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这些评论里，少不了掺杂几条讨论他长相的，似乎不露脸就和丑划上了等号。
　　那些话说得极其难听，言诺却面不改色地自动无视。
　　做up主的这些年，他早已对这些言论习以为常。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还不如抓紧时间做正事。
　　言诺放下手机，打开双肩包，一眼看去，里面满满当当装得全是零食。
　　言诺伸手，在包里掏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把淹没在零食堆里的笔记本掏出来。
　　他把笔记本放在一旁，然后一股脑把所有的零食全部倒在沙发上，再一袋袋放在秦至简办公室的茶几上。
　　言诺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尤其是对他热爱的事物。
　　他先根据记忆中的味道，在本子上记下对所有零食的评价，然后再一袋一袋的尝，一袋一袋的记下最新感受。
　　他如同美食节目中的饕餮大师，每换一种零食，都要事先漱口，以确保自己尝到的味道，是最纯粹的。秦至简的办公桌正对着休息区，每当他抬头，就能看到言诺。
　　以往言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玩ipad，今天一反常态，表情严肃，看上去十分专注，就连信息素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若不是茶几上摆放的是零食，秦至简还以为他正在战场上挥斥方遒呢。
　　“你在做什么？”
　　秦至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对面，言诺猛然回神，一五一十地回答：“在尝零食。”
　　秦至简“嗯”了一声：“我知道。”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言诺，听到这三个字，才被秦至简拉回现实世界。
　　他的回答，是个人看到都明白，秦至简的提问显然更深一层。
　　言诺腼腆地笑了笑：“我在为第一期直播做准备，第一期我准备给大家推荐好吃的零食，我先自己测评一下。”
　　秦至简见他说着说着，笑容不见了，眉眼间也带上几分愁容，心也跟着一紧，关心的话自然而然地出口：“遇到什么困难了？”
　　“有几种零食，我记得很好吃，刚才尝过之后，又觉得一般般。”言诺把笔记本递给秦至简，“您看，第一行是印象中的味道，第二行是刚才尝过的。我自己吃差距都这么大，怎么推荐给吃友？”
　　“口味这种事，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说不准的。”秦至简看向手里的笔记本，入目的字迹让他眼前一亮，想到四个字——人如其字。
　　言诺笔迹瘦劲，透着灵气，和他性格一样，看上软糯温和，又坚韧不拔。
　　秦至简问：“你的字很好看，是不是练过？”
　　“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书法。”那时候言诺身体不好，不能出去玩，只能做一些在家可以做的事情。
　　“是瘦金体吗？”
　　言诺点点头：“您能看出来？”
　　“你很有天赋。”说着，秦至简又看了几眼言诺的字，十分喜欢。
　　“没有啦，练得比较多而已，那时候我不能出门，就把精力全部花在练字上了。”言诺被他夸得不好意思，继续刚才的话题，“道理我都用懂，但测评这种事，我想更进准些，虽然大部分零食不贵，但如果有人看到我的推荐去买，回来又不喜欢吃，心情一定会非常糟糕的。”
　　秦至简直视着他：“这种事不可避免。”
　　“我也知道。”言诺叹了口气，“就像美妆博主卖安利前，会介绍自己的肤质一样。到时候我就把我无辣不欢地口味打在屏幕上方。虽然这样推荐的范围很窄，但精准度会提高不少。”
　　话虽如此，但言诺还是提不起劲来，别看他平时对其他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在他喜欢的事情上，他比谁都高要求自己。
　　秦至简见他不住唉声叹气，愁容满面，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
　　100%的匹配度，随着两人相处时间越来越多，对他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来，秦至简下意识地想让Omega重展笑容：“我喜欢吃甜的，如果我全部尝一遍，再告诉你我的感受，对你有帮助吗？”
　　“当然有！”言诺也想过找许多不同口味的人来对同一种零食测评，可他现在必须寸步不离秦至简。离开的话，又不好上街随便抓人问，秦至简提出可以帮自己做测试再好不过了，只是……“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会，正好有点饿了。”一点也不饿的秦至简回答道。
　　言诺献宝一般从零食里选出一块饼干，掰了一口递给秦至简：“那您先尝尝这块饼干，黑糖味，超甜的。”
　　他的手就在秦至简嘴边，似乎是准备喂他。
　　这跟秦至简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想自己来，可言诺等不及似的，手又往前凑了凑。
　　饼干只有一块，本来就不大，还被言诺掰过两次。
　　秦至简就着言诺的手，把饼干吞吃入腹后，也没想明白刚才他想的那些和他的举措有什么关系。
　　“好不好吃？什么感觉？”言诺乌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秦至简。
　　秦至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启启合合的fen嫩嘴唇，心想：我这是怎么了？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把注意力放在味蕾上，一边感受一边说：“饼干很酥，黑糖味很浓郁，但是有点太甜了，吃完后嘴巴里一直都是这股味道。”
　　竟然有秦先生都觉得甜得受不了的食物？
　　言诺颇感新奇，记下秦至简的感受后，又在最前面写了一个“秦”字：“那这片猪肉脯呢？”
　　就这样，秦至简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尝遍了言诺带来的所有不辣的零食。
　　言诺放下笔记本，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道：“太谢谢您啦！让我又多了一位测评人。可惜杨挽星跟我一样喜欢吃辣的，不然我又可以多一位测评人。”
　　“这不简单。”秦至简下巴冲门一抬，“外面有现成的六位。”
　　言诺摆手道：“不能麻烦大家，大家都有工作要做的。”
　　秦至简眉梢微挑：“我司有茶歇时间，今天给大家换点不一样的。”
　　于是，六名助理经历了一次不一样的茶歇，连带今日来秦至简办公室汇报公司的各主管、经理也一个不落。
　　当天，鸿远公司的各种大大小小内部群全在讨论，秦总也太宠他的小男朋友了吧，看这架势，今年就会结婚，然后三年抱俩了吧。


第24章
　　晚上睡觉前，言诺放下满是笔记的笔记本，和秦至简商量：“秦先生，明天我想去公司食堂做几道菜感谢大家，可以吗？”
　　秦至简直直地望着他，啧了一声：“主意是我出的，人也是我找来的，你是不是应该先感谢我？”
　　言诺“啊”了一声，他怎么把秦先生忘了。
　　言诺惭愧地垂着脑袋，小声说：“是应该，您想要什么呢？我除了做饭，什么也不会，而且，我给你做了好多回了。”
　　言下之意，这个感谢方式太日常、太普通了，已经被他用烂了，一点儿也没诚意。
　　秦至简见他模样沮丧，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道：“给我个拥抱吧。”说完，把自己也吓了一跳，而一旁的言诺，早已羞得说不出话了。
　　秦至简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信息素好像不太够。”
　　言诺松了一口气，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事关治病，言诺的接受度像是有了弹性，他张开双臂，将羞赧抛之脑后，坦然地给了秦至简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一直抱着不撒手，言辞间满是关切：“这样够吗？秦先生，您好点了吗？”
　　秦至简被他紧紧搂着，Omega的腺体触手可及，只要他低下头，就可以标记他，而Omega却没有一点危险意识。
　　他难道不知道，即便自己生病，也是一个正常的Alpha吗？
　　秦至简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拍拍言诺的后背，示意他松手：“好多了，谢谢你。”
　　言诺不放心，掰着他的手，伸长脖子看手环。
　　信息素紊乱指数59%，再高一点就要要蓝色预警了。
　　难怪秦先生突然向他索要拥抱，他一定很难受吧。
　　言诺担心地看了秦至简一眼，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一般说：“以后每晚睡前我都会给您一个拥抱！”
　　“……”拒绝的话在秦至简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被他吞回去，“晚安。”
　　言诺弯起嘴角，一如既往道：“晚安，秦先生。”
　　*
　　秦至简发现言诺这两天不太对劲，做事情魂不守舍的，直到直播当天的前一个小时，他发现言诺做饭时把醋当成酱油放了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秦至简问：“要开直播了，紧张？”
　　“是啊，第一次开直播，好怕会冷场。”言诺把菜丢回锅里，加了些糖，直接改成糖醋口。
　　他动作熟练，几下就把菜回炉重新做好了，出锅前特地尝了一口，没问题，这才盛出来。
　　秦至简靠在冰箱门上，安慰道：“你用不担心，就像这道菜，即便做坏了，也能挽救回来，你要相信自己。”
　　言诺现在一点儿信心都没有，秦至简安慰了一通，他摇了摇头道：“您没经历过失败，您不懂。”
　　秦至简好笑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失败过？”
　　言诺呆了一呆：“您失败过？”
　　秦至简勾唇一笑：“谢谢你把我看得那么厉害，但让你失望了。”
　　言诺好奇道：“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其实也不是件特别的事，再商场上被对手坑是常见的事，那是秦至简的第一单生意，然后他反过来也坑回去，并让对方十倍奉还。
　　言诺听得津津有味，连带紧张感也消去大半，被秦至简一提醒，发现距离直播不到二十分钟了。
　　直播地点定在客厅，言诺早就把ipad、支架、麦克风等直播设备准备齐全。
　　零食也早已整齐地排放在茶几上，还有他记满笔记的笔记本。
　　言诺怕有遗漏，又去检查一遍，他还没来得及紧张，已是八点准，他的直播时间到了。
　　言诺一上线，直播间密密麻麻弹出吃友进入直播间的消息。
　　言诺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吃友们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
　　他才说一句话，直播间就的弹幕就炸了。
　　“啊啊啊啊糯糯的声音太好听了吧！”
　　“啊啊啊终于等到了！手机都快被给戳出洞了！”
　　“这是什么神仙美手！手指又细又长，好想舔！”
　　“低头看了看我的手，不……他是爪子，他不配叫手TAT”
　　“我以为糯糯叫糯糯是因为第一次做的是糯米粥，没想到是因为声音软糯。”
　　……
　　言诺笑了一声，说：“确实是因为糯米粥，我本人很硬汉的！”
　　他声音温软清脆。
　　“？？？你对硬汉有什么误解？”
　　“这手、这小身板，看上去就很不硬汉好嘛！”
　　“请给我糯一点Omega的尊严，我宣布，从今天起我糯就是这世界最硬的汉子。”
　　弹幕应接不暇地在屏幕上滚动，直播间里气氛活跃，有几条和露脸有关的弹幕一出现，很快就被刷没了。
　　是的，言诺没有露脸，他用ipad直播的，正式直播前，他特地调整过支架的角度，让ipad与茶几四十五度倾斜，确保拍不到他的脸。
　　与ipad平齐放着的是言诺的备用手机，专门用来看弹幕，和粉丝互动。
　　言诺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备用手机，能第一时间来他直播间的，都是关注他很久的吃友，就像一条微博评论说的那样，一碗糯米粥的粉对于他的长相早就佛系了。
　　悬在言诺心头的大石头去掉一个，言诺顿感轻松，打招呼环节结束，紧跟着就是今日的直播主题——分享临时。
　　言诺和上次在秦至简办公室一样，一袋一袋拆零食，不同的是，他一边品尝，一边描述零食的味道，然后结合笔记，给出自己的判断，什么口味的人群喜欢吃这种零食。
　　直播前言诺与秦至简商量好，他直播要说很多话，可能会打扰到秦至简，所以在他直播期间，两人就不在一块了。
　　为了这事，言诺特地去医院提取了三瓶信息素给秦至简做备用，他怕不够，特地在直播前主动拥抱了秦至简五分钟。
　　拥抱结束，两人身上沾着彼此的信息素，一时难分彼此。
　　秦至简心绪纷乱，瞥了眼手环，信息素紊乱指数不断波动，差点就飙过了60%。
　　他摸了摸手环，把屏幕转向自己，不让言诺看。
　　言诺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作为一个Omega，主动拥抱非自己伴侣的Alpha是件极为羞臊的事情，可面对的是情况特殊的秦至简，他便一脸真诚。
　　言诺左思右想，依旧不放心，郑重其事道：“秦先生，您如果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立马关了直播来帮您。”
　　秦至简问道：“突然中断直播不好吧。”
　　言诺目光坚毅：“有什么不好的，什么事能比您的身体更重要？”
　　秦至简坐在书房里，公务被他丢在一旁。
　　他打开刚下好的w站，手机屏幕中立刻出现了他熟悉的客厅和熟悉的Omega。
　　言诺从来不对他设防，虽然没直说过自己的账号，但秦至简推测一番，很快搜到了他的主页。
　　Omega正在介绍一款面包圈，秦至简耳边回荡着他刚才说的话，突然觉得“身体”二字十分多余。
　　秦至简从来不看直播，但并非完全不了解。
　　屏幕下方滚动着吃友们的弹幕，屏幕中间时不时闪过一些花里胡哨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