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星河眼眸微弯:“我看这样就很好了。”
果儿又追着狐星河问了几句关于庭院装扮的事情,他望着狐星河,忽然眉梢一喜,略微有些疑惑道:“大人,我怎么看你好像比往日更好看了?”
狐星河仍旧万分嫌弃自己现在的容貌,但听到这话心中也不免得意,唇角微勾。
正忙着张罗其他事情的邓清听到这话,帮着狐星河回答了:“大人模样本身就生得好,又得到陛下恩宠,当然是越来越美了!”
果儿挠头笑道:“那倒也是。像大人这般好看,宴会那天再装扮一下,坐在陛下身边也真是一对璧人呢。正好还有两天新作的衣裳也要送来了。”
立冬大典上,狐星河身为炎帝后宫中的唯一一人,肯定是要坐在炎帝身边的。
果儿说到这话的时候,邓清却皱了下眉。邓清走到狐星河身边,让狐星河进了屋子,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有些担忧的对狐星河说道。
“大人,小的听说太后要带着萧怜怜一同赴宴,萧怜怜得到那些大臣的支持,加上太后一直不喜欢大人你。小的担心太后她们会有意刁难大人你。”
邓清有些气愤:“小的还打探到,萧怜怜当日会盛装出席,分明就是想吸引陛下的注意力,抢了大人你的风头!”
又骂起萧怜怜来:“这萧怜怜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啊,一个为嫁人的女子赖在宫中,一门心思想要争宠!真不要脸!”
狐星河安抚邓清道:“没事,她是太后的侄女来参加宴会理所应当,再说她要打扮我也不能拦着她。”
邓清见狐星河一点不着急的模样,长叹口气:“小的担心她们有意让大人出丑,来刁难大人。那些大臣一定会帮着太后她们的。”
邓清自从被狐星河“招安”之后,对狐星河也算是尽心尽力,操碎了心。
这些狐星河都看在眼中。对狐星河好的人,狐星河自然是不吝回报的。他打算立冬大典之后,就想办法把邓清的家人从太后那里救出来。
狐星河听闻这些事也不着急,脸上带着自信的笑意:“放心吧,你见你大人我哪次吃亏过?”
邓清一愣,他仔细思索一番,发现事情确实如狐星河所言。不管是大臣谏言还是萧怜怜进宫,对狐星河都没造成什么影响,狐星河反而越过越滋润,与炎帝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
就连上次的死局,狐星河入了禁地,也没被炎帝惩罚,好端端的回来了。
想明白这一切的邓清看向狐星河的眼神都不同了。
他又想到上次,狐星河发现他是太后安插的探子时,非但没有处置他,还成功的收服了他。虽然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但狐星河那自信灵动,仿佛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风采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这也是他心甘情愿为狐星河做事的原因。
大人他聪明、有谋划,他应该相信大人才是……邓清思及至此,心中放心不少,却还是认真道:“不管如何,大人那天都不要大意。”
狐星河笑道:“知道知道,邓清你也才十九岁,不要总像一个小老头,偶尔也要活泼点才可爱。”
说着,狐星河伸出手揉着邓清的脑袋,将邓清的发髻都揉歪了。
“大人……”邓清傻呆呆片刻,突然整张脸红透,急匆匆逃离狐星河的屋子。
……
接近立冬大典的前三日,炎帝因为大典的祭天与祭祖仪式,需要斋戒三日。
三日内,炎帝需独自在寝宫内沐浴焚香,食素斋,不能与妻妾同寝,以示虔诚庄严。
是以这三日,狐星河难得清净的度过了。
明日就是立冬大典。
狐星河被兴奋的果儿拉进屋子里。果儿与邓清抱来一大堆衣裳放在坐塌上,果儿激动地对狐星河道:“大人,前些日子订做的衣裳到了,你快试试,明日好穿最好看的那一件参加宴会!”
衣裳堆满了坐塌,各种颜色的布料堆在一起,煞是鲜艳多彩。这些料子都是千金难买的名贵布料,都是炎帝赏赐的珍品,用来做衣裳再好看不过。
是以果儿和邓清两人都十分期待狐星河换上衣裳,艳丽动人的模样。
狐星河性子臭美爱享受,本来就喜欢各种华美的衣裳,在天界的衣裳多得都穿不完。此时见到这么一大堆新衣裳,料子虽然无法与天界的相比,但也是人界的精品。狐星河眼睛一亮,当即一件件试穿起来。
试穿的第一件是一件淡青色的衣裳,衣裳的料子极佳,柔软光滑,行走间如同水波荡漾。这样的料子做出来的衣裳按理说并不会差,但狐星河却微微蹙起眉头。
接着第二件是一件浅红色的衣裳,衣裳的颜色如同初春盛开的桃花般温柔娇艳,里面搭配白色的里衣,行走间如山间的一抹清风,温柔而缱绻。狐星河褪去衣裳,唇紧抿。
接着是第三件、第四件……狐星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还有两件衣裳的时候,狐星河直接把衣裳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坐塌上,双手捧着脸气道:“不试了!”
果儿满脸疑惑:“怎么了,大人,我看这些衣裳大人穿着都很好看的?”
邓清的脸色十分难看,等到果儿说完,邓清冷哼一声道:“这些衣服都是哪家做的,都有问题!”
邓清之前在太后宫中打杂,时常见到这些名贵料子裁剪的衣裳,日久熏陶下来,邓清对衣裳也有了很高的鉴赏能力。他一眼就发现这些衣裳的问题,蹲下身子捡起那些衣裳。
“这件绿色的,衣领的裁剪有问题,后领口不够圆润,穿上去不仅不舒服,还显得脖子不够长。这件粉红色的,袖口也不对……还有这件,这件……这些衣裳裁剪或多或少都有问题!这是哪个衣坊做的?”
果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这样,一时竟呆住了,而后满脸焦急道:“怎么会这样呢?这衣坊一直替宫里的贵人裁衣,怎么会突然出这样的问题?”
邓清闻言,脸色铁青:“我知道是哪家衣坊了,这家衣坊常年帮太后做衣裳。这一定是太后在背后对衣坊交待了什么!”
果儿听完更加着急,都快哭出来:“那怎么办呢?大人明日穿什么呢?”
第22章
在狐星河收到衣裳的同一日,同样有一批衣裳送到了太后的干清宫。
太后身边的女官将这些衣裳呈到太后的屋子里。一件件布料华美,刺绣得栩栩如生的衣裳摊开摆放在萧舒颜眼前。
萧舒颜嘴唇带着笑,一件件抚摸过这些美丽的衣裳,感受这些衣裳在指尖滑过的细腻触感。
但凡后宫中的女子,少有不喜欢这些华贵衣裳的,萧舒颜也不例外。但她看到这些衣裳时,眸子却并没有多少愉悦,反而带着嫉妒。
在萧舒颜身后,萧怜怜亦步亦趋。当萧怜怜的眸光望着这些衣服时,眼里有迷恋,有激动,有向往,更有野心。这些都是只送往宫里的名贵布料做成的新衣裳,连做衣裳的衣坊都只给宫里的贵人制衣。
萧怜怜父亲尚在时,无数人逢迎巴结,她家曾经显赫一时。但即便是在她家最繁荣的时候,想穿上这样华美的衣裳也是不能的。和这样的衣裳比起来,她以前穿的那些再好的衣裳也像是破布一般。
这样的衣裳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现在这些衣裳却一件件摊开在她的眼前,一件件等待着她的挑选。
萧怜怜呼吸蓦地变得沉重一点。
萧舒颜回头看萧怜怜一眼,上扬的凤眸中带着微不可见的轻蔑:“这些衣裳都试试吧,选一件最好看的明日穿上。我萧家的女儿一定不能被人比了下去。”
萧怜怜的眸子幽深,心里更加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想往高处爬了。若是她成了王后,不管是华美的衣裳还是稀世难寻的珠宝,都可任由她挑选。她亦可以随意将一些东西赏赐于人,得到她们的感激与艳羡。
萧怜怜收敛神色,柔弱而感激地笑了笑:“怜怜谢过姑母,姑母的大恩大德,怜怜永世不忘。”
最终,萧怜怜选中一件大红色的衣裳。这件衣裳颜色如同海棠花一般艳丽,又似雪中鲜艳的红梅一般吸引人的眼球。衣裳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精致而华美的花纹,看上去隆重而又不失妩媚,正适合出席大宴这样的场合。
可以相见,萧怜怜穿上这件衣服一定会吸引众人的目光,得到众人的赞叹和欣赏。
而且,萧怜怜选择这件衣裳是有私心的。她知道炎帝向来喜欢身着红衣。宴会之时,她与炎帝共同身着红衣,岂不是如同一对儿成婚的璧人,接受众人的朝拜与祝福?
想到这儿,萧怜怜心跳急促了两下,想要今夜的计划,她的脸颊微红。
过了今夜,她就是陛下的人了……
萧舒颜见萧怜怜挑中这件红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她向来偏爱这种艳丽的颜色,尤其是红衣。每当她穿上红衣,先帝都会露出迷恋的神色,夸赞她“姿容绝世,世间难寻”……
只是……
萧舒颜眸光闪动,复杂的情绪从眼中一闪而过。她重新将视线落在萧怜怜身上,笑容有些恍惚:“穿上给姑母看看。”
萧怜怜依言换上这件大红色的衣裳。色如海棠的红衣穿在萧怜怜身上,使得萧怜怜一下子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平时的萧怜怜总穿着一些颜色清淡的衣物,不敢太过张扬。
此时穿上这件红衣,萧怜怜整个人一下变得娇艳夺目起来,眼波盈盈,姿容美丽。她低着头,不好意思唤道:“姑母……”
萧舒颜盯萧怜怜出了神儿,听到萧怜怜唤她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微阖上凤眸,挡住眼眸中的妒忌。
“如此甚好。”萧舒颜夸赞道,“明日你就穿这件吧。红衣美人,一舞惊世人。穿着这身红裳翩翩起舞,只怕满座都要为你倾倒了。”
萧怜怜羞红了脸。心中想的却是,只倾倒一人足以。
萧舒颜一眼看穿萧怜怜的小女儿心思,红唇微扬,眼眸一闪而过一抹嘲弄:“好了,哀家今日也乏了,先下去吧。”
萧怜怜点头:“是,姑母。”
萧怜怜默默换回衣裳,让人将挑选中的这件红衣带回自己的房间。这件衣裳是特意交待过衣坊的人缝制的,款式华贵艳丽,又在细节处做了处理,使其活动方便,便于舞蹈。
立冬大宴上,萧怜怜将会献舞一曲,彻底将狐星河比下去,让陛下看看谁才是资格坐在他身边的人。
……
到了晚上,果儿和邓清还在为狐星河明日穿什么衣裳发愁。好的料子是有的,只是拿去衣坊现做肯定是来不及了。
狐星河安慰两人道:“穿旧的衣裳也是一样。”
邓清愁道:“在立冬大典上若是穿着旧衣,会被那些贵人耻笑的。”
狐星河眼睛无聊乱转,有些心不在焉:“那不是没有办法么。实在不行这些送来的衣裳也是可以穿的。”
邓清和果儿面有愁色,只是事到临头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就在两人气愤不已的时候,忽听到庭院外面传来通报声。是炎帝身边的近侍何双到了。
果儿和邓清忙出去迎接,狐星河跟在两人身后走出,便见到何双满面笑容的站在庭院中,身后跟着两人。两人各自端着一个木箱子。
这么大晚上送两个箱子来,狐星河摸不准箱子里面是什么。何双已笑意盈盈道:“狐大人,这是陛下特意差老奴送来的衣裳,陛下叫狐大人明日一定要穿着这身衣裳赴宴。”
邓清和果儿闻言私下对视一眼,眸子里都泛起惊喜之色。他们赶忙上前接过何双身后两人端着的木箱子。
狐星河没想到炎帝还会特意叫人来给自己送衣裳,他偏了偏头,对何双笑道:“有劳公公了,麻烦公公转告给陛下一句话——”
“三日不见,阿狐想陛下了。”
这话直白深情,听得何双心里一跳,脸差点红了。心里直感叹,这陛下和狐公子的感情还真是好啊。他送完箱子,急急忙忙告退,迫不及待想把这句话转告给陛下。
等到何双走后,狐星河回到屋子,邓清和果儿端着箱子一同进了屋子里。果儿和邓清一起打开箱子往里一看,皆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叹。
“大人,穿着这身衣裳,那萧怜怜说什么也抢不走你的风头了。”
……
天元殿,炎帝寝宫。
何双面带喜意进了宫殿,来到舒曲离面前,行过礼之后脸色微红道:“陛下,狐大人让小的给您捎句话。”
舒曲离扬了扬眉:“什么话?”
何双清了清嗓子,学着狐星河的语气道——
“三日未见,阿狐想陛下了。”
何双掐着嗓子的声音又尖又细,舒曲离乍一听差点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等这股恶心劲儿过去,舒曲离想到狐星河这句话,眼前蓦地浮现起狐星河眼眸多情的模样,他心中微微一动。
接着更多画面浮现出来,是狐星河手臂吊在自己脖颈上无力承受的模样,是狐星河仰起下颌骨眼眸眯起的呜咽模样,是狐星河身子像条游鱼般乱窜的不安分模样……
乍然浮现的这些画面,让舒曲离眉目舒展,嘴角勾起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他空荡荡的心像是被某种东西填满,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阿狐……
舒曲离心中无声念出这一声称呼。
他以前从不知想念和牵挂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如今他体会到了。那是涨潮的海水,一层一层漫上来,逐渐浸润整片荒芜的心灵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