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诺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眼睛盯着秦至简许久才聚焦。他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嘴巴一撇,眼泪如倾盆大雨似的夺眶而出。
他伸长双臂,搂住秦至简的脖子,呜呜哭泣道:“秦先生,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第69章
言诺卷翘的睫毛上挂满泪水,一双明澈的眼睛哭得红肿,他像个泪人一样,把脸埋在秦至简肩上。
很快,秦至简肩上的衣服被泪水浸透,他手足无措地抱着言诺,怀疑自己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件十恶不赦的坏事。
只是,这件坏事是什么呢?
秦至简宽厚的手掌一下下轻抚着言诺单薄的后背:“我没有不要你。”
言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秦至简解释道:“手机静音没听见,后来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抽了几张抽纸,想帮言诺擦眼泪,omega倔强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死活不肯抬头。
言诺依旧在哭,哭得秦至简眉头紧蹙,心情忐忑。
秦至简从未见过言诺这样伤心的哭泣,他有些被吓到。
这是他们认识半年以来,除了发qing期之外,言诺第一次哭泣。
他甚至弄不明白言诺哭泣的原因。
生病太难受了吗?
可言诺不像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就嚎啕大哭的人。
秦至简不擅长安慰人,除了抚摸他的背脊,说些“不哭”“别伤心”之类的话,也说不出其他的了。
可惜,这些话对言诺起不到一点作用。
秦至简想了又想,难道是他的解释没能令言诺信服?
秦至简保证道:“没骗你,我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的。”
言诺依旧哭个不停。
秦至简焦头烂额,只能没话找话说,希望能说到一句正确的话,能让这位小祖宗止住哭声。
“你发的微信我都有看到。”
他回忆着言诺微信的内容,又说:“中饭和晚饭吃得都是工作餐,一群人在会议室里吃得别别扭扭,菜也没有你做的好吃。”
“早知道你给我做了小龙虾,这单生意不做也罢。”
“章澈这个混小子竟然敢吃我的小龙虾,他等着后悔吧。”
“你生病我担心坏了,高速公路上,我让承安飙到了两百码。”
“今天一天都没发病,提取的信息素没用,你不用担心。”
“手环好久没响过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不用带了。”
……
秦至简一边嫌弃自己像个小老头,碎碎叨叨念个没完没了,一边又期盼言诺快别哭了。
也不知哪句话惹得言诺不开心,他哭得更大声了。
生病让他嗓子不适,嗓音提高,声音中都带上了令人心疼的沙哑,仿佛一个濒死之人发出的最后哀嚎。
“不哭了,不哭了,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细密密的哭声让秦至简心如刀割,他束手无策地指望omega能给自己一点提示,他好对症下药。
秦至简哪里都没有错。
他的病真的要好了,他不再需要自己了。
从成为秦至简的药的那天起,言诺便知道,终有一日,秦至简的病会痊愈,他们会分离。
可当这一天快要来临的那一刻,浓浓的不舍爬上言诺的心头。
这段时间盘旋在脑海里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糟糕,他好像真的喜欢秦先生。
不是因为秦先生很多优点他才喜欢秦先生的,而是因为他喜欢秦先生,才会觉得他身上到处都是闪光点。
打从一开始,他就弄错了逻辑关系。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言诺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却是分离在即。
言诺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无法说出口的爱恋让他心生委屈,他噘起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您没有给我冲牛奶。”秦至简微微一愣,他以为的十恶不赦就是这件事吗?
蓦地,秦至简哭笑不得,他拿起刚才抽出来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言诺的眼泪,温声细语地哄道:“小祖宗,你别哭了,我去给你拿退烧药,等烧退了,再给你冲牛奶好不好?”
他越温柔,言诺越难过。
“不好,我就要您给我冲牛奶。”
向来乖巧听话的omega不配合地摇头,发烧令他头晕脑胀,一摇头,整个上半身都晃晃悠悠,随时会摔倒的模样。
秦至简担惊受怕地扶着他的肩膀。
言诺小脑袋一歪,趴在秦至简肩头,脑门抵着秦至简的脖子,鼻梁蹭着他的下颌线,委屈巴巴地哭道:“您说好每天都要给我冲牛奶的,少一天都是食言。”
和秦先生在一起的日子进入倒计时,冲牛奶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至少在秦先生彻底说出不需要他之前,他都可以陪在秦先生身边,言诺借着生病和作为药的资本,难得地放任自己耍一回无赖。
没想到言诺也会耍无赖,耍起无赖竟然这样可爱。
秦至简好笑道:“好好,小祖宗,别哭了,我这就给你冲牛奶。”
言诺哭哭啼啼地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滴在秦至简手背上,烫了秦至简一下。
秦至简揉了揉他的头,起身去冲牛奶。
言诺一把抓住他的手。
秦至简回头看他。
言诺抽抽搭搭地说:“您别走。”
秦至简失笑:“不走怎么冲牛奶?”
言诺从被子里爬出来,跪在床上,抬起双手。
秦至简往床边靠近些,言诺两手从他脖子两侧穿过,抱紧他的脖子。
秦至简一怔,回抱住他,omega立刻抬起双腿,环抱住他的腰,像只可爱的无尾熊攀在他身上。
秦至简怕他掉下来,两手托住他肉呼呼的小屁股。
他颠了颠手里的重量,零食不离手的人,怎么才这么点重量,小屁股倒是很多肉,估计肉全长在这里了。
言诺黏黏糊糊地用脸蹭了蹭秦至简的脸,湿热的泪水蹭了秦至简一脸。
这是清醒时,言诺绝对不会做的事。
他悲哀地想,如果时候秦至简问起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就假装烧糊涂,什么都不记得好了。
秦至简没有丁点儿的嫌弃,言诺的主动让他心花怒放,他轻吻着omega长长睫毛上挂着的泪水,抱着他下楼。
牛奶冲好,到最后秦至简也没让言诺喝,好在言诺并非非喝牛奶不可。
他在秦至简的哄劝下,吃下退烧药。
秦至简依着他,把冲泡好的牛奶放在床头。
两人像以往一百多个日子一样,躺在同一张床上。
人家是酒壮怂人胆,言诺是借病壮胆。
他翻了个身,从自己的被子里钻出来,钻进秦至简的被子里,抬起一侧的腿和胳膊,搭在秦至简的身上,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严丝合缝地贴紧秦至简。
言诺沙哑着嗓音道:“秦先生,晚安。”
秦至简猝不及防,被言诺拥了个满怀,他抱紧怀里烧热烫的omega,在他额头轻轻地啄吻:“晚安。”
分别确认自己的内心,并未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一个借着生病的幌子,另一个借着照顾病患的幌子,安静地享受这份难得甜蜜的时光。
第70章
秦至简一夜没睡。
言诺烧得很高,既不愿意去医院,也不配合测体温。
秦至简喂他吃下退烧药,等他睡着后,才用红外线体温枪测量他的体温。
39°6,很高的体温。
秦至简不放心,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确定不是非要送去医院后,每隔半个小时给言诺测量一次体温。
一旦体温有上升的迹象,他决定不顾言诺的意见,直接把人送去医院。
幸好这场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天亮的时候,言诺的体温已经降到了37°5。
秦至简一夜未眠,言诺睡得也不踏实,发烧让他一会儿怕冷,一会儿又怕热。
怕冷倒也好,秦至简抱着他,很快就能熬过去,可怕热就难办了,天热炎热,生病的人比较娇气,言诺烧糊涂了不愿意配合,秦至简使出浑身解数,才让他安安生生地裹在被子里睡觉。
*
言诺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时间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窗帘紧闭,遮光性太好,光线一点儿透不进来。
言诺想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却没能抬起手臂来。
他虽然躺着,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体笨重,原以为是生病造成的这一切,突然,耳畔传来秦至简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醒了?”
言诺身体僵住,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在动。
是秦先生的手臂。
言诺这才意识到他和秦至简躺在一床被子里,而他的身体正被秦至简以桎梏的方式拥抱着。
他的后背贴着秦先生结实的胸膛,男人有力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
秦先生的手很大,仅用一只,就将他两只手腕轻松抓住,而男人的腿正锁着他的双腿。
言诺:???
言诺又惊讶,又疑惑。
秦至简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些啼笑皆非的无可奈何:“昨晚你真的太不老实了,不这样睡,你一直踢被子。”
昨晚?
秦至简放开对言诺的禁锢,又问:“你生病的时候都这样吗?”
轰——
昨晚的记忆一窝蜂地涌入脑海中。
言诺想起自己干的那些事,窘迫地两手抓住被角,一点点往上拉。他把脸遮住,只留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露在外面,慌张地偷瞄秦至简。
下一秒,言诺对上了一双含笑的双眸。
秦至简嫌少笑,更嫌少这样笑。
空气中所有的声音像是全部被按下了静音键,言诺只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他猛地拉起被子,连眼睛也一并藏在被子里,咕哝道:“不是的!”
“哦?那就是针对我?”秦至简故意这么说。
言诺躲在被子里着急忙慌地解释:“我没有!”
秦至简无声地咧嘴一笑,隔着被子拍了拍言诺:“出来,再量xia体温看下烧退了吗?”
一来是昨晚做的丢人事,二来是言诺彻底确认了自己对秦至简的感情,此刻他正害羞,哪有颜面见秦至简。
他死死地抓着被角说:“好了,不用量了。”
“你说了不算。”秦至简扯了下被子,没扯动,小家伙这是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吧,“再不出来,我掀被子了。”
秦至简出声威胁。
言诺考虑了一下alpha和omega之间的力量悬殊,放弃挣扎,把手伸进被子里揉了揉脸,偷偷在心里鼓舞自己,让自己表现正常一些,才像一只地鼠般,一点一点地从被子里冒出个脑门来。
秦至简拿起红外线体温枪。
36°7,总算退烧了。
秦至简悬着心放下。
言诺问:“几点了?”
秦至简扫了眼手机屏幕:“九点一刻。”
今天是星期一,工作日,言诺“噌”得一下从被子里坐起来说:“上班迟到了!”
他烧了一夜,脸色惨白,嘴唇干得起皮,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秦至简让他再躺一会儿:“今天给你放假,把身体养养好再上班,仿佛病情仿佛。”
言诺点点头,又问:“那您呢?”
秦至简可是个著名的工作狂。
秦至简睨了他一眼:“怎么?我这个老板给自己放一天假不行吗?昨晚照顾你一夜,我都没合眼。”
他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眼下泛着熬夜后的青黑色,言诺心疼不已,急忙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怕您为了我耽误工作。”
说到这里,言诺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害得秦先生耽误工作了。
omega的脑袋沮丧地耷拉下来,秦至简揉了揉他乱糟糟的软发:“最重要的工作昨天已经搞定了,最近一周都没事,公司有承安盯着,不会有事的。”
言诺心里好受了一点,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秦至简问:“饿了?”
言诺点点头,他没力气做早饭,摸来床头柜的手机,发现已经没电到自动关机了,只能求助于秦至简:“秦先生,您叫个外卖吧。”
秦至简挑起下巴,朝着床头柜上的牛奶扬了扬:“我以为你想喝牛奶。”
言诺的脸“唰”得涨红,昨晚他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吗?为什么要以那样的姿势逼迫秦至简给他冲牛奶。
做也就算了,偏偏他烧得意识模糊,只记得秦至简的肩膀很有力,怀抱很暖和,其他的细节却回忆不起来。
那感觉就像是醉酒时吃了一餐满汉全席,只知道自己吃了,不知道吃得味道,亏大了。
他在发怔的表情很好笑,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嘟嘴,秦至简感觉自己在他脸上不仅看到了后悔和懊恼,还看到了恨铁不成钢。
恨铁不成钢?
什么情况?
秦至简问:“在想什么?”
言诺连连摇头:“秦先生,您想吃什么?”
秦至简打开外卖软件:“我都行,你刚退烧,吃点清淡的吧。”
两人最后分别叫了一份粥。
外卖店就在别墅附近,不一会儿便来派送了。
言诺等秦至简离开,仅剩他一个人的房间里,他的大脑终于能正常工作了。
昨天秦至简“消失”一天,加上生病的人精神脆弱,容易悲观,他才会哭个不停,想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