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以来宣书致和易湛来到韵秀笔空间的次数少了,每次来也都是假意互相聊天,实则用这种方式向方微传递消息,让他知道玄青大陆的近况。
而虽然这两人来得少了,但江亭晚却已经完全被他们托付给了华恃。
于是现在才有了方微和江亭晚待在这里陪华恃练功的场面。
几个时辰的时间过去,韵秀笔空间的开放时间也已经不剩多少,华恃结束了今日的练功回到方微身边,见到方微和江亭晚一猫一人似乎在交流什么,华恃忍不住笑了起来:“江前辈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上次还差点把易湛斋主气得从玄灵阁冲出去,就连我师父有时候都没有办法应付他,但看起来你好像跟他关系很不错。”
他想了想道:“他好像很愿意听你的话?”
这话自然是对方微说的。
方微没有办法向华恃解释江亭晚对自己的亲近大概是来源于当年对他这个邪道之主的熟悉。
他看着华恃现在修炼过后满头大汗的模样,抬起前爪推了推之前让江亭晚倒好的茶,将它推到了华恃的面前:“喝点水。”
华恃道了声谢,他的确已经又累又渴,他接过茶杯大口喝了,这才又倒了下去,没什么正形地睡在了地上。
方微:“……”
他上前用爪子轻轻挠了挠华恃的脸:“起来,别在这里睡。”
华恃闭着眼睛,胡乱遮挡了方微的爪子,声音低了下来咕哝道:“让我休息会儿,我真的好累。”
方微自然知道华恃这段时间究竟都是如何修炼的,连续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偶尔还会让宣书致和易湛揍上两顿,就算是铁打的大概也吃不消,更何况在这之前华恃还是个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苦的大少爷。
他想到这里也就稍微心软了些,低声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睡在这里,会着凉的,要睡去床上睡。”
华恃大概是真的累了,这时候连声音都含糊起来,只道:“等等就去,等我睡会儿再去。”
“……”
方微盯着华恃练功后满是汗的脸,不禁又道:“练功这么拼命做什么?”
华恃在半梦半醒间蹙着眉头,喃喃道:“是啊,这么拼命做什么,要不然我还是慢慢来吧,明天开始每天只练五个小时怎么样……”
方微:“……”
他正打算再说话,华恃已经牵着唇角笑了起来:“不行,我要尽快变得厉害点。”
方微问道:“为什么?”
华恃早就已经睡得迷糊,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和谁说话,他呢喃着道:“我在回光珠的幻境里看到了以前的事情,那肯定是某种线索,或许事情根本没后这么简单,虽然可能很小,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去想,或许……”
他的声音慢慢变轻,变得不甚清晰,方微于是靠近了些,轻声引导着他的话道:“你在说什么?”
华恃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或许……柳栖霜还活着呢?或许我只要变得更厉害,我就能有办法救他了呢?”
他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现在被方微问了半天的话,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不过多久,他就沉入了梦境当中。
只是不知梦境里都有些什么,他脸上的笑意依旧未曾散去。
方微长久地凝视着华恃的脸,回想着刚才他说的那些话,眸色微微深了几分,直到许久后他才又记起什么,用猫爪子推搡了下对方道:“你不要在这里睡,会生病的。”
然而华恃早已经彻底熟睡,累得厉害的人根本没有理会方微,也听不见他说的话,方微提高声音又唤了两句,甚至还扒拉了他好几下,依然不见他有动静。
确定华恃暂时是不会醒过来了,方微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缓缓退开了数步。
接着熟悉的金色光晕自他周身耀出,不过片刻之间,那光晕渐渐扩大,化作人的模样,待到消散之后,白猫已经失去了踪影,而他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始终待在旁边数着茶壶里茶叶的江亭晚察觉到动静,抬头朝着这处看来,在看清方微的模样之后,他骤然顿住,竟是朝他伸出了双手做出了委屈的表情。
方微察觉江亭晚似乎对自己有所反应,但却并不是真的恢复了记忆,他无奈摇了摇头,对江亭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亭晚虽然依旧不清醒,但却仿佛是看懂了方微的意思,见状果真没有再上前,只是乖乖坐在原地看着他。
看来要让江亭晚恢复,还要再想想别的办法。
方微确定了这件事情,接着又低头悄然看向了此刻依旧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被这点动静吵醒的华恃。
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这样在地上睡下去,他明天必然会腰酸腿痛甚至还会影响修炼。
方微低头俯身,没费什么力气将人抱了起来,离开练功室后来到了旁边清净的小屋。
将华恃放在床上,方微打了水来替他擦了擦脸和手,又替他掖了掖被子,这才在床边坐下,盯着华恃的脸微觉好笑。
这么长的时间里跟随在华恃的身边,眼里所见的,脑子里听到的,都是华恃所感知到的世界,到现在他在这韵秀笔的空间里能够拥有身体自主行动,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对于他来说,待在华恃的魂魄中并不是件坏事。
虽然这家伙懒惰又胆小,经常会闹出许多笑话,但他眼中的世界却简单纯粹得过分。
将华恃拖入这场因自己而起的风波,方微没有别的办法,但这时候他也忍不住想,或许等到风波结束之后,华恃可以不受影响,更加顺遂的走下去。
睡梦中的华恃并不知道床边有人在守着他,他只是不知梦见了什么,口中喃喃地念了起来,双手胡乱往旁边摸索着,像是在寻觅着什么人般。
方微略略出神,等回过神来,右手已经被华恃抓在了手里。
沉入梦境的华恃紧紧扣着方微的手,仿佛是于漂浮的梦海间抓住了栖息的浮木,霎时间再度安定了下来,就这样恢复了平静。
方微坐在床边看着他于睡梦中舒展开的眉头,最终还是没有抽回右手。
.
等到华恃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华恃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韵秀笔空间早已经关闭,而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玄灵阁的屋子里,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好端端的睡了整晚。
他掀开被子来到窗边,见着窗外庭院里正开得绚烂的桃花,仔细回忆着昨日发生的事情,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了起来。
“我明明记得我是在练功房里睡着的,怎么会在这里?”他双手撑着窗沿,盯着窗外湛蓝的天际,“我好像做了什么梦。”
这么说着,他又低头茫然伸出了手,看着自己的手心。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牵过了谁的手。
可究竟是谁呢?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华恃泄气地趴了下来,整个人懒懒挂在窗台上,方微从他醒来就看着他的动静,现在终于也好笑地出声问道:“时间不早了,宿主要开始修炼了吗?”
华恃这才想起来这事,他连忙站直了身体,转身推门出去,打算去山腰上修行,然而不过才刚跨出房间,他便撞上了迎面过来的周询。
周询看着正要出去的华恃,好奇道:“哎你要去哪?刚有人来玄灵阁找你呢!”
华恃闻言顿时刹住脚步:“找我?谁?”
第71章
华恃来到玄灵阁已经有□□个月的时间,期间华家自然是有来人看他的,他爹和他几位哥哥可谓是对他关切有加,几乎每个月都会亲自前来,就算没有亲自来,他们也会派人送来各种东西,绝不让华恃在门派受半点苦。
但他们每次前来都会提前通知,并且来的日子也都相对固定,现在肯定不是他们来的日子。
但除了他们,还会是谁来找他?
华恃心思变换,这才听见周询道:“还能是谁,当然是羽星和周鲤两位,他们现在就在外面等着你呢,找你好像是因为之前在霜林谷里的事情。”
此事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从霜林谷回来之后华恃就没有再见过,虽然华恃与他们仍然有书信联系,但现在听说他们到来,华恃仍是不禁惊喜。
他连忙到了前厅,正好见到羽星和周鲤等在那里低声交谈。
见到华恃到来,两人停下交谈向华恃笑着招了招手,华恃连忙过去,三个人在霜林谷里也算有了过命的交情,这时候竟然有几分劫后重逢的感觉。
华恃来到两人面前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带消息给你的,之前我们在霜林谷里分别匆匆,后来我师父他们又去山谷里看了几次,找出了点线索,正打算跟你们商量呢。”羽星这么说着,眨了眨眼又道:“我们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
华恃听出了她的意思,不禁怔道:“你师父他们也来了?”
周鲤同样点头:“不光如此,我师父,还有其他几位前辈,甚至就连计渊灵主也来了,现在应该都已经在灵阁当中了。”
华恃才知道玄灵阁今日竟然来了这么多的客人,不过都是长辈们的事情,他现在在这里着急也没用,只能等待他们商量之后再打听具体的情况。
也不知道霜林谷里的那片遗迹究竟代表着什么,而柳栖霜在其中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看他似乎怀有心事的样子,周鲤问道:“上次从霜林谷回来,你没受伤吧?那位前辈呢?他怎么样了?”
华恃连忙回神,摇头道:“我当然没事。”
他接着又道:“江前辈现在里面,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赏花。”
周鲤迟疑道:“赏花?”
他们实在很难想象,之前在霜林谷里见到的那位疯疯癫癫的前辈,竟然也会做这样风雅的事情。
而事实上等到他们来到后院,见到江亭晚之后,他们才知道所谓的赏花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亭晚的赏花,事实上就是穿着粉色的衣服爬到桃花树上,伪装成一朵桃花而已。
来到庭院看着端端正正坐在树上伪装成桃花同类的江亭晚,华恃轻咳了声纠正道:“我说错了,应该是被赏花。”
事实上不光是桃花,江亭晚偶尔还会觉得自己是树,是房檐上挂着的灯笼,甚至是天上飞的鸟,每次总会扮演得非常努力。
周鲤羽星:“……”
两人对江亭晚还有些怕,实在是因为当初在霜林谷里对于江亭晚疯癫暴力模样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就算早就听华恃说他已经不再对人有威胁,他们两人也依旧表现得有些拘谨担忧。
“江前辈。”两人小心翼翼地唤了江亭晚的名字。
树上一动不动的人听见动静眨了眨眼,随后很快跳了下来,几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羽星和周鲤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这才发现江亭晚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冲着华恃。
来到华恃面前,江亭晚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在他身边嗅了好一会儿,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随即又埋头在华恃的衣角上蹭了起来,表现得竟是十足的亲昵,半点也没有以前在霜林谷里对着华恃悍然出掌的样子。
华恃无奈地看着江亭晚:“前辈不要闹了。”
羽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盯着这幕道:“华恃,看起来这位前辈好像很喜欢你啊。”
华恃摇摇头没有解释,别人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江亭晚根本就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想找猫的。
江亭晚对谁都可能会表现出攻击性,但惟独对系统所化的猫升不起半点凶性,也不知道系统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让江前辈变得这样驯服。
而华恃每次带江亭晚去往韵秀笔的空间,时间长了,对于江亭晚来说,似乎只要见到华恃,就能够见到系统猫。
所以华恃知道,这位江前辈根本就不是亲近他,只是想撸他的猫而已。
华恃没法向两人解释,只好胡乱笑了笑,三人在这里见过了江亭晚,又聊了聊他们各自从霜林谷回到门派后发生的事,这才终于听说了几位前辈已经谈完了事,正准备从灵阁出来的事情。
几名弟子当即往灵阁方向赶去。
他们刚到灵阁楼下,就见到了正走出灵阁的几人,其中宣书致与易湛走在最前面,两人之间也不知究竟又经过了什么样的争吵,宣书致脸色冷凝,半点不肯理会易湛,易湛欲言又止,却也同样没有出声。
而在他们的后面,则是计渊、姬雁、寒溪宗主与几名华恃不认识的前辈。
华恃见过了几名前辈,还没出声说话,羽星已经叫了声师父,高高兴兴到了姬雁的身旁:“师父,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怎么洗做还得看灵主他老人家的意思。”这么说着,姬雁有别有所指似的看向了那头的计渊。
计渊没有理会他,视线越过众人,最后竟是落在了华恃的身上。
华恃本没有注意到那人的视线,等发现大家都诡异的没有出声,华恃才发现他们竟都跟随着计渊的视线看向了自己。
华恃略有些不自在,低着头轻咳道:“那个,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说?”
“该说的都说了。”计渊的答案与刚才的姬雁同样,他负手往前走去,行出几步之后才回过头来看向华恃,淡声道:“你,跟我来。”
华恃脸色顿时苦了下来,他实在不明白这位灵主为什么每次看他的时候眼神总是十分奇怪,他不怎么情愿与计渊相处,但眼前这形势,似乎也没有他拒绝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