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人试试?
他下楼找到了正在擦拭机器人的老李,说:“你能掐一下我么?”
老李把原来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睁得老大。
“就这里就这里。”顾九嵘凑过去。他选择老李,当然是因为他也被归为“毫无威胁”的人群。
老李颤颤巍巍,捏了捏他后颈。
“用力点。”顾九嵘说。
老李用了点力。
“再用点。”
老李努力了。
顾九嵘一点感觉都没有,带着疑惑回去了,开始考虑要不要干掉顾钺,毕竟这对他可能是个致命的弱点。
但转念又一想,顾钺早晚会被他归于麾下,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于是他在咒骂了一会顾钺的行为后,就沉沉睡着了。
……
高档餐厅里表演者弹着钢琴,他是共生人,每次手指敲击黑白琴键都精准到毫秒,如果不看场面,不会有人怀疑这是机器模拟出的乐曲。
在这里的人不超过十位,全部在轻声细语,穿着华贵的衣衫。
灯光被压得暗了,他们的面容看不清晰,只能看到嘴唇开合又勾起,杯中的红酒缓慢流淌好似血液。
唯一有违和感的出席者,就是顾九嵘。他还是穿着简单的白上衣和牛仔裤,并不优雅地切割一块五成熟牛排,暗红色的汁水从其中蹦出。
顾鸣坐在他的对面,弯起狐狸一样的眼睛:“顾钺对你真好,随随便便就放你出来。”
“他还能把我关起来不成。”顾九嵘说。
“其他人他可没那么好的态度。”顾鸣耸肩,“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一点都没有长辈的风范。”
“……”顾九嵘停下刀叉,“长辈?”他打量了一下顾鸣,“说实话我觉得你看起来比他年纪大。”
“辈分又不代表年龄。”顾鸣说,“他那辈顾家一共八个人,现在他把你算成第九个,对你还能说不特殊么。”
顾九嵘恍然:“原来我名字里的‘九’是这么来的。”
“不然他还能想出什么有创意的名字。”顾鸣笑。他的眼中划过一抹奇异的情绪,黑暗而幽深,顾九嵘没来得及看清和辨认。他低声说:“不过是个幽灵而已。”语调冷冰冰的。
顾九嵘皱眉,刚想问话,顾鸣已经恢复往常的模样,笑着说:“你要的东西就在外头,等吃完饭了送你回家之前,你就能拿到。”
“谢谢。”顾九嵘说。
顾鸣摇了摇杯中的酒:“不要告诉顾钺是我给你的就好,我可不想一早上就被他找麻烦。檀檀到时候肯定也要说我。”
“你竟然还会考虑她的感受。”顾九嵘说,“你都渣成那样子了,是突然良心发现了么?”
顾鸣眨眨眼:“你怎么想都可以,不过要是你现在邀请我共度良宵,我也绝对不会拒绝的。”
顾九嵘:“……你脑子里是只有吃饭和上床么?”
“和平年代嘛,这些地位和财富是我们家族值得拥有的。”顾鸣不以为然,“要真有什么战争,我和顾钺肯定会死在你之前。”
等吃完这餐,顾鸣果然给了他想要的东西。坐着车回去的时候,顾九嵘昏昏欲睡,他已经快要受不了这样风平浪静的生活了,尽管他才刚被袭击了没几个星期,但某些牢牢扎根在骨子里的东西,永远沸腾得无法遏制。
……
“我叫许花花。”面前的肌肉西装墨镜男说,“顾先生叫我来的。”
顾九嵘:“……你叫什么?”
“花花。”
“……”顾九嵘深吸一口气,“好吧花花,我们要去哪。”
“跟我来。”花花领着他上了飞行器。
顾钺在顾九嵘的死缠烂打下,终于答应让他参与一些行动——没具体说是什么,所以顾九嵘持怀疑态度。
飞行器掠过灯火通明的城市上空,顾九嵘往底下分外明亮热闹的场景张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好像是某个节日。
城市最中央有一尊巨大的雕像,是个身穿战斗服的男人,正昂首阔步向前迈步。底下的碑石刻满了他的功勋,细细描述了他所率领过的宇宙战争。
他叫江自明,是如今联盟首席,也就是最主要的领导者。
为了延续他的生命,人类联盟倾尽所有医疗力量,包括最先进的共生技术,但衰老是不可避免的,再怎么勇猛都无法偷换时间,寻到永恒。
他还活着,形如枯骨,奄奄一息。
这个庞大联盟的命脉掌握在手中,每日庞大的信息掠过那双浑浊的眼睛,由于健康原因,江自明已将许多权力移交他人,但只要他出言,世界随时巨变。
毕竟这个军事奇才带领着人类,在最初迈入太空时代、与虫族的交手里大获全胜。孩子们的教科书的第一页永远有他的名字,伴随而来的注解是——“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人类联盟,与随后而来的一切辉煌。”
今天是他的大寿,还是什么其他的纪念日。顾九嵘没太关心过,只觉得那些欢庆的人群吵闹。
许花花把他带到了城市的边缘,来到了某处废弃的大楼。
他俩并肩站在某层楼,看着底下漆黑一片的荒原,沉默不言。
过了两分钟,顾九嵘忍不住了:“我们就站在这里?”
“是啊。”许花花点头,“顾先生说了,放我们在这里盯梢。”
“这地方半个人影都没有,他妈的盯什么啊。”顾九嵘骂道,“那混蛋肯定又耍我。”他转身要走,被花花拉住了。
这个肌肉猛男满脸母性的祥和:“你果然和顾先生说的一样,太没有耐心了,这也是同样重要的工作,能帮到顾先生很多。”他挽着顾九嵘的手指向远处黑蓝的夜空,“你看那里群星点点,像不像在对你眨眼睛,说‘再等一会吧’?看着它们,有没有内心平静下来的感觉?”
他堪称含情脉脉:“我知道你有的。”
“屁!”顾九嵘简短回答,甩开他的手,“我去找他,你自己看星星吧。”
“等等!”许花花再次拉住他,“我跟你讲实话,其实是顾先生今天心情很不好,想要一个人静静,才让我带你出来。”
“没事我心情好。”顾九嵘说,“平时他整天都一副臭脸,我也不怕他。”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
他偏头一闪,避开了许花花的那一记手刀,对方对此并不意外,满脸佛性的无奈与慈悲:“年轻人还是听话点比较好。”
顾九嵘:“……”
三分钟以后,他把已经昏迷的许花花拖到角落,念及他估计是顾钺看好的手下,还给他披了一件大衣防着凉。
处理完现场,他拍拍手:“老年人还是别打架比较好。”
想来又觉得不爽,顾钺是当耍猴一样玩他啊?
出了大楼,他没办法解锁许花花的飞行器,穿着单衣站在寒风里,沮丧地想他大概得走回去找顾钺那孙子了。
——或者,有只飞龙就好了。
那是虫族里难得的纯飞行种,个头不大,勉勉强强能载一个人。它们没有任何在地面站立的肢体,靠着强壮的双翼飞行,类似蜂类的尾部有致命的毒液。
顾九嵘敲了敲挂着的戒指。他至今为止都没能召唤出别的虫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他坐在大楼的台阶上,尝试回忆召唤螳螂时的感觉——几分钟后依旧毫无作用,于是越发地暴躁,旁边的飞龙见状扑哧着翅膀,发出低鸣安慰他。
等等哪里来的飞龙!
顾九嵘猛地扭头,和那长着獠牙凶巴巴的生物对视了。见他望过来,对方紫色的眼眸里绽放了喜悦和期待。
如果不是它全身都是锋利而致命的武器,倒挺像平时露肚皮示好的大黑的。顾九嵘尝试性摸了摸它,上头的鳞片光滑细腻。
这怎么突然就成功了呢?他纳闷。
不管怎么样,能召唤出来就是好事,可以去找顾钺算账了。
顾九嵘小心地趴在它的背部,飞龙欢鸣一声快速扇翅,飞向半空,还没掠过几米——
顾九嵘一个没抓稳,直接掉下来了,结结实实砸在地上摔了一身泥。
这晚上的憋屈终于爆发出来了,他抹了把脏兮兮的脸,对着空无一人的狂野放声骂道:“顾钺我操你妈!你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钺:新玩法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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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宵禁
一路跌跌撞撞回了市区,飞龙累得气喘吁吁,顾九嵘衣服被溅上了不少泥水,内心已将顾钺千刀万剐无数次。
飞龙已回到召唤空间内,他很快注意到了气氛的不同,节日欢快的气息荡然无存,路上行人很少,不时有一队巡逻的警卫走过。
终端收到消息,市内实行管制人员的宵禁,所有被监视者必须在十点之前,回到监视区域内。
此时离十点,还有一个小时。
在这之前找到顾钺就没问题了。
这根本不在话下,之前他蹭顾钺的时候,不单只为了熟悉彼此的气味,更多的是为了让顾钺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真的像警犬一样闻着味道去找人,对他还是太不现实了,但根据自身的气味去找人,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回到家里,顺着最近的味道灵活地穿过大街小巷,心情颇好地翘起嘴角——顾钺肯定不明白,那天他所说的“把你划在我的领地范围内”是什么意思。
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弄丢自己的领地。
顾钺去了城市南边,一路上人烟稀少,很多警卫打量了他并上前询问,都被他一一敷衍。
来到目的地,顾九嵘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面前是的建筑分外熟悉,高耸入云,上头的巨大标志写着“西西尔公司--南区分部”。此时里头灯光暗淡,看上去没有多少人。
他有些怀疑地闻了闻,顾钺确实是进了里头。
门前没有保安,也没有寻常巡逻的人了——兴许是警卫短缺,他们都被调去巡逻□□。顾九嵘小心翼翼地走入其中,门口的自动门已经被击碎了,警报却没响。
他拿出一个小型黑色装置,贴在了自己监视环的侧边。
这是他向顾鸣要的东西,能够隐蔽他的一切行动和身份,模拟监视环的信号,若是追踪起来所有人都会以为他在安全的地方,而不是此处。
这种东西是违禁品,开口向顾鸣要的时候,他本来就没准备能要到。没想到顾鸣出人意料地爽快,说你和我吃顿饭,我就给你。
“你不怕我做犯法的事么?”顾九嵘当时问他。
“不怕。”顾鸣弯起眼睛笑,“像你这种小美人怎么会做粗暴的事情呢?”
刚和顾钺打了一架几乎把房间给拆了的顾九嵘:“……”
不管怎样东西是要到了,可以确保他的身份不会被发现。一楼大厅,顾九嵘戴上口罩和手套,把卫衣的兜帽盖上,走过数十米来到电梯前,却没有权限使用。
于是他绕路去了楼梯,烦躁地向上爬。他不敢抓着飞龙上去,太张扬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发现,或者掉下来摔残了。
越往上空气越冷,每过一层楼他就打开防火门确认气息的远近,以此判断顾钺有没有在此处停留。
这栋大楼看上去真的空了,寻找过程里,顾九嵘没见过任何人。
直到三十楼以上,他才在推开楼梯门后看到了一个昏倒的人。
顾九嵘把他翻过来,研究了一下,确定他只是昏迷。再往走廊的尽头张望,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不省人事。
他闻了闻空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好像和平时的味道不同。
硬要说的话,和他以前在“碧空”里闻过的麻醉剂很像。
不妙的感觉掠过心头——顾钺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联想起之前顾钺浑身是血地回来,顾九嵘加快了脚步向上。
终于在第五十楼,他重新闻到了顾钺的气息。此时他有些累了,喘着气推开楼梯门,就顺着味道找了过去。
这层楼像是经历过打斗,沿途的路灯破了很多,闪着昏暗的光,明明灭灭。戴着防毒面具的警卫倒在地上,墙上布满了子弹痕。
顾九嵘无声地在里头移动,轻盈快捷地像是某些掠食者,露出的一双眼睛明亮。
和顾钺一起的,应该还有一个人。顾九嵘看了几个警卫身上的伤痕,除了枪伤,从搏斗手法上来说不是顾钺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另外一个人才是袭击者。
所以顾钺被他威胁了?有生命危险么?
顾九嵘攥紧手中的短刀,几只螳螂已经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精神的高度紧张下,周围的一切都清晰起来,从气味到视野到响动,尽数被察觉与分析。
洁白的走廊无止无尽,一片混乱,令人压抑不堪。
那两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其中那陌生的气味,在某个拐角以后达到了高峰——
简直如那人就在他身边一样。
顾九嵘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究竟在哪?
旁边工具室的门紧闭,没有过多的味道,走廊仍是一片死寂。
究竟在哪?
破碎的灯管狂乱地闪,把他的影子猛地拉长又隐没。他能感受到另一人的视线,这场无声的对峙一触即发。
究竟在哪?!
螳螂焦躁不安起来,血红色在眼眸里翻滚,翅膀张开发出嘶嘶的声音。它们飞速掠过旁边的会议室,疾风掀飞桌上的纸张,目光扫过散乱桌椅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