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他为什么一直提示我无法拾取？”
　　陈于鉴条件反射地回答：“因为智商不够？”
　　这是个梗，是策划团队测试BUG的时候打嘴仗创造的，“您智商不够无法拾取该道具”，小花还一度想要加到系统提示里，最终因为可能被玩家投诉而作罢。
　　小正太居然信了：“那我去喝杯牛奶。”
　　房间里传来凳子移动的声响，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也清晰地很，随后，小正太放下杯子，继续捡道具。
　　依旧失败。
　　小正太强行装作若无其事，语调镇定如常，问话里却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师娘，喝了牛奶还不够？是不是还要吃点钙片？”
　　陈于鉴都快笑死了。
　　“哈哈哈师娘逗你的，你打开背包，里面有个伪装道具，只有使用后变成魔族身份才能捡这个情报。”
　　对面的麦呼哧了几声。
　　陈于鉴敏锐地察觉到他在小声自言自语，调大了音量才听清楚。
　　“师娘是女孩子，不能凶她。我要克制。”
　　陈于鉴再次笑抽，再次发现女孩子的身份特别好用。
　　妈耶，老司机的帖子说的还真对，养成真好玩！这娃跟澜澜小时候一样可爱！
　　可惜漠老板没听见这一幕。
　　欧阳莫正好进来拿资料，看见他笑得浑身直颤，挑着眉多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开心？”
　　陈于鉴：“游戏里收了个徒弟，应该是个小孩子，萌死了。”
　　他说了墨子熙的窘事。还特别强调强装高冷卖萌简直就是犯规。
　　欧阳莫：……
　　他不大懂笨笨的品味。
　　几分钟后，墨子熙十级，再完成两个送信任务就能出新手村了。漠老板也回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个猫耳道具，戴在角色头上，开麦问陈于鉴：“萌吗？”
　　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不带丁点情感起伏。
　　陈于鉴差点吓傻了：“帮主你刚刚……去嗑-药了？”
　　剧情走向跟预想的不一致，大佬光速收起了道具。
　　一分钟后重新开麦：“抱歉，刚刚是我弟弟。”
　　陈于鉴一想，也是，这么幼稚的事，也就火烧云能干得出来。
　　他正想到火烧云呢，火烧云已经自己跳了进来。
　　“哇，帮主你房间怎么这么多人！”
　　谎言随时可能被拆穿的漠老板冷漠开口：“作业写完了？”
　　火烧云：“……写完了，今天的明天的都写完了！呜哇，秋秋一直没上线，我这不是无聊嘛，刚好看见这里有个人和我同学名字好像，就进来瞧瞧。”
　　他说的就是墨子熙。
　　墨子熙也听见了他声音，犹豫着问：“你是小辉？”
　　火烧云：“啊咧？？”
　　墨子熙：“我就是子熙，你也在玩这个游戏吗？”
　　火烧云：“哇真的是你啊！你居然也玩网游了！！”
　　随便收个徒居然机缘巧合收到了火烧云的同班同学，陈于鉴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慨一句“缘~妙不可言~”。
　　拿真名当游戏ID的墨子熙也是个狠人。
　　两个小朋友认亲认得很愉快。
　　陈于鉴之前已经确认过了，墨子熙还真是小正太，学霸那种，九岁跳级念初二。以此推断，火烧云，嗯，也是个初二小朋友。
　　“胡说！过完暑假我就初三了！”火烧云强行辩驳。
　　陈于鉴寻思着，他这落弦逐风的人设好歹是秋霜浓的闺蜜，决定趁机出手，一举斩断少年郎注定没有结局的单恋。
　　“那你知道秋秋多大了？”
　　火烧云的声音微微颤抖：“多……多大了？”
　　陈于鉴不可能报自己的真实岁数，干脆参考了澜澜的：“刚刚大学毕业，二十一岁了。你死心吧，她不可能和小朋友情缘的！”
　　火烧云那头隐隐传来抽气声。
　　好半天，他才组织好措辞：“那又怎么样！不就差七八岁嘛！等等我就长大了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姐弟恋一点都不稀奇！”
　　陈于鉴坚持不懈地给他泼冷水：“哦，等你长大，她都三十了，你觉得她等得起？”
　　火烧云：“……哼，大不了，大不了我等她离婚！我就不信了，我这么帅，到时候还挖不了墙角？”
　　墨子熙小朋友倒抽了一口冷气。
　　听着亲弟弟慷慨激昂立志要当男小三，漠老板显然也不苟同：“还是作业太少了，明天我打电话过去，多给你请几个家教。”
　　火烧云：“……”
　　火烧云哭着跑了。
　　临走之前还在威胁陈于鉴：“不许告诉秋秋我的年纪！不然！我肯定会在爸爸妈妈面前说你坏话！就算我哥再喜欢你，我也能让你进不了我家门！”
　　陈于鉴冷漠脸，不跟他争辩。
　　真是对不起呢，秋秋已经知道了。
　　他跑的太快，漠老板甚至没来得及封他ID。
　　不过，报应总会来的，漠然随风很快就在游戏里把火烧云扔进了小黑屋。
　　小黑屋，玉虚山最低级帮会分组，禁止频道发言，禁止查看帮众信息，禁止从帮众列表组队，连修理费都要自己掏。
　　火烧云在世界频道刷了一片“啊啊啊啊”。
　　漠老板开麦，似乎在安慰陈于鉴：“你应该知道了，火烧云是我弟弟。不过他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他在家没什么话语权。”
　　何止没有话语权，简直是食物链最底层。
　　陈于鉴无所谓。
　　反正他又不会跟漠老板奔现。漠老板自己也下过定义，情缘只是游戏里绑定的玩伴而已，止于网络，火烧云说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们。
　　墨子熙小朋友听了好大一场八卦，虽然没听懂，也直觉气氛有点不对，没好意思开麦，在队伍里打字。
　　[队伍][墨子熙]：那个，大师父，师娘，我出新手村很久了，这里有个任务不会做……
　　陈于鉴大手一挥。
　　做什么任务，你可是我陈日天的徒弟，带你刷本儿去。
　　五分钟后，低级副本里，漠老板在前面勤勤恳恳地戳着怪，陈于鉴点了跟随，陪着墨子熙唠嗑。
　　[队伍][墨子熙]：师娘，为什么只有大师父打怪，我们不用打吗？
　　[队伍][落弦逐风]：因为师娘是个柔弱的乐修，小墨墨是个脆弱的新手，大师父最厉害，当然大师父打啦。
　　墨子熙似懂非懂，但乐修很柔弱这个想法，就此埋下。
　　直到很后来，满级后在竞技场被另一个犀利乐修打爆狗头，墨子熙倒地之前，平生第一次爆了粗口。
　　谁特么说乐修柔弱！师娘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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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更零点~


第四十七章 【一更】
　　漠然随风似乎挺忙, 不到八点钟就说下了。
　　他询问情缘：“加个好友方便联系？”
　　陈于鉴觉得也可以。
　　都是情缘了, 游戏外加好友一起约着上线也很正常。
　　于是, 他调出语音软件界面, 申请加漠老板好友。
　　漠老板：“……”
　　“嗯？”
　　“……没事。我下了。”
　　陈于鉴赶脚大佬真是奇怪。
　　他又带着墨子熙刷了两次本，小朋友也要下线吃饭写作业了。
　　正好欧阳莫做好了晚饭在客厅叫，陈于鉴就和他愉快地道了别。
　　晚上吃的尤其丰盛。
　　红烧茄煲, 爆炒腰花，玉米芙蓉虾，配了枸杞冬瓜汤。
　　上不上火不知道, 反正陈于鉴是塞的直打嗝。
　　吃完饭, 欧阳莫去收衣服。借住这两天，他做了不少家务，把陈于鉴屯了几天的脏衣服都洗了，堪称升级版的田螺姑娘，还是最帅的性转版。
　　陈于鉴坐在电脑前, 看他把自己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放进衣柜，心里又害羞又感动，复杂的很。
　　里面还有他的小裤裤呢, 欧阳同学居然一点都没嫌弃。
　　还没来得及说出感激的话，又眼睁睁看着欧阳莫开始收拾行李箱。
　　“诶？你要走了？”
　　欧阳莫站起身，冲他微笑, “前两天某人还让我去住酒店, 现在不舍得了？”
　　的确不舍得, 男神看一眼少一眼的。但这话他不可能说出口。
　　“也没有, 工作重要。你……有空的话，可以常来玩。”
　　“我明天的飞机，还要住一晚。”欧阳莫逗他，“要不要效仿古人抵足夜谈？”
　　“……”
　　陈于鉴转着轮椅落荒而逃。
　　直到关上澜澜房间的门，他还觉得脸红心跳的厉害。
　　陈于鉴懊恼地拍了把轮椅扶手，只恨自己不争气。
　　他要是脸皮厚点，好歹能顺势睡欧阳同学一晚啊！哪怕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也算给这段无疾而终的单恋画上个圆满的句号。
　　人生匆匆数十载，还有几个八年？欧阳莫早举家搬到了帝都，下次见面，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说不定，那时候他们都成了老头子，他一个孤家寡人，还得眼睁睁看着欧阳同学炫耀孙子的女朋友。
　　“唉……”
　　陈于鉴一声长叹，脑补到后来，自己原谅了自己。
　　两害相权取其轻，跟蹲号子比起来，果然还是留点遗憾好点吧。万一他热血上头真把男神那啥了呢。
　　……
　　第二天是周一。
　　陈于鉴恢复的七七八八，好歹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头上的伤口也收了血痂拆了纱布，就没有再续假。
　　老黄之前提过，周一要跟月光集团的代表签订合同，他也记挂的很，想去公司近距离围观。
　　早上七点陈于鉴就起床了，坐到餐桌前跟欧阳同学吃“最后一次”早饭。
　　鸡丝蘑菇粥配酱黄瓜，鲜美又养生。
　　“澜澜明天才回来，我给你做好了两天的饭菜，贴了标签放在冰箱里，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饭在电饭煲，如果觉得太硬就加点水再煮一次。”欧阳莫洗碗的时候说，“我中午的航班，待会就得出门，还得去市中心接个同事。你记得明天去医院复查。”
　　陈于鉴咽下一口饭后水果，弱弱举手。
　　“那个，你租了车对吧？”
　　“嗯？”
　　“我今天有事得回去上班，也在市中心，你能顺道捎我不？”
　　欧阳莫顿时拧起了眉，“听话，医生说你至少要休息一周。”
　　陈于鉴摆摆手，无所谓道：“我去公司又不工作，一样的，有同事看着还方便点。而且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合同要签，我不放心，得去看看。”
　　这个说法欧阳莫可以接受。
　　半个小时后，他把行李箱和陈于鉴一起搬到了车里。
　　陈于鉴坐在副驾驶，默默调整座椅角度，好让自己躺的舒服点，并能悄无声息地偷看欧阳莫。
　　他报了地址，导航显示，周一早高峰，预计二十六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有没有想听的歌？”欧阳同学顺手打开车载音箱。
　　陈于鉴想了想，“《东风破》吧。”
　　欧阳莫似乎很意外他会听国语歌，挑了挑眉，多看了他一眼。
　　音箱联网，他很快就搜到了杰伦小公主的专辑。
　　黑色库里南缓缓启动。
　　钢琴和二胡的合奏响起，离别之感漫溢车厢。
　　“一盏离愁孤灯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陈于鉴心神沉浸在悲伤的曲调里，偷偷打量欧阳同学的侧脸。
　　他的确很少听国语歌，只有周杰伦的是例外。这歌里字字句句，唱的都应和他此时的心境。
　　结局我早已看透，从不敢同你诉说我的等候。
　　点下这首歌，已经是他最后的勇敢。
　　欧阳莫专心开着车，侧脸坚毅，仿佛没有在听。
　　陈于鉴轻轻闭上了眼睛。
　　等红灯的时候，一曲将终，尾音还剩几秒，欧阳同学拨了拨音箱，切了下一首歌。
　　属于上个世纪的音调顷刻席卷耳膜。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爱你有几分~月亮代表~我的心~”
　　邓丽君甜美的嗓音激得陈于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顷刻被打散。
　　神特么《月亮代表我的心》！
　　“抱歉，应该是歌单随机播放。”
　　瞥到陈于鉴一言难尽的脸色，欧阳莫直接关了音箱。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只剩无尽的尴尬。
　　直到车停在公司楼前，陈于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时候告别了。
　　他有些垂头丧气。
　　欧阳莫倒还好，停好车，扶他下来。
　　天灵工作室是一栋独立的四层小楼，楼前就有椅子。
　　欧阳莫将他安置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看周围，问陈于鉴：“有人接你吗？”
　　陈于鉴缓缓点头，“我给同事发信息了，你去忙吧，他们待会就下来了。”
　　“那……再见？”
　　“再见，一路顺风。”
　　陈于鉴目送着黑色SUV驶出绿化带，转过弯不见了，心里微微空落。
　　好像有一只满胀的气球突然多了个放气孔一样，一点一点地瘪下来。
　　然而这才是现实。
　　男神之所以是男神，就是因为，他高居云端之上，可望可思不可及。
　　闻讯而来的老张和小涵涵很快下楼，跟左右护法似的，架着老大往楼上走。
　　“啧，头儿，还没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