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良没有认出他,也许是唯一的幸运,不……还有,他认出了谷良,这才是最大的幸运。
还来得及阻止他沉沦下去。
晚上,被伤害过甚,且灌了太多酒的谷林被人丢回家门口的小巷,他撑着墙一步步挪回家,闻到饭菜香。
是谷良做的饭,但他一点都吃不下去,胃里像刀割。
夜里谷林发了高烧,没钱买药,弟弟想用冷水给他擦身,谷林被碰到衣扣,迷迷糊糊认出是谷良,惊得裹着被子缩成一团。
谷林人是糊涂的,却始终不让对方碰到他的身体。
“脏。”他执着地虚弱地颤抖着说,“脏。”
半夜谷林又冷得打颤,谷良钻进被子里抱住他,想让他暖和一点。
抱住谷林的身体,谷良竟在心疼里生出一点冷酷可怕的心思。
只有生病的时候他才会这么听话,乖乖让自己抱着。
谷林神志不清,只知道自己被男人抱在怀里,箍得死紧。他的身体早已形成条件反射,即使再痛苦难受,也会下意识去取悦施暴者。
惊觉谷林在做什么的谷良,陷入了旋涡中……
这一场戏很长,陈西蓝打算无限期慢慢磨,一直到拍好了为止。
“你准备好了吗?”陈西蓝打量一眼还穿着一身磨白学生制服的元白,再次提醒他,“不会给你拍很暴露,但我要的感觉你必须要给我演出来。”
谷林在父亲死时重新有了希望,而从那开始,是新生的谷林一点一点被杀死的过程。心死的谷林在被人伤害时,不再采取抵抗措施,而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灵魂冷酷地在体内审视那个仿佛乐在其中的空壳。
元白轻轻顿了一下,道:“我知道。”
陈西蓝拍拍他的肩:“去换衣服吧。”
陆曜收回视线,再低头去看手机屏,却是祝明羽和曲晓星在下注最后的配对。
祝明羽:曜哥和白白肯定是一块儿的,投票嘛。
曲晓星:那可未必,我就预感Alan哥和元白是一组。
谌嘉禾:不会吧?
Alan:嗯哼?借你吉言。
祝明羽、曲晓星、谌嘉禾:??Alan哥?
看着群聊记录的陆曜:……呵。
陆曜:@Alan你想多了。
祝明羽、曲晓星、谌嘉禾:??!
Alan:……
陆曜:元白跟我一组。
Alan:……
祝明羽、曲晓星、谌嘉禾:……?
陆曜切出来,破天荒头一遭给Alan私了一条信息:
“?”
Alan很快回复:
“??”
明人不说暗话,几个幼稚的问号来回后,Alan忍不住了。
Alan:和元白一组对我最好啊,我当然想跟他一组了。
Alan:[坏笑]怎么啦陆队,[柠檬]了么?
沉默半晌。
陆曜漠然:啊。
Alan内心的小恶魔疯狂摇起了尾巴。
爽死他了。
爽死他了。
陆曜淡淡道:没关系。
反正你也只能想想。
Alan一边憋笑截图发给元白,一边随口道:陆队,还是要尊重粉丝的意见嘛。
陆曜:当然。
Alan:[ok]
和Alan进行小学生互怼后,陆曜酷酷地收起手机,现场少数没在忙着的工作人员倒吸一口气。
刚刚产生强烈危机感的alpha一抬眼,就看见换好衣服的元白走进来,呼吸一滞。
他戴着一张粗糙甚至丑陋的半脸面具,却穿着足够让任何人热血贲张的衣服。上衣上半是极薄的黑色布料,以下是黑色的粗麻织成的网格,贴紧着白皙劲瘦的腰腹,连肚脐都清晰地勾勒出来;牛仔裤的洞破得很有个性,与其说是裤子上破了洞,不如说是洞和洞之间零星牵拉着些线。
少年极瘦,越发显得高了一些,像初生为竹的笋。他在走神,沉默着,唇像道线一样抿着;即使站在靡靡**,穿着极不像话的衣服被猎物者盯紧,他看起来仍然格格不入。
直到有人粗鲁地推了他一把,疼痛和暴力唤醒了他的神志,让他想起自己是谁。
他的变得生动起来,拢在壳外的一层冰壳碎裂了;精致的下颌放松了,再有人凶狠推他时,便转身白了那人一眼,却笑得很甜,眼波流转。
推他的人手便放松了,审视他几瞬。丑陋的面具下,却有一双倾城的眼睛,一具诱惑的躯体。
穿成这样,下贱的男妓,在场的野兽们最轻贱他,却又争着要享用他。
陆曜攥紧了手机,他想闭上眼,却像着了魔一样死死盯着镜头前的那人,恍然间甚至以为他是在对自己笑。
陆曜无声起身,大步朝棚外走去。他不能再看了。
那些人只是扮演着戏里的野兽,而骨子里流淌着alpha的血液的陆曜,是这里最疯狂、最可怕的兽类。
……
短暂的午休。
元白吃完饭,去了趟洗手间。清凉的水没过手背,他心不在焉地关了水龙头擦手,忽然整个人一顿。
刚刚就喝了一些酒,但精神亢奋没有什么感觉,这时候劲才上来,又一点点头晕,不过不严重。
比起头晕,他更在意后颈的痛感。
他感觉到那种疼痛,是在演第五条的时候。前几条导演说他用力过猛,也没有责怪,让他慢慢调试找感觉。
第五条刚好是他比较进入状态的时候,然而他将对手戏演员推到沙发里的时候……后颈忽然刺痛。
起初他只是恍惚,后来脸色变得很难看,导演紧急叫停让他休息。
元白透过洗手间的窗无焦距地看着外面的竹叶,慢慢回想。
那种疼痛很像是在没有被充分安抚过的情况下被alpha临时标记的痛感。
但……这是不可能的。
omega缓缓、缓缓地思考着,直到过了十分钟,估摸着该回去了的时候。
他低着头,调整了一下帽檐,朝洗手间外走。
殊不料却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元白立刻道歉,感觉这个人有些奇怪,明明被他踩了一脚,却只是低声吸气,匆匆低着头没搭理他地往里面走。
“……”
第102章
那人脚步乱了下,竟是没有理他,背着身匆匆进了隔间,关上了门。
元白收回视线,心中纳闷。是他认错了吗?但一般人就算被认错,也会解释一句,而不是唯恐避之不及。
更大的可能是他没认错,只是辛沐不想跟他说话。
他一直以为辛沐退出公司后就退圈了,却不想在这里看见他。
辛沐躲在隔间里,冷汗直流。他不明白,上次正面碰见元白都没有认出他,怎么这次反倒认出来了?
他不能和元白见面。会看出来的,他现在这张脸。
直到脚步声远去,辛沐才跺着麻了的脚从隔间出来,洗了手补了补妆,手机震了一下,是他约的娱记。
他今天进组,怎么也得搞点新闻出来,就把《第二人生》的拍摄地点透给了几家媒体。
那边现在通知他已经出发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到。辛沐回复了好,又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自己光彩照人,才满意地离开了。
*
上午十点,官网上线新投票,仅限going会员参与,一人一票不能多投。官博随后转发,热搜一买,going的粉丝群先炸了,接着是吃瓜路人。许多毒唯又开始日常辱骂公司,把图图和赵妍都拉出来问候了个遍。
【是扶贫吧,是官方扶贫吧,是赤裸裸的官方一对一吸血吧?】
【嗯?cp粉是人?唯粉不是人?】
【搞团就好好搞团,搞什么团内限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团有48个人呢?】
毒唯先输出了一波,唯粉随后也开始出微博要说法,直到发现官方没有一点要松口的意思,才骂骂咧咧转头回去自己商量自家怎么投票才最有利。
而cp粉和路人就比较喜闻乐见了。
曜白cp粉充满了信心:
【冲,姐妹们,奠定我们江湖地位的时刻到了。】
【????策划里是不是混入了我们的人?】
【投票去,没会员的新粉买起来,七百块四舍五入就是份子钱!】
吃瓜路人:
【这公司还挺上道?不是,等一下,这是不是什么新的吸引新粉去开粉丝俱乐部会员的手段啊?心动了一下想冲发现会费一年要七百块???嗯??认真的吗?】
【好奇这票怎么投的,有人直播一下吗?一共得有十五种组合了,想想都奇葩。】
【算起来慈航一年光会费就能收十几亿……怪不得这么有钱。】
【奇怪,曜白怎么一下子被超了?】
【貌似是唯粉在狙,他们不想让曜白搞双人舞台……】
【我不懂了,唯粉有毒吧,反正也要营业,不让双top搞不是送给别家吸血吗??】
【……他们认为其他四人并吸不到自家的血惹】
【?我竟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现在各家策略是什么?】
【陆元两家想尽办法拆曜白,曜骑为了台风搭配集中选祝明羽,大白菜投Alan的比较多,Alan家主投元白??是为了双vocal吧】
【很好,现在曜白掉到第三了,前面是队长rapper组合,澜白……领先八千票断层第一???】
【卧槽】
【卧槽】
【卧槽】
【我本来想看一个曜白文艺复习,结果看到一个邪教横空出世??】
【emmm倒是一直有人在嗑,但是这个断层top就很灵性了。元白Alan两家唯粉居然站在了一个立场上,看来六个月的确改变了很多东西啊】
【呃,投票才开始吧,两百万+的会员基数,现在才投掉二十几万,领先八千票又不稳。】
【是比曜羽多八千票,他们又不冲突……】
【我睡了个午觉醒来曜白到第三了?落后四万票??】
【唯粉比例在那里,他们不改策略的话排名不会变的……】
曜白cp粉看着越拉越大的票数,一天之内有一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
他们最想要的就是双人舞台,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要王不见王了,突然公司给了这么一个机会,正欣喜若狂,立地飞升……
然后飞了没两下就坠机了。
Alan闲着没事,刷了刷票数,差点笑出声来。
随即截图,默默分享给了陆曜。
五分钟后,他又戳了个表情过去。
Alan:[太阳]
过了半小时,陆曜回复:?
Alan:陆队,你的粉丝看来不想让你如愿呢。
提示“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
Alan:……
*
辛沐等了一个小时,狗仔没有来。
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来。
又等了半个小时……
电话倒是打过来了,通知他已经到了。
嗯?辛沐左看右看没看见人。
“马上马上……”却听电话里另一人道,“卧槽那不是元白吗?”
狗仔和他的助理立马来了精神,含混着要挂电话。
辛沐忍不住提高声音:“喂!你们不能言而无信,说好的我给你们提供具体地点,你们给我写稿子的呢??”
狗仔:“写呀。”
辛沐吸了口气,努力压抑着火气:“你们人都不来,照片都不拍,怎么写?”
狗仔:“哥们,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你的新闻写了也没有人看……不是,是写了也不好卖……不是!”
狗仔的助理默默翻了个白眼,把电话拿过来,信口胡扯道:“我们听到元白等会儿拍床戏,这个劲爆,没准还能带带你的热度呢?你那边不是晚上五点才有你的戏吗?到时候再蹲也来得及……”
“不是。”辛沐疯了,“上面一个热搜元白床戏,下面一个热搜我进组,谁还会点我的新闻啊?”
“你们不能这么没有契约精神!”进组第一天就出卖拍摄地的辛沐气愤地说。
狗仔一听,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辛沐:“……”
他怎么能期待狗仔会有这种精神?
*
阴暗的房间里,扔了一地的衣服。
伏在床尾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死了,后背裸着,腰以下搭着件脏兮兮的外套,背上有各种斑驳难看的鞭痕,仔细看还有烟头烧烫出来的疤、凝固的蜡油。
“艹。”有人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这就挺尸了?你以前不是挺能喝的嘛,扫兴。”
力道完全没收,那一脚应该是很疼的,可是趴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像是真的晕过去了,也不知是醉昏的,还是疼昏的。
“算了算了。”房间里有人有点看不下去了,“你们也收着点,真闹出人命来怎么收拾。”
“哟,心疼了?”踢人的不屑道,“心疼你给他扛回去,大家伙都忙着呢。”
于是挨个往少年靴筒里塞钱。还有人看着看着又心猿意马起来,顺手往上摸。
那个镜头是很短的,一带而过。
画面一转,少年耷拉着脑袋缩坐在车里,慢慢睁开眼睛,感觉到什么猛一缩,又被按住。
带他回去的人还不忘在后座占一下便宜,前排出租车司机不停从后视镜朝后面看,也没人管他。
谷林没有反抗。他在哪里、跟谁都无所谓。只是在对方完事后,慢慢摊开一只手。
他要钱。
那只手,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