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他动心。
那颗三十二年来从未为谁跳动过的心脏,为程醉跳了不止一回。
说实话祁轶这一生极少为人妥协过,毫不夸张的说,他甚至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祁家是他抗在肩上的一座大山,他从记事开始,就为了祁家而活。
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无聊且枯燥。
遇到程醉之后这一切开始变了,和程醉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新奇,祁轶觉得,充满未知的人生,尤其和程醉一起过的充满未知的人生,让人忍不住有些期待。
小少爷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
“在我死之前,我会保护他,陪伴他。我祁轶,这辈子只娶一个程醉。”祁轶不会说漂亮话,他前半句完全是照搬的程醉的措辞,可后半句,发人肺腑。
如今这个时代,并没有科技发达到男人也能生子怀孕的地步,纵使是吸血鬼,也不能完成这项逆天之举。
这意味着祁轶和程醉结婚之后,不可能会有孩子。
祁轶这个保证,即是在宣告忠诚,他对程醉,对这段婚姻的忠诚。
程妈叹气,重新坐回座位上,“也许就像亲家你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两孩子都这么说了,我们这些当妈的也只能由着他们去。”
祁妈拍拍程妈的手,宽慰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当初让他们两个住在一起,不就是为了现在么?既然都做了保证了,咱们就放宽心吧。”
程妈望着两人认真的脸,点了点头。
“你们两既然互相喜欢了,那挑个日子,先把订婚办了吧。”祁妈不出口则已,一出口就是大动作。
其余三个人都还没表态,祁轶先回应了,“不订婚,直接结。”
话一出口,在场几个人都愣了。
T市上层世家一般都是先订婚再结婚,订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保障后续结婚的顺利进行,以防出现变故,虽说不是结婚的必备程序,但也算是不成文的规则了。
“没有必要,我说了,只娶程醉一个。”祁轶表情认真。
他这话说的确实没错,祁程两家联姻,是因为他和程醉的血液匹配率,只要这个匹配率不消失,联姻就不可能存在毁约的情况。
加上祁轶自己又做了保证,所以订不订婚,压根不影响什么。
“阿醋你的想法呢?”两个妈妈思考半响,觉得也可行,但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还是得过问一下在场另一个人的意见。
今天的菜色很香,约莫是因为两个长辈来了,祁轶做的几道菜比平常更加好吃,程醉以为自己吃了碗凉面,食欲该降下来一点才是,但他明显低估了祁叔叔的手艺。
刚才话头转到祁轶身上后他就没忍住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谁知道就停不下来了。
当然祁叔叔说得那些话他都听见了,要是条件允许,他大概早就跳到祁轶身上去了。可长辈在跟前,他只能压下这股子躁动,化激动为食量。
此时听到点名,他慌忙吞下去嘴里的菜,放下筷子道,“我都可以,实话说这个世界没有比叔叔更适合我的人了,订婚和结婚的的对象对我来说都只有叔叔一个,所以我随叔叔的。”
说着程醉对一旁的祁轶送去了一个wink。
第51章 成为我的妻子吧
程妈望着自己那个嘴角还沾着汤汁的儿子,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先前一番告白又是郑重又是掏心,等话头转到了祁轶身上,他倒开始吃吃喝喝了,要不是程妈眼观鼻鼻关心地看到他和祁轶的互动,还真就以为这小子在逢场作戏了。
“既然这样的话,回头我找个师傅算一下日子,赶在暑假之前把事办了吧。”祁妈也不废话,当下拍板。
两长辈突击检查,吃了顿饭,顺带着把结婚的事给解决了。
走时程醉和祁轶把人送到了楼下,祁妈开了车,不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初夏的傍晚天边云霞萦绕,城南小筑位于市边,由于是高档小区,绿化做的特别好,每栋房子间距偏大,最高的楼层也不过二十。
小区里还建了人工湖泊以及几条回廊,主道路旁种了不少茉莉,六月正值花期,那白色点缀在绿植中,一朵朵开的正艳,空气中隐隐漂浮着一股清香。
程醉置身其中,没忍住深深吸了两口。
“叔叔,你去过乡下吗?”
“没去过。”祁家本家在T市扎根,土生土长的城里人,祁轶从小生在城里长在城里,从未去过那泥土气息满满的地方。
“我姥姥姥爷上了年纪后就搬去乡下住了,”蔓延在天边的火烧云像把钩子,勾起了程醉的儿时记忆,“那时候我还小,跟着他们在乡下住过一段日子。”
“那里空气清新,虫语鸟鸣,天特别高,云也特别淡,风会没有丝毫阻碍地吹过来,田野上绿油油,树上的蝉会没完没了地叫,河里的水特别清澈,甚至能看见游来游去的小鱼,翻开石头,还会发现几个螃蟹。”
程醉姥姥是南方人,姥爷是北方人,两人在战火纷飞的时代相遇相爱,南方女子为了爱情北上,程姥爷创立程氏,退休之后便陪着程姥姥回了南方,在乡下买了个房子住下了。
程醉七岁时程家遭遇了一场危机,程爸程妈分不开心照顾他,就把他送到了乡下姥姥姥爷那边住了段时间。
那是程醉童年记忆里最快乐的时候。
“我姥姥买的房子是个木板屋,特别古代,那屋子还带了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井水可凉了,夏天都不需要冰箱,把西瓜往里面一丢放上一两个小时,拿出来就是冰冰的。”
“屋子后面是一片竹林,那会儿我姥爷会砍了细细的竹子给我做弓箭。那时候水稻成熟后会割掉,田里就光秃秃的,我们那一片的孩子,都会在田里聚集,比比谁的箭射得最远最高。我姥爷手巧,选的芦苇都又直又粗,他还会在上面给我装个箭头,所以我总是能稳坐第一。”
程醉说着说着眼里都亮了起来,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个在木板屋度过的快乐夏天。
比起城市,程醉更喜欢乡下,比起身上那身西装,他更喜欢穿着短袖裤衩子踩着凉鞋在田野里奔跑和下河摸鱼,那原生态的一切都让人无比放松,有种能净化人心的力量。
不过后来程家的问题解决了,他自然而然也就被接回去了。
“听起来很美好。”祁轶没经历过,他不了解,但看小少爷眼里带光的模样,他就觉得那一定很好。
“特别好!”程醉牵住祁轶的手,打算在小区里溜达溜达,祁轶察觉他的意图,便跟上了他的步子。
“叔叔你还没见过我姥姥姥爷吧——”程醉话只说了一半,祁轶便打断了他。
“见过。”
“你见过?!”这下换程醉懵了。
“见过。”祁轶再次肯定道,“我刚踏入商圈时,我父亲曾带我去参加过慈善晚宴,有幸遇见过程姥爷一次。”
不过那时的程姥爷还没退休,在商界也还是抬脚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祁轶见过,所以听到程醉描述时,怎么都不能将程醉口中的姥爷和他见过的那位联系起来。
程醉听到祁轶的话没忍住笑出声,“叔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咱两过不久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咱们两个的名字会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组成一个家,你居然还叫我姥爷为程姥爷?”
祁轶稍稍回握住了程醉的手,“你不后悔么?”
“后悔什么?”话题拐得太快,程醉都还没反应过来。
“你还年轻,未来有很多可能性,就这么和我结婚跟我绑定一辈子,不后悔么。”十九岁,刚刚成年的年纪,大多数的人在这个年纪还稚气未脱,而程醉已是别人口中的程总。
祁轶从未怀疑过程醉的优秀,小少爷在商业方面确实有天分,不夸张地说,程爸都比不过他,倒是有几分程姥爷真传的模样。
他可以说程醉未来前途无量,无论有没有祁家,程醉都能在T市商圈里发光发热。
可十九岁太年轻了,人生才过了几分之一,就要和他这样无趣的人过一生。
“祁轶,你是没听明白刚才饭桌上我说过的话吗?”程醉停下步子,转身和祁轶面对面,因为生气,他头一次当着祁轶的面连名带姓喊了名字。
“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相信,我是真的爱你,所以才愿意嫁给你。而且一辈子有多长?不和你在一起,我连能不能拥有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们两就是小丑鱼和海葵,相互依存,谁没谁了都活不下去。”
“还是说你根本不想和我结婚,刚才当着咱妈说的那些话,都是在做戏?”
“不是。”祁轶否认,“所出之言,句句真心。”
“那你还问我后不后悔?”程醉都气笑了,“咱们俩现如今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干的事跟夫妻有区别?不就差个结婚的名分?”
“我要真会后悔,压根不会跟你睡!”最后一句程醉说得咬牙切齿。
他眼睛眯起,碎发在风中胡乱飘动,风从掠过来,灌进短袖,将其吹成了气球。
祁轶稍稍垂眼,就看见了程醉精致锁骨上的暧昧痕迹,那白嫩的身躯上,到处都布满了那些红色的斑斑点点,脖子,锁骨,胸膛,腰腹……
面前这具修长的身躯,他里里面面的滋味都尝过,不仅尝过,还留下了不少印记,只因他想在上面留下标记,属于自己的标记。
祁轶低下头,吻住了小少爷红润的唇。
这是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祁轶第一次主动亲吻程醉。
“程醉,成为我的妻子吧。”
“我会保护你。”
“也会学着爱上你。”
第52章 祁成杰的自白
祁轶将之前说过的话当着程醉的面再说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说他会学着爱上程醉。
感情世界空白的祁轶,生平第一次对另外一个人做出了感情承诺。
程醉眨了眨眼睛,半天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
不论是以前也好发生关系之后也好,他从开始说要教祁轶谈恋爱时,祁轶的态度就一直很明确——可以试试,但不会保证结果。
事实上刚才当着两家长辈的面,祁轶都未曾做出过关于爱他的承诺,他说的是保护他陪伴他,唯独没有爱他。
他知道祁轶不懂爱,他或许是在乎自己,对自己有感觉,但远远还没有达到爱这个层面,所以程醉没有在意那些话。
可现在祁轶对他做出了承诺。
这个男人重诺,一旦给出保证,不论怎么样都会做到。
如果说程醉在和祁轶的关系里还留有疑虑,随着祁轶的话说完,现下这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叔叔,你会爱上我的。”程醉重新露出笑容,语气里是笃定。
如果说祁轶有一天一定会爱上一个人,那这个人也只会是自己,和祁轶在谈恋爱的是他,和祁轶第一次发生关系的人也是他,和祁轶结婚的人还是他。
程醉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还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液匹配率摆在这儿,他和祁轶就该是共生共存,谁都无法撼动他和祁轶的关系。
太阳逐渐西沉,火红的云褪了色,成了暖黄。
程醉走累了,就拽着祁轶在人工湖泊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了,他靠在祁轶肩上道,“叔叔,等我忙完手上这个项目,在结婚之前,我带你去见见姥姥姥爷吧。”
“好。”祁轶自然应允。
祁妈当天回家后就找了个风水大师看黄道吉日,最后把结婚日定在了六月底,刚巧是端午节休假的最后一天。
程醉掐着算了算日子,现在才五月中旬,离六月还有一个半月,忙完手头这个项目差不多是五月底,他可以六月初带着祁轶去姥姥姥爷那边住上个十来天,再回来准备婚礼。
程醉如今手头上的项目只有一个,那就是政f绿化的项目竞标,先前的不过是第一轮筛选,再过两天就是第二轮,能留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第二次筛选是程醉亲自上的,团队在第一次筛选的基础上又更改了一些细节,而程醉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东西用PPT的形式阐述出来。
实话说,每一个商人都是演说家。
越会做生意的商人,越会说话,越会蛊惑人心。
程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上辈子这个项目就是他拿下来的,这辈子也毋庸置疑,只不过上辈子他是帮祁成杰而拿,这辈子他却不会让这个项目成为祁成杰的囊中之物。
立米的合同黄了,祁成杰将那批建材低价卖给他本就亏了不少,如今正铆足了劲儿想要从这个项目里分一杯羹,以此来缓解天祥的资金紧张。
可惜程醉压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祁成杰那个小公司,要搞垮不用花多大气力。
但一次就玩死,就没什么戏好看了。
这世界上最能折磨一个人的手段,就是让一个处于绝境中的人不断看到希望,再不断绝望。
“小醉,我们能聊聊吗?”筛选结束之后,祁成杰追上了程醉的脚步。
程醉对这个拦在他面前的男人已经没有丝毫好感,有的只是从心底升起来的厌恶,“祁总,我想我们并没有什么好聊的。”
“小醉!”见程醉要走,祁成杰连忙抓住了他的手。
“祁总!请自重!”程醉皱起眉头,将自己的手猛地抽出来,“想必您也已经听说了我要和南益总裁祁轶要结婚的消息,我如今是要有家室的人了,还请祁总稍微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