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程醉可怜兮兮地憋出一个字,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液匹配率让他对祁轶天生充满了亲近感,更何况他刚喝过祁轶的血,不仅是身体上,就连心理都忍不住充满了对祁轶的依赖。
所以这回的撒娇不是程醉故作姿态,而是出于本能。
祁轶没说话,却也没把程醉放回去,而是将人抱到了自己的床上。
周围都是祁轶身上的味道,程醉心安不少。
祁轶见他情绪平缓下来,站起身就要走,程醉反射性地拉住了男人的衣摆,他想说别走,却又觉得自己矫情。
这次犯病是程醉自己犯蠢。
虽说只要没停三次以上的血,他的生命不会有危险,但也够在鬼门关走一趟。
程醉害怕犯病,那种将人置于无力反抗只能等待死亡的感觉,让他从心底恐惧。
程醉第一次犯病是在三岁半,他烧到整个人脱水,浑身湿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那次犯病他险些去见阎王,虽说活了下来,但因为年龄小抵抗力差,也是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缓过来。
后来程醉一直没再犯过病,不过那种烧灼感倒是烙在了记忆里。
说来好笑,程醉听着程妈口中的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长大,他一直从心里相信,会有一个英雄在自己遇难时来拯救自己。
上辈子他死的凄惨,事实告诉他世界上并没有英雄,人只能靠自己。
这辈子他再次遭遇孤立无援的境地,却出现了一个叫祁轶的男人救他于水火之中,他像极了程妈故事里的那个英雄,高大、英俊、有着强劲的臂膀和伟岸的身躯。
就在程醉在看清抱着自己的人的脸那一瞬间,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是他吧,程醉就是他吧,他就是你的英雄。
可一想到祁轶和自己说的只谈利益不谈感情,程醉心里就难受得很,他没什么立场要求祁轶为他做这做那,不谈感情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条件。
可程醉后悔了,他不止想和祁轶谈利益,还想谈感情。
他低估了百分之九十九血液匹配率的威力,也低估了祁轶这个人的魅力。
不过幸好他程醉并不是一个会老老实实遵守承诺的人,也不是畏畏缩缩的性格,他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他要祁轶的人,还要祁轶的心。
想通了的青年没放开抓着男人衣摆的手,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语气里夹着一丝颤抖,“叔叔别走,我怕。”
第19章 今天任务是给你做饭
祁轶最后还是没走。
小少爷抓着他的手都还在抖,想必刚才是吓坏了。
祁轶守在床边,直到程醉再度睡着,他才将目光挪到程醉的那张依旧还没有红润起来的脸上。
再怎么年少有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才刚成年的小孩罢了,碰到生死相关的问题,总不能淡定。
祁轶不一样,他不怕死,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的命随时可能被老天收走。
祁妈给他打过预防针,血液匹配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吸血鬼不好找,他们家族有很多英年早逝的族人,祁轶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祁轶很少对什么东西抱有期待,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死而活着。
他的人生一直在按步就班,作为祁家长子,他得扛起祁家,将祁家企业发展得更上一层楼,底下的弟弟妹妹任性,志不在商业,他至少要保证自己死后祁家企业能稳步发展,祁家能安然无恙。
这就是祁轶活着的意义。
事实上祁爸祁妈对他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他活得开心,事实上祁轶连开心的情绪都拥有不了,心脏病让他长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感受不到爱,也不会爱。
后来老天把程醉送了过来,这个青年明媚耀眼,生命的气息在他身上是那样旺盛。
祁轶第一次感受到那样蓬勃的力量,程醉就像个潘多拉魔盒,里面充满着神秘的未知,祁轶承认自己很好奇,他不明白,为什么程醉的情绪那么丰富多彩,这和他完全不一样。
祁轶一直以来,都觉得感情很麻烦。
他见过许许多多的生离死别,无一不是痛哭流涕以泪洗面,祁轶觉得自己不需要那样的感情,麻烦又不体面,他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挺好。
可今天程醉躺在地上叫他名字的时候,祁轶沉寂的心脏突地被拨动了。
程醉那时渴血症发作,是以为自己要死了吧?
他听说过,一个人临死之前,想起的会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这是不是说,他就是程醉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这个结论过于荒唐,不论从情理还是非情理上来说,他和程醉认识不过短短半个多月,程醉不可能把他当做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可祁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个可能性。
平日里对他撒娇的程醉,为他默默付出的程醉,还有故意撩拨他的程醉,全在这一刻鲜活了起来。
程醉躺在地上喊叔叔的样子,让祁轶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另一个人强烈地需要着的感觉,那感觉是那么浓烈,以至于让他被冰封的心裂开了一条缝隙。
程醉需要他。
这个追在他后面粘着他叫他叔叔的青年需要他。
所以他在濒死前都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祁轶盯着青年略显苍白的脸,半晌后伸手在他脸上碰了碰,那触碰带着小心翼翼,像是把玩着一件珍贵的瓷器。
程醉,你需要我吗?
是你硬要闯进我的世界,那你准备好承受后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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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醉脱力严重,睡到中午被祁轶喊起来喂了血,又睡了过去。
等整个人力气恢复过来,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程醉揉着惺忪的眼,赤着脚走出房门,发现客厅灯暗着,家里空无一人。
祁叔叔这是出门了?
程醉晃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后换了身衣服,又打电话给家政阿姨让人过来换床单被罩。
做完这些他打开抽屉抽了袋人造血咬开边角后咬在嘴里吸着,犯病的感觉太他妈痛苦了,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血还是多喝几次的好。
家里实在太安静了,程醉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把自己塞进了沙发。
他想打个电话给祁轶问问他人在哪里,但一想到刚才自己那么丢脸的样子给人家看到,又不太好意思。
他在地上爬了那么久,浴袍早就散得不成样子了,身体遮都遮不住,祁叔叔算是把他看光了,一览无遗的那种。
“操,脸算是丢光了!”程醉靠在沙发上捂住眼,想起自己只穿着一件浴袍被祁轶抱在怀里的样子就脸颊发烫。
门口传来咔哒一声,程醉触电般地望过去,看见了正进门的祁轶,后者手里还提着袋子。
“叔叔?”程醉拿掉嘴巴里的血袋叫了一声。
祁轶在玄关换了鞋走进来,盯着程醉的脸看了会儿,把程醉看得都不好意思了,才道,“还难受吗?”
程醉摇摇头,“好多了。还有,谢谢你。”
祁轶没说话,只是把手贴上了他额头捂了捂,见皮肤不烫了才松开手拎着袋子去了厨房。
程醉知道祁轶话少,也不介意,他穿上拖鞋跟上祁轶,靠在墙上歪出一个头问,“叔叔你拿的什么?”
“鸡。”祁轶言简意赅,将刚回老宅拿的食材拿出来放在洗漱台上开始料理,又补了一句,“今天任务给你做饭。”
祁老爷子最近想吃土鸡,家里厨子买了不少,刚好今天的祁妈下发的情侣任务是做饭给另一半吃,祁轶偏巧会做饭,加上程醉刚犯病需要好好补补,因此祁妈给祁轶打电话说让他回老宅拿鸡时,祁轶没犹豫就出了门。
程醉吹了声口哨,“叔叔还会做饭吗?好厉害!”
“随便做做。”祁轶成年之后就自己一个人住,他不爱吃外面的东西,久而久之就自己学会了下厨。
“叔叔这么能干,我岂不是又多了一条爱叔叔的理由?”活了的程醉本着生命不息口嗨不止的精神,开始疯狂撩拨祁轶,反正他心里已经决定了要泡祁轶,占哪里的便宜不是占?
祁轶回头看了程醉好一会儿,直到程醉被那道深沉的目光看得小腿肚子发颤,他才走上前捏住程醉咬在嘴里的那已经空了的血袋子往下扯。
扯第一次没扯动,程醉咬得挺紧。
“松口。”祁轶拧起眉头。
话刚说完,程醉松开了牙,血袋子顺利被祁轶抽走,丢在了厨房垃圾桶里。
“不是小孩了,别咬着东西不放。”那声音平平淡淡,但仔细听会发现隐隐带了点家长般的无奈。
程醉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红了脸,半天没能憋出一句话,最后只能低着头说了个哦字。
第20章 许可他不爱你
事实证明,祁叔叔的手艺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随便做做而已,反正当天晚上程醉吃得肚皮滚圆,放下筷子时还打了两个饱嗝。
“叔叔你是什么神仙手艺,这也太好吃了吧?毫不夸张地说,就你这个手艺,我能吃一辈子不嫌腻!”程醉瘫在椅子上,还不忘给祁轶戴高帽。
祁轶见他吃得开心,表情也柔和不少,“你喜欢就好。”
见祁轶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程醉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按住祁轶的手,把人推到客厅,“叔叔你都做饭了,碗就放着我来洗吧。”
不管祁轶什么反应,程醉手脚麻利地将桌子上的饭碗一股脑全搬进了厨房水槽。
以前他妈在家里做饭时,洗碗的总是他和他爸。
那时他爸告诉他,如果以后他碰到了一个愿意给他做饭而他也愿意洗碗的人的话,那大概就是爱情了,就像他和程妈一样。
当时程醉不懂,但现在程醉好像懂了。
虽然他才从一段失败的爱情里走出来,但他就是想要祁轶。
爱情这东西一向没什么道理。
祁轶看着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哼着乱七八糟的调的青年,嘴角极轻地扬了扬。
周末两天刷地一下就过了,周一上班那天,程醉接到了祁成杰的电话。
失去了立米的合同,搁置着一批建材还被许可的事搞得心力交瘁的祁成杰终于无计可施,走投无路的他还是找上了程醉。
程醉不怕他找自己,就怕他不找!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快一周工作日的时间,如果说上次祁成杰是故作憔悴,那这次他就是真的憔悴了。
看着自己眼前胡子拉碴眼下布满青黑的男人,程醉心里充满讽刺。
“小醉,这几天,你过得好吗?”
开头先打感情牌,不愧是祁成杰的德行。
可惜程醉现在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他让助理倒了两杯茶,把办公室门带上后才开口,“挺好的,和祁轶一起看了电影吃了海底捞,他还给我做了饭。”
祁成杰一时语塞,他嘴蠕动了半天,道,“你以前老想让我陪你去看电影吃海底捞,我说我忙,没时间,现在想陪你去,却没这个机会了……”
程醉心里嗤笑一声,你那不叫忙,你压根就是不想去,你觉得吃海底捞掉价,不符合你高贵的总裁身份,你也不愿意去电影院,觉得过度的拥挤会弄皱自己的昂贵的西装。
说到底就是自私,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没意义。”程醉不想跟他伤春悲秋,直接进入主题,“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祁成杰来找程醉也是没有办法,他想程醉之前怎么说也是疯狂迷恋过自己,这点忙应该不会不帮,所以他在赌,赌程醉对他余情未了。
他把事情简单说了下,但隐去了许可这一环。
他不知道程醉撞上过许可,也不知道这些事都是程醉捅出来的,他以为沈炼报复他是因为许可。
一想到他放在心里的人居然为了他去讨好其他男人,祁成杰心里就涌现出一股痛,要不是他太没用,又怎么会让许可受这种委屈!
程醉听完当场就笑了,他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祁成杰一头雾水地看着程醉,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程醉突然收了笑,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叠照片,用力甩在了祁成杰身上,语气激动,“你骗我!到这个时候你还在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立米为什么停止和天祥的合作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许可的那档子事吗!”
“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祁成杰你到底有没有心!”
成堆的照片砸在祁成杰身上,又掉到地上,程醉的语气让祁成杰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低头看向地上的照片,发现那上面全是他和许可的合照,有拥抱的,接吻的……张张姿势亲密。
祁成杰呼吸有些不稳,他看向脸上都是愤怒的程醉,底气不足地道,“你都知道了?”
“对,我都知道了!”程醉怒极反笑,“如果不是沈炼给我寄了照片,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好玩吗?一边吊着我一边和许可卿卿我我,你直接说你不喜欢我不就得了,我会不要脸缠着你吗?”程醉字字带着控诉,“看我为你准备惊喜好笑吗?看我为你失魂落魄开心吗?看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做这做那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小醉,我……”
“祁成杰!你他妈就是个混蛋!”程醉咬着牙,道出一句实话,“偏偏为了你这么个混蛋,我还在立米和天祥合作黄了的时候,想着要怎么帮你!结果呢!这些照片狠狠给了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