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遭夸下来,祁轶那点气也如云雾般消散了个干净。
严强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这回要做蒿子粑粑是因为他老婆想吃,女人怀了三个月身孕,孕吐得厉害,啥也不想吃,前天说想吃蒿子粑粑,严强这才赶紧把事情忙完,回来打算给自己婆娘做蒿子粑粑。
除了女人肚子里怀着的这个小的,严强还有个七岁的老大,是个男孩,这次去摘蒿子是老大带着去,因为家里没人,严强得守着他老婆。
临出门前严强好好交代了老大严小松,要他路上多照看程醉和祁轶,为了让儿子好好完成任务,他还从程醉送来的那堆零食里抓了一大把塞进严小松兜里。
说你的零食是人家送来的,吃人家的东西就得把人家的差事办妥了。
严小松是个泥猴子,跟严强小时候一个样,调皮归调皮,但办事稳妥,拿了零食就跟他爹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在场几个大人被他这老大似的模样都给逗笑了。
外面晒人,严强老婆还专门在屋里找了两顶帽子给程醉和祁轶,那和大城市里卖的布料太阳帽不一样,是乡下老一辈的老人用秸秆编织而成的,小麦色,中间往外凸,有帽檐,两边还系着绳子。
准备工作妥当,一行人就出发了。
蒿子这玩意儿其实可以人为种植,不过那也是大城市里才会种,乡下用不着种,往那种田野泥土路上走,在路边各种各样的杂草里就能找见它。
小少爷和祁总裁大城市出身,自然不认识蒿子,虽说小少爷来乡下住过一段时间,但你说让他认识什么草长什么样儿,那可真是难为他。
严小松当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他原本是没想着让这两人帮忙摘蒿子的,一看就是他爹口中经常说的富贵人家,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细皮嫩肉的要是伤着可就不好了。
因此严小松就抱着当个导游的想法,权当带着两个大老板旅游一遭。
可惜大老板之一程醉并不打算来个田野一日游,他抱着重任而来,可不能空着手回去。
三人里面只有严小松认识蒿子,在最开始告诉两人蒿子长什么样,一行人就开始寻找蒿子之旅。
杂草遍布的田野和湛蓝的天空一如往前,严小松稚嫩的声线顺着微风传过来,这一幕如此熟悉,熟悉得让程醉有种穿越时空之感。
小时候严强也是这样,带着他上山下河,一张嘴天马行空,春天的风,夏天的河,秋天的叶还有冬天的雪,那些东西在严强嘴里像是活了过来,透着迷人的气息。
严小松不是严强,可他是严强的儿子,有着和严强一样的脾性,他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蓝色背心和洗得有些发白的短裤无一不彰显着稚嫩和活力。
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严小松双手放在脑后,大摇大摆地走在程醉前面,那模样像是个睥睨天下的国王。
程醉心情很放松,嘴边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他一路上摘了不少草,但都被严小松否决了,说那不是蒿子,在第五次错认之后,严小松终于忍不住拿下了嘴巴里的狗尾巴草,将手里刚摘下的蒿子塞进程醉手里。
“程叔,你仔细看,蒿子是长这样的,它的根根是直的硬的,一株有几个分叉,从正面看过去是绿色的,反面的话有点泛白光光……”程叔这称呼是严强让严小松叫的,严小松胆儿大,可年纪小,普通话说得好是好,到后面就不知不觉地串成了家乡话,“你晓不晓等哒?”
程醉把人小孩逼得普通话都不会说了,当下就哈哈大笑,瞅着严小松愁眉苦脸的表情,他捂着肚子连连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我都港得滴门明白哒,你门两个要哈市不晓等,那恩是有底点儿嘿!”严小松说着又往祁轶手里塞了把蒿子,不过大概是祁轶天生面冷,小孩塞蒿子的时候没敢抬头看他,匆匆塞完就跳开了。
祁轶一头雾水地看着程醉,问,“他刚才说什么?”
程醉勾着祁轶下巴,眼尾含情,贴着祁轶耳边口吐轻薄之语,“想知道啊?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祁轶是个实诚人,小少爷说要亲,那就亲。
所以他也没犹豫,捏着程醉的下巴对着那张红润的薄唇就吻了下去。
夏蝉不知道栖息在哪颗树上知了知了地叫,河流哗啦啦的流水声混着风摇曳树叶的晃动声,太阳刺眼且炽热,空气中漂浮着一缕燥热。
可这些都抵不过唇齿相接时的悸动。
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那砰砰砰的响动仿佛被风放大了无数倍。
绿水青山能缓解人的情绪,无际的田野能让人心胸开阔,祁轶和程醉接了无数次吻,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这个,让祁轶觉得格外心动。
两人吻得动情,丝毫没顾忌到场合问题。
严小松自言自语地走出去一截,等他手里抓了一把蒿子回头,看见的正是两个男人拥在一起接吻的画面。
白云高飘绿草茵茵,一对情侣站在田野边忘情拥吻。
本该是动人的画面,可惜唯一的观众是个七岁的孩子,孩子听到亲热这两个字都会红了脸,更别说直接观看到这种劲爆的场景。
于是严小松没控制住自己,喊了出来,“老子嗯哈市个小饿儿,你们硬是不要脸!”
七岁孩童的斥责顺着风传过来,程醉和祁轶分开,转头看向声音源头,却看见了七岁小孩踩着人字拖疯狂往前跑的背影,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追他似的。
程醉扶额,“完了,我们给孩子留下了心理阴影。”
祁轶默了一瞬,问道,“他说了什么?”
程醉答道,“他第一次说他说的那么明白咱们还认不出蒿子,觉得我们蠢,第二次说他是个小孩儿,我们……”
“不要脸。”没等程醉说完,祁轶接上了最后一句话,这句他听懂了。
两个大男人对上眼,也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神经,突地就笑了开来。
第95章 童年趣事
严小松收了零食,还是有敬业精神。
等程醉和祁轶追上他时,七岁小孩正坐在田野边吃布丁等他俩,想来那布丁是刚才严强塞进他手里的。
程醉买的都是些进口零食,包装上都是些英语韩语日语,乡下见不着这些。
不过虽然看不懂,但小孩吃得很开心,还糊了一嘴。
见两大人跟上来,严小松将剩下的布丁一口倒进嘴里,接着撩起背心下摆使劲抹了把嘴,把包装盒揣进兜里,他站起来拍拍屁股,道,“可算是跟上来了,一会儿天就越来越热了,咱赶紧摘完回吧,正午太阳可毒,能把你们晒出一层红皮。”
严小松都发话了,程醉当然也没异议,他都没异议,祁轶就更没异议了。
得益于严小松给的那把样品,接下来小少爷再也没找错过蒿子,有个当地人引路,加上当地人手脚麻利,动作快准狠,只花两个多小时一行人便摘够了蒿子。
按理说蒿子虽然可以吃,也属于草,直接接触肌肤还是会有点痒,可严小松不甚在意地抱着那一堆蒿子,硬是没一点心理障碍。
把人带到溪边,严小强将蒿子丢进水里,脱了拖鞋就一头扎进了溪水里。
一个猛子扎出来,严小松对岸上两人道,“你两洗洗吧,天热水也凉快。”
说完他又扎进了水里,从这头游到了那头。
溪水两边的岸上布满了石块,石块后面还有几颗树龄比较大的树,繁茂的枝叶延伸过来,提供了几块阴凉之地。
程醉找了块石头坐下,把脚放进水里,一阵凉意顺着脚心往上走,当真是惬意。
他唤祁轶,“叔叔,你也来呗,水里可凉快了。”
祁轶没做出过这种行为,事实上穿着拖鞋出门都不太符合他总裁的人设,可入乡随俗使他妥协,此时面对着小少爷的要求,他抿抿嘴,脱下拖鞋将脚放进了水里。
程醉被他这一出搞得愣了愣,紧接着笑了起来,“叔叔,反正你穿的也是拖鞋,又不像小松那样下河游泳,泡个脚而已,不用脱鞋,直接把脚放水里就行了。”
祁轶是真没想到这一茬,他前面看见严小松脱鞋,下意识地就跟着脱了,程醉这么一说,他愣了半天。
程醉见状乐得笑容收都收不住,他是真觉着这样的祁轶可爱得紧,高冷总裁下乡,总能解锁一些新的东西,比如说祁总裁不好意思的时候,眼睛会一直盯着某处看。
这样细细想来,其实祁轶是个脸皮很薄的人。
记忆里祁轶盯着他一直看的例子不少,比如说在床上的时候,比如说当初他告白的时候,再比如说他索要晚安吻的时候……数不胜数。
程醉不想让祁叔叔太无措,拿手抵着嘴咳了两声,收住笑扯开了话题,“叔叔我跟你说,我小时候也在这里洗过澡。”
乡下话游泳不叫游泳,叫逮澡。
每到夏天,村里的孩子们都会组队来这条溪里洗澡,冰凉的溪水会给人体降下不少温,家里稍微有点条件的小孩,还会带上两根冰棍。
那时候的冰棍五花八门,最喜欢吃的是七个小矮人,顾名思义,七个小矮人袋子里有七个小果冻大小的冰棒,五颜六色各色不一,当然一个袋子里也可能会有相同颜色的两个冰棒。
总之五毛一袋,数量众多,便宜实惠,深受孩子们的喜爱。
程醉自然是属于有条件的那种小孩,他刚来那会,大家都不愿意跟他玩,因为他是外来人员,而且又细皮嫩肉,和乡下小孩格格不入。
除了严强愿意带他玩,基本没人搭理他,后来还是靠着这一手七个小矮人收买了人心,让他成为了这群孩子中最受欢迎的存在。
“那会我们逮澡时会拿一个小水瓶,灌满水之后藏在溪水里的沙子底下,然后比赛看谁能最先找到它。”程醉说起童年趣事,眸子都亮了起来,“最先找到的那个会获得藏水瓶的权利,你知道孩子好胜心强嘛,为了能才能藏瓶子,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你呢?”祁轶问。
“我?”程醉指指自己,咧嘴一笑,“我就比较特殊,因为我是大款,能请他们吃小矮人,所以获得了第一个藏品瓶子的殊荣。”
程醉眯着眼睛如数家珍地说着小时候在这里度过的记忆。
比如祁轶屁股底下坐的那块石头是他以前最爱坐的,大家因为他请吃冰棍,都不会和他抢地方。
再比如他们会将芦苇杆砍成一段一段,然后握在手里抵着地上撒开,接着一根一根地挑出芦苇棒,规则是你一次只能拿一根,且不能碰动别的芦苇棒,最后他们玩完,会数数谁拿到的芦苇棒最多。
再再比如他们会挖一块湿泥巴,在手里做成一个碗状,再猛地砸向地上,比比谁的泥巴团能砸得最响,谁的能在碗中心砸出一个洞。
还比如他们会上山,走那些荆棘遍布的路,只为了在被滕蔓缠绕的小树上找到褐色表皮白色果肉的八月瓜。
又或者他们会爬上茶树,在那些细细的枝干上攀爬,纵使危险重重,他们也会勇往直前无所顾忌,原因是茶树上会结茶包,虽然偶尔会摘到一两个被蚂蚁咬过的,但这依然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
他们甚至还会下到小溪里,翻开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块,在石块下翻找螃蟹,有时候运气好会找到大螃蟹,有时候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翻出几条小蜈蚣。
还有抓蜻蜓,做弓箭,卡鱼……这些都是程醉经历过的夏天,那个已经远去,记忆却从未消失的夏天。
严小松在水里游了几个来回,将身上温度降下来后便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那石块暴露在太阳底下被晒得烫烫的,严小松屁股刚碰到,就跳了起来直呼屁股要被烫烂掉了。
小孩子行为举动自然又不做作,虽然用词有些粗鲁,但这举动仍旧逗得程醉捧腹大笑,就连经常冷着脸的祁轶眸子里都染上了一丝温度。
严小松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也跟着笑。
笑完一行人就在小溪里洗了蒿子,严小松为了方便,还把自己的蓝色背心脱了下来,把洗完的蒿子一兜,领着两人回去了。
回到家严强刚好做完饭,菜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除了腊肉炖板栗还有腊猪蹄,牛肉也做了不少,反正看着就很丰盛,程醉知道这是用来宴客的,腊猪蹄这些东西在乡下,只有过年才会拿出来。
而这个客,自然就是他和祁轶。
严强实诚,别人对他好,他也对别人好,甚至更好,程醉虽与他许久没见面,但记忆里的人还在,于是严强留他和祁轶吃饭时,他也没拒绝。
这汉子一片心意,辜负了伤人心。
大不了在别的地方给人补回来就是了。
第96章 你该多笑笑
吃完饭后休息一会儿,严强便开始制作蒿子粑粑。
前半部分的工作严强基本没让程醉和祁轶插手,这些活儿比较糙,虽然人还是记忆里那个人,可严强也知道小时候的玩伴身世了不得,这种粗活还是他来做吧。
后面程醉看得手痒,在最后一个打粑粑的环节时,他硬是磨着严强让他上手了。
小少爷是吸血鬼,虽说力气大,但打粑粑这活儿不止力气大就行了,还得讲技巧,得将蒿子和糯米完美锤在一起。
程醉显然不是干这种活儿的料,再说了他也就是过个新鲜瘾,所以玩了一会儿就又把工作还给了严强。
严小松给他爸打下手,没过多久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