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的脑海中不断重复这一句话，目光逐渐空远，神色是少有的困惑。
　　弗莱克站在艾希的身后神色愤怒地盯着脸色已经涨得紫红的格雷，说我们的上将竟然跟他一样，哪来的脸！就算是一样被揍，上将揍我们的时候，我们仍然脸红心跳，哪像这只雄虫一样猥琐地躲在雌虫身后，令虫恶心！
　　见艾希保持沉默没有反驳，弗莱克焦急地站在原地，想要说话但又怕上将怪罪，反复衡量，最终还是忍不住就要开口，但是这时艾希突然说话了，打断了他，
　　“或许吧，我们一样，但是聿安不一样，”艾希收回胳膊把他扯至近前，直视他的眼睛“他，是我的偏爱。如果被我揍过的雌虫心怀不忿，他们的雄主来找我麻烦，我也乐意奉陪。”
　　赤色的眼眸冷淡又锋利，雄虫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弗莱克默默闭上了自己已经张开的嘴，低下头，脸色变得阴沉又落寞。
　　艾希的动作没有停止，他把另一只手覆在格雷的额头上，微微用力，
　　“你知道吗？”
　　格雷感受着额头传来的力道，身体不住地颤抖，脸色已是极致的苍白，“什...什么？”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精神域，这里很乱，毫无规律地翻转涌动，你在向我隐藏着什么。”艾希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格雷的身体顿时僵直，脸上已是遮掩不住的惊慌，“没...没有...”
　　艾希已经不想听他在讲些什么，他打算自己看，眼眸微微亮起，强迫着格雷睁着眼，艾希通过他的眼睛看向他的深处。之前他从来没有在雄虫身上进行过窥视，一方面是没有必要，另一方面雄虫的精神域普遍比雌虫要好，尽管他们从来不用，但从理论上来说，入侵雄虫要比雌虫困难的多，而且容易发生精神错乱。但是到达艾希这个境界，负影响应该会小很多，他打算试一试。
　　强制进入格雷的精神域，这里比他之前感受到的还要风起云涌，且对他的进入极度排斥，艾希的意识躲过一波波暗潮，避开向他袭来的精神枷锁，努力寻找着关于聿安的片段，在飞速略过一排排记忆碎片时，一张年幼的脸吸引了他。
　　倒回去，艾希在那帧片段处停下来，片段上的金发雌虫还是一个小孩模样，十二三岁的样子，与现在的聿安只有三两分相像，但却给艾希带来了强烈的熟悉感。片段马上就要再次远离隐藏起来，艾希抓紧时间在它消失之前进到了里面。
　　失重感猛地袭来，在经过短暂的晕眩之后，艾希的脚踏到实地，他睁开了眼睛，昏暗老旧的房间的印入眼帘，空气中隐隐散发着霉味。因为是格雷的记忆，所以他只能在格雷看到的地方活动。
　　房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一只青少年虫，不是聿安，看样子应该是一只亚雌，同样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他见到格雷似乎很开心，蹦蹦跳跳地扑到他的怀里，格雷把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看到这里时艾希还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格雷把那只亚雌的衣服剥光了...
　　艾希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震惊中夹杂着厌恶，他看向格雷，此时的他已经是一只成年的雄虫了，接下来的发展没有丝毫转折，对着一只还未成年的亚雌，格雷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如果不是雌性的生殖腔在成年之前不会打开，格雷还能做得更过分。
　　艾希厌恶地别开了眼，胃内翻滚，侵犯未成年虫族，就算犯案虫是一只雄虫也摆脱不了联邦的惩罚。
　　背转过身，艾希深吐一口气，就算心里想阻止些什么也是无用的，这种背离时间与空间的事就算艾希已经达到了SS级也无法做到，只能眼不见为净，索性他也听不到声音。
　　在寂静之中，他突然想起进入这里时聿安那张年幼脸，身上逐渐开始发冷，意识组成的身形不稳定地闪动，为了不被排出记忆片段，艾希不断地深呼吸稳定自己的情绪，他开始看周围的装饰，以此打住自己的不好的预想。
　　这间房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散落着几个破损的玩具，看样子这应该是那只亚雌的房间。书桌上散落着几本故事册，上方的墙面贴着的几张照片吸引了艾希的注意，他走了过去，手指触上了其中的一张合照，意料之中的，手指穿了过去，并没有摸到。但艾希看清了，上面有聿安，这是一张聿安和那只亚雌的合照。
　　身体又冷了一分，艾希的脑中不断闪着警告，但又好像麻木到一片空白，他祈祷，事情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重新转过去，格雷已经停了下来，他压着那只亚雌好像在说些什么，艾希没有解读出来，但他总觉得他的话语中有着聿安两个字，而那只亚雌的脸色有些犹豫，但他最终答应了下来，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艾希的不安达到了极点。
　　他紧盯着房门口，身形再一次不稳起来，昏暗的房间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显得格外漫长，让他不安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房门再次打开，一只金发小雌虫被推了进来，是聿安。艾希全身冰冷地仿佛没有了呼吸。
　　他紧盯着聿安，此时的他只比他的腰高一点。他看着他打量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雄虫，表情有些疑惑，仿佛在奇怪他朋友的房间怎么会有一只雄虫，但是他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向那只雄虫打招呼，而是径直走到角落的沙发上拿起一只缺了一只眼的小熊，仔细看了看，转身，停住。
　　艾希顺着他的视线僵直地转动脖子，格雷已经站在门前，嘴角挂着鬼畜的笑，手背到身后，‘咔嚓’一声，门被锁上了。
　　艾希脑中紧绷着的弦随着那声‘咔嚓’声也跟着断了，分不清现实还是回忆，眼眸深处的红光亮起，冰蓝色的精神力疯狂地从体内涌出，包裹住聿安，然后又发狂地刺向格雷的身体，但是并没有用...
　　事情还在继续，回忆的片段在艾希精神力的冲击下开始瓦解，在那支离破碎中响起了聿安的尖叫。
　　艾希的意识回笼，但赤色的眼眸带着狠厉的疯狂，他紧抓着格雷的脖子，不断地加重力气，在格雷的脸色紫胀时仍没有松手，站在身旁的弗莱克看出了不对劲，他连忙按住艾希的胳膊，急声到：“殿下，您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在联邦，雄虫没有死刑，无论是谁都不能决定一只雄虫的生死。
　　艾希将阻止他的弗莱克用精神力弹开，他仔细看着格雷濒死的模样，仿佛这能抚慰他裂开的伤痕，在他快窒息的时候松开手，看着他剧烈地喘息，在他还没有缓过来的时候再一次掐住他的脖子，如此反复。
　　在格雷受不了，半睁眼快要昏厥的时候，艾希微微躬身，在他耳边低声说话，仿佛恶魔的呢喃，“我不会让你死的，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我要让你活着，生不如死。”聿安活多久，他就活多久，尝尽世家百苦，一遍又一遍。
　　松手，格雷软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远处的弗莱克捂着被弹的腹部挣扎着站了起来，艾希看向他，勾勾手指，弗莱克艰难地走了过去，单膝跪地，
　　“把这只雄虫扔到法庭上，走一遍程序然后流放到荒星，你亲自运送，在荒星上看着他，不要让他死了。”
　　心里咯噔一声，弗莱克猛地抬头看向艾希，冰冷的脸上没有表情，
　　“上将，您让我看着他，那...我什么时候回来？”
　　“待定。”说完艾希转身就要离开，但弗莱克仍然挡在艾希的面前，仓皇失措地看着艾希，“上将，殿下，我错了，我向聿安雌侍道歉，求求您，我跟了您三年啊...”
　　“没有虫是不可替代的，弗莱克。”没管弗莱克的哀求，艾希绕过他离开了。
　　即使已经降下处罚，但艾希的心中仍没有平静下来，焦灼又无处发泄的怒火包裹着他，仿佛要将一切烧尽。
　　快步走进电梯，穿过长廊，无视途中的所有虫族，最终在那间学习室停了下来，放慢脚步，仿佛怕惊扰到这里，又仿佛在确定那个噩梦是否已被惊醒，艾希慢慢地靠近窗边，透过玻璃，他看到了聿安，长大后的聿安。
　　轻轻地敲响了玻璃，引得屋内的两只雌虫和一台智脑都看向他，艾希稍稍平静下来，看着聿安惊讶的表情，嘴角微弯。
　　转身走到门口，艾希一直盯着聿安，看都没看博拉文，说道：“教授，该下课了吗？”
　　博拉文眉毛微挑，为他的无礼感到震惊，“没有，还早得很，我们刚刚已经...”
　　“谢谢教授。”艾希自说自话地走了进去，拉起聿安的手就离开了。
　　博拉文看着空无一虫的学习室，笑了一下，把书丢到讲台上，对着勉强算是个活物的滚滚说道：“和传闻一样，真是一只优秀的雄虫。”
　　滚滚默默地飘着，对博拉文的嘲讽不敢吱声。
　　艾希没带聿安走多远，只是离学习室门口几米的距离，在走廊的拐角处，艾希迫不及待地将聿安抱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背部，眼神黯淡，像是在抚慰那个时候的聿安，为那个时候的聿安感到无力和哀伤。蹭了蹭聿安的脖子，艾希轻声说道：
　　“聿安，放出一些信息素好不好？”


第18章
　　“聿安，放出一些信息素好不好？”
　　聿安愣住，抬手轻轻怀抱住艾希，闭上眼自我酝酿，他还没有主动放出过信息素，有些担心自己的度没有把握好，会不会一下子放出太多直接就发/情了？
　　寻摸着找到身体内部隐藏的腺/体，聿安慢慢刺激它，使之放出特殊的含有信息素的液/质，然后使它自然地破散开，雌虫独特的信息素就慢慢地从体表扩散开来，引/诱或者安抚心仪的雄虫。
　　聿安深吸一口气，憋住三秒钟，再慢慢吐出来，觉得自己信息素已经从自己的体内慢慢蒸发了出去，再放出来一点恐怕就要被误以为发/情了，所以聿安再次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腺体不要再分泌液/质，等了一段时间，最后再慢慢放松身体，一套释放信息素的基本操作就做完了。
　　做完睁开眼，聿安期待地看着艾希的侧脸，他的信息素怎么样？
　　“......”
　　艾希看着聿安期待的脸，深感无奈地笑了起来，
　　“...聿安，释放信息素不是做呼吸运动。”
　　嗯？他没有在做呼吸运动啊，聿安疑惑地看着雄主有些复杂的表情，有些迟疑地说道：
　　“我只是做了一些...辅助动作，星网上就是这么教的。”
　　星网上竟然还有教释放信息素的教程，艾希觉得自己长见识了，原来不会释放信息素的不只有他家一个啊。
　　“聿安做的...还不错，继续努力。”艾希在聿安期待的目光下无奈说道，或许是他要求太多了，聿安的信息素水平本来就不达标，让他自己释放释放确实有点难。
　　聿安听到艾希的夸奖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继续抱着艾希，问道：“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呃...”艾希想了想之前闻到的聿安的信息素，努力形容，“很特别，清冷中带着一点甜，就像...冰激凌。”
　　“冰激凌？”
　　“嗯，晚餐的时候点一道冰激棱做的甜点，你就知道了。”
　　聿安看着艾希微弯起来的嘴角，有些放心下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伤心，但是他想让他快乐。站得更贴近雄主一些，聿安看着艾希的眼，微微踮起脚，像艾希之前对他做的一样，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艾希放纵着他的动作，接受他带来的安抚之意。看来他的聿安还挺敏锐。艾希想着，闭上眼，驱散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等再睁开时，艾希已经恢复如初。他抬手把聿安抱起来，使他双脚脱离地面，像抱着一只超大只的巨型玩偶一般抱着他往前走，
　　“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去上课了，否则博拉文教授应该会生气。”
　　聿安双手环住艾希的脖子，听着艾希轻松的话语，有些迟疑地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他想知道雄主的烦恼，就算不能帮雄主做些什么，当一只吐槽垃圾桶也好呀，但是每一只虫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知道他的追问会不会冒犯到他，也不知道在艾希的心里，他到底处于一个什么位置，
　　艾希没注意到聿安的纠结，走到学习室门口，在博拉文挑眉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把聿安放了下来，拉着他走进学习室。聿安回过神，有些羞赧地抓了抓头发，在经过博拉文的时候躬身向他问好。
　　博拉文摆摆手让他起来，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艾希，想知道他想干什么。说实话，在收到那封长长的邮件之后，他已经刷新了一次对艾希的认知，传闻中的冰山大魔王原来这么在乎自己的雌侍，完全没有他相像中的对雌虫不屑一顾，
　　但更让他吃惊还在后面，即使他的面上不显，但三观已经重组了一遍又一遍，首先是这个充满不可思议幼崽风的房间，说实话，如果待在里面是一只有些作的亚雌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坐在这里的却是一只能成长为军雌的雌虫，这反差太大，原谅他刚进门的时候顿了一下，实在是他见识少，没见过这世间。
　　然后是私自把聿安从课上带走，再抱着送回来，无论是从眼神还是动作都透露着自然，但越是自然越是不能让他理解。一只雄虫竟然在关照着一只雌虫，这只雄虫无论从相貌还是家世都是联邦顶尖的，就连实力也是。这只雌虫何德何能得到雄虫这般宠爱。
　　他看着表情淡漠的艾希，对他脑中的念头非常有求知欲，他莫非是初尝鱼水之欢，对雄雌之事来了兴致？还是这是他新一轮的对抗方式，以与其他雄虫迥然不同的画风对抗他的家族施加在他身上的雄虫枷锁？博拉文比较偏向后者，但前者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