眉头也蹙了起来,嘴里甚至发出低低的嘤咛声。
顾珩看他睡得难受,赶紧将他叫醒了,“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刚醒来的沈殊微眼中还蒙着一层雾气,但是确实难受的紧,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升起了一丝委屈,伸出一双手圈住正扶他起来的顾珩的脖子,头轻轻蹭着顾珩的颈间,整个人都变得软软的,“难受……”
沈殊微很少有这么粘人的时候,除了在床上被顾珩逗狠了才会这样,沈殊微这么一蹭,让顾珩心都化了,某个地方更是抬起了头,不过他知道沈殊微现在很不舒服,自然不敢乱动,他亲了亲他的脸颊,低声问,“哪里不舒服?”
沈殊微整个人都被顾珩圈在怀里,他抓着顾珩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带着一丝委屈眼睛水蒙蒙的说,“肚子难受……”
顾珩就着姿势轻轻给他揉了揉肚子,想着这段时间也没有吃坏什么东西,这段时间沈殊微的样子在他脑中一幕幕闪过,整个人都猛地僵住了,脑中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一想到这个想法,他心中突然升起一抹喜悦,万一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