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面的所有反应都不一样。
虞翊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与思想里的潜意识。他信任身后的这个人,全身心的信任,甚至可以说是爱,挚爱。
身体的下意识是大自然一种很奇特的造物。
明明是同样的脸、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嗓音……虞翊避开了前面遇到过所有名叫‘越戈’的接触,可唯独没有避开身后的人。
越戈低下头,在他耳朵和下颌线连接的地方印下一个吻。
也许不算吻。
越戈用仅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再等等,等这里的东西取出来,你会想起来的。”
·
路过他们的病房时。
越戈停住了,犹豫片刻推开门,对着虞翊说:“进去拿个东西。”
虞翊斜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看着越戈进了房间,又走出来,手里多了把黑色机枪。
虞翊:“……”
越戈:“可能需要武力威胁一下。”
“西勒。”虞翊推开房门,脸上带着纳闷。
想到刚才没暴揍越戈一顿就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西勒从
瞧这话说的,像是干过什么一样。
虞翊指指他怀里抱着的八音盒,下巴抬了抬:“能借来看一下吗?”
西勒把八音盒往怀里缩了缩,说:“不能。”
虞翊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下一秒就举着枪:“能借来看一下吗?”
同样的话,不同的结果。
西勒:“……”
操!
然后乖乖把八音盒交了出去。
越戈在背后看得想给他鼓掌。
“……”
先前他们没仔细看过。
八音盒胡桃木的外壳边缘雕刻着细小而古老的花纹,用一种类似黑的颜色涂满。里面的女孩安静地单脚立在中央,双眼紧闭着。
虞翊扫了眼西勒,对方眼巴巴看着他手上的八音盒。
他按着发条转了两圈,同时观察着西勒的表情。
西勒看上去似乎松了口气。
为什么转发条会让他松口气……
虞翊骤然停住动作。
西勒愣了一下,牙齿磨着嘴唇,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虞翊“哼”了一声,冷冷地问:“你的八音盒不是这么用的吧?”
他顺着刚才的反方向转了一下。
出乎意料地,发条能够朝反方向转动。
咯咯、咯咯。
虞翊握着发条转了两圈,忽然听到一声很细微的咯嗒声,似乎是到了尽头。
他松开手,发条自己转了起来。
八音盒的音质并不是很好,声音带着滋滋啦啦的杂音。
先是一声尖叫。
“亲爱的。”神父的声音紧跟着出现:“放轻松放轻松,痛苦只是一瞬间,很快你就能抵达天国。”
录音的人似乎是藏在某个地方。
声音像是蒙着一层布,透过一定的距离传过来。
“神父,求求您别杀我,我只是生病了……”那个声音颤抖着朝神父求饶,带着抽泣。
啪——地一声,似乎是有什么玻璃的东西摔倒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神父愤怒地低吼:“给我安静!你这个蠢货!我是在帮助你,送你前往天国!”
“不!——”
那头的人惊呼了一声,蓦地没了声响。
一阵摩挲的声音响起。
哒——
八音盒的盖子忽然被人关上。
脚步身逐渐接近,他
他被发现了。
“亲爱的,你在这里干什么?”神父的声音离得很近。
“先生——”
是西勒的声音。
“叫我神父!”神父气急败坏:“快给我滚出去!”
·
录音戛然而止,女孩缓缓停下跳舞的脚尖。
西勒面色发白:“你……”
虞翊合上盖子,把八音盒丢给他:“不是你帮安妮斯画的符咒吗?”
西勒茫然地看着他:“什么符咒?”
虞翊面无表情地说:“没事了,再见。”
说完转身走了。
西勒一脸懵逼:“?”
尼玛大清早逗我好玩儿是吧???
·
虞翊站在走廊里,皱着眉。
不是西勒帮的安妮斯,那还会是谁?
越戈插着兜走出来:“先回房。”
他补充道:“查房的快来了。”
此时已经是早上9点。
修女马上就会来查房。
“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9号哒~
第64章 小土包
早晨9点整。
房门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
小修女瑟缩了一下, 莫名有种恐惧。
屋内床上合衣躺着两个人, 一位歪歪斜斜地翘着二郎腿,一位面色冷淡地看过来。
小修女嘴角抽搐了一下:“都都起了啊。”
虞翊放下翘起的腿, “嗯”了一声。
同时目光瞥到她手腕上挂着的一条细链上,看上去有点眼熟的一种图案。
越戈没说话, 缓缓弯了下要, 在床一侧的地上勾了一下。
小修女直觉不好,往后退了一小步,轻声细气:“那……我先走了,两位快点下去吃饭。”
“别急。”虞翊站起身, 朝她走过去。
越戈同时从地上拿出一把机枪,稳稳对准小修女。
小修女:“…………”
我他妈就知道没好事!
虞翊:“问点东西。”
小修女打了个哆嗦:“问问问什么?”
“最后面那间房的钥匙在哪里?”
“我——”
“别说不知道。”
虞翊蹙眉捏着耳后,就是越戈说的那个地方忽地隐痛了一下。
小修女诚惶诚恐道:“钥匙被神父熔了,谁都不能进去。”
被熔了?
虞翊扭过上身和越戈对视一眼。
越戈默默听了一会儿,把机枪放下。
“你的手链能给我看一下吗?”越戈问。
小修女愣了一下, 有些犹豫地把手链解下来, 交到越戈手上。
越戈举着手链看了片刻,沉吟一声,视线直指小修女:“你帮安妮斯画的符咒。”
虞翊冷着脸看过来。
他刚才看的没错,小修女手链上缀着的一个图案是衣柜里连接符咒的中心。
小修女面色如纸,嗫嚅道:“你们能不能别告诉神父, 我……”
虞翊认真地看着她:“放心,不会的。”
小修女放下心,接过虞翊递来的手链重新藏进衣袖下, 关门离开了。
·
“现在去开吗?”越戈问。
“不着急。”虞翊在唇瓣上舔了一下,说:“等晚上逮到装神弄鬼的东西才有意思。”
越戈沉声“嗯”了一下,蓦地蹙起眉发出一声“嘶”,僵在原地。
虞翊迅速转过头,投过去:“怎么了?”
越戈连声
虞翊狐疑地走过去,把他长臂压在肩上。
两人挨的很近,彼此微温的体温贴在一起。
让虞翊心骤然跳得很快。
他有些不适应地抬手在心脏的地方按了一下。
越戈几乎是同时凑过来,拧着眉骨问:“难受吗?”
虞翊冷然地晃了下脑袋。
“你怎么回事?”
体力堪比年过100的百岁老人。
越戈借力坐在床上,没吭声,反而开始解扣子。
虞翊:“你他妈……”
脑子有坑?
病号服很宽松,也很好解。
虞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线表演‘脱衣秀’。
越戈稳稳解开最后一颗扣子,乌沉沉的眼珠看着他。
“你确定想知道原因吗?”他嗓子里带着低哑的气泡声。
虞翊无措地眨了下眼,忽地有点反悔的冲动。
“嗯。”他最后仍然点了下头。
越戈哑着嗓音笑了一声,手指捏着衣缝,渐渐把单薄的病服拉开。
从早上起来,天就是阴沉的。
层层叠叠的阴云遮盖在鸢尾山疗养院的上空,潮湿的、腥味十足的气息夹裹在空气中,伴随着偶尔吹来的冷风糊了人一脸。
又粘又压抑。
让人有点窒息。
但没有什么能让现在的虞翊更窒息的。
他眼瞳在凝到越戈腹部时猛然一震,垂在身侧的指尖都开始不住地颤动。
虞翊不敢呼吸了。
他怕稍稍一用力就能把越戈弄死,哪怕他现在真的想杀人。
·
越戈腹部印着密密麻麻的青点,看上去惊心动魄。
有些早已愈合有些还能看到鲜红的皮肉。
似乎是针孔。
越戈低头看了一眼,“唔”了一声:“这是注射营养剂留下的针孔,不出意外的话——”
他挑了下眉骨,斟酌片刻,道:“估计再有1周左右就能完全愈合了,就是可能有些会留点疤。”
他语气很无关痛痒,像是经历过的一切伤痛在某个人面前都能一笔带过。
营养剂根本就不需要注射。
放他娘的狗臭屁,哪家营养剂要靠注射才能灌进去的?!
虞翊有点生气,脸色又黑又冷。
越戈重新穿好衣服,似乎是看出他的质疑,解释说:“
军用。
很奇特的一个代称,同时也能说明一定问题。
虞翊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前一次昏迷时的梦。
也许根本不是梦。
他面色冷淡地转过头,不是很想说话。
越戈缓过劲儿了,拉过虞翊低垂的右手,手指在他无名指的骨结上圈了一下。
低声咕哝道:“丢了吗?”
越戈抬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
像是无垠的宇宙,中央正大开着一个神秘且危险的黑洞,正诱使着某艘路过的飞船闯入。
驾驶飞船的人似乎被吸引了。
他调整了航线,正在逐渐越轨,偏向那个诱人的秘境。
驾驶员先生问:“什么?”
“没什么。”黑洞先生低沉的声音在寂寥星河中缓缓发出,他微微弯下脖子,微凉的温度在驾驶员先生的指尖落下。
黑洞动了动手指,召集来了万千星光,他取下了最亮的那串星子。
把它们编织成了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
也许就在不久,他就可以亲手把戒指戴在驾驶员的手上。
……
中午的疗养院生活很平静。
宜人到大家差点把精神病院当成养老院。
秦臻的位置马欧文和夏青禾似乎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苏云也一脸自然地坐在椅子上。
用餐时间并不长,而且连续死了2个人,没人有什么心情。
就连虞翊和越戈都对之前见过真面目的‘健康’食品敬而远之。
众人很快便结束了用餐。
双胞胎先一步跳下椅子,莉莉丝抱着她的玩偶嘚瑟地在虞翊眼皮子底下晃悠。
反正玩偶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找到玩偶背后的朱迪。
虞翊冷着脸,全当她不存在。
叶连召撑着下巴,问:“各位接下来准备怎么行动?”
虞翊和越戈坐在桌角,两个很不显眼的位置。
眺眼能把每个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这个问题刚问完,大家都是一副苦思的表情。
只有一个人例外。
是个记者身份的男人,脸看上去像西方人,但身材矮小,整个人拢缩着肩膀,一直很没有存在感。
就连虞翊现在看到他,都没想起他的名字。
“沙里。”
虞翊目不转睛地盯着沙里。
沙里一直垂着眼,嘴唇不断念叨着什么,看上去十分仓惶。
最终,有几个人达成一致要去找神父。
早晨他们发现秦臻不见的时候,并没有找到神父。
叶连召看向虞翊和越戈,刚正的面孔带着礼貌:“两位想组个队吗?”
“不了。”虞翊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我们要去睡午觉。”
越戈瘫着一张脸,点点头。
叶连召:“……”
谁在这种生死时速的情况下还能睡得着???
“好吧。”叶警官无奈地揉了揉腮帮子,觉得有点牙酸。
·
虞翊和越戈等所有人都出门才起身。
沙里几乎是同一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有些慌张,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他等着虞翊和越戈消失在门口才走出去。
探头探脑地左右看了两眼,确认没人后才从拉紧的衣服里掏出一把小铁铲,径直走向草坪。
草坪上一个人也没有。
沙里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半跪在草坪上就开始大肆破坏。
也并没有很大肆。
他只盯着那个突兀的土包。
“你说他想干什么?”越戈从大门背后走出来,整个人陷进阴影里。
虞翊不耐烦地把他搭上来的半变身体扒拉下去,皱着眉:“你看着不就知道了。”
越戈讪讪地收回手,转过脸看着门外。
大概过去了10分钟。
沙里不断耸动的脊背蓦地停下,把铁铲扔得老远。
他背对着大门,把身前的动作挡了个严实。
但两人还是透过他动作的缝隙看到了——
他从土包里扒出来了一卷胶卷。
是老式胶交卷,外面裹着一层薄白的保护蜡纸。
沙里把胶卷倒过来抖了抖,灌进缝隙的泥土掉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