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一看,那几个鲛人还挺面熟,都是和他一样由玩家转化而成的,想来是和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几个人不好意思地向桑宇道了歉,桑宇摆摆手,向宋清疏他们三个那边游去。
雌鲛的踪迹很好找,篱笆墙里只有一幢很显眼的房子,她必然是进入到了房子里。
说显眼一点都不假,和所有的房屋不同,这幢房子是一整块像小山那么大的龟壳,最下面只有一扇通往里面的门,龟壳上还开着很多扇四四方方的小窗子。
宋清疏他们悄悄地靠近龟壳,挑了四扇紧挨着的小窗子从外往里望去。
屋子里除了雌鲛外还多了一个雄鲛人,雄鲛的尾部的鳞片和他们见过的所有鲛人都不同。别的鲛人尾部鳞片都有一种统一的色彩,或黑色或青色或红色或蓝色,但是这个鲛人的尾部却是多彩的,像是集合了所有鲛人尾鳞的颜色。
此刻他正一脸严肃地对面前的雌鲛说:“阿娅,我劝你再好好想想,此术只要开始就不能中途反悔了,而且我不能保证一定救得活,你要知道禁术本就是逆天而为,失败的几率是很大的。失败的结果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要不要考虑清楚,为了一个异族值得么?”
阿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语气坚定地说:“值得,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就算现在以命换命我也要救他,成功抑或失败我都不后悔。”
雄鲛沉默了,半晌,他摇摇头苦笑着说:“你对他还真好。既然你下定决心了,那我们开始吧。”
第70章 归墟鲛人梦(六)
阿娅将男人外面套着的水泡撤了下去,“水草”裹着男人悬在水中。她伸出手一把拽下缠绕在男人身上的植物,霎时紧贴在男人身上的植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
它不愿意离开自己的食物,触手一般的叶片飞舞在水中试图从四面八方贴近男人的身体。它离不开养料,养料就是它的生命。
阿娅不管植物的意愿的,麻利地把它飞舞着的叶片抓住,扯得七零八落后扔在地上。
去除包绕着的植物后,男人的身体暴露在水中。失血过多导致他全身的皮肤惨白的吓人,身上更是一片又一片青紫色,全是植物在皮肤表面吸血所致。
男人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身体没了骨头一样松松地垂着,如同一个任人摆布的人体玩偶。
雄鲛上前几步伸出手指,轻挑地挑起男人的下巴,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随后大手一挥,从屋顶垂下了无数小小的透明圆球。
球体是干净澄澈的如玻璃一样的材质,里面充满了各种颜色的轻烟。
雄鲛从中找到了一个淡蓝色的玻璃球,摘下来后一挥手,所有玻璃球全部藏回屋顶。
他把男人带到一个高大的炉鼎内,把手中的淡蓝色玻璃球塞到男人手里,然后用那双金瞳看向阿娅。
阿娅从他屋内的桌子上拿起一把刻着符文的骨刀,扎进了自己的后腰,刀尖一旋,取下了几片沾着肉的火红色鳞片。
亲手挖取自己的鳞太疼了,即便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能忍住鳞肉分裂的痛苦,嗓子里不受控地冒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
不过眨眼之间,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就布满了淡蓝色的冷汗。
她把沾着自己肉的鳞片从刀尖取下递给雄鲛,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能给我……一些……止痛……的药剂么?”
雄鲛接过她递过来的鳞片,放在男人的另一只手上,盖好炉鼎,转身去了房间最里面。很快他就从里面出来了,手上端着一碗黑漆漆又粘稠的液体。
他把骨碗用力摔在阿娅身旁的桌子上:“自己喝。”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阿娅苦笑着端起骨碗,一口喝了个干净,液体进入体内没多久她额头上的蓝色才渐渐消失。
他生气了。
阿娅恢复力气,游到雄鲛身边,愧疚地不敢看他,嘴唇微颤,声如蚊呐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雄鲛余光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可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以后你出什么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这么说,阿娅就不再说话了,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施法救人。
炉鼎底部生起蓝色的火焰,火舌一下下贪婪地舔舐着炉鼎,雄鲛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手上操控着火焰的大小。
半晌,炉鼎里传出一串东西碎裂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阿娅面色一变,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地盯着被火焰吞没的炉鼎,不敢有一丝松懈。
片刻后,火焰熄去,雄鲛虚弱地后退两步,定了定神说:“成了。”
像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雄鲛的话音一出口,雄鲛、阿娅、屋子里的一切……全部像流动的水波一样虚虚地消散在附近的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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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吵吵闹闹歌声、说话声不断,鲛人又开始了一天的活动。
喧闹的声音传入屋内,吵醒了梦中沉睡的人。
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宋清疏用力睁开眼睛,就看向和自己紧密相贴的秦水月,对方也正垂眸看着自己。
经历过失而复得,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静默着看着彼此,大有一副把对方的一切留在自己的眼里、心里的架势。
过了半天,屋门被人敲响,两个人才回过神来,起身去开门。
门外毫不意外地站着桑宇和邱泽文,桑宇惨白着一张脸有点紧张地说:“死了一个人。”
按理说过了这么多关,见过在游戏内死了的人也不少了,可是每次一有人死去,他还是不能坦然地面对这些人的死亡。每次有人死去,他都会联想到自己,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关里的某一夜死于非命,每每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折磨惨死的可能就会心生恐惧,他很明白那是人类对死亡的惧怕。
宋清疏看了秦水月一眼,又转头对桑宇说:“我们去看看。”
十名玩家中有除了宋清疏他们四个人占了两间房,还有一对情侣住了一间房间,剩下的四个人中有三个是一起进来的朋友住在同一间房间,一个人独自住了一间房。
死去的就是独住的那个人。
死者是一个男人,不,应该说是一条雄鲛。
雄鲛的死状很惨烈,人体尾巴上所有的鳞片全部被掀开,直直地倒插自己体内。浑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洞,看的人直犯密集恐惧症。
“是龟壳附近的植物。”秦水月观察完死者身上的伤口十分肯定地下了结论。
桑宇脑中浮现出枝丫交错的篱笆墙合在一起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他后怕。
要是当时游的慢一点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
邱泽文见他状态不对,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拉起他的手,稍稍加重了力气,带人走出房间站在门口等宋清疏和秦水月。
没多久宋清疏和秦水月就出来了。
四个人回到秦宋二人所在的房间,聚在一处。
“死者的死亡方式可以说明一个问题,梦境里出现的伤害会同样出现在梦境外,这就暗示我们在梦里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受重伤。”秦水月对其他三个人叮嘱道,“目前这个游戏给出的信息不算多,但是都很重要,现在大家可以对这个副本谈一谈自己的想法,集思广益交流一下扩宽一下思路。”
桑宇的情绪好转了一些,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脑子里所有关于鲛人的记载:“我在外公家看到过描述鲛人的古籍,比如《述异记》记载:“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金,以为服,入水不濡。这是说鲛人可以织出鲛纱。
还有史记里也曾写到过秦始皇陵里用鲛人油制作长明灯。可是这些和我们现在的关卡好像没什么关系啊。”
宋清疏摇了摇头,不是很赞同他的观点,他提示道:“有关系,游戏给了两句提示第一句告诉我们这里是归墟,第二句呢?你能想起来么?”
“‘《博物志》:“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这句话怎么了?”桑宇眉头紧锁偏头看着宋清疏,实在找不到哪里能和这个关卡联系在一起的点,硬说的话只能是都有鲛人。
宋清疏:“不管是《述异记》、《博物志》还是《史记》都写了鲛人的功能与对人类的益处,那人类对鲛人呢?只是吃么?鲛人族有没有关于人类的记载呢?我们或许可以往这个方向找找看。”
桑宇挠了挠头说:“妈耶,这点我还真没想到。”
“还有梦境也给了我们很多方面的提示,阿娅那只雌鲛和被抓的男人以及龟壳里的雄鲛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把他们之间发生的关系和他们之间经历的事弄明白离通关就不远了,以上是我的想法。”宋清疏说。
第71章 归墟鲛人梦(七)【倒V结束】
“据我观察这里的鲛人是和人一样的高智商种族。人类能在墙壁、木头、动物的骨头或者龟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鲛人这种高智商种族大概率也会以他们的方式留下一些信息,比如利用各类贝壳、蚌壳刻上一些信息,我们可以往这个方向去找找看。”秦水月把玩着昨天侍女分给他们的海螺,神情淡定地说。
说完,他看向坐在对面的邱泽文,“你呢?有什么想法么?”
邱泽文抬眼看了看秦水月他们三个,面无表情地说:“重要线索都在雌鲛身上,所以我们应该去看看雌鲛的身体情况。”
“这样吧,我们分两个方向,我和宋清疏去看雌鲛,你和桑宇去问问鲛人族关于人类的记载。”秦水月快速地给每个人分好任务。
在门口和邱、桑二人分开后,秦水月和宋清疏径直去了雌鲛所在的房间。
雌鲛的房间门口由两个鲛人守卫着,鲛人手持闪着寒芒的三股叉,威吓着想要进去的每一个人。
秦水月和宋清疏停在门前不远处,取出海螺轻轻地吹了一下。海螺发出呜呜的声音,声音以海螺为中心一圈一圈地向四周飘去,最后消失不见。
很快昨天送他们海螺的侍女就从不远处向他们游了过来。
“你们叫我有什么事啊?”侍女浮在两个人面前,柔柔地问道。
秦水月:“我们今天过来看阿娅的伤势,但是现在似乎进不去,你能带我们进去么?”
侍女转了转玻璃珠似的眼睛,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她面露难色地说:“没有族长的允许外人是不能进去的,谁带也不行,不过我可以帮你们进去问问他,看看他的意思。”
秦水月:“那谢谢你了。”
鲛人守卫并没有拦着侍女,她很顺利地就游了进去。
过了片刻,她才从里面出来游到秦水月和宋清疏面前。
侍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好了,族长让我带你们进去,你们跟我来吧。”
“好。”
秦水月和宋清疏跟在侍女身后畅通无阻地游进了雌鲛的房间。
一进门,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雌鲛的房间里除了昨天他们见过的族长外,还站着一个“熟人”。这个“熟人”他们没有真正见过,但他们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份,毕竟鲛人族里只有这么一条长着五彩鳞片的雄鲛。
族长正和雄鲛说着话,一回头见到愣在门口的两个人,热情地迎了过来。
秦水月微愣过后,上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族长,我们担心阿娅的身体,想过来看看她的伤势有没有好转。”
族长连忙说:“谢谢你们关心阿娅,她喝下绿巫用你们的血液制成的药剂已经好了很多,就是人还没醒,可能是伤势太重,要恢复一阵子才能醒过来。”他说着将人领到雌鲛的床前。
正如他话里说的,雌鲛的身体状况恢复的很好,伤口已经全部愈合,断掉的尾巴和身上的鳞片也重新长了出来。如果不是昨天他们亲眼见过雌鲛的伤势,根本看不出床上的人曾经受过那么严重的伤。
宋清疏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雌鲛,想起昨天梦里见到的阵阵欢呼里昂首耀眼的雌鲛,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从昨天晚上梦里的情形来看,雌鲛受伤和被她所救的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他记得最后雄鲛说禁术成功了,难不成禁术成功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她身上所受的伤?
这个答案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在这里昏迷不醒,另一个……正在他身边站着。
宋清疏把落在雌鲛身上的视线移开,装作不经意地扫向一旁的雄鲛,却一下子对上雄鲛的视线。
在他想观察雄鲛的时候,雄鲛也抱着手臂,用探寻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
宋清疏一挑眉,转过身光明正大地看回去。
像是偷窥被抓到,雄鲛默默地将视线转向别处。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秦水月看似是在问族长,视线却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雄鲛身上。
没等族长回答,雄鲛性感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说不准,可能你们走了就醒了,也可能几个月以后才醒,醒不醒看她心情。”
雄鲛的声音好听,就是话里的语气不太好,似乎带着点傲慢和不爽。
秦水月没管他,又和族长客套了两句,说了几句祝福雌鲛早日醒来的话就走了。
两个人走出去没多远,秦水月就开口说道:“我想我知道通关所要达成的条件了。”
宋清疏扭头看他,“是什么?”
秦水月说:“阿娅的状态可以说是昏迷也可以说是沉睡。我猜她的状态是沉睡,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昨晚的梦境一直跟随着阿娅,和现在阿娅痊愈了却还是没有醒过来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