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陆拾遗连忙打断道:“陆淘是外门弟子,师兄虽然不尽心但还是会教授他,你到时从旁指点就好。”陆拾遗的壳子里装的毕竟是成年人,顾忌的也多些:“师门既然分内门外门,有些功法必定是不能外传的,你们经常往我这跑也不是秘密,你若是将不能外传的功法教授给了我们,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陆淘不解:“我有师兄教授,顶多就是学得慢点,那十一你怎么办?”他们都是从陆家村出来的,骨子里早就认定了对方是同伴,自然会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加上玉舟上的遭遇,陆子期和陆淘隐隐以陆拾遗为先,现在看他无法修炼也很是着急。
“我的志向不在修炼,若是可以我想下山。”剩下的话他也没有说完,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下山开个饭馆。
陆拾遗的理想就算在奇葩甚多的修仙界中也算得上离经叛道,不积极修炼反倒醉心厨艺,在旁人看来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送走两人,陆拾遗收拾好后回到了房里,他每日呆在是非峰上实在无聊,就越发喜欢钻研厨艺。
陆拾遗披着外衣坐在桌前,翻开一本泛黄的册子,册子上画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动植物,后面还写了几行注解以及他最感兴趣的烹饪手法。
册子纸张泛黄,墨迹也已经褪去,只有扉页写着山海二字,其他的都一片模糊。因为作为一个厨师的好奇,陆拾遗曾翻过所在世界的山海经,上面描述的动植物也是千奇百怪,但与他现在翻阅的没有丝毫相像之处。
他也曾让陆子期帮忙问过,被问的师兄只说这书不知是由何人编纂,曾有修士心向往之,动身寻找书中所描绘的精怪,可惜都无功而返。
“百江聚流凝忘川,忘川水味甘,食之忘忧,宜炖煮。”陆拾遗这段时间正跟着陆子期认字,书中笔迹已经斑驳褪色,他看得有些吃力。
陆拾遗揉了揉眼睛,正觉得困乏,只觉得胸前一烫,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他掏出挂在胸前的龙鳞,龙鳞异常乖巧地呆在他手上,不冷不热,好像刚刚的炽热只是他的错觉。
“还是睡吧。”陆拾遗合上书,吹灭油灯侧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玉壶光转,就在陆拾遗闭上双眼沉入梦乡的时候,一道光影从龙鳞中升腾而起,幻化成模糊的人形。
光影站在床边,似乎在端详着什么,直到天边出现微光,它才重新回到龙鳞中去。
周运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很快就和陆拾遗等人打成了一团,成为自带食物的一员。他的路子广,陆子期和陆淘带来的都是普通食物,他却能弄来灵米灵植加餐。
“下山?”陆拾遗咽下口中的灵米看向周运。
“每月初一,山下洛水城内都会有集市,届时师门会派遣弟子下山,一是为了维持城内秩序,二也是为了让你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见见世面。”
“我们也可以去?”陆淘期待道,他和陆子期都已经引气入体,只是碍于天分,他现在堪堪能感受灵气,而陆子期却已经准备筑基。
他性子憨直却不蠢笨,已经察觉出门派内对内外门弟子的区别,因此才有这一问。
“每月下山的弟子名额有限。”周运还没说完,陆淘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直到周运继续道:“不过师兄有办法让你们一起下山。”
陆淘黯淡的眼神转瞬间又亮了起来,兴奋道:“多谢师兄!”
转眼就到了下山的日子,周运果然如约带来了一块下山木牌,将木牌交给陆拾遗后还不忘叮嘱了两句:“记得日落前回到宗门。”
“多谢师兄。”陆拾遗道谢,陆子期和陆淘都已在前几日收到了木牌,唯有他被所有人遗忘般,无人提起。
陆拾遗混在队伍中倒也没引起什么注意,带队的师兄姓张。根据陆淘打探来的消息,这位张师兄和那日带着他们离开陆家村的张师兄是同宗兄弟,只是这位张师兄的修为要比那位高上不少,已经是辟谷高阶的修仙者。
洛水城依洛水门而建,因时间久远也无人知道是先有的洛水城还是洛水门。但无疑,洛水门在这洛水城中有着超然地位。
已经筑基的弟子由张师兄带着,剩余的则被允许在城中见识一番。
“洛水集上有不少前辈,你们切记不可生事。”张师兄的相貌不算慈和,他说完后新入门的弟子都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异议。
等张师兄带着人离开,陆淘才夸张地拍了拍胸脯。
陆子期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一些擅于经营的立刻向陆子期发出了邀请,他沉吟片刻,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早前我已与其他两位师弟约好了。”既然会开口相邀的自然也是会察言观色的,立刻回道:“自然不能让师兄毁约,下月初一也是一样的。”
等身边的人都散去了,三人才松了口气,像乳燕归林般奔向了洛水集。
洛水集分内集和外集,外集卖些低等的法器丹药,内集则都是金丹期以上才用到的东西。
三人还未筑基,只能在外集闲逛,在外集摆摊的大多是些散修,或者修为不高的外门弟子。每日交一块低级灵石就能获得一个摊位,摊位先到先得,倒也少些争端。
陆拾遗囊中羞涩,大多时候只远远看两眼,摊主见他们年幼又穿着洛水门弟子的衣物并不怎么刁难。
陆子期因是双灵根的修仙天才,在洛水门很受看重,掌门对这个亲传弟子也不吝啬,赏赐了不少的灵石。陆淘有弟子份例,也要比陆拾遗富裕许多。
“这是什么?”陆拾遗蹲在摊位前问道,摊主是位散修,见没有客人,陆拾遗又是一身洛水门弟子装扮,难得好心地解释道:“这是龙迷城的特产,遗鱼。”
龙迷城乃是天下宗门之首,剑宗所在之地。繁华自然不是洛水城所能比拟的,眼前的遗鱼在龙迷城只是随处可见的一级灵兽,但在洛水城却水涨船高。
遗鱼被做成了便于保存的鱼干,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摊主见陆拾遗很有兴趣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你若是要,这遗鱼干我便以一灵石一条的价格卖给你。”陆拾遗摇头,他现在连最普通的凡人食物都买不起,更不要说这一灵石一条的遗鱼干了。
摊主见他拒绝,又恰巧有人来问,也不再搭理,专心招揽生意去了。陆子期已经尝过了灵兽的好处,当即就想掏灵石,结果被陆拾遗拉了一把。
陆拾遗对修仙界的物价并不了解,一颗灵石看起来不多,但对没有收入的他来说也是巨款,更何况灵石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银来衡量的。
洛水集上卖的东西千奇百怪,三人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逛着倒也涨了不少见识。
挂在胸前的龙鳞突然滚烫起来,炽热的温度让陆拾遗不得不停下脚步,他张望了一会儿才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摊位。
摊主似乎不太习惯受人注视,见陆拾遗发现了自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紧了紧包裹着身体的黑袍。
陆拾遗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已经打草惊蛇,索性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蹲在摊位前,状似好奇地察看摊位上的东西。
摊主的样子看起来狼狈,摆在摊位上的东西也十分寒酸,一块看不出底色的长形布上零散放了几个盒子和几块石头,也难怪会乏人问津。
“这里面是什么?”他问道,陆子期和陆淘以为他找到了什么新奇玩意也好奇地看了一眼,看完就没了兴趣,被隔壁摊子上的灵兽幼崽吸引了注意力。
“是丹药。”摊主开口道,他的声音粗砺难听,让陆拾遗忍不住皱眉,而摊主似乎没有发现般继续道:“小娃娃还没有筑基,这丹药用不上。”陆拾遗忍不住晕了晕,这声音像阵阵烟雾轻飘飘地旋进了耳朵里,让他的意识有瞬间的恍惚。
“十一!”陆子期拉了陆拾遗一把,才让他从恍惚中解脱,神情瞬间清明。
陆拾遗跟着陆子期起身,直到走远了才小声问道:“我刚刚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这个星期早上十点更新(/ω\)
其他时间是我在吐血蹭玄学。
第5章
陆子期更加不解,回道:“你刚刚就蹲在别人摊子前发呆,我叫了你好几声才回我呢。”
陆拾遗抿唇,皱眉道:“那摊主有些奇怪,我们去找张师兄!”
“等等!”陆子期连忙拉住他:“我刚刚见到张师兄了,他在那里。”说完也不等陆拾遗反应,拉着他便跑了出去。
被陆子期拉着手穿过人群,陆拾遗只觉得两边的摊位在迅速地后退,胸前的龙鳞突然冰凉一片,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子期,停一下!”陆拾遗反握住陆子期的手,却见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反倒越跑越快,陆拾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要摔出去,他堪堪稳住身体,不动声色地问道:“子期,陆淘呢?”
“被什么好玩的东西吸引走了吧。”陆子期敷衍地答道,陆拾遗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陆子期。
就在陆拾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拉着他的陆子期突然尖叫一声,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变得粗砺难听,握着陆拾遗的那只手也被寒冰冻成了铁棍。
陆拾遗一惊,慌乱地后退了几步,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
“十一?”陆拾遗转头,身后站着的正是陆子期和陆淘,而他还站在原处,面前摆摊的摊主早已没了踪迹。
“摊主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陆淘不解道,陆拾遗没有回答,只是讷讷反问:“魔修有可能混进洛水集吗?”
“自然不会。”陆子期回道:“张师兄说过,每个进入洛水集的道友都需经过门派所设的阵法,再加上这次还请了剑宗的弟子来,哪个不长眼的魔修敢混入洛水集。”
“但愿如此。”陆拾遗低声道,但心里的担忧却没有丝毫减少。
洛水集的外集在日落时分就会结束,内集则有门派精英镇守。三人见时辰差不多了正准备回到约定的地点。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怒喝。
“魔修,停下!”不明真相的修士一听竟是魔修,纷纷掏出法宝自保。陆拾遗他们人小力弱,只能退避一旁。
只见天边一阵黑雾划过,几道剑光紧随其后。“是剑宗剑修!”不知谁喊了一声,剑宗两个字仿佛带着魔力,立刻让慌乱的修士们平静了下来。
剑光黑雾在洛水城的半空中打成一团,直看得修士心惊胆战。
“十一,我们怎么办?”眼见天色渐暗,昏黄的天边唯有剑光耀目,陆淘完全沉浸在这一番你来我往之中,而陆子期却催促着两人离开。
恰巧此时,洛水门的弟子也已经赶了过来。
“你们到后边去。”张师兄吩咐完就朝身后的弟子喊道:“结阵!”各式法宝的光辉一闪而过,跟在张师兄身后的数十名弟子结成阵法,天罗地网般向被剑修打落的魔修罩去。
魔修的身体如轻雾般落在阵法上,看似轻巧却重逾千斤,陆拾遗躲闪不及,和被打落的魔修打了个照面。
陆拾遗暗道糟糕,迅速向后退了几步,但还是逃不过对方的魔爪,被魔修轻易地提了起来。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魔修单手提着陆拾遗,另一只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于剑宗和洛水门的围攻丝毫没有在意。
“刚在集市就看到你这杂灵根的小娃娃,没想到又遇到了。”陆拾遗挣扎了两下没有脱离桎梏,决定还是让自己轻松一点,不再反抗。
“剑宗的楚殊墨是不是死了,就派了你们这些小娃娃来打发本座?”魔修口吐恶言,激得剑宗修士一怒:“老祖名讳岂是你等魔修能提的!”剑宗弟子沉迷剑道,是修仙界出了名的不善言辞,即使怒不可遏也逼不出几句骂人的话来。
“我道是谁,只敢在这洛水集上欺负小辈。”剑宗弟子话音刚落,另一个戏谑的声音便开腔道:“百里外就闻到一股恶臭,没想到还真是你啊。”
“玉魇尊者,百年已过,你怎么还是改不了这恶心的臭毛病呢。”所有修士都因玉魇尊者的名号后退了数米,只有那道戏谑的声音毫不在意,从天而降落在魔修的对面。
“七御门,付瑾骆。”玉魇尊者抬头,露出了藏在兜帽下的脸。旁人以为魔修都是丑陋可怖的,可眼前的玉魇尊者显然不在此列,他的双眼通红,面白如玉,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魔修中能被称为尊者的至少都是元婴修为,正在众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七御门的元婴修士付瑾骆也出现了。
玉魇尊者虽然还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但动作却谨慎了许多。他本是元婴大圆满的修为,若是没有自降修为自然是不怕的,可他自降修为后要比付瑾骆还要低上一层。
“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元婴修士为何不惜自降修为也要潜进洛水集?”付瑾骆嘴上客气,看似轻松地摇着他那把本命法宝—晴雨扇,全身却紧绷异常,只等能将对方一举擒拿的时机。
“好奇?”玉魇尊者挑眉,出声的同时从袖中甩出本命法宝,冷哼道:“没死就告诉你。”
晴雨扇在半空画出一个弧度,撞上了玉魇尊者掏出的招魂幡,由魂魄炼成的招魂幡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啸,将玉魇尊者和付瑾骆困在黑雾中。
付瑾骆操控着晴雨扇试图冲散黑雾,可每次都撞在黑雾上,不得不避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