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狐狸群忽而四散开了,嘴里念叨着“拜堂,拜堂”,转眼间冲下了高楼,也不知去做了什么。
这会一个小小廊道内,竟只有裴云舒和邹虞两人。
更糟糕的是,裴云舒的灵力还被封着,他连青越剑都无法使出。
邹虞定定看着他,眼底满是势在必得,他往前踏步,缓缓走到裴云舒跟前,将手中的红色绣球拿到裴云舒面前,戏谑道:“这可是阁下扔的绣球?”
裴云舒往左退了一步,他目含戒备:“堂主带进来的魔修都快要死了,你不去救他们吗?”
邹虞顺着他的身侧往下看去,如裴云舒所说那般,他的那些下属们已经被云景三人重伤,云景三人之所以还没上来,多亏了那些堵在门前的狐狸们。
邹虞故作可惜地叹口气,“既然是废物,在下也不必花费力气去救了。”
此人着实凉薄,裴云舒眉心一跳,不着痕迹地想要远离他。
谁曾想刚刚退开一步,邹虞就忽得闪到他的身后,从肩侧靠近他,声音带笑,“这就要拜堂了,你躲我干什么?”
裴云舒呼吸一乱,忙往前逃上两步,可手腕被邹虞拽住,邹虞将他拉近怀中,手指灵活地解开了裴云舒的腰带,他轻笑道:“既然那个狐狸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做些什么,反而有损名声了。”
被捆仙绳拖走的花月瞪大眼睛,万万没有想到这该死的魔修竟顺着他的话去欺负云舒美人!
腰带解开,外衫散开,裴云舒抓住腰带,挣扎着想要脱离邹虞的禁锢。
邹虞伏在他的肩上,深深嗅了口他的发香,缠绵道:“可真是香。”
裴云舒终于用力挣开了他,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邹虞好似猝不及防一般,还真让他挣开了怀抱。正当他想上前一步把美人重新抱回怀中时,一道白光闪过,“啪”的一声脆响,裴云舒拿着腰带,一鞭抽在了邹虞的脸上。
狐狸倒吸一口冷气。
相当响亮的一声,这一抽让整个楼层都安静了下来,邹虞被打得偏过了脸,他俊俏的侧脸上逐渐现出一条红色的鞭痕。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良久,邹虞摸着自己的侧脸,缓缓转过了头。
裴云舒盯着他,眼中盛放着怒火织成的花。
黑色薄纱外衫散开,只是这般的好颜色,里面整整齐齐系着的里衣就有些碍眼了。
原先还不知他还有如此烈的一面,反抗若是可以当做情趣,过度的反抗,那就让人不悦了。
邹虞轻触着鞭痕,放下手,重新朝着裴云舒走去。
裴云舒拿着腰带,再次朝他抽去,可这一次,邹虞牢牢地抓住了腰带的这一端,甚至在其上摩挲几下,笑了,“要是想打,我们去床上打。”
反胃,恶心,邹虞的每一句话都让裴云舒发自内心的厌恶,他的脸色难看,松开腰带往后面退。
邹虞将裴云舒的腰带扔在一旁,手指对着裴云舒轻轻一拨,他身上的外衫,就从一侧肩膀上滑落了一半。
裴云舒拽着滑落的外衫,五指攥紧,指尖发白,他咬着唇,眼中泛红。
烛尤蜕皮做的外衫,可以做什么?
烛尤……
邹虞似乎觉得这样格外有趣,他的手指再轻轻拨弄一下,另一侧没被拽住的外衫就被灵力强硬脱下,只是短短一瞬,裴云舒身上的外衫就没了。
无论拽住了哪里,其他的地方都挡不住邹虞的法术。
外衫落在手中,裴云舒紧紧攥着,他已经退无可退,抵在了木质扶栏之上。
唇上被咬出了伤口,口腔内满是血腥的味道,黑发凌乱地披散,只松松垮垮的束发带还在坚持。
邹虞心中一动,他招来了一阵风,让那阵风吹走了裴云舒的束发带。
发带一没,乌发就张牙舞爪地被风吹了起来。
一身洁白里衣,黑发飞扬,立于高楼之上,浓雾笼罩。
当真是美。
裴云舒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衣衫,他低低喊道:“烛尤。”
那条会化成烛尤样子的白色发带在不在?
可不可以出来?
烛尤在他进了花轿之后就不知去了哪里,那条发带是不是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裴云舒去感受腿处的烫意,可什么都没有感受得到。
他身上的里衣也抵不住了,系得好好的带子开始缓缓被解开,邹虞离裴云舒隔着一些距离,可他面上带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那缓缓解开的布带。
犹如看着花开。
临近崩溃,裴云舒眼中的泪终于重重落到地面,他也不知为何,嘴上又叫了一声,“烛尤——”
声声带着哭意。
一道烫意突起,白色发带忽得从裴云舒里衣内钻出,挡在了裴云舒身前,化成了一条无比凶猛的大蛟。
一只蜕皮蜕到一半、本应该好好躲起来的虚弱的蛟。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啊啊啊你来摸我啊!来摸我!
烛尤:要杀人!
第17章
腾空而起的巨蛟蛇尾飘动,将裴云舒完完整整地护在身后,布满鳞片的头对准着邹虞,血盆大口示威的怒吼,吼声隐隐具有威慑万物的力量。
猩红色的眼瞳盯着死物一般盯着邹虞,骨子里的本能让邹虞瞬间退到另一端。
但退开的下一秒,邹虞就后悔了。
眼前的蛟无疑正在蜕皮,蜕了一半的皮从中间部分垂落,头顶未出角的小包留着殷红的血液,即便血眸多么凶猛,也掩盖不住这条蛟的虚弱。
蛇只要蜕皮,就会陷入痛苦无比的虚弱地步,更何况这是一只向龙化形的蛟,每一次的蜕皮只会痛苦百倍,世上为何蛟龙稀少,不过是因为他们承受不住蜕皮的痛苦,往往半路死亡。
若是眼前的蛟无碍,那么邹虞断不会不自量力的上前招惹,但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他为何要跑?
这畜生还会觊觎美人,浑身上下都是天材地宝,若是绞杀了他,好处恐怕比整个秘境还多,况且裴云舒如此作态,若是他杀了这条畜生,岂不是要哭着求他?
邹虞想到此,勾起一抹冷笑,脚碾了碾地,一道破风之力就猛得朝着巨蛟而去。蛟龙怒吼一声,声音响彻天地,他转身护住裴云舒,这一击就击到了他蜕完皮的上半个蛇身上。
裴云舒仰头,对上他猩红色的眼睛。
布满鳞片的蛟头就在他的眼前,每一片鳞片都覆着泥沙和灰尘,烛尤头顶的两个小包好似变大了点,也好似分外的疼,因为上面擦满了石粒,还有细小的血流顺着鳞片底下滑落,滑过烛尤盯着他的血眸。
裴云舒只觉鼻尖一酸。
艳红色的蛇信滑过他的脸上,蛟低低的叫了一声。
待舔完裴云舒脸上的泪,烛尤眼中一冷,转身去袭邹虞,蛟身如雷电般的快,利齿咬上了邹虞的血肉,硬生生连血带皮咬下了一块肉。
之前消失的狐群突然出现,它们全部朝着邹虞涌去,邹虞的法术对他们无用,只一个抬头的瞬间,他就看到裴云舒坐在了那只蛟的身上,蛟带着他腾空飞起,穿过浓雾往远处飞去。
一身洁白的裴云舒黑发披散,他们无法脱离这些浓雾,这条蛟却可以。
狐狸不怕他,却怕这条蛟。
邹虞从储物袋中掏出丹药服用,捂着血流满地的手臂,剧烈的痛楚传来,这蛟一口几乎要咬断他的手臂。
“裴云舒,”他看着逐渐远去的一人一蛇,眼神逐渐狠戾,“早晚有一天,我会扒了这畜生的皮,再好好瞧瞧你床上风姿。”
*
烛尤载着裴云舒往山林中飞着。
冷风从身侧划过,浓雾逐渐转淡,裴云舒却无暇关注身边的变化,他一颗心都放在了手下的鳞片之上。
蛇是冷血动物,烛尤的指尖从来都是冰冷,但他现在的手下,烛尤的鳞片却变得温热了起来。
蛇尾摆动的幅度僵硬,烛尤的皮肉紧绷,但速度却越来越快,这样的异常无法让人不在意。
“烛尤……”裴云舒用手给他降温,但是不够,他又趴在烛尤身上,用被风吹得冰冷的脸蛋贴在烛尤的鳞片之上。
只是他的脸刚刚贴上蛟的鳞片上,身下的蛟一个颤抖,变回了白色布条。
白色布条围着裴云舒,从他的袖口钻进了衣服中,裴云舒从空中坠落,发丝遮住眼睛,失重的坠落感从四肢带到内脏,整个偌大的天空,好似都与裴云舒隔着一层纱布。
他张开手,惜着自己的这条命,可修行了这么多年,此时却没有办法救上自己这一命,想抓,却也抓不住什么,只一个简单的高空,就能让他彻底损命。
断崖下猛得窜上来一条浑身漆黑的蛟,蛟拖着蜕到一半的皮,朝着裴云舒冲来,牢牢将他接到背上,往断崖下飞去。
冷风凌冽,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是一方寒潭,烛尤将裴云舒放到岸边山洞中,随即就扎入了寒潭。
山洞中有着淡淡的血腥气味,裴云舒抚着山壁站起身,指尖泛白,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眼中慌乱,连手中抓着的外衫都来不及穿上,只着一身染上了尘土的里衣,往外面寒潭走去。
烛尤救了他这么多回,恩情无以回报,怎么能不着急?
断崖下寒风阵阵,越往寒潭走进,越感觉到冷,裴云舒一步步,还未看见寒潭,就看到寒潭中冷水翻滚,一条蛇尾不断上下拍打着水面,岸边岩石被拍打成四分五裂,水流分溅,地动山摇,这画面着实骇人。
裴云舒看着那条几乎可以将他整个人吞噬其中的蛇尾,抿了抿苍白的唇,上前一步,踏入了寒潭之中。
“烛尤,”他拿出储物袋,“我储物袋中有许多丹药,你用灵力打开,对你有益处的。”
在水中翻腾的蛟龙还在剧烈的翻滚,好似没听到他的话,过了一会儿,水面上竟然被染上了点点血红。
水面晃动的更厉害了。
裴云舒心中一跳,断崖万丈,山下只有他和烛尤,蛟蜕皮有多么凶险,书上简短的语言不及眼见之万一,而烛尤这么生生承受着,甚至拖着这疼痛将他救了回来。
他储物袋中有许多云城在分别时赠予他的灵丹,还有一些珍贵的灵植,总会用能够帮助烛尤的东西。
但他体内的灵力无法运用,而烛尤现在也凶多吉少。
裴云舒瞧着眼前的寒潭,他咬咬牙,闭目深呼吸一口,潜进了寒潭之中。
彻骨的冷意袭来,寒潭极深,一片昏暗,裴云舒一下水,就看到一双亮起来的猩红竖瞳,那双眼睛的脑袋,不断撞着水下的岩石。
猛烈毫不留情地撞击,硬生生将烛尤坚硬的鳞片撞出了伤口。
烛尤失了神智一样的撞击,他头上本来要出角的小包也擦出了血,裴云舒只是看着,就感觉疼到了骨子里,对蛇的惧怕在这会儿也全都化为乌有,明明这个场景会让不怕蛇的人也心生惧意,但他却大无畏地游了过去,游到烛尤的蛟头旁,将自己的储物袋拿到他的血眸前,焦急的示意他让他打开。
他的黑发在水中张牙舞爪地漂浮着,一身雪衣宛如水中明月,眉头紧紧蹙起,那双好似能说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烛尤。
烛尤暴躁地张开血盆大口,尖牙威胁他滚开,裴云舒以为他不懂自己的意思,游得更近了些,将储物袋直直举起到他的眼前。
巨蛟被疼痛折磨的失去了理智,他猛得往裴云舒身上扑去,利齿袭来,吓得裴云舒闭上了眼睛。
水流波动一下,但疼痛没有降临,裴云舒睫毛一颤,睁开眼,烛尤已经调转了头,往另一侧的岩石上撞去。
冲击力掀起一道道波纹,烛尤头上的伤口越来越大,殷红的血染红了周围的一片水域,裴云舒心中一急,也跟着游过去。
呼吸快不够了,他这次打算放手一搏,在水中上前,抱住了蛟的整个头。
鳞片在寒潭中还是很烫,裴云舒把手和脸贴在烛尤的身上,手里抓着储物袋,誓死要让他打开。
烛尤浑身颤了一下,蛇尾摆动得更加迅速,他在水底乱窜着,裴云舒却觉得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了。
原来修士没了灵力,既无法上天,也无法入海,和普通的凡人也无甚区别。
他抱住烛尤滑腻炙热的鳞片,眼睛越来越无神,手里的储物袋,也开始重如千斤。
直到快要窒息昏迷时,蛇头转向了他,鲜红的蛇信闯进唇中,勾着裴云舒的舌尖,给他渡着空气。
裴云舒闭着眼睛,张着唇,手下环住蛟头,吸着蛟信,贪婪地要着空气。
细长的蛇信在裴云舒的舌上缠绕了几圈,往更深处探去。
*
裴云舒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寒潭边的岸上。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边已经黑了下来,他从地上起身,就看到寒谭边趴着半人半蛇的烛尤。
烛尤上半身趴在岸上,黑发罩住了脊背,下本身的蛇尾垂在水中,好似没有一丝生气。
雾气笼罩,裴云舒看到烛尤的一瞬间,几乎以为他停止了呼吸。
还好,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烛尤微微抽动的手指。
裴云舒小心走到烛尤身边,跪地拂去他四散的黑发,他的动作轻缓,生怕弄疼了烛尤,待等到黑发撩起至肩后时,他才呼吸一滞。
烛尤头顶的两个小包已经长出了角,角直而短,只是看着,就从心底生出一股臣服之意,先前的伤口已经愈合,如若说烛尤之前还是半蛇半蛟,那他此刻,已经成了一条真正的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