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如今五行至宝已经寻到四样,一切都有转机。
庸人自扰?涟姒真人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星盘,她耗费修为,违逆天道也要为他卜上一卦,到最后竟只换来了这样一句话。
扪心自问,她如此急切地赶来确实存了其他心思,但她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他,为了整个修仙界。
涟姒真人握紧手中星盘,双目放空,脸上满是难堪,浅碧真人见状递了个眼神给剑一真人,剑一真人点头,带着其他峰主退出了房间。
“真人连夜赶来,想必也是累了,不如先去迎客院休息一晚。”浅碧真人好似没有看见她的神情,以最平常的语气说道。涟姒真人这才回神,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再次开口时嗓音中带了丝哽咽:“我错了吗?”危机越来越近,原本的百年之期不断缩短,可能下一刻天道便会降下惩罚,让整个修仙界倾覆,她只是预测出了结果,想尽办法让楚殊墨避开罢了,这么做的她错了吗?
浅碧真人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明白刚刚老祖的眼中为何有一丝悲悯。修道之人本就逆天而行,算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反倒失了那片初心,变得畏首畏尾。
“涟姒真人若是来贺喜的,剑宗上下自会扫塌相迎,若是其他便请回吧。”
涟姒真人最后还是留了下来,至于她心中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便无人知道了。
舒墨回到淋畅园时,陆拾遗还没有醒,他将身上的寒意尽数祛除后,才躺在陆拾遗的身侧。陆拾遗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闭着眼含糊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继续睡吧。”舒墨这一辈子的温柔和耐心好似都给了陆拾遗,轻拍着他的肩膀哄着他再次入睡。
接下来的日子,陆拾遗就进入了不知是待嫁还是待娶的日子,每日窝在淋畅园中,昏昏欲睡地听云照喋喋不休地念叨大典的礼仪,也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的心思。
刚收到消息的各派掌门和各界修士还以为这是极北之地放出的假消息,抱着满腹的怀疑向剑宗询问,等收到剑宗传来的确切消息后才如梦初醒。
剑宗老祖楚殊墨真的找到道侣了!
老祖的道侣是谁?顷刻之间,这成了修仙界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外界的纷扰陆拾遗并不知晓,他现在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祖,前辈,这是早前备好的喜服。”云照来时,陆拾遗正靠坐在躺椅上,看陆十三和护食打得不可开交,舒墨则坐在他的身旁,间或喂他一口灵果。
陆十三天资出众,练的是最正统的剑宗功法,只是剑宗功法初期稍显笨拙,随着修士的修为增进,威力才会越来越大。而护食是妖,又来自神界,化形后便接受了本族传承,他的身形诡谲身法灵动,往往能够出其不意,一招制胜。
陆拾遗如今修为精进不少,对二人的比试也能判出个高下,护食仗着种族天赋,明明早就可以获胜却还使诈逗弄陆十三,实在狡猾。
舒墨起身,手指划过云照手上的喜服,眼中难得有了一丝喜色,结成道侣的大典是前往寒铁秘境前便就定下的,这喜服自然也早早开始准备,否则真就一个月的时间是绝对赶制不出来的。
陆拾遗的眼中也出现了惊艳,他身在剑宗也见了不少好东西,但还未见过如此华美精致的喜服。
云照见他们喜欢也放心了下来:“越君与浅碧真人细细打磨了十几载,才打磨出了这一套喜服。”
“这既是喜服也是法宝,能够抵挡大乘修士的全力攻击。”远处的陆十三和护食也停下了比试,或是身披火羽的缘故,护食对一切红色的事物情有独钟,如今看着仿若灼灼烈焰的喜服很是喜欢,双眼放光地转头看向陆十三道:“十三!我们也成亲吧!”
“啊?”陆十三知道护食的性子跟个孩子似的,想到一出是一出,但没想到竟会因为一件喜服就决定成亲,委实让他吓了一跳。
“成什么亲。”陆拾遗无奈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深觉现在的孩子越来越难教了:“练剑去!”护食被陆拾遗教训了一顿,只能不情不愿地继续比试,云照也被拉了壮丁,留下来督促二人。
陆拾遗和舒墨则抛下三人,拿着喜服欢欢喜喜地去房内试穿。
红衣白发,陆拾遗一直知道舒墨的颜色出众,但再如何出众,这几十年看下来也应当习惯了。
如今骤然见他换上一身红衣,竟忍不住发起呆来,过往的容貌逐渐模糊,到最后竟只剩下眼前的模样。
陆拾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热烈跳动着,对方此时的样子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让他心动。
“好看。”陆拾遗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便被舒墨抱进了怀里,他只顾看对方的容颜,却忘了自己也换了一身喜服。
修仙界美人无数,陆拾遗的容貌最多只能算是中上,可在舒墨眼里,再没有人及得上他的万分之一。
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抵就是这样,一旦心里住进了这个人,就再没有位置留给其他人了。
舒墨伸手解开陆拾遗的发带,一个侧身用力,将对方压在床上,长发披散在肩上,让昏暗的屋内增添了一丝暧昧。舒墨的眼神微黯,眼底映着对方的模样,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火海,顷刻间要被烧成焦灰。
等留在房外等消息的云照指点完护食和陆十三,二人仍旧没有出房门,云照叹了口气,只能默认他们对喜服十分满意,回轩辕峰向剑一真人复命。
作者有话要说:
把腰伤了,昨天放了血拔了火罐,今天又去按摩才缓过来…
接下来就是大典啦,但是这段比较长…所以会更得迟一点,但一定肥肥的!
第79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举行大典的前一日, 大典的事无需陆拾遗担忧, 他也就与往常一样,每日不是呆在淋畅园看不是和陆十三比试, 就是到一宴居与伏味研究新菜式。
剑宗老祖寻到道侣这样的大事,在修仙界掀起的波澜好比三界之战,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老祖那个至今未曾露面的道侣究竟是谁。
可惜剑宗弟子各个守口如瓶, 一点消息也不肯透露。
直到大典的前一日,众修士才放下探究的心思,反正最迟明日他们就能知道答案了。
而此时的淋畅园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众峰主放下陆续来访的修士,苦口婆心地劝着仍留在淋畅园, 巍然不动的舒墨。
“老祖,您今日留在淋畅园实在不妥。”剑一真人眉间的皱纹深得都快夹死蚊子了,可被众峰主团团围住的舒墨却丝毫不为所动,饮了一口灵茶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心想陆拾遗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您今晚留宿淋畅园与规矩不和。”麟趾真人在剑一真人的眼神示意下,硬着头皮开口。
舒墨依旧不为所动, 只是懒懒开口道:“剑宗还有规矩能管束我?”麟趾真人一滞,云散真人眼疾手快,在麟趾真人开口应下“没有”的前一瞬捂住他的嘴, 拖到了众峰主身后,让其他峰主继续劝说。
陆拾遗刚入淋畅园的大门便被一脸为难的浅碧真人拦了下来。
“拾遗, 你总算回来了。”浅碧真人松了口气,陆拾遗与舒墨如今还未举行大典,她也就没有改口。
他们这几位峰主已经从几日前开始劝说舒墨,就是希望他能在大典前暂住轩辕峰,没想到都被挡了回来,明日就要举行大典了,但他还是执意住在淋畅园,实在与规矩不和。
浅碧真人见劝说了几日都没有效果,只能曲线救国,来找陆拾遗。
陆拾遗一怔,他倒是知道这样的规矩,只是一时没有想起,如今看他们为难,也不好拒绝,直接道:“我与舒墨说。”
推开房门,就见舒墨老神在在地被围在中间,身边的峰主们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
舒墨一见陆拾遗,随意地摆了摆手,剑一真人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嘴里。
“各位峰主能否在外稍等片刻?”他一开口,剑一真人就知道这事能解决了,连应了几声,与其他几位真人退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带上房门。
“我的家乡有个习俗。”陆拾遗坐在舒墨身旁开口道,舒墨转头,等他继续:“新郎新娘婚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为何?”舒墨问道,剑一真人告诉他这是规矩,可这样的规矩在他看来可笑至极,陆拾遗也觉得这样的习俗颇为糟粕,但看剑一真人越来越深的皱眉和越来越白的发丝,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大典有吉时,若是新人提前见面会冲撞了吉时。”
舒墨没有回答,仿佛是在思考这个习俗的真实性,陆拾遗见状继续道:“无论真假,一辈子就一次的大典,总是要做到尽善尽美。”
“好吧。”也不知陆拾遗的哪一句话打动了舒墨,他沉吟片刻后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我回轩辕峰,有异动就立刻让龙鳞甲示警。”陆拾遗全然不知他心中的隐忧,撒娇似的展开他的左手,让两人十指相扣。
剑一真人焦急地等在房外,见房门打开后立即上前,见陆拾遗点了点头才松了口气,趁着舒墨没有反悔,将他请回了轩辕峰。
轩辕峰上堆满了千年不化的白雪,除了白茫茫一片再没有任何其他色彩,舒墨看着眼前空茫一片的山峰突然担忧起来,不知这样的天气,陆拾遗能否住得习惯。
舒墨看着峰顶的白雪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办法。而陆拾遗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最后却还是辗转反侧了半夜才浑浑噩噩地睡去。
天还未亮,陆十三和护食就不客气地冲了进来,将陆拾遗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给他套上喜服。
陆拾遗愣愣地任由两人摆弄,片刻后才如梦初醒,他今日就要成亲了!
剑宗内不许修士御剑飞行,前来观礼的众修士早几日便被安排进了迎客院,剑一真人想着涟姒真人的警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命丁喻打开守山大阵才放心了一些。
陆拾遗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女子,不用涂脂抹粉,穿上喜服,又被护食和陆十三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确认万无一失后便走出了淋畅园。
大典在铸剑台举行,众修士已经依序落座。修仙界大半的修士都来到了剑宗,但只有一些大宗门的掌门和长老才有资格落座,弟子和小派掌门只能站在后头,远远看上一眼。
剑一真人深吸一口气,比自己成亲时还要紧张,他环顾四周,将众修士好奇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的紧张也随之消退。
“各位道友,我先代剑宗感谢诸位的到来。”剑一真人上前两步向众修士行礼,在场的修士们见状纷纷起身回礼,等他们再次落座,剑一真人又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吉时到,大典开始!”
随着他话音落下,悬在轩辕峰顶的剑气荡开一圈涟漪,发出响彻天地的剑鸣声,剑宗弟子身上的配剑纷纷响应,不过几息的功夫,天上的细雪就伴着剑鸣声落了下来。
众修士的视线随着细雪落地,当第一片雪花落地时,轩辕峰顶一抹红色的身影自远渐近御剑而来。
身披火羽的神鸟在天际绕了个圈,率先发出祝贺的鸣叫,似乎是受他感染,栖息在剑宗的灵兽灵鸟们也争先恐后地发出祝贺声。
“恭贺老祖!”剑一真人不顾地面铺满的细雪,率先跪了下来,剑宗弟子见状也纷纷跪地。
舒墨看着眼前乌压压跪着的一堆人抬了抬手,让他们起身。
剑宗老祖常年居于轩辕峰上,就连剑宗弟子都未必都见过,此次却大张旗鼓地举行大典,众修士忍不住心中好奇,纷纷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瞧一瞧传闻中的修仙界第一人。
他一头白发如雪垂到腰际,用一条没有任何纹饰的发带挽起,俊秀的眉眼仿若神祇,眉间一点红痕封着万里冰雪,纯黑的双瞳无喜无怒地俯视世间。
楚殊墨的容貌确实出众,即使在修仙界也无法找到能与他匹敌之人,但比容貌更为出众的却是他的实力,和他因实力而能睥睨万物的傲气。
这样的修士,若是有人称赞他的容貌都是对他的亵渎。
楚殊墨带着一身的寒意落地,脚下绵延出万里冰雪,他却穿着一身红衣,像冬日里的暖阳等待那个他仿佛已经等待了数千年的人。
就在众修士为他所倾倒折服时,他的眼底却只有远处那人,他朝前方虚空伸出一只手,直到远处那人带着他此生所有的眷恋与温柔缓缓踏上铸剑台。
陆拾遗握了握挂在脖子上的龙珠才踏上铸剑台,凡人界的初遇,修仙界的朝夕相处、极北之地的定情,寒铁秘境的生死相依,他们终于走到了今日。
“这是谁?”终于有修士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谁也没想到老祖的道侣竟是眼前这个默默无闻的金丹期修士。
众修士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能说出答案。
铸剑台下的疑惑,台上的人并不知情,陆拾遗的心神自见到舒墨的一瞬便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再也见不到其他,至于紧张更是早被他扔到了不知哪个角落。
双手交握的一刹,悬在峰顶的剑意再次发出愉悦至极的剑鸣,将观礼的众修士震回了神。
铸剑台上又布置了高台,隐在浓雾之中,拾级而上便能上九天揽明月。
两人刚踏上高台的第一阶,万里晴空转眼阴云密布,舒墨抬头看了眼天道,忍不住嗤笑出声。
陆拾遗不解:“怎么了?”
“你觉得天道是什么?”陆拾遗一愣,没想到舒墨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论道,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答道:“是……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