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长更气了。
他们家还供奉的气运之主紫微大帝呢，单论运气比牛道长家的真武大帝强多了，怎么紫微观就没碰上拆迁？
“因为你们道观在山里呀……”牛道长无语。
徐道长竟无言以对。
一桌子上听了半晌的伍部长咳了一声，请示上级后，清了清嗓子问徐道长：“如果我们想控股得投多少？一亿够不够？”
他算是看出来了，斗转星移压根没什么搞事的野心，一门心思都钻进钱眼了。
用神仙赚钱？
先前听说还不觉得怎样，如今亲眼看见，伍部长才发现自己气都喘不匀，心里一扎一扎的疼。那些可都是民族信仰的神仙，被搞得跟误入传销窝的失智群众似的，紫微怎么下得去手？
他反正是无法坐视紫微胡闹了。
这事么，徐道长也不好决定，他虽然顶了个斗转星移首席顾问的名头，到底不是老板，只能从隔壁桌拉紫微过来商量。
紫微挑眉，面上丝毫不为所动：“一亿就想控股？”
内心却是：卧槽卧槽好多钱！这么多钱把北斗七星卖了都不亏啊！
伍部长面沉如水：“你不要贪得无厌。”
紫微可不是

第一回忽悠人，只不过面对的是伍部长稍稍激动了点，强行按捺住澎湃心绪，指着吃饭吃的满嘴饭粒的破军道：“这个最傻的神仙拿出去拍卖都不止这个价好么？除了顾问部外斗转星移还有鬼工部，伍部长可别忘了，我们还是阴司的阴阳合作示范单位，所有员工享有地府事业编制。就冲这一点，我要真想赚钱，你说会有多少土豪撒钱求过世先人入职？”
伍部长沉默。
紫微说得的确没错。
但斗转星移真实业务不可能对民众公布，否则国家也容不下这样一家企业的存在。
神仙们毫无缘由对斗转星移忠心不二，公司背后也有阴司参与，牵连实在太广了。
“换个地方说。”伍部长道。
几人换了僻静的小房间。
紫微拽了长生一起坐下，翘着二郎腿乐颠颠道：“你说吧，控股是不可能控股的，投资当管理倒成。”
紫微又不是傻瓜，当然能猜到伍部长如此执着插手斗转星移的原因。
表面上是看不惯他拿神仙胡作非为。然而实际上，仙官们的身份已经小范围公开，被民众知道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除了道协内部的不满，他们还要面对更多质疑和刨根问底，或许还有邪术法师上门来打他们主意。更别说斗转星移几乎成了个阴阳沟通的桥梁，依伍部长的性格，决不可能允许他们放任自流。
伍部长此举，与其说是管控，倒不如说是庇护。
资金数额毕竟太大，不是伍部长一人可以决断的，当着紫微的面打了好几个电话请示。
挂完电话才道：“……可以不控股，不过你至少给我们一个监事的职位，能参与公司决策。”
紫微立刻换了副笑脸，拉着伍部长道：“你怎么不早说，来来，我们商量下合同怎么拟，五亿换个监事我也能接受的。”
伍部长破音：“五亿？？？”
不是一亿么！你怎么不去抢中央银行？
紫微痛心疾首道：“这可是公司二把手的位置！四舍五入跟我平级啊！你要不乐意，我把破军星君的合同折价一亿卖给你也行，好让你有个交代。”
他耳朵尖，刚刚都听见了，电话那头说了放给伍部长五亿资金权限的。
伍部长：……
他买一个傻破军有什么用？
伍部长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好……五亿就五亿。”
伍部长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能被领导喷成什么样。
又见紫微搓着手道：“那我拟合同啦？先说好，这个跟你之前说的那个政府扶持不是一回事哦，我们的政府扶持资金啥时候下来呀？”
伍部长：…………
你薅我羊毛没完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写到后面喝的有点多，表意不清，所以重写了一遍。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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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变故
五亿只给一个监事职位的确不地道， 紫微大度地在合同上给伍部长补了百分之十的股份。
也没有收牛道长的钱就跟他签订了合作协议。
五百万听起来是很多，却是拆迁款加上真武观多年积累的所有。这年头，道士的生活如何清苦紫微早被徐道长普及过， 往往为了给观里道士发个工资就需要主持私下接单出外驱邪的， 凶险更是难测。他哪好意思搜刮牛道长。
从山上下来， 回到招待所的房间里， 长生才问紫微：“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紫微的用意。
如果说是为了偿还公司债务，一千万足以， 犯不着坑伍部长五亿。这段时间长生对紫微失忆后的脾性了解得清清楚楚，知他看似沉迷钱财，却从来取之有道。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如果只是为钱，大可更胡作非为一些。
勿论是买卖职位还是施展运财术， 天上地下，谁能管得了紫微？
紫微看着他笑， 双眼弯的像小月牙，还不正经地来挑长生下巴，“小笨蛋，钱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长生呼吸因这句“小笨蛋”沉重了些， 压下心中绮念， 垂眼道：“比如？”
紫微心说长生这副禁欲姿态简直犯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吧唧亲了他一口，掏出手机给刘导打电话， 在响铃间隙说道：“比如， 土地神续集电影的资金有了。”
电话很快接通。
刘导那头笑呵呵的：“紫微大师？什么事呀？”
紫微语气轻快：“你筹拍电影的钱到位了么？”
“嗨，别提了， 这部要拍天界，不说演员需求量大，服装和布景也是大头，还得请特效团队。《莲花村》才上映没几天，投资人都在观望呢，我跟影院的分成也得等到下映。”
“你觉得我全额投资怎么样？”
“……大师别跟我开玩笑啦，电影投资就是烧钱，全资起码得亿记，还不一定能回本。你公司不刚刚才开始运营么，都是兄弟，我不好坑你。”
“我投五亿。”
“…………”
刘导好半天没发出一个声音。
“喂？刘导？信号中断啦？”
“……大师，您不会抢银行了吧？”
他慌得连“您”都冒出来了，紫微也不以为意，笑眯眯道：“差不多，但是没犯法。你就说让不让我投吧？”
刘导正缺钱，既然不犯法，哪有拒绝的道理。
紫微：“不过我有个小问题，一个月内电影能上映么？”
电影从立项到筹拍耗时甚长，还要申请审批，紫微圈外人哪懂这些道理，只想越快越好。
立刻被专业人士刘导喷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顾忌着这是金主兼恩人，刘导措辞还能更犀利的。
紫微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厚着脸皮打商量：“那总能尽快给我出个先导片吧？可以跟正剧无关，当衍生呗，够燃够吸粉就行。”
刘导想了想：“这倒行，演员就位两周我就能给你做出来。最近不是有个什么紫微观罗天大醮么，可以顺道蹭个热度宣传下。但你做好心理准备，资金也要消耗不少，有点亏，你确定要这么玩？有原因么？”
紫微打了个哈哈，跟他讲了先导片的要求，五亿资金还没捂热乎就给刘导转过去了，合同等见面再签，丝毫不担心刘导会眼皮子这么浅带着钱跑路。
长生总算听明白了，沉声道：“你想为诸神收集信仰？”
相信既是信仰，只要刘导片子拍得够好，观众迷上哪位仙官，便可为该仙官筹集无尽愿力，这在诸神之战中不啻为强大援助，效果甚至不亚于罗天大醮。
唯一的缺点只是更为烧钱，成效也不确定。
紫微眨了眨眼，欲盖弥彰道：“我像是这么圣父的人么？我只是想赚钱呀！我跟你讲，现在拍电影可暴利了！”
长生勾了勾唇，笑容浅淡，一闪而逝，并不拆穿他。
紫微被长生笑得有点发毛，推着他去洗手间洗澡，“明天还要起早，早点洗早点睡。”
直到听里头响起哗啦啦的流水声，紫微才做贼似的摸回手机，悄咪咪给张导发微信。
【其他的神仙无所谓，长生大帝一定要给拍得比林子深还帅！】
张导就很无语：【为啥？】
主角是林子深又不是长生大帝，这不抢戏么。
紫微金主爸爸气势全开：【不要问为什么，他就该这么帅！】
张导：【行叭。】
张导没多问，紫微大师好歹也算是修习玄术的人，有那么一两个供奉神仙不奇怪。小小粉丝心愿而已，比起其他金主色迷心窍堂而皇之要求男女主陪|睡堪称不值一提，压根不用费脑细胞想理由挡回去的。
长生洗完换紫微进去。
他嗅着淋浴间里残留的湿气有些心猿意马，又实在不想再拉肚子，直到洗完躺平都安分的很。
窗外的大雪好似永远不会停。
紫微窝在被子里望着长生，一片黑暗里，他的眼神却亮晶晶的。
长生失笑：“要抱着睡？”
说着就伸手来揽他肩膀。
紫微摇头，半道拦住他，食指准确无误地勾住了长生的食指，让交握的手掌放在两人中间，轻声道：“就这样吧，别回头又给你胳膊压麻了。”
“……好。”
紫微躺平，幽幽地看着天花板。
“长生，等罗天大醮结束，我们就回去发请帖请客吧，把认识的神啊鬼啊人的都请来。”
“作甚？”
紫微哼哼：“我们俩都是大老爷们，领证是领不了了，总要办个酒席吧。难道你不想嫁给我？”
“……想。”
“这不就成了。诶，你喜欢什么样的钻戒？我还得给你补个求婚，你说让北斗七星当见证怎么样？”
长生没说话。
紫微也忽地一愣，另只手伸过来摸了摸自己中指上戴的戒指，后知后觉道：“你……你送我的这个戒指，不只是新年礼物吧？”
“……对。”
紫微咳嗽不止：“你别跟我说那时候是求婚！”
“……是。”
紫微眼睛一闭，糟心地拉上被子，心里直骂自己是二百五。
骂完自己又骂长生。
哪有人求婚一句话不说的，形式主义都不屑走了么？戴上就算完了，都不怕他后来回过味反悔的？
一想到自己当时还开玩笑说要把戒指卖了换钱，紫微就后悔不迭。
他向来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终究红了红，闷声道：“睡觉！”
“……好。”
紫微虽闭着眼睛，却很久没睡着。
一时想着，自己是何德何能遇见长生这么执拗的笨蛋，一时又担忧起以后，直到午夜才渐渐睡着。
他呼吸刚刚悠长起来，长生便微微偏头，在他紧握的手上落下浅浅一吻。
“好梦。”长生低声说。
……
第二日的罗天大醮科仪继续，紧张忙碌却比第一日更甚。
风清得到特许，带了自拍杆来给直播间的粉丝三百六十度展示祭典盛况。
“今日扬幡资圣祈求福泽，大家随我念，‘万圣千真临法会，证盟功德广无边’，一炷心香得万福哦。”
这两天不止是对罗天大醮好奇的网友，就连没能参会的道友都掐着时间蹲守斗转星移直播，弹幕立刻刷的飞起。
【万圣千真临法会，证盟功德广无边！】
【但求好运！】
【福生无量天尊！】
【哇什么是心香，管用吗？我特地买了一把莲心香，可以直接对着手机拜么？神仙能收到不？】
风清嘴角直抽：“你这个粉丝怎么回事，莲心香是祭观世音的，你在道教盛会上拜菩萨？”
【人家不懂呀……不都说道佛一家？】
【香都差不多，让他拜吧哈哈哈哈没准神仙也闻不出来。】
风清坏笑道：“那你试试？万一真闻不出来呢，回头要是被托梦叨叨了记得来评论说一声。”
【QAQ不敢点了……】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哈”淹没。
大醮一切如常，不见任何波澜。
到了第九天下午，牛道长请上身着法衣的天蓬众仙，待行完“敬神”、“落幡”和“送圣”三道科仪，大醮便算完满结束。
风清关了直播，手机也切了视频录制模式。
顾问部的神仙们将神话剧里仙人的姿态学了个九成九，那叫一个仙气飘飘。
紫微早跟他叮嘱过，视频拍出来就当是大家这些天“演技进步”的小样，发给刘导保准让大家一举通过试镜拿到角色，也省得他们回头自己出钱服化了。
徐道长声音高亢：“敬神！”
上头众仙登上祭坛。
下首众道长激动不已，在牛道长的带领下踏罡步斗，禹步整齐划一。
天色忽然一暗。
这些天气候奇怪的很，尽管飞雪连天，太阳却照样挂着，虽光芒黯淡，到底也能照明。
但这会子，那微弱的阳光却被陡然遮了去，四周一寸寸黯淡下来，年纪大的道士几乎都看不清几十米远的祭坛了。
众人纷纷抬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密密麻麻的飞虫几乎蔓延了整个天空，所过之处，雪花也无法落下，愣生生隔离出一片无雪地带。
“不好！”牛道长面色微变，“是虫蛊，它们冲这边来了！”
整个广场一片嗡声，道长们显然都有些受惊，私语不止。
“怎么办？大醮即将结束，祭坛若被污损前功尽弃啊！”
“这么多虫蛊，什么符也烧不尽吧？”
伍部长双眉紧皱，站到显眼处冲部下挥手，已然要忍痛疏散人员了。
大醮可以再办，道长们的生命只有一次。
“别慌。”紫微捞过个喇叭喊道，“仪式继续，没安排章程的都来我这领法器灭虫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