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看着他:“阿霁,你可愿在比武论道结束后,报名做秘境试炼的义工协助各位考官?”
韩霁在校时一直热心公益活动,如今听见冬阳的提议,想到自己最多三天便会被淘汰,如果在第二轮的秘境试炼里担当志愿者了解这个环节,一来可以帮助他人,二来也可以积攒经验,三来还有一点点义工的补助,觉得这个想法甚好,两人便约好一同报名。
长清宗,刑罚堂,距离五宗大比还有两日。
“贺师叔,不好啦!不死城的选手和千云谷的选手又又又打起来了!”引气期的弟子一边奔跑一边大吼。
屋内其余同僚们会心一笑,孟海吉拍了下贺同光的肩膀:“老贺,你也忒衰了。”
负责调解五宗弟子纠纷的贺同光无奈苦笑一声,轻轻拍掉孟海吉的手,和同僚们打好招呼,跟着门口的引气期弟子迅速离开。
一个时辰后,口干舌燥的贺同光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刑罚堂为五宗大比临时设立的“五宗事务司”,连饮三碗茶水后吐出一口长气。
话痨孟海吉忍不住讲道:“这届选手不行啊,脾气这么爆啊?”
已经处理了三次类似事故的贺同光无话可说。其实每一次冲突的□□都是其中某族修士讽刺他族,被对方知道后找上门来,少年人血气方刚,口水仗非常容易升级为群体打架斗殴。
贺同光整理好这次调解的文书记录,问身旁的话痨同僚:“我打算向堂主建议,对参与打架斗殴的选手予以扣分处罚,你觉得怎么样?”
孟海吉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装作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可以啊,前四届五宗大比时,四族修士虽然也互相看不顺眼,但好歹还收敛点,赛前打架斗殴的情况没现在这么多啊,该好好管管他们。”
得到同僚的认可后,贺同光将建议书写下来,孟海吉也帮他一起斟词酌句。
一个时辰后,初稿已经完成,此时只需再润色即可,二人开始闲聊。
贺同光:“我昨日看望阿临和年云时,他俩还说要来帮忙。”
孟海吉一脸饶了我吧的神情:“这两位祖宗哟,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了,就不知道好好躺着享享福么?”
“可查清那几个妖族的身份了?”
孟海吉面色晦暗:“是封妖之战时投靠了人族的妖族,但封妖之战后因为人鬼魔三族的仇视,日子过得并不如意,最后在小阳山一带为祸一方百姓。阿临和年云偶然途径小阳山,不忍当地凡人受苦所以出手。”
提起伤重的友人,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不知不觉,月亮从柳梢爬向屋顶,清辉铺满整座小院,透过木窗,洒进屋内。一阵清风拂过,窗外的屋檐下张师妹系着的风铃此刻发出清脆声响悦耳动听。
被乐声吸引的贺同光下意识望向窗外,只见一位高大的白衣修士站在楼外,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的方向,也不知他站了多久。贺同光望着他的脸,整个人怔住。
一旁的孟海吉发现贺同光没接自己的话,偏头看向他:“老贺,你觉得这个改法不妥当吗?”发现青衣同僚呆呆地看向窗外,孟海吉一脸疑惑地顺着贺同光的视线看过去,窗外是一位面生的俊美修士。孟海吉以为对方也是来投诉的,心里虽然叫苦脸上却是一派笑意:“这位道友,请先进屋来。道友请放心,你遇到的麻烦我们一定给你解决。”
孟海吉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鼓掌,听听我这真诚的语气,瞧瞧我这真挚的神情,山下醉仙楼的店小二都没我优秀。
白衣修士一脸玩味地看着紧挨着贺同光的孟海吉,语气十分诚恳:“郁某确实遇到一些麻烦,不知贺道友可愿帮忙解决?”
嗯?长清宗吃瓜第一人孟海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挑眉看向老友。
孟海吉还未开口,贺同光却已起身,一脸歉意:“海吉,今日多谢你相助,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便可,明日请你吃酒。”青衣修士的耳朵染上可疑的红晕,“我去帮这位洗月宗的道友解决问题,海吉,我先走了。”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孟海吉忍不住啧啧称奇:“哟,老贺这是有情况啊。”
第23章
长清宗,刑罚堂,青松院。
贺同光倒了一杯茶,放在郁旷面前,他此刻内心翻涌有无数话想要同眼前人讲,最终开始时却问的是:“郁道友,可查清宋姑娘被掳走的真相了?”
郁旷垂眸摇头:“曹家的养子卢子禾是掳走怀瑾的凶手,但现在线索却断了。不死城前任首富卢丞死后,他的仅存的儿子卢子禾便被曹鑫收养。卢子禾自幼与曹家兄弟一起长大,他容貌昳丽且极其善撩拨之术,曹家的两个儿子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曹鑫因此厌恶这个义子。卢子禾为讨曹鑫欢心,四处搜集进阶突破之法。在寻得妖丹炼化之法后,便开始四处捕捉妖修。但他之前寻到的那些妖修血统普通,炼化出的妖丹品阶不如人意,他便一直希望能寻到大妖后裔。因为我的疏忽,怀瑾被他们掳去。卢子禾将怀瑾交给曹承泽,曹承泽通过隐气阵法在自己的院落里藏匿了怀瑾,打算等曹鑫回到曹府后再想办法炼化妖丹。后来此事败露,鬼策队抓捕卢子禾归案,你离开不死城的那日,有人从地牢里劫走了卢子禾。”
“对于劫狱者,可有什么头绪?”
“多亏了谭道君对气息波动极为敏锐,他认为劫走卢子禾者是一位大妖,目前还未能查清这位大妖的身份。”
听到这里贺同光皱眉:“那可有查清卢子禾的妖丹炼化之法的来源?”
郁旷苦笑摇头:“卢子禾做事很缜密,基本没有留下痕迹。贺师兄你和我想到一起了,妖丹炼化之法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贺师兄”三个字让贺同光失神。
望着神色有异的贺同光,郁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叫了对方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窘迫的气息。
“封妖之战中,妖族大多都站在了人族的对立面,只有少数妖族前期中立,后期倒向人族,而这部分妖族在叛乱被平息后依旧能够继续在五境内生活,其中的强者加入了北境九山宗,修为一般者则四海为家成为散修。卢子禾得到妖丹炼化秘法后,能够捕捉到的妖族就是这些曾支持过人鬼魔的妖族中的弱者。而救走卢子禾的妖族能得到元婴道君的认可,不太可能是五境内的妖族散修。”
“所以贺道友觉得卢子禾事件的幕后操纵者可能出自九山宗?”
“贺道友”三个字让贺同光心头一滞,他望向郁旷,对方却避开了他的视线。贺同光心中叹息一声,答道:“我确实有此猜想。封妖之战后,实力强横的大妖基本都被困在大荒。五境内实力超群又可自由活动的妖修最有可能的来源,就是九山宗。”
“九山宗。”郁旷低头喃喃自语,随后抬头看向贺同光,“贺道友,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应该告知于你,冬昭死了。”
“什么?”
“我在小竹镇留有眼线,对方传信说冬昭死于梁安墓前,心脉俱碎。现场极为干净,他们未能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关于“卢子禾背后可能存在九山宗的妖修推波助澜”这一推测事关重大,两人商议后决定将此反馈给自家师长,借由长辈向上反馈。至于上面怎么看待这些事件,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
“贺道友,天色已晚。郁某不叨扰了,告辞。”
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彻底消失后,贺同光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五宗大比共分为两轮,第一轮比武论道,第二轮秘境试炼,每届五宗大比共有一千名弟子参赛。
比武论道顾名思义,参赛者通过斗法一较高下,此轮赛程共持续七天,前五天为比武环节,形式为积分赛,胜利计两分,平局计零分,失败扣一分,弃赛扣两分。比赛第一日的对手由抽签随机决定,自第二日开始,每一日根据前一日的总积分排名进行分组匹配,参赛选手的对手会从排在自己前、后十位的选手中随机产生。所有参赛者均需参加三十轮比赛,最终总积分排名前一百名者进入论道环节。
第六到第七天进行论道,此环节不论输赢,提倡修士积极交流,可以讲经论道,也可以进行点到即止的比武切磋,旨在通过五宗大比为五境内的年轻修士提供交流学习的机会与平台。
百位优胜修士休息三日后,将会进入秘境开始为期十天的秘境试炼。秘境内共有五十枚昆仑石符,隐藏于秘境的各个角落,得到石符者视为通过试炼,通过试炼者即可得到玄阶丹药一瓶,中品灵石十枚。拥有石符数目最多的前十位参赛者还会另外获得五宗共同提供的功法、法器、丹药等丰厚奖励。
比武论道的第三日,长清宗演武场。
第一日的比赛得心应手,第二日的比赛捉襟见肘,第三日的比赛累得像狗。此刻的韩霁刚刚比完第三日的第五场比赛,前两日的比赛十胜两负,今日的比赛一胜两负两平,擂台上的韩霁非常想哭,车轮战在生理和心理上带给他的折磨是双重的。
连输三场后,韩霁擂台周围的观众稀稀落落所剩无几。
没有人期待我的比赛啊。诶,毕竟我是个平平无奇的选手,观众肯定只想看精彩的高手对决,谁会想浪费时间看一个战五渣的鱼塘局啊,观众的时间也很宝贵啊。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可我为什么还是会难过呢?
今日的最后一位对手走上擂台,看着手持红缨长|枪的黑衣少年,韩霁睁大了双眼。
对面的冬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阿霁,请多指教,我很期待和你的比试。”
诶?也会有人对我这样平平无奇的人抱有期待吗?韩霁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上一世,成绩中等偏上,性格既不张扬也不活泼,虽然不害怕与人交流但也从未主动试图和他人建立联系,毕业求职最大的优势是性别,工作绩效也并不出色。无意间救助了落水儿童,却溺水而亡,醒来变成了五境洗月宗的修士。
我这样的人竟然可以得到一位天才的期待吗?韩霁既忐忑又期待即将拉开帷幕的比试。
裁判一声令下,冬阳与韩霁相互行礼。
冬阳周身闪烁着火系灵气红色的光芒,他将手中的红缨长|枪挑出一朵枪花,迅速刺向韩霁,韩霁以手中长剑格挡,躲过这一击。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上一世的韩霁因水而亡,这一世的他却是水系修士。最初进行功法修炼时,韩霁一直非常抗拒,被水系灵气包裹住全身的感觉总让他回想起溺水的恐惧感,昏黄的河水漫过头顶,遮盖蓝天白云,肺部随时要炸裂,口鼻内涌入的河水让他失去了呼救的能力,最终他沉入泥沙之下,永远闭上了双眼。
说来好笑,帮他战胜恐惧感的人,是梁萤。当时失去理智的厉鬼梁萤即将杀死护在冬昭身旁的梁家护卫,凡人的恐惧与勇敢激励了韩霁,他第一次没有抗拒自己的属性,在水系灵气的保护下,他打跑了厉鬼。
火系的长|枪与水系的利剑撞击在一起,伴随“滋滋”的声响,一大片水蒸气爆开。
冬阳握枪的手微微颤抖,韩霁的力量在他之上,每次撞击都让冬阳产生一种自己会被击飞擂台的错觉。水系天然克制火系,冬阳刺出去的每一枪如同刺进一团泥淖之中,但他却越战越勇,手中的长|枪舞出了残影。
冬阳在长清宗的筑基修士中十分出名,人送外号“拼命十七郎”,所谓十七是指他曾在一天之内参与十七场比武,其体力之强悍,斗志之昂扬,毅力之坚定,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冬阳能够在十五岁时筑基成功,倚靠的绝不仅仅是骄人的天资,他见过皓月当空的演武场,见过晨光熹微的演武场;他见过烈日炎炎的演武场,也见过白雪纷飞的演武场;他见过人声鼎沸的演武场,也见过人烟稀疏的演武场。
韩霁看见站在自己对面的黑衣少年因为兴奋而扩张的瞳孔,忍不住在内心感叹,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台下逐渐汇聚起观众,有大胆女修为冬阳大声喝彩“十七郎加油啊!”伴随这位勇士的呐喊,周围的女修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他就是拼命十七郎?”
“长得太可爱了吧!”
“年纪虽小却实力强横,我宗居然还有这样优秀的师弟吗?是我孤陋寡闻了。”
“喂,你们克制一下好吗?这是比赛!”只见一位黄衣男修大声斥责。
“那你讲点厉害的,让我们开开眼啊”
被怼的黄衣男修从未一次接收到这么多女修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上:“咳,比斗至今,那蓝衣修士以防守为主,被冬阳追得满擂台跑,疲于奔命。再看看他的胜率,十一胜四负两平;而冬阳的胜率,十三胜四负两平。蓝衣修士胜率略逊于冬阳,此番比试他的输面更大。”
黄衣男修此番洋洋洒洒一大段,话语有理有据,身旁几个年纪稍小的修士忍不住点头,得到周围人的认同,黄衣修士面上得意。
擂台上,蓝衣青年伸手将握住剑刃,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滑下,剑身嗡鸣,包裹在剑身周围的蓝色灵气变得愈发纯粹明亮。
韩霁握紧手中长剑向冬阳刺去,冬阳且战且退,两人的身影遍布擂台上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冬阳发现一股巨大的吸力禁锢住自己使自己无法动弹,他低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舞台上出现一个阵法,如今的他便被困在阵法中央。