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齿印。
　　秦至简蓦地想起自己咬下去的感觉。
　　柔软、光滑、甜蜜……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的心间腾升而起，像满足，像开心，像心疼，还有一些说不定道不明的情绪。
　　辣椒带来的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被这种感觉一扫而空。
　　那感觉太奇妙了。
　　秦至简从未体会过。
　　这就是信息素高度匹配的感觉吗？
　　一直注意着他表情的言诺下巴微扬，笑着问：“是不是没味道了？”
　　秦至简“嗯”了一声。
　　汗水从言诺额头滑落，在晶莹剔透的脸颊上划过一道弧线，顺着尖尖的下巴坠落在地。
　　“滴答——”
　　感官被无限放大，秦至简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水滴声是否真实存在。
　　他情不自禁地晃了一下神。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书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正递给言诺：“擦擦汗。”
　　言诺甜甜一笑：“谢谢。”
　　他小猫洗脸似的，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很多地方没擦到。
　　秦至简告诉他之后，又是只擦了一半。
　　怎么擦个脸，还能丢三落四的。
　　秦至简强迫症发作，急得心里直痒，索性又抽了几张纸，对言诺说“抬头，别动。”
　　言诺呆呆地仰头：“啊？”
　　秦至简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额头，声音没什么情绪：“多大人了，连擦汗都擦不干净。”
　　男人冷峻的脸庞突然近在咫尺，眼神专注，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动作轻柔，仿佛自己是古董店里的镇珍宝。
　　言诺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想到三个字——
　　我可以！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杨挽星传染了，言诺的脸又红了些。
　　冷静！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药，别学杨挽星动不动对帅男人犯花痴！
　　言诺不好意思地左顾右盼，生怕和秦至简的对上。
　　“太、太热了，一直在出汗，我会擦汗的。”言诺找了个借口，他刚因为辣椒出了岔子，生怕被秦至简误会自己连擦汗这种小事都不会。
　　秦至简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片刻后：“擦干净了。”


第7章
　　两人下楼吃饭。
　　秦至简发现餐桌上架着一台摄像机，镜头对着桌面。
　　“我的视频是做饭和吃饭剪辑在一起的，看上去会超爽。”不等他问，言诺率先解释起来，“只能拍到菜和我们夹菜的动作，最多手和身体这里入镜，拍不到人脸的。”
　　他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虽然秦至简对言诺的行为不能理解，但不干涉。
　　他“嗯”了一声，
　　竟然又同意了！
　　言诺喜出望外，讨好似的说：“快尝尝我的手艺。”
　　桌上摆放着四菜一汤。
　　除了先前的三道菜，言诺趁着通风，又煎了一盘照烧鸡腿，做了一碗番茄蛋汤。
　　秦至简口味清淡，不喜欢辣的。
　　桌上五个菜，除了最硬的那道“生化武器”是辣的，剩下四道色泽鲜艳，看上去清清爽爽，卖相上很符合他的口味。
　　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出这么多菜。
　　这一手厨艺倒是令秦至简挺惊讶的。
　　秦至简先前咳了很久，嗓子有些不适，虽然喝了半杯水，依旧有点火辣辣的，莴笋拌豆干看上去凉冰冰的，正好去去火。
　　他夹起一筷子准备送进嘴里。
　　言诺连忙叫住他：“豆干是微辣的，我不知道它的辣度你能不能接受。”
　　秦至简尝了一口，味道清爽，酸酸甜甜得恰到好处，很不错，但辣味对他而言太突兀了，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无法接受。
　　言诺见他没有夹第二筷子，脸上表情波澜不兴，猜测道：“你不会一点辣都不能吃吧？”
　　秦至简实话说说：“能吃一点，但是不喜欢吃。”
　　这怕是一点都不能吧……
　　言诺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能吃辣的人。
　　难怪刚才秦至简咳得那么厉害呢，用豆干的辣做参照物，辣子鸡对他而言说是生化武器，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见秦至简把筷子移向娃娃菜。
　　“啊！那个也……等下！”
　　言诺想制止秦至简，却慢了一拍。
　　秦至简夹着娃娃菜，手不上不下，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餐盘上黄绿色的碎块问：“这是泡椒？”
　　言诺点点头。
　　秦至简眼睛张大，一脸震惊：“娃娃菜你都能做成辣的？？？”
　　言诺嘿嘿一笑：“万物皆可辣。”
　　秦至简面无表情地竖起大拇指：“你真棒。”
　　毫无夸赞之意。
　　但莫名搞笑。
　　言诺哈哈笑起来：“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嘛，明天绝对不会做这么多辣的了。”
　　煎鸡腿有辣和不辣的，虽说照烧鸡腿一般都是不辣的，但言诺可是一个“万物皆可辣”的妙人。
　　秦至简决定还是先尝番茄蛋汤。
　　汤勺下去，秦至简依旧不放心：“这个不会也是辣的吧。”
　　“这个没有！我保证！连胡椒粉我都没放！我打了两个蛋，还放了好多海米。”言诺把番茄蛋汤和照烧鸡腿一起推过去，翘首以盼地望着他，“还有这个照烧鸡腿，也是不辣的，都给你吃，你快尝尝。”
　　秦至简对吃不讲究，五个菜出局三个，他直接汤泡饭。
　　汤汁与米粒平齐。小小的米粒吸收着番茄汁，慢慢被染上一层红。
　　等米粒吸收个七八成汤汁时最好吃，不仅可以保留着米的韧劲，还能吃到一嘴躺着。
　　秦至简在等待时，夹了一块照烧鸡腿吃。
　　照烧鸡腿卖相很好，出锅后，言诺特地把他们写成差不多大的条状，简单的摆了个盘，把剩下的汤汁浇上去。
　　秦至简吃了一口，意外地扬了扬眉，竟然比他吃过的高级料理店里做得还要好吃。
　　外焦里嫩，肉一点都不柴，也没有一丝糊味，入口就是香甜的酱香味，十分入味。
　　秦至简吃完第一块，又立刻去夹第二块。
　　言诺直盯着秦至简一举一动，见他一脸意外，就知道总算对秦至简的口味了。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厨艺得到他人的肯定，更让言诺开心了，尤其是在连续三道菜惨遭嫌弃的前提下。
　　眼见着汤泡饭差不多了，秦至简尝了一口碗里剩余的汤。
　　唔！好鲜！
　　众所周知，番茄蛋汤是最常见的普通家常菜，吃起来都差不多。
　　秦至简的第一口汤，竟然意外地被灌了一嘴鲜。
　　喝完之后，咂摸咂摸嘴，回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纯天然的甜。
　　这真的是番茄蛋汤吗？
　　他又尝了一口米饭，软软糯糯，若不是口感不一样，他还以为自己在吃甜汤。
　　秦至简用汤勺在汤碗里搅动两下，将沉在汤碗底下的食物捞起来看。
　　言诺笑眯眯地说：“那个碎末是榨菜末，别看这东西不值钱，放一点在汤里，和海米一样能提鲜。”
　　秦至简问：“榨菜是甜的？”
　　言诺摇头道：“不呀，就是一般的榨菜。这汤我只放了一点点盐，大头的盐就是靠它。”
　　秦至简不解地问：“可这汤怎么比一般的甜，我能尝出来不是白砂糖的甜味，也不像番茄酱。”
　　“那是番茄自身的甜。”说起做饭，言诺兴致高昂，“这是我的独门秘籍，看上刚才不小心呛到你的份上，我悄悄告诉你。”
　　他神神秘秘地冲秦至简勾勾手指：“你附耳过来。”
　　他动作表情都像极了小孩子。
　　秦至简想起他连拖鞋都来不及穿，撒丫子冲进厨房的画面；想到床上散落的零食；想到他简单粗暴地用自己的信息素来替换房间味道的作法……
　　再结合今天一天下来接触的点点滴滴……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Omega就是个小孩子心性。
　　不论是他的想法，还是他的下意识的作法。
　　言诺家庭条件好，调查报告说他小时候身体不好，肯定是从小到大是被宠着长大的，保护过头，才会这样无忧无虑，天真浪漫，思想单纯。
　　说白了，就是完全靠感性思考。
　　秦至简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自他接手家业以来，身边的人不是敬重他、讨好他，就是惧怕他，从来都是他下命令，像言诺这样敢“胆大包天”命令他的，实属难得。
　　秦至简知道他的性格，非但不生气，反而生出一股想要逗弄的恶趣味。
　　于是乎，他靠在椅背上，神色睥睨地说：“你过来。”
　　“您怎么这样啊。”言诺难得耍个威风，还是失败了，他瞄了瞄摄像机，“我在拍视频呢，不能给我点面子嘛？”
　　一点都没有成就感！
　　他气鼓鼓地看着秦至简，没贴气味抑制贴，浑身散发着巧克力味。
　　被标记过的Omega，Alpha能清楚的感受到他信息素的变化。
　　秦至简嗅到言诺信息素的味道苦了一些，变成黑巧克力了。
　　小孩儿噘着嘴，筷子用力地戳了戳碗里的饭，黑巧克力的浓度继续上升。
　　瞧他年纪不大，没想到气性还挺大。
　　秦至简决定不再逗他，起身来到他身边。
　　不是让自己过去吗？
　　这什么情况？
　　言诺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秦至简一开始就不反对，故意捉弄自己呢。
　　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您跟您的信息素一样。”
　　苦味来得快，去得更快，言诺很快又变回一块甜甜的巧克力。
　　秦至简扬了扬眉：“怎么说？”
　　言诺说：“虽然好喝，但喝了会失眠。”
　　虽然同意，但过程曲折。
　　秦至简纠正他：“不是失眠，是有精神。”
　　“让人闻了就想加班。”言诺终于对秦至简说出他对秦至简信息素的第一感受。
　　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的信息素。
　　秦至简莞尔一笑，耸了耸肩膀说：“被你发现我公司效益好的根本原因了。”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稍纵即逝，语气认真又严肃。
　　言诺分不清他说的是实话，还在同自己开玩笑，只好学着他方才的模样，也竖起大拇指，“您真棒！”
　　“谢谢夸奖。”秦至简弯下腰，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言诺不再卖关子：“每次买菜，我都会买几个番茄，等他彻底放软了，再和新买的番茄一起做汤。熟透了的番茄特别甜，去皮切丁炒，很容易炒化出汁，你没发现我的汤比一般的番茄蛋汤浓吗？”
　　难怪……
　　秦至简若有所思地点头。
　　言诺等了半天，没下文了：“我这么机智，你不夸夸我吗？”
　　说他是小朋友，还真是。
　　秦至简不答反问：“要奖励你一朵小红花吗？”
　　言诺一本正经道：“那倒不用，我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
　　秦至简心说：你最多就是小学生。
　　这段饭开始时不愉快，后面倒很融洽。
　　言诺见秦至简一直只吃不辣的两道菜，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吃辣的？”
　　秦至简说：“从小不怎么吃，长大就不喜欢了。”
　　“那真可惜，酸甜苦辣咸都应该尝尝的。”言诺惋惜道，“你还有什么忌口的，跟我说，以后我会注意。”
　　秦至简说：“没有了，就是不喜欢吃辣。”
　　言诺又问：“那你喜欢什么口味？”
　　秦至简慢条斯理道：“甜的。”
　　照烧鸡腿和番茄蛋汤都是甜的，难怪他一直在吃，都快光盘了。
　　言诺原以为是其他的菜他都不喜欢吃的缘故，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投其所好了。
　　不过，说起这件事，言诺不免想到另一件：“还好我信息素不是辣椒味。”
　　秦至简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言诺说：“你看，我这个人无辣不欢，万一我信息素不凑巧，就是辣椒味，还跟你100%匹配，怎么办？”
　　秦至简无法想象那幅画面，决然道：“没有这个可能性。”
　　“想一想嘛。”言诺左手托腮，“要是真那样，我就不能给你做空气净化器了。”
　　空气净化器？
　　有这么编排自己的吗？
　　秦至简又一次哭笑不得起来。


第8章
　　饭后，言诺把空碗放进洗碗机，没吃完的菜用保鲜膜封好，放在一旁等彻底冷凉后装入冰箱。
　　秦至简等他忙完，把治疗计划递给言诺。
　　言诺一天被塞了两次纸，顿感头晕脑胀，又不得不看。
　　他苦着一张脸，宛如被人塞了一套江苏省进十年高考数学卷。
　　按照生物书中记载的，一般临时标记有效期为七天左右。出于慎重考虑，言诺被标记的前五天两人各干各的。
　　从第五天起，言诺可以去医院提取信息素，供秦至简不时之需，也可以两人尽量在一起，等临时标记消失，再做标记。
　　在一起的方式有，言诺空闲时陪秦至简上班，两人在家时共处一室，睡在同一个房间等。
　　每月一次的医院例行检查，言诺必须和秦至简一起去。
　　如果于主任对秦至简的后期治疗方案需要调整，本方案一并进行调整。
　　治疗方案简单明了，可供选择，充满人性化。
　　言诺虽然也知道这些，但无法清晰地整理出来。
　　言诺又看了一遍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