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莱出现的时候辛系正在悄悄靠近昭晰想去牵她的手,打算用百试不爽的撒娇结束这场没什么悬念的对峙。
塞壬虽然的确很好欺负,但还是得适当地给他留一点面子空余,至少得留给他个台阶下,这样才能一直持续循环地欺负他嘛。
这是辛系和塞壬独有的相处之道,一般人理解不了。
不过突然显影在塞壬身后的依莱女士却趁人不备毫不犹豫地推了他一把,某人一个趔趄差点抱上单手叉腰休息的昭晰。两人大眼瞪小眼,塞壬心惊肉跳,满脑子只剩下——还好反应够快,刹住了车,刹不住可就要亲上了!
要是真的唐突亲上了,后果不堪设想!对昭晰保护欲超强的辛系不把他大卸八块才有鬼!
“卧槽!塞壬你干嘛!”辛系声色俱厉,应激反应严重。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就来了!
依莱这猝不及防的使坏吓到了悄悄接近昭晰、胆量只有五岁小朋友那么大的辛系,这货一向不经吓,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跳二丈高,这次也不例外。她双手缩到耳边,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大步。
“不是我!”某位着急解释,没时间离开现在的位置,温热的吐息全都轻轻喷在昭晰脸上,后者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手早就握成了拳,指甲抓进掌心掐出红印,又痒又痛。
辛系立刻把昭晰扯离塞壬的魔爪,怒目圆睁,露出凶恶的獠牙。
“你给我注意点!还有还有!后面那个!你什么毛病!”
纤纤玉手从前指到后,一点一点,演出了气到发抖的浮夸样。
依莱从来不怕辛系气急败坏,她有的是方法对付这位缺心眼的姑娘,更何况今天她有王牌。
“说个好消息给你听,原谅我的鲁莽,可以吗?”某位御姐笑容里七分调戏三分神秘,辛系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于是默默把手收回退后半步,扬扬下巴示意她快说。
“那边开始松口了,你们大概很快就能回来工作。怎么样?是不是好消息?”
“啥?”塞壬的反应比辛系要更快一步,他侧过身,那副不可置信的浮夸表情和辛系脸上的一模一样。
“具体原因我和渡鸦先生还没查清楚,但的确是松口了。具体回归时间待定,需要你们回去等通知。”依莱一脸得意,她看得出他们的欣喜。这两位可是红、蓝两个部门的心头肉,数月来为了他们,依莱和乔纳森可没少奔波,更别提渡鸦先生他们那些高层,顶住的压力更不会比他们少。
好在有了些结果,虽然始因仍然蹊跷。
“你的意思是说……”辛系看起来仍旧木木的,但大眼睛里闪烁着止不住的雀跃,她小碎步往前凑近依莱,似乎想让她把接下来的问题听得更清楚,“我们!可以!恢复!工作!啦!终于!不用!当!编外!研究员!助理!啦!?”
这分贝简直反人类,达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塞壬嫌弃地远离她,但眼神看向依莱,同样寻求着她的答案。
赤发女人惜字如金:“是的。”
空旷的场地爆发出更加响亮的欢呼,这次塞壬也加入其中。看来他们是真的憋了很久,也是真的很不喜欢研究员助理的工作。
“昭昭!昭昭!你听到了吗!你真的是我的福星哦!怎么你一来就有好事降临到我的头上!”
辛甜甜已经不会使用除了带“!”的感叹句以外的句式了,她现在甚至想拉着昭晰和塞壬在停车场转圈圈庆祝。
“哦哦哦!我得打个电话给希尔!她知道了肯定也很开心……”辛系手足无措,一会儿想转圈跳舞一会儿又着急拿自己放在包里的手机,典型的欣喜若狂样。
“希尔应该已经知道了,她在希斯先生那里,信息渠道比你们要丰富得多。”
“好好好!”辛系止不住点头,放下翻包的手,不住地抚摸着包缘,就像是有什么褶皱没有抹平强迫着她一下一下地抚平它。
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下一步就是要掉眼泪了。
一直旁观欢喜的昭晰很清楚她情绪递进的过程,她抛下自己早就卸下的怒气,主动熊抱住了这位小朋友,任她在自己怀里无声落泪。
失而复得最为难得,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还未有明确指向的消息已经能让人泪满盈眶,喜极而泣的小辛应该是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吧。
“恭喜你。”昭晰对她耳语,只有三个字,但充满骄傲,她也为她快乐。
第13章 -012- 钴蓝
打算回程的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依莱通知完便去处理其他事务,三人开到比较繁华的街区解决午饭。塞壬和辛系两人一直傻笑,嘴巴都合不拢,导致的结果就是饭量大增,吃饭的时候三个人点出五人份的量,还能连三文鱼沙拉的基底蔬菜都吃得一干二净。
饭后辛系提议去海滩边逛逛消食,指不定还能买到些新鲜的海类回去做晚饭。于是三人驾车吹海风赶海浪,直到太阳准备西下,整个世界变成璀璨的金色时才想起归途。
到庄园时天空已经染上了瑰丽的粉紫色,漂亮的晚霞即将落幕。
Pin窝在二楼休息室的沙发上打着他们常玩的游戏,听到几人有说有笑的动静也没回头,手柄按得毫不留情,最后一击处决技能干净利落。
“嘿!Pin!你猜我们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儿?!”辛系蹦蹦跳跳到他身后,上身前倾靠在沙发背上,两人的脑袋处于同一平面,稍微一侧就能看到对方的大脸。
“你不妨直说。”少年Pin毫无耐心猜谜,是没有求知欲的典型。
“我们大概也许很快就可以复工啦!”辛系言简意赅直奔重点。
“哦?那恭喜你们。”Pin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默默翘起嘴角。
看来他那位舅舅的工作效率很快嘛,果然陷入爱情的笨蛋会被感性占据脑子。
辛系忍不住戳他脸颊若隐若现的酒窝,傻笑道:“那我们以后就要搬出去了哦,你一个人住不会寂寞吗?”
冷峻的少年瞥她一眼,轻描淡写道:“你们搬进来之前我就是一个人,你们的来去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改变。”
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辛系没有意外,努努嘴说道:“好吧。我们买了些新鲜食材,我等下打算做海鲜烩饭庆祝,你要不要吃?”
Pin点点头算是答应。
拥有东亚血统的三人组做起西班牙特色菜也毫无惧色,当然基本是辛系在动手,其他两人大部分时间只是在旁观看,起到一个陪聊的作用。
一番锅碗瓢盆碰撞后食材和米饭一同下锅焖煮,等待最后大快朵颐的时刻。
下午路过有机水果市场时昭晰买了些草莓,她洗切了一部分后加入果酱、朗姆酒以及苏打水做了冰饮。几人就着Pin的游戏实况聊天喝酒,完全没考虑未满二十岁的某位少年人无法摄入酒精的感受。
他放下手柄,转头道:“你们这些成年人能不能克制一下对失去理智的渴求?”
“这才多少啊,离失去理智远得很。‘少量的酒精,助兴的良药’,你没听过这句话吗,小朋友?”塞壬不以为意,甚至开心地调戏起了Pin。
“就是就是。”辛系应和。
昭晰也无声点头表示赞同。
Pin一脸蔑视,道:“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只能认为你已经神志不清,”他又转过头拿起手柄继续碾压对手,轻描淡写道:“顺带说一句,明天周一。”
周一?
周一怎么了?
周一就不能喝酒了?
周一……周一!?!
“哦!”辛系幡然醒悟,“明天我们要去看纳什的展览!”
还要见她的前男友,范澈。
“是预展,有冷餐酒会。中午媒体场,晚上社交场。”Pin继续补充,同时又一次按下了处决键。
这个游戏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挑战性,也不知道辛是为什么玩这个无聊的游戏玩得那么津津有味,Pin犹豫着要不要再开一局,推着手柄摇杆转圈圈。
听上去明天的场合还是比较正式的,那他们今天的确不能喝太多,至少辛系不能。她并不是很适合喝酒的体质,因为她酒后特别容易水肿。如果有人提前得知自己要见到前男友,任谁也不会想肿成猪头啊!
原本捧在手里的酒杯立时被辛系放下推远,避如蛇蝎。
“你知道得这么详细,你也去?”塞壬不为所动,倒是社交恐惧少年言行中表露出的信息让他很感兴趣。
Pin白色的发根又长出来不少,深蓝的染发较之昨日褪色很多,已经变成了钴蓝色,脑力劳动少年的新陈代谢真是令人瞠目结舌。他关了游戏,脑袋后仰靠在沙发上,依旧语气淡淡道:“下午伊文来过,送来了礼服。”
“咳咳咳……”塞壬一口酒水呛到喉咙,不可置信道:“天哪,所以你真的也要去!?”
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你黑客Pin不是号称社交恐惧症吗?!
“我和他说过,如果要我去,我就必须和辛待在一起。”少年没有正面回答塞壬的话,只别扭地扔下手柄和模棱两可的答案,没等大家的反应起身就回了房间,不留下任何询问或者反驳的余地。
三人面面相觑,辛系摸不着头脑,问道:“所以他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答应了吧?”塞壬猜测。
“我也觉得答应了。”昭晰追加同意,
“那他还吃不吃晚饭了?”辛系又灵魂发问。
“放一份在他房间门口,爱吃不吃。”塞壬笃定道。
昭晰点点头,觉得这未尝不可。
没多久饭香四溢,辛系优先盛了一份端给Pin,还在那份上多加了几个蛤蜊和鱿鱼圈,昭晰也洗了一碟草莓放在餐盘上给他当餐后甜点,塞壬则趁两人不注意悄悄在草莓上淋了一点酒。他这实乃幼稚的小学同学整蛊作风,完全没考虑到即将出现的意外后果。
做完上述一切,三个人坐在一起解决了自己的晚饭,收拾厨房,再打几局游戏收尾,用来结束这几乎是百分之百幸运的一天。
次日一早,格雷庄园就处于鸡飞狗跳的混乱状态。
塞壬和辛系晨跑回来后敲Pin的房门却一直没有应答,两人破门而入却发现他卧倒在床上一副宿醉状,连被子都没来得及盖好。
原来Pin昨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第一次接触酒精,完全习惯不了那种令人目眩神迷的感觉,于是大脑产生了过多的不适,最后导致了他整个人两眼一黑直接当机。
“我就撒了一点点朗姆酒,我发誓。”塞壬见状还没等辛系质问就老实坦白,他的确没想到Pin看上去挺凶挺厉害一人,连五毫升不到的勾兑过的朗姆酒都对付不了。
“你就是嫌事情不够热闹,在这儿添乱。”辛系想了一早上该收拾成什么模样去看展览,脑子都快爆炸了,又来这么一出,简直是不怕神对手,只怕猪队友。
“一个范澈就够我烦的了,还来这一出,塞壬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是不是……”这句话辛系用中文说得嘟嘟囔囔,塞壬虽然没听明白,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他发愁地看着眼前这不省人事的蓝毛骨头架子,眉头不禁皱起,要是让Pin知道是他撒的酒,他以后可别想有好日子过。
塞壬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辛系身上,但在他开口拜托小辛之前,蓝脑袋轻轻松动,人跟着悠悠转醒。
Pin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抱住昏沉的脑袋感受那种炸裂的疼痛,他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过这种大脑严重受挫的感觉,现在是终于体会到了——所以书籍和网络上说酒精是会让人变得脆弱的化学物品,诚不欺他。
乙醇害人不浅!
浅尝成年人口味的少年如今是无助到了极点,就差把脑子从颅腔里拿出来,拔掉各个神经元的触点进行重组。
见Pin突然转醒,辛系不动声色,趁他还没恢复注意力,连忙示意让塞壬收走“作案工具”餐盘和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他自己。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啊?”确认塞壬已经走出房间后,辛系极尽温柔语调,和善得仿佛一位慈爱有加的老母亲。
蓝脑袋缓缓摇头,就算是以那种五秒一个来回的摇头频率,他在感观上好像也能听到浪拍岩石的破裂声。实在是太难受了。
Pin表现出的这股可怜劲儿,让辛系的愧疚感猛增。她在心里不住地捶打塞壬千万遍——他实在罪孽深重!
“第一次碰到酒精都这样,习惯了就没事了。”辛系仍然保持纯良微笑,虽然她的眼神里写满了心虚。
饶是Pin还处于晕乎乎的宿醉状态,他也能抓住她面上的不自在。
“你现在可以开始解释了。”少年单刀直入,毕竟辛系一脸殷勤地出现在这里,其中必定有鬼。
辛系收到了意料之中的信号,立刻开始演戏,愧疚感假戏真做地爆发出来:“我在昨天给你的水果里加了些草莓酒,但我保证只有一点点,我没想到你对酒精敏感到这样的程度。对不起嘛……本来只是打算让你浅尝一下酒的味道,却没想到让你的初体验这么糟糕。在我们中国,酒文化繁盛,即使没有成年,只要在家长的监督下,也是可以适当饮酒的。”
辛某人又利用她的天赐萝莉脸开始认错撒娇,大眼睛里写满后悔和内疚,关切地望着Pin,就好像她犯了全世界最不可饶恕的错误。
“也没什么……”
谁能对着这样的道歉不依不饶啊!?反正他少年Pin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